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企业培训师制度的实践及启示

[摘要]双元制是德国职业教育的主体模式。从企业育人的角度而言，双元制是一种典型的学徒制教育，突出的实践性是双元制最鲜明的特色。德国企业培训师制度及队伍建设的经验和做法，对我国现代学徒制、新型学徒制的实施具有一定启示和借鉴意义：尽快确定我国企业培训师标准、完善产教融合型企业的认定条件、政府主导加强企业培训师建设、发挥行业协会的组织监管作用、发挥企业大学的作用、发挥技能大师工作室的作用。

[关键词]德国双元制教育;企业培训师制度;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产教融合育人模式

[中图分类号]G719.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2）12-0073-07

《教育部关于开展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的意见》（教职成〔2014〕9号）文件是一个旨在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进一步完善校企合作育人机制，创新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新模式的指导性文件。该文件发布后，教育部分别于2015年、2017年和2018年启动了三批现代学徒制试点单位。2015年7月，人社部、财政部共同印发了《关于开展企业新型学徒制试点工作的通知》。这样，数年之间我国同时启动了以“现代学徒制”“新型学徒制”为名称的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经过几年的试点，各地区、各学校取得了一些成绩和经验。但是，在改革过程中，由于一些合作企业在学徒培养中经验不足，影响了学徒培养质量和企业培训效果。例如，企业培训师队伍不稳定，多为临时指定，生产任务紧时还会换人;教师的教学资质普遍不足，缺乏教育学、心理学和专业教学法等方面的知识、技能，也缺乏教学培训经验。鉴于此，2019年，《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明确指出，要“深化产教融合，并培育数以万计的教育型企业”。2021年，《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第九条更是指出，协同推进产教深度融合，以城市为节点、行业为支点、企业为重点，建设一批产教融合试点城市，打造一批引领产教融合的标杆行业，培育一批行业领先的产教融合型企业。而培育产教融合型企业的首要任务就是要选拔出一批对教育有兴趣、技术过硬的师傅，组成稳定的企业培训师队伍。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世界上企业培训做得比较好的是实施双元制人才培养模式的德国。可以说，双元制不但是德国中等职业教育的主体模式，也是德国双元制大学学士培养的主体模式，甚至现在德国一些应用技术大学和综合大学的部分专业也在试点双元学位教育。德国企业培训师队伍是保障各类双元制职业教育、本科教育实践教学环节的关键力量。本文尝试通过对德国企业培训师制度、资质和队伍建设经验的阐述，探寻其中能为我国产教融合型企业的学徒制培养和企业师傅队伍建设起到一定借鉴作用的理念和路径，也希望能对职教本科、应用技术大学和地方本科的实习教学安排和质量提升有参考和借鉴作用。

一、德国企业培训师的资质及职责

在德国，由于历史和文化的原因，各行业协会对从事双元制职业教育的企业专业人员的称呼不同：手工业协会（HWK）对企业培训师的官方称谓是Meister（师傅）;工商业协会（IHK）对企业培训师的官方称谓是Ausbilder（职业培训师）。虽然称谓不同，但是其在各自企业所从事工作的内容和作用是相似的。德国企业培训师是指经过行业协会考核认证，获得培训师或师傅证书的人员。他们的职责是，能够结合经济、技术发展和所在公司产品研发、生产的需要，研究开发针对新职业（工种）的培训项目，以及根据企业生产、经营需要，掌握并运用现代培训理念和手段，策划、开发培训项目，制订、实施企业学徒培训计划，并从事培训咨询和培训教学活动。

德国《职业教育法》要求企业培训师具备相应人品（如无犯罪经历、无信用不良等）和专业资质，以及在行动领域独立从事职业教育前期准备、职业教育全过程实施的能力;在拟聘之前，还要获得所规定的职业教育学和劳动教育学的技能、知识和能力。2009年，《培训师资质条例》从专业能力角度对培训师四个行动领域进行了描述：检查培训条件和制订培训计划的能力、培训准备能力和参与招生的协作能力、培训实施能力、培训收尾能力。

