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逻辑、方法与机制

2022-06-18 16:43张洁钰廖小琴
理论导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青年群体融媒体

张洁钰 廖小琴

摘要:以全觉传受为基本特征的融媒体传播全面开启了人的媒介化生存图景,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因势呈现新格局。从现实逻辑层面来看,融媒体传播为青年意识形态认同提供技术助力,同时融媒体传播对文化生态的建构力为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提供价值引领力。从方法遵循层面来看,要处理好分众与整合、具象与抽象、感化与教化、国际与国内几对辩证关系,实现结构贯融、情感交融、场域互融、视界汇融的四“融”统一,为认同形塑提供方法指引。从机制建构层面来看,要实现“传播—沉浸”机制、“沟通—融合”机制、“参与—感召”机制、“升华—践行”机制的相互联结、相互促进,生成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强大合力。

关键词:融媒体;青年群体;意识形态认同

中图分类号:D43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7408(2022)06-0056-07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民精神生活发展的历程与规律研究”(18FKS024);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新时代我国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本质内涵和实现规律研究”(2018SJZDI003)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张洁钰(1996-),女,江苏镇江人,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廖小琴(1973-),女,四川泸州人,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

伴随传播媒介形态的迭代演进,不断打破旧有媒介边际、使一切社会元素媒介化的融媒体形态逐步生成[1]。在“万物皆媒”的融媒体传播格局下,人们开启了媒介化生存方式,新的社会生活秩序已经到来。在这一时代背景下,青年意识形态认同进入新境遇,融媒体传播的本质属性决定其能够成为青年意识形态认同的技术手段,并为之重构时代性文化空间。梳理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现实逻辑,并以此为基础展开其方法探索和机制建构,能够为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实践提供学理基础及行动指南。

一、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现实逻辑

青年意识形态工作能否具备实效性,关键在于能否获得青年群体的实在认同,即其正当性、合法性地位能否获得青年群体的认可。探讨当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问题,应当以当代青年的现实生活境遇以及青年在此境遇中形成的文化心理结构为基础。融媒体作为当前传播媒介深刻变革、强势演进的高阶产物,不仅在技术维度上作为一种全新媒介樣态促进沉浸传播格局的实现以及人的媒介化生存,同时也在文化维度上重塑着人的感知与思维,引领人形成新的文化体验。于此而言,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须对技术赋能与文化引领两个维度予以深入探究,明确当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现实逻辑。

(一)技术维度:关系链接与全觉传受的客观赋能

“‘时空融合’造就了时间与空间的统一,形态融合造就了内容与关系的统一。”[2]145不断超越旧有媒介边际并使之不断聚合又延伸的融媒体传播,在客观上为意识形态认同提供了技术支撑。当代青年无疑是虚拟网络世界中最为活跃的群体,网络空间已然构成当代青年的重要生存场域,自在、自主与自由成为其生存样态的主要特点,这一点也成为融媒体传播与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相契合的客观基础。当虚拟技术赋予主体符号化的生存与发展方式时,认同就必须适时转向时空融合的维度,融媒体在技术理性层面作为“观念的载体”的重要价值应当是首先被关注到的。融媒体传播的偏向是“关系”,也就是说,“融媒体传播的内容本体,实质上是一种不断链接增殖的关系传播,即社会交往过程”[2]144。当主流意识形态以去结构化的模式在虚拟现实相交织的社会空间中传播时,其认同生成的规模将可能呈现“倍数效应”,成为融媒体时代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重要机遇。换言之,融媒体传播通过媒介边界的聚合与延伸实现认同培育场域的极大拓宽,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对于青年群体而言不再是“远在天边”,转而成为日常生活结构中常可习得的流动性信息,这实现了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常态化转向,奠定了青年意识形态认同的现实性基础。除此以外,融媒体也为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奠定了情感性基础。依据麦克卢汉的媒介技术思想,每一种形态的媒介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感知比率,进而影响人的感知方式。融媒体传播同样不例外,这一媒介形态不再局限于增强人的某一种感官  的感知功能,而是通过技术手段达成受众整体感知阈的拓展。换言之,融媒体传播所建构的全觉传受,使得人“沉浸在自我设定的狭小但又无所不至的空间内,参与或建构不同形态的场景”[2]49。在这种沉浸式的拟态空间中,政治参与感与政治效能感使得受众完成对意识形态最大程度的“不自觉”感知与“无意识”接受,为青年意识形态认同提供技术助力。

