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中人格转换的多面形象

2022-06-19 13:09台宇娇
雨露风 2022年5期
关键词:赌徒茨威格激情

摘要:茨威格将弗洛伊德视为自己的精神偶像,在借鉴精神分析理论的基础上创作了《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文章用精神分析理论分析《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中C太太,将其经历划分为对应了三重人格的三个阶段,于人格转换中展现人格的复杂性和层次性,从而挖掘出潜藏在不同人格背后的多面形象。

关键词:茨威格;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精神分析理论;三重人格;多面形象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是斯蒂芬·茨威格发表于1927年的小说,小说用一个发生在饭店的“风化案”作引,引出真正的主角——C太太,以回忆性的方式讲述她42岁时某天24小时内的激情和理智博弈的心路历程。学界对茨威格的《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的研究,主要有叙事结构和时间分析、女性人物形象分析、对叙述者“我”的解读、女性主义叙事学分析、精神分析等。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提出,人是一个能量系统,由三部分——本我、自我、超我组成,“本我”是最原始的、与生俱来的各种本能的欲望和冲动,按“唯乐原则”活动;“自我”则居于中间地带,代表“现实化了的本能”,按“唯实原则”活动;“超我”是代表“道德化了的自我”,按“唯善原则”活动,以指导“自我”去限制“本我”的活动为主要职责。[1]他认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者之间相互作用、相互联系。本我遵循快乐原则,由本能支配,不顾现实,只知道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超我按照道德准则对人的欲望和行为多加限制,是人在儿童时代对父母道德行为的认同,对社会典范的效仿,是接受文化传统、价值观念、社会理想的影响而逐渐形成的。而自我则遵循现实原则,活动于本我和超我之间,它以现实条件实行本我的欲望,又要服从超我的强制规则,它不仅必须寻找满足本我需要的事物,而且还必须考虑到所寻找的事物不能违反超我的价值观。因此,在人格的三方面中,自我扮演着两难的角色,一方面设法满足本我对快乐的追求,另一方面必须使行为符合超我的要求。学界有前辈运用精神分析方法研究茨威格的《一个女人一生的二十四小时》,他们多是采用弗洛伊德的意识理论、三重人格理论以及“力比多”理论。本文的研究建立在前人的基础上,并从三重人格理论深挖,借助C太太的三重人格的转换过程对人物人格的复杂性和层次性加以研究,从而体会茨威格高超的心理描写技巧。

一、自我:道德审判官与孤独的孀居者

弗洛伊德认为自我遵循着现实原则,活动于本我和超我之间,它以现实条件实行本我的欲望,又要服从超我的强制规则,它不仅必须寻找满足本我需要的事物,而且还必须考虑到所寻找的事物不能违反超我的价值观。因此,在人格的三方面中,自我既要设法满足本我对快乐的追求,又要让主体的行为符合超我的要求。

(一)道德审判官

小说以酒店“风化案”开篇,围绕亨丽哀太太抛下丈夫和女儿与年轻男子私奔这件事情展开讨论,其他人都站在道德层面指着亨丽哀太太,而“我”则为她辩护,并且提出“一个女人一生里确有许多时刻,会屈服于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不但违反本来的心意,又不知其所以然,这种情形实际上明明存在着;硬不承认这种事实,不过是惧怕自己的本能和我们天性中邪魔成分,想要掩饰内心的恐惧罢了。”[2]317“我”的发言点燃了众人的怒火,场面差点失控,最后是娴静高雅的C太太结束了这场纷争。态度严肃的C太太恰似一个站在道德层面发问的道德审判官,从她冷静、客观的态度可以看出她此时处于人格结构中以现实原则为主的自我人格部分。自我服从于现实,它借助现实条件实现本我的欲望,又要服从超我的强制规则。所以说自我不仅需要寻找满足本我的事物,而且还必须考虑到所寻找的事物不能违反超我的价值观。在看到“我”坚持维护亨丽哀太太后,C太太逐渐打开心扉,甚至向“我”倾诉她埋藏于心底的秘密。而这个向“我”倾诉秘密的行为,实际上是C太太吐露本我的过程,而且这个本我还是经过伪装、變形后的本我,不会因为太过赤裸而遭到自我和超我的稽查和清除。从道德和现实出发,C太太对亨丽哀太太的私奔行径的不赞同,实际上是在对自己二十多年前那场充满激情的24小时的悔恨和宣泄。