二、德国企业培训师的作用

德国企业培训师分为专职培训师和兼职培训师两种，其类型不同，发挥的作用也不尽相同。本文以马格德堡市工商业协会（IHK）下的Die FAM Gruppe（FAM）公司为例，介绍企业培训师队伍的结构及其职责、分工。FAM公司的企业培训师队伍包括专职培训师、兼职培训师和若干兼职师傅。专职培训师的职责是，配合人力资源部根据企业的岗位需求和机构培训能力向IHK申请接受学徒进行培训。工作流程是：首先，FAM公司专职培训师向IHK报备招收学徒的学徒人数、专业要求和数量;IHK备案;IHK和FAM公司经媒体、网站公布培训岗位和对学徒的资格要求;企业人事部门组织专职培训师接受学生申请，带领学生参观企业环境。然后，专职培训师根据学生申请工种的不同组织面试，并考核学生的数学水平、空间想象力、逻辑思维能力、技术理解力和计算能力等。最后，专职培训师根据考试成绩和面试结果及学生对企业环境、岗位要求和企业文化的认可度确定学徒录用名单，并配合人力资源部门组织学徒与企业签订培训协议。

在随后的双元制职业教育过程中，专职培训师配合企业人力资源部门，根据联邦职业教育培训条例中的相关工种（如精密机械工、电工等）要求制订企业培训计划。学徒培训的第一阶段是专业技能训练的第一年。专职培训师在公司的培训车间对学徒进行安全知识、环境保护等职业素养教育和基本技能培训，基本技能培训按照“图纸分析→培训师示范→学生练做→培训师指导→考评验收”等环节进行训练和考核。在这一阶段，专职培训师还要负责指导学徒申请并完成第一次考试。兼职培训师和生产（兼职）师傅的职责则是在第一次考试后，指导学徒到不同车间的车床、铣床、磨床、拉床及热处理和测量等实际工作岗位进行相應的专业技能训练。在这一阶段，往往要由两个甚至三个兼职培训师和生产（兼职）师傅来指导一个学徒，以保证学生获得充分的知识和技术。经过在不同车间和岗位的训练后，专职培训师参考学徒的兴趣，结合兼职培训师意见和生产实际需要，指导学徒到适合自己的部门实习，并确定学徒专业核心技能的具体培训岗位，这是双元制职业教育的第二阶段。在这一阶段，学徒的专业核心技能训练由兼职培训师和生产（兼职）师傅共同完成。而第二次考试（满师考试）的申请、准备和参与主要由专职培训师完成。在整个双元制职业教育过程中，只有专职培训师有资格指导、监督和检查学徒每天和每周培训证明中的内容，并签署具有法律效力的意见。生产（兼职）师傅只能辅助专兼职培训师进行某一专项能力的培训工作，而不能在学徒培训证明上签字。

三、德国企业培训师制度及实践

企业培训师是职业教育和双元本科教育实践教学培训的承担者，其来源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企业根据培训需要聘请的外部培训师;一类是符合条件的企业内部员工。外部来源的渠道是指经过HWK考试的师傅或IHK考试的职业培训师，内部来源的渠道是指企业选聘通过HWK或IHK考试的员工担任培训师。