(二)文化维度:具身参与和情感联结的主观驱动

以人工智能与大数据链接为基本特征的融媒体开启了全新的场景时代,如果说由媒介融合塑造的结构入口是无处不在的拟态场景,那么媒介融合生成的出口则是受众的心理感受与文化体验。正如伊尼斯所言:“一种媒介的长处,将导致一种新文明的产生。”[3]每一种媒介形态的传播偏向都深刻影响着那个时代的文化生态建构,融媒体也不例外。透过融媒体时代呈现的新型文化景观能够清晰地看到,在技术赋能下逐渐形成时代性文化样态——融合文化。融合文化生态内蕴着“草根媒体与大媒体相互交织、旧媒介与新媒介叙事相互碰撞”[4]201的互动交往形式,在这一文化生态中应运而生了典型代表——数字化参与文化。当大数据的技术属性呈现于文化场域,传播与接受主体便突破马克·波斯特语境中的“与众”范畴,转而过渡至泛在网络中的“泛众”[5]12范畴。此时,互动和参与便成为符号流动、意义生成的新表征。通过融媒体的技术“链接”,“泛众”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共享场景,进而制作、共享这一拟态空间中的符号文本,通过强烈的参与互动性生成对彼此的身份认同与意义认同,并在这一过程中实现自我确证。事实上,由于物质生活环境的大幅改善以及生存发展空间在一定意义上接受媒介技术的重构,自我实现及自我效能感一跃成为当代青年的重要精神需求,主体意识的进一步发展及对个性自由的热烈追捧成为他们行为实践的内在驱动力。从这一层面上来讲,融媒体时代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实践与文化场域中的数字化互动参与体验,在价值生成的维度就具有鲜明的同构性,具身参与、情感联结与身份认同成为它们的同构基础。

二、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方法遵循

对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的现实逻辑予以梳理和把握,探索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科学方法,能够为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实践提供基本价值遵循。概括来讲,应当处理好分众与整合、具象与抽象、感化与教化、国际与国内几对辩证关系,促进结构贯融、情感交融、场域互融、视界汇融的四“融”统一。

(一)结构贯融:分众与整合的辩证统一

社会分化论与选择性接触理论指出,具备不同兴趣与利益格局的受众形成不同类型的“分众”[6],传播媒介必须对不同类型的分众予以精准的特点识别与目标定位,才能通过有效契合其需求点而网罗各类分众,从而更有效地覆盖全部受众。马克思曾在《神圣家族》中指出:“我们的阐述自然要取决于阐述的对象。”[7]分众化形塑就是指在引导与形塑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过程中,充分尊重青年群体内部出现的差异性与层次性,同时关涉不同类型群体的兴趣点与需求点,设计制定差异化的引导教育方案,在促进供需平衡中高效收获这一层次类别青年的实际认同,而非眉毛胡子一把抓,简单追求单向覆盖率与表面认同度。整合化形塑意即在形塑认  同的过程中注重协同性与整体性,将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统合为一个完整的、有效率的、目标一致的系统。从系统论视角来看,其中所包含的各个子系统即不同类型青年的认同形塑过程应当相互协调、相互联系,共同向总目标迈进。分众化与整合化也绝不是仅取其一,而是应当在具体实践中实现两者的辩证统一,在分众化形塑中注重一致性整合与衔接,在整合化形塑中兼顾每一类分众的特色与协调。