(二)孤独的孀居者

自我主要由个人经验和社会环境所决定的,它是现实化了的本我,能动地支配着人在现实生活中的行动。因为社会环境的限制、道德的束缚,以及自己本身的经验,C太太虽然不赞成亨丽哀太太的行为,但也希望他们的激情行为得到谅解,于是C太太陷入了自我与本我冲突的两难处境中,也在小说中呈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世相——道德审判官和孀居孤独者。42岁以前的C太太困于常规中,她家境优渥婚姻美满,40岁时丈夫的突然离世和儿子的离去,让她产生空虚感,于是选择用旅行来排遣寂寞。为了找刺激她来到蒙特卡罗,“我到蒙特卡罗来是由于孤寂无聊,由于那种令人难受的、像是一阵胀塞胸臆的恶心似的内在空虚,这种内心空虚至少得要找点外来的琐事刺激填补一下,我自己越是心冷意沉,却越是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推往一处人生巨轮旋转得最迅速的地方;对于缺乏人生体验的人,欣赏别人情感激荡,这倒不失为一种神经感受,戏剧和音乐就有类似作用。”[2]319她自认为缺乏人生体验,于是她来到赌馆观光,并通过观察不同人的手来感受人生。对于手的关注,是C太太隐秘欲望的象征,因为C太太的教养和现实环境不允许她拥有过多的激情。从本我角度出发,C太太希望自己能够活得精彩;而从自我角度来说,她又悔恨和批判自己的冲动和不理智。最终,在自我与本我的博弈中,自我占据了上风,压制住本我,维护了人格的和谐。但是本我并没有罢休,而是改头换面躲过了自我和超我的稽查,重新表现出来,还完成了人格转换。

二、本我:狂热尾随者

本我作为人格系统中最原始、无意识的结构,主要是由本能和欲望构成,遵循快乐原则,不顾现实,只知道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正如C太太说的那样,从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也反映出一种独特的人生。“两只我从没见过的手,一只右手,一只左手,像两匹暴戾的猛兽互相扭缠,在疯狂地对博中你揪我压,使得指节间发出轧碎核桃一般的脆声。”[2]322这双手上的激情让C太太为之震撼,C太太通过手看到了一张布满激情和狂热的脸。C太太对这张脸的痴迷,实际上是对隐于脸后的激情的痴迷,以及对隐于内心之欲望的言说。为使自己的激情长存,C太太落入了本我的掌控,她变成了一个慌乱、不理智的狂热尾随者,还为自己的尾随行为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所以我必须着重说明。我跟着这个希望破灭的人追到街上,我对这位青年丝毫没有什么爱恋之意——我脑子里根本不曾想到他是一个男人——我那时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自从丈夫去世以后,事实上我从来没再正眼注视过任何男子。”[2]328虽然C太太一直在强调她对年轻赌徒没有爱恋,甚至没把他当男人看待,但是她实际是在反复的否定中表述自己的内心。C太太察觉到自己和赌徒被某种情感笼罩着和控制着,却未意识到这个情感是在本我控制下产生的,于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被社会和道德接受的借口——救人的本能,这个借口是在自我与超我人格范畴内被赋予的,符合现实或道德的标准。然后,她借着这个借口在本我的驱动下走近了年轻赌徒,将自己的情欲作了放纵常见的伪装,为本能冲动披上了合理的“救助”外衣,以此来实现潜意识欲望的替代性满足。[3]因此,有了合理借口的C太太,便从容带着赌徒入住旅馆,与之发生关系,释放出压抑已久的激情和欲望,从而陷入了激情的漩涡,意志被本我把控,突破了道德的防线。第二天C太太看着赌徒那张布满激情的脸之后,理智的自我又被欲望的本我压制,甚至决定和赌徒私奔。38698C84-FB71-4D14-9709-9E53DE65E42C