（一）行业协会负责企业培训师资格认定

德国行业协会不但是职业教育的监督者，还是企业培训师的培养、培训和资格认证的主体。

1.手工业协会（HWK）企业培训师认证制度。德国手工业协会（HWK）是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发源地，是《职业教育法》和《培训师资格条例》中规定对双元制企业培训师进行监管和考核认证的官方机构。HWK师傅的培养认证有三种形式：第一种是传统的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即由学徒起步，一步步成长起来。要成为师傅，首先完成学徒的学习过程，并通过满徒考试，成为专业技术工人。在拥有3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基础上，还需进入HWK的师傅学校学习，并通过师傅资格考试才能成为师傅。2006年之后，满徒考试成绩在2.0分以上的学徒，可以边工作边申请到HWK的师傅学校学习，考试合格后获得师傅资格证书。第二种是“大学毕业+实践经验”的方式。大学毕业拿到工程师学士学位（相当于师傅资格）后，再拥有2～3年的工作经验，也可以申请师傅资格证书，正式成为师傅。第三种是“专业工作经历+师傅学校考试”的方式。如果没有大学的学习经历，但从事某专业工作3.5年以上，也可以申请到HWK的师傅学校学习，通过师傅考试后成为师傅。

HWK对师傅的考核主要通过师傅的课程设置、学习过程、考核和认证来实现。师傅学习一般由HWK提供场所和师资，也有个别的私人师傅学校。但是，师傅考试必须到HWK申请，由HWK组织考试，并颁发师傅资格证书。师傅考试的内容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专业实践考试，第二部分是专业理论考试，第三部分是企业知识（法律、合同、支票和环境等）考试，第四部分是专业教学法和心理学等教育课程考试。但是，木匠和电子维修等专业没有企业知识考试。师傅学校的学习时间为业余时间，共2.5年，一周两次，每周12个学时。专业不同，学费略有区别。以电工为例，第一部分1622欧元，第二部分3622欧元，第三部分1450欧元，第四部分599欧元，共计7293欧元。各联邦州及HWK根据情况，对学费有补贴。

2.工商业协会（IHK）企业培训师认证制度。德国工商业协会（IHK）的企业多是大中型公司。早期（两德统一前）IHK对职业培训师的要求很严格：他们首先要在职业学校进行专业学习，然后通过专业高中毕业（Fachabitur）考试，申请大学学习（包括教育学和心理学学习），大学毕业后再工作2～3年，才可申请参加IHK的职业培训师课程学习和考试，通过考试者才能拿到职业培训师资格证书。目前，IHK对职业培训师的要求和成长途径有所放宽。即使没有大学的学习经历，只要有企业相关专业3年工作经历的技术工人（Geselle）、工程师和双元制职业学校成绩优秀的毕业生，也可以申请。对于没有大学学历的技术工人和职业学校优秀毕业生，还有附加性要求，就是必须先参加IHK师傅学校的学习，拿到师傅资格，然后再通过IHK职业培训师的考试认证，才能正式成为职业培训师。

据马格德堡市IHK负责人Christian Jahr介绍，师傅学校的学习是利用周末的业余时间进行的再教育，共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专业基础资格方面的知识，第二阶段是典型行动领域资格方面的知识。以工业领域的金属加工专业方向为例，第一阶段是专业基础资格方面的知识的学习，共需400学时，一年的时间，学费2220欧元。学习内容包括法律知識，企业管理，信息技术、沟通交流和工作计划等方法的应用，团队合作，自然科学和技术规律等五个方向的课程。第二阶段是制造技术典型行动领域资格方面的知识的学习，共需700学时，两年的时间，学费3900欧元。学习内容包括三个模块：第一个模块是制造技术行动领域的理论知识，包括操作技术、制造技术和装配技术三个方向的课程。第二个模块是制造技术行动领域的组织能力，包括企业成本，规划、控制和通信系统，劳动、环境和健康保护三个方向的课程。第三个模块是制造技术行动领域的人员管理，包括人员管理、人员发展、质量管理三个方向的课程。每个申请者只有通过3年的师傅课程学习，以及5门专业基础资格课程和9门典型行动领域资格课程的考试，才能按照德国DIN EN ISO9001：2008标准拿到师傅资格证书。与HWK不同，在IHK拿到师傅资格后，还要根据《培训师资格条例》要求，参加3个月的培训师课程学习，内容包括培训条件的准备和检查，培训准备和参与学徒招聘、学徒管理，培训计划的制订、实施和培训的结束工作三个方面。学习形式也是周末业余学习，并要参加IHK考核认证。培训师课程学费640欧元，企业会有适当的补助。