从当代青年群体特征来看,由于物质生活条件与成长环境的大幅改善,加之新兴媒介技术的迅速发展与强力应用,当代青年相较于其父辈,已经形成更为强烈的主体意识与个体能动性,对于世界的认知方式变得更多元,对未知的探索更多维,对美好的向往也更深层。事实上,不同专业方向、政治面貌、学历背景、媒介使用习惯的青年对于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已经形成差异化格局,圈层化认同模式逐渐显现。依循青年群体的成长发展规律及其认同的生成演绎逻辑,在形式手段上按需求、分众形塑认同,在实质主旨上实现各圈层认同的串联、衔接与整合,就具有现实必要性。同时,在融媒体的显性技术语境中,大数据与沉浸传播使分众化、整合化形塑的有机统一具有操作可行性。“个性需求”与“全景监控”的叠加与融合就是融媒体传播的基本特点,“全景监控在形式上可能类似于‘现代全景监狱’,但在功能上它能实现全方面个性化服务”[5]107。由于物联网与泛在网的发展,融媒体传播实现了链接的全面性与实时性,而沉浸传播的“定位——传播——反馈”[5]102机制又进一步为个性化需求的满足奠定了技术基础。因此,在融媒体时代形塑青年意识形态认同,要充分把握分众化与整合化的辩证统一,精准聚焦各个圈层青年的主体特征、兴趣方向与现实需求,以个性化、定制化意识形态内容完成高效率供给,在精神与心理层面实现其理想信念、价值观念的统一整合,有效形塑其對于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认同。

(二)情感交融:具象互动与抽象感知的辩证统一

意识形态就其形式来讲是一种“形而上”的观念理论体系,抽象性必然是意识形态的基本特征之一,而这种抽象性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青年对它的广泛、深层认同。“通过具体、直观、可感知、可识别的载体和形式”[8]促使主流意识形态具象化,进而通过隐喻和表征的方式隐性传递主流价值,将有助于形塑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有效认同。

实际上,意识形态就是“感性的对象性活动”在观念上的反映,那么其具象化过程就是落到“感性的对象性活动”中去。仪式就是一种具象互动与抽象感知辩证统一的实践载体。在仪式实践中,具象互动以仪式中的集体回忆、共同话语为载体来完成,通过情感连带将其中传达的主旨符号与价值通过不同主体的同向移情,呈现为共同关注的焦点,形成“人同此心,心同此理”[9]的联结格局。此时,抽象感知的对象就是这一过程中所形成的共在感。在这种具象互动与抽象感知的叠加融合中,仪式感得以生成,主体自觉接受仪式中的价值规训,并进一步生成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感性认同。融媒体作为一种强大的社会隐喻载体,为仪式实践的整体完成提供支持与保障。“场景作为大数据中的一部分已经无处不在,由此带来的融媒体景观使我们处在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在场’传播的‘泛在化’环境之中。”[2]24从仪式的互动结构来看,其中需要包括在场感、场域化、共情性等重要因素[10],而融媒体时代的各类符号化、超时空化的沉浸场景就恰好兼具了这些要素,使得仪式感在这些互动因素中更加自然且无意识地生成。因此,在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形塑实践中,应当巧妙运用融媒体传播的技术优势,以互动仪式为重要载体,促进具象互动与抽象感知的辩证统一,破除主流意识形态“远在天边”的隔阂感与距离感,增进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情感认同。

(三)场域互融:生活感化与理论教化的辩证统一

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形塑过程中的生活感化是指积极构建认同的日常生活框架,使得主流意识形态在日常生活场域能够充分发挥涵化功能,促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件与主流意识形态的“大”叙事产生高度关联,为其“润物细无声”的引导机制的顺利运行奠定心理基础。理论教化则是指依托传统学校教育尤其是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充分发挥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魅力,以理论的鲜活力及其对现实的阐释力进一步巩固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理性认同。在这里,理论教化“不单指获得一种理智上的概念普遍性,而更指获得带有某种敏感性和合适感的感觉,可以说是一种‘普遍的感觉’”[11]。