三、超我:高尚的圣人与羞恼的逃避者

超我按照道德准则对人的欲望和行为多加限制,是人在儿童时代对父母道德行为的认同,对社会典范的效仿,是接受文化传统、价值观念、社会理想的影响而逐渐形成的。超我是人格结构中的管制者,由完美原则支配,属于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分。超我以道德心的形式运作,维持个体的道德感、回避禁忌。超我是由自我中的一部分发展而来的。它由两部分组成:自我典范和良心。

(一)无私的圣人

C太太和赌徒发生关系醒来后,她看着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人,感到惊骇和羞愧,还想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表明她此时处于超我和自我的控制。在超我的支配下,她只想迅速离开,但是潜藏在脑海中的本我又按捺不住跑出来,“就这一秒钟,我实在禁不住自己:我一定要向这个陌生人的脸上再瞥一眼,他对于我来说像是天外飞来的陨石,闯进了我的生命。”[2]337这一瞥让C太太看到了另外一张孩子般纯洁的脸,将C太太内心积压的苦闷一扫而空,她为自己的牺牲挽救了一条生命而欣喜。“而现在,我用一双——我不能换个说法——母亲的眼睛凝望着这个熟睡的人,他是从我身上重新获得生命的,我经受了无边的痛苦,正像是自己生育了一个孩子。”[2]338之前C太太是将年轻赌徒看作一个成熟的男性,现在她将年轻赌徒视作一个天真纯洁的孩子。她美化了自己的行动,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埋藏在行动背后,将自己对激情的渴望升华为母爱的牺牲。

(二)羞恼的逃避者

C太太给赌徒钱后感到心上受到了猛击,因为赌徒并没有将她视为一个可以相恋的对象,而是把她当作拯救自己的圣者。赌徒的态度将C太太打回现实,疯狂的本我被超我压制,取而代之的是回归现实的理智和伤痛。C太太回到賭馆回忆两人的相识,却见到本该离开的赌徒又坐上赌桌,赌徒的疯魔状态让C太太重新感受激情的同时,又让C太太感到痛苦和绝望,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牺牲和付出被糟蹋了。最重要的是,完全被本我和激情控制的赌徒像羞辱妓女一样羞辱她,再加上C太太表姐的出现,将羞愧难当的C太太彻底拉出混乱的感情,回归正常生活。于是,C太太当即逃离赌场,离开蒙特卡罗,将自己与赌徒之间的事情埋藏在心底来逃避现实。

四、结语

不同的人格在不同的阶段呈现出不同的形式,在《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中的C太太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C太太的行为代表着她人格的转换,从冷静自持的高贵太太,到疯狂、热情的独身女人,再到高尚无私的圣人和羞恼的逃避者,这一系列人格和情感的变化,生动展现了C太太的人格从自我到本我,再到超我,最后回归自我的转换。通过对于C太太这个复杂、立体、饱满的人物形象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人的人格的复杂性和层次性,也可以感受到茨威格高超的心理描写能力。

作者简介:台宇娇(1998—),女,贵州瓮安人,西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生在读。

参考文献:

〔1〕杨荣.弗洛伊德无意识理论与茨威格小说创作[J].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6):63-66.

〔2〕斯蒂芬·茨威格.象棋的故事[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

〔3〕殷晶波.用“三我”人格结构解读《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J].电影文学,2010(1):115-116.38698C84-FB71-4D14-9709-9E53DE65E42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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