德国行业协会不但是企业培训师的考核认定机构，还对企业师傅和企业培训师的课程设置、学习形式和考试、认证进行科学设置并制定严格的制度来保证。

（二）企业负责企业培训师的建设和使用

企业培训师的质量和数量对双元制职业教育和双元制大学的质量保障和提升至关重要，所以，德国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门普遍高度重视企业培训师队伍的建设和使用。人力资源部门会根据市场需求、企业产品对岗位的要求、企业规模和未来发展愿景，规划、预测和制定各类员工的结构、需求;根据一线技术员工不同工种、岗位的缺额数量及现有培训师的专业方向、数量等，规划企业培训师队伍建设工作。

我们仍以马格德堡市FAM公司为例，介绍其企业培训师队伍建设和使用的做法。FAM公司培训中心负责人Bruenner女士说，公司以长远发展需求为引领，根据自己的培训能力提供不同专业的学徒和双元制学位中的培训岗位。每年根据产品方向、新老员工交替和岗位需求预测及拟招收学徒数量，进行企业培训师的评估、选拔和建设。FAM公司的培训师队伍分为三种：第一种叫专职培训师。专职培训师没有兼职生产任务，全职负责学徒的前期应聘，企业培训计划的具体制订，日常考核、考试，第一年学徒的心理辅导，企业文化宣讲、基本技能训练和具体专业活动的组织，以及就培训工作与家长、职业学校、IHK进行沟通交流。第二种叫兼职培训师。兼职培训师是公司生产一线技术、经验丰富的工程师或技工师傅。他们既有具体的技术岗位和生产任务，还要承担培训任务（如车间具体职业方向的典型工作任务培训）和职业素养的言传身教，以及学徒在车间培训的考核、考试、检查签字等工作。第三种是生产（兼职）师傅。生产（兼职）师傅的职责是配合兼职培训师进行某一典型工作任务培训。例如，一个机械操作工学徒需要在车工、钳工、铣工和磨工等多个工种工位轮岗培训，这时兼职培训师由于受数量少并且有具体生产任务等条件的限制，难以一一具体指导，因而就需要不同工种的生产（兼职）师傅配合其完成学徒培训的相关具体工作。所以，各工种的生产（兼职）师傅是企业培训师队伍的必要补充。但是，如前所述，这些生产（兼职）师傅只有参与培训的责任，没有考核、签字的法律权力。

由于三种人员的作用和培训任务不同，FAM公司对于他们的岗位安排、要求和给予待遇是不一样的。对于专职培训师的学历要求较高，要求有大学学历和职业教育学、心理学的知识背景，以及对企业培训工作有兴趣和热情。专职培训师队伍建设采取公司内部宣传、申报、选拔和公司外招聘相结合的方式进行。例如，公司原有一个机械加工培训中心，随着公司新业务的发展和工业设计学徒人数的增加，又建设一个工业设计培训中心。针对工业设计培训中心的培训任务和要求，FAM公司通过媒体刊登相关专职培训师招聘广告，包括职位、要求、任务和待遇等方面的内容。然后，通过个人申报、审核和考核等环节，招聘到具有本科学位的人士作为工业设计方向的专职培训师。关于兼职培训师队伍建设，公司主要依靠内部对具备培训师潜质的技术人员进行宣传引导来进行。具体做法是：公司根据技术员工的技术水平和兴趣等进行内部兼职培训师的引导和选拔。一旦成为专、兼职培训师，企业一般会考虑给该员工增加一级工资的薪水。此外，在FAM公司，生产（兼职）师傅虽然不是具有法律地位的培训师，却是企业这一元（学徒培养）某一专业技术方向、某一工作领域不可或缺的培训队伍成员，而且这支队伍很大。对于生产（兼职）师傅队伍，FAM公司依靠自身的企业文化进行建设。生产（兼职）师傅本身就是学徒出身，言传身教的学徒制文化使他们很乐意成为师傅并向别人传授自己的技艺。学徒对师傅的尊敬，以及学徒后期替代自己顶岗工作，也提升了师傅的自豪感。所以，FAM公司很多优秀的技工很乐意参加IHK的师傅学习、考试并成为具备师傅资格者的人员。