如果说,生活感化搭建了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产生感性认同的桥梁,那么理论教化的终极目的则是培养青年对于主流意识形态的敏感性、探索性思维,使之获得理性把握主流意识形态合法性边界的能力。在融媒体时代,得益于融合媒介技术与文化功能的加持,主流意识形态引导能够在日常生活中实现“自由流动”与“文化渗透”转向,进而有效拓宽价值涵化场域。青年对于融合媒介塑造的虚拟生活场域的依赖直观地表现在他们对于新兴媒介技术的依赖上。同时,融媒体在客观上所具有的模糊且开放的场域边界与这种主观依赖相互契合并合力作用,推动虚拟对象物与现实对象物的相互转换,为主流意识形态在虚拟与现实相融合的场域中实时流动提供了技术手段,使之在日常生活中实现“自由流动”。除此以外,融媒体的沉浸传播模式通过赋予身处其中的青年以丰富的文化体验,进一步完成生活化的、可感知的主流意识形态隐喻。而这种由媒介释放的隐喻式信息又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对青年主体的价值“强提醒”,沉浸于这种“文化渗透”中的主体自然而然地会在脑海中勾勒并不断回放其中所传达的意义图示。不仅如此,格伯纳等人还进一步提出“共鸣”理论,即当主体从媒介处接收到的信息与自身经历一致时,主体将会由于信息的进一步强化而产生共鸣,此时由媒介生成的涵化效果达到最大值[12]。也就是说,当青年所接收到的主流意识形态信息与其日常生活中所接触到的“主观现实”相匹配时,将会产生更深层次的认同感。至此,融媒体通过日常生活中的隐性接触与强化感知,实现对青年主体的主流意识形态涵化,在感性层面有效形塑认同。然而,认同的进一步深化以及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探索性思维的生成,则需要经由理性认同来完成。思想政治理论课就是实现理性认同的重要依托,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无疑担负着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教养、教化青年,培育其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敏感性、探索性、建设性思维的重要使命。思想政治课教师应当尽用、善用融媒体,以技术优势进一步提升理论的阐释力。如此,以感性促理性,以涵化辅教化,才能够在融媒体语境下有效形塑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深层、牢固认同。

(四)视界汇融:国际视野与民族情怀的辩证统一

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高校“要教育引导学生正确认识世界和中国发展大势”,通过“正确认识中国特色和国际比较,全面客观认识当代中国、看待外部世界”[13]。在全球化、信息化程度日益加深的背景下,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形塑与引导必须牢牢把握国际视野与民族情怀的辩证统一。国际视野不仅是一种视界,更是一种能力与品格。只有在整体上把握世界发展大势,才能正确认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科学对待文化差异,做到包容互鉴的同时切实抵御西方错误社会思潮的侵袭。民族情怀绝不是固步自封、孤芳自赏,而是主动对接国际,在交往与互动中进一步汲取多元智慧,在制度比较中巩固与提升民族自信心。我们应当通过把握国际视野与民族情怀的辩证关系,促进青年在与制度“他者”的对比中实现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确证。

融媒体时代,传播模式的泛在化、传播链接的关系化,使得信息流动呈现非线性与复杂性格局,这一点既为青年主流意识形态形塑提供机遇又带来挑战。青年拥有更多置身多元文化场域的机会,并活跃于各类融媒体景观中,在活跃思维、丰富精神生活的同时也将自己置于各类异质文明的碰撞与冲突之中。在青年价值观培育的“拔节孕穗期”,如何避免其“成为西方思想文化和价值观念的‘应声虫’”[14],是一个意义重大的现实问题。同时,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引导与形塑也正蕴含于这一问题的解决过程之中。例如,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过程中,中国始终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引领,强化国际合作,及时发布疫情相关信息,承受住了一次又一次的疫情考驗,用行动充分展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鲜明优势。而在这一过程中,部分西方政客利用严峻的疫情形势,在国际上肆意造谣疫情“内幕”,刻意“甩锅”中国,企图通过疫情政治化来丑化中国形象。在形式与手段上,他们充分利用媒介优势,如在推特上使用“中国病毒”一词,以此掩盖西方国家疫情防控的不力甚至是失败,并趁机妖魔化中国。事实上,疫情防控效果产生巨大差异的根源仍然在于制度。在这样的语境中,更应当把握并运用融媒体传播机制,化被动为主动,立足国内实践的同时强化培育青年的国际视野,进一步引导青年的意识形态审辨能力,识破西方敌对势力的意识形态阴谋,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及其制度优势究竟何在。只有青年对国际问题了解透彻、准确研判,才能真正以世界眼光看待社会发展问题,在关怀全人类生存与发展境遇之中强化民族情怀,增进主流意识形态的自觉、自信、自为。

三、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机制建构

从系统学视角来看,机制是“系统内各子系统、各要素之间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形式以及内在的本质的工作方式”[15]。融媒体时代,青年意识形态认同形塑的机制意指,在融媒体时代形塑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所需要的、具有一定规律性的方式及其相互关系。简言之,该机制是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得以在青年群体中有效传播,顺利促使青年对其产生认同并自觉外化为日常行为的方式。依据这一实践过程中所包含的几个基本要素及其运动规律,应当建立“传播—沉浸”机制、“沟通—融合”机制、“参与—感召”机制以及“升华—践行”机制,同时通过四大机制的互联、互动、互为,共同促进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形塑实践的完成。

(一)“传播—沉浸”机制

主流意识形态要得到青年群体的认同,首先要实现其在青年生存发展空间内的顺利流通,这是达成认同形塑目的的前提性条件。如若主流意识形态内容不能得到充分流动,青年群体不能与之进行充分接触,一切认同都无从谈起、无从展开。换言之,主流意识形态传播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青年的认同度。在现代信息技术迅速发展的今天,以沉浸传播为主要特征与基本格局的融媒体已经对人们的生存与发展实践构成显著影响,以融合、泛在为特征的第三媒介时代扑面而来[5]108。在沉浸传播格局中,个体是完全专注的,它所达到的传播效果是形成“让人看不到、摸不到、觉不到的超越时空的泛在体验”[5]43。因此,在融媒体时代,作用于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形塑过程的“传播—沉浸”机制是指依托融媒体完成主流意识形态内容的泛在化传播,依靠其个性化、定制化传播,实现青年在这一过程中的“沉浸”状态,从而在无意识层面提升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效果。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沉浸”意指身体与心灵的共同沉浸,即肯定了“身体在场”,代表着人、媒介、环境共融的状态。

精准定制程度越高、沉浸体验程度越高,青年越能够对主流意识形态产生积极认同。那么,沉浸状态何以生成?应当明确,其实现有赖于外部情境与主体认知结构的共同作用[16]。也就是说,除了以技术建构仿真的拟态环境,还需要通过隐喻等方式赋予这一场景以特定的文化意蕴,使主体在拟态环境中完成隐喻认知,形成高峰体验进而达到心神聚焦的状态。具体在形塑认同的实践中,应当积极运用泛在网络,着力建构青年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拟态环境,同时促进这一环境可意象性的提升。在意识形态传播方式、载体的选择上要敢于创新求变,建构一种“处处可见、时时浸入”的传播场域。例如,运用兼具视、听与交流互动的VLOG(视频记录)形式、网络直播形式等,并在其中添加意识形态意象元素。通过这一过程中的虚拟符号景观的象征性,完成空间中的文化隐喻,并延长和拓宽受众在这一环境中意识沉浸的时间与空间,使受众在意识层面消除媒介空间与虚拟空间的边界,实现自身认知的沉浸状态,集中注意力完成意义的感知与理解。这在本质上亦与鲍德里亚“意义内爆”思想相符合,通过时空的“消弭”,在最大程度上发挥拟态环境中虚拟符号的感知与判断作用。