（三）政府负责企业培训师的指导和经费支持

需要指出的是，德国的职业教育是合作式，企业培训师建设不单纯是企业行为，行业和各联邦州的角色也很关键。行业协会每年都会在各州政府的政策指导下，根据企业产品、技术的发展需求，提前做好师傅和企业培训师培训的准备工作，如拟定师傅和企业培训师的专业设置方案、培养方案，进行相关课程建设、上课时间及考核安排，组织报名、招生宣传册的制作等。

由于师傅资格学习时间长、考试要求严、学习费用高，所以，德国各州、市为了鼓励更多的合格者申请并参加师傅考试和认证，都会依据联邦教育促进法，拿出资金补助师傅学习的学费。例如，萨克森-安哈尔特州对企业师傅和企业培训师的学习考试都有财政补贴政策，一般会提供65%～70%的费用补贴，一些经济发达的州政府甚至能提供90%的费用补贴。马格德堡市作为萨克森-安哈尔特州的首府，还会拿出总学费收入的40%作为助学金资助申请者完成师傅课程学习。

四、德国企业培训师制度对我国产教融合型学徒制模式的启示

无论是现代学徒制、新型学徒制，还是职教本科建设，都是国家引导产教融合学徒制培养模式创建和层次提升的改革，更是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具体举措。目前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程度和资金投入可以说达到了历史新高，但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度与国家的期望尚有差距。究其原因，笔者认为还是产教融合学徒制培养模式未能落实和深入所致。纵观德国的相关情况，企业培训师制度及队伍建设的经验或许可以为我国产教融合学徒制培养模式创建打开思路，提供有益的借鉴。

（一）尽快确定我国企业培训师标准

企业培训师的标准制定必须依据其在职业教育、培训和大学生实习中的工作任务和作用。企业培训师标准既要参照教师标准，突出立德树人的政治要求，还要结合经济、技术发展和行业、企业产品研发、生产的需要，考核不同职业（工种）企业培训师应掌握的培训项目、培训内容，更要增加教育学、心理学、教学法和环保知识、经济成本等方面的考核内容。经认证后的企业培训师要能运用现代培训理念和手段，策划、开发培训项目，制订、实施企业学徒培训计划，并从事具体的培训咨询工作和实践教学活动。

在修订有关法律法规时，我们应当对参与现代学徒制、新型学徒制的企业培训师和师傅的标准（学历、职业素养、培训及教学能力、专业能力等）做出明确规定。结合我国国情，借鉴德国《培训师资质条例》的内容和做法，制定《企业培训师资质标准》，使各行业、企业的培训师和师傅队伍建设有法可依、有标准可循。

（二）完善產教融合型企业的认定条件

德国双元制成功的核心因素就是以企业为主导。无论是新型学徒制，还是现代学徒制，其高质量实施的关键在于企业的深度参与。根据《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到2022年，我国应培育数以万计的产教融合型企业。目前，我国产教融合型企业认证的基本条件有六条：（1）独立举办或作为重要举办者参与举办职业院校;（2）承担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任务;（3）参与1+X证书制度试点任务;（4）企业开展实质性校企合作，通过订单班等形式共建3个以上学科专业点;（5）以校企合作等方式共建产教融合实训基地，或者捐赠职业院校教学设施设备等;（6）近3年内取得与合作职业院校共享的知识产权等。对比德国的相关做法，其教育型企业认定条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有一支合格的企业培训师队伍。

笔者认为，我们亟须借鉴德国企业培训师制度的建设经验，优先确定我国企业培训师的认证条件、培训内容和认定标准，尽快把企业是否具有一支合格的企业培训师队伍作为产教融合型企业认证的首要条件和必需条件。