(二)“沟通—融合”机制

如果说创新主流意识形态传播方式,为青年充分接触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奠定空间基础是形塑其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第一环节,那么促进主流意识形态与青年群体的有效沟通,完成这一过程中主客体的视域融合,使青年愿意理解、主动理解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并为之所感染而形成情感互通,就是紧随其后的第二环节。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提出了著名的哲学解释学理论,他指出“理解”和“解释”不仅具有方法论意义,更具有一种揭示人的存在方式的本体论意义。由于人类经验的社会历史性,“理解”这一过程就是视域融合的过程[17]285。在这一过程中,解释者的现在视域与被解释对象的前在视域相融合。在这样一种沟通式、对话式融合的过程中,两者都实现了视域的扩大与更新,共同抵达新的视域。在这一理论基础上,英国传媒研究专家约翰·B.汤普森提出,用于分析日常生活文化现象的深度解释学方法论能够用于意识形态分析[17]24。据此,在充分把握大众传媒文化意义的基础上,汤普森指出,现代社会中我们的“文化经验在深层次上由各种大众传播媒体的象征形式传布所形成”,并且“意识形态分析应当集中关注大众传播的技术媒体所传输的象征形式”[17]273。

在融媒体语境中探求青年的主流意识形态认同,我们仍然需要关注:青年群体的意义认知图式究竟如何?融媒体作为一种全新的媒体技术又怎样通过象征形式影响青年群体的文化经验?在这样的社会中又应当如何通过融媒体象征形式完成意识形态的价值传递,从而通过视域融合的顺利实现,发挥主流意识形态的吸引力与感染力?质而言之,“沟通—融合”机制应当致力于青年与主流意识形态的不断沟通、反馈来实现视域融合后,进而发挥主流意识形态吸引力与感染力,增进青年的有效认同。这就需要充分关注融媒体的文化意蕴,准确描绘青年群体的心理需求图景,不断完善意识形态的叙事表达形式,在一次次沟通融合的过程中,不断抵至青年的内心深处,激发青年主体性,使之产生主动理解、认同主流意识形态的心理欲望与情感共鸣。

(三)“参与—感召”机制

当青年与主流意识形态通过“沟通—融合”机制顺利实现视域融合后,整个认同环节的运行就集中到主体感召层面。美国学者亨利·詹金斯最早在《文本盗猎者》一书中提出了“参与文化”一词,并以这一概念对粉丝行为的文化逻辑展开阐述[18]1。在《参与的胜利:网络时代的参与文化》一书中,詹金斯将网络时代的“参与文化”定义为“在人际交往中所体现出来的多元和民主的价值观,人们被认为能够单独或共同地进行决策,且拥有通过各种不同形式的实践进行自我表达的能力”[18]2。在他看来,参与文化的特点表现为广泛的社群面向、较低的表达门槛、个体普遍拥有自我效能感以及社群成员拥有群体归属意识。可以看到,在特定的参与社群中,存在着一种能够有效联结各个成员的共同思想或价值,如此各个成员才能信任这种社会联系,并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有价值的。对于共识在社群联结中的必要性,德国学者韩炳哲在《在群中:数字媒体时代的大众心理学》一书中有过这样的表述:“人与人的偶然聚集尚不能构成大众,只有当一个灵魂、一种思想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才能组成一个团结的、内在同质(homogen)的群体单位。”[19]17也就是说,在数字媒体时代大众的团结与聚集仍然有赖于一种共同的思想或价值,同时他还认为这样的团结与聚集能够生成政治能量[19]20。

融媒体是以“关系”为传播偏向的新型媒介形态,这一特点为各个开放化场景中人的高度参与和交互提供了契机。无需繁冗的技术操作,没有特定的身份限制,泛在网络与大数据技术使得沉浸于特定交往空间的个体更易于通过精准的关系链接而生成与关系圈以外群体相区别的身份符号系统。通过这些符号系统的建构与风格的彰显和确证,个体能够在特定的交往圈层中完成身份认同并形成明显的群体归属感。同时,在这一群体的集体活动中,成员往往能够形成较强的价值感与获得感。在融媒体时代,形塑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应当合理借鉴这一思路,设计“个体认同——群体认同——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建构路径,通过参与实践中群体共识的联结功能,隐性引导并形塑青年群体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例如,以“帝吧出征,寸草不生”为口号的“帝吧er”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自发形成的网络爱国社群组织。他们自发“结盟”并主动传播主流意识形态,自觉成为网络意见领袖,在网络空间中传播正能量、弘扬主旋律,实际上是网络参与文化同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实现完美融合的典型案例。网络参与文化的亚文化风格在群体的自我认同感、集体协同感与效能感的激发中放弃了风格抵抗,甚至是在热烈的情感表达中主动拥抱主流文化。作为这一社群结构中主要成员的青年,则实现了身份认同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相互融合。

(四)“升华—践行”机制

“实践作为价值标准的現实表现,是唯一能够充分表现价值标准的形式。”[20]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实践也即行为践行是其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最高形式。因此,经由“传播—沉浸”机制、“沟通—融合”机制、“参与—感召”机制的有序运行,青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形塑最终需要以日常践行为落脚点与最终归宿。事实上,当前仍然有部分青年难以做到对主流意识形态的“知”“情”“行”的协调和匹配,从而真正将“知”与“情”落实落细到“行”中去。在融媒体语境下建构“升华—践行”机制以引导青年成为主流意识形态的模范践行者,具有充分的必要性。

融媒体使人与媒介的互动延伸至人与人的互动,同时人与人的互动又呈现出虚拟关系与现实关系相交织的逻辑,社会互动与实践已由“场景”建构。在这一语境下,对青年主流意识形态的践行引导也同样应当遵循移动场景的融合逻辑,将“在场”的行为行动与开放化、动态化的移动网络场景融为一体。要综合运用媒介优势条件充分激发青年群体在信息政治参与中的政治效能感,有效激发其主动践行的内源性动力。“所谓政治效能感指的是公众对于自己是否能够影响到政治活动能力的信念或者信心”[4]62-63,而这一效能感又与意识形态认同呈正相关关系。正如前文所述的“参与—感召”机制建构思路,要尊重并遵循当代青年主体意识激发、自我实现需求提升的心理发展规律。只有青年在主观上保持高度的践行意愿,从“要我做”转向“我想做”的心理状态,才有可能真正落实于行动。因此,可以充分利用青年群体使用频率较高的网络文化社区和媒体平台,积极围绕青年群体的政治兴趣,引导其自主设置议题,主动表达政治观点并完成网络意见领袖的角色转型与自动定位,有效发挥身份建构中的自我驱动力,促使其在掌握政治参与的主动权中生成政治参与的获得感与效能感。除此以外,要进一步提升青年科学知网、理性用网的实际能力,切实培育青年的媒介理性。在信息无限流动但质量良莠不齐的“媒介化”社会中,形塑、提升青年的媒介素养至关重要。对于青年群体而言,拥有理解与辨别信息本质的思考研判能力、以内涵与意义为建构目标的信息生产与传播能力,理性完成自身的网络政治实践尤为重要。依靠青年群体的内源性政治实践动力与良好的媒介素养,自觉、自信、自省地实现主流意识形态外化实践,将进一步推动形塑其主流意识形态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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