（三）政府主导加强企业培训师建设

十几年来，我国对职业院校的建设和投入力度很大，在科研、论文和专利方面取得了较好成绩，但作为直接影响职业教育教学质量的重要“一元”——合作企业的作用始终未得到充分发挥。鉴于中国的国情，建议结合当前的“双高”院校建设实际，将教育部和其他各部委投入的资金适当向产教融合型企业的遴选、认定和财政支持方面倾斜。笔者建议各省市拿出专项资金支持产教融合型企业进行企业培训师的培养、认证，并优先聘请企业培训师作为相关院校的兼职教师。同时，政府财政和教育行政部门也可以尝试将部分师资队伍建设专项经费直接拨给企业，专款专用培养企业培训师。对表现突出的企业进行广泛宣传和表彰;对不合格的企业则可纳入“退出”机制，其名额由备选企业顶替。

（四）发挥行业协会的组织监管作用

产教融合学徒制培养模式建设过程中，应当积极发挥行业协会的组织监管作用。我们可借鉴德国的做法，依托行业协会制定企业培训师和师傅资格的认证体系、办法和措施。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实践表明，行业协会对企业培训师和师傅的认证和监管是其参与职业教育的重要手段。我国也需要在政府的引导下，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相关规定的指导下，通过行业协会章程的制定、完善和实施，要求各行业协会，尤其是全国机械行业协会（机械教育发展中心）等在职业教育、技能大赛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行业协会，会同教育行政部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在职业学校和企业的参与下，成立企业培训师培训和认证委员会，具体负责企业培训师的培训、考核、认证和管理工作。委员会成员应由所涉及专业领域的专家组成，包括企业高级技术管理人员、行业专家及至少一名职业院校优秀专业教师。各行业协会的企业培训师培训和认证委员会负责颁布考试条例和认证标准，考试条例和认证标准需对报名资格、考试许可、考试安排、评价标准、考核认证、证书颁发和管理等做出明确规定。以行业协会的企业培训师培训和认证委员会为抓手，通过企业培训师制度及其运行和管理机制，使各行业协会实实在在参与到新型学徒制职业教育中，参与到相关行业标准的制定和职业教育的质量管理中，以促进我国现代学徒制、新型学徒制职业教育的健康发展，促进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和应用型本科教育“双教育主体、混合体制”的形成。

（五）发揮企业大学的作用

企业培训师的成长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既包括专业知识的积累，也包括培训经验的积累。国内一些规模较大的企业都有自己的企业大学，如华为大学、中信重工大学、海尔大学、中铁装备学院和卫华学院等。这些企业大学具有完善的企业培训师培训体系和内部认定的企业培训师。企业大学的企业培训师一般都是公司的高级工程师或管理人员，具有扎实的专业知识、技能和经验。但是，企业大学目前还仅仅服务于公司内部培训和部分商业伙伴员工的协作培训，参与职业院校教育培训的角色尚未体现出来。建议通过国家引导、行业指导，充分挖掘企业大学的能力和资源，激发优秀大型企业服务社会的积极性，使它们争做有企业培训师资质的产教融合型企业，不但培训自身需要的企业培训师，也通过行业协会指导，遵循行业制定的培训师制度，担负起培训周边中小企业培训师的责任，深度参与现代学徒制、新型学徒制的人才培养，从而在更高品位上发挥自己的作用、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

（六）发挥技能大师工作室的作用

国家和省市级技能大师是其所在企业的技术翘楚，不但具有某一领域的高超技术技能，还具有职业教育学、劳动教育学等方面的知识。在国家政策、资金支持下，产教融合型企业可依托技能大师工作室，进行企业内部培训师的选拔和培养。在技能大师及其团队的指导下，使那些热爱教育事业，有志于从事教育培训工作的优秀员工都有机会成为公司的专职培训师或职业院校兼职产业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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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庞子瑞（1970- ），男，山东菏泽人，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副教授，博士后。（天津 300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