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代词“什么”非疑问用法探析

2022-06-25 14:11郭晗晗
科教创新与实践 2022年9期

郭晗晗

摘要:现代汉语疑问代词“什么”的疑问用法的研究已有较多的成果,但“什么”非疑问用法在现有研究中尚有余地。我们运用篇章语法理论,分析疑问代词“什么”在篇章中的三类主要非疑问用法:一是后接已知事实,如果是疑问性已知事实小句,则有提示话语重心的作用,若后接评注性已知事实小句,则表达强烈的惊异和否定义,以上两小类在话语中都具有较大的信息值;二是后接推测或非推测的真性疑问句时,真性疑问句承担着一定数量的新信息,“什么”在句中的信息值降低;三是“什么”在自然口语中起填充、衔接功能的过渡性话语成分,不能回指话语中的其他信息,所承担的信息值也最小。

关键词:疑问代词“什么”;篇章语法;非疑问用法;信息值

1 引言

疑问代词是表示疑问的一类代词,根据张斌主编的《新编现代汉语》(第二版)将疑问代词分为两类:一类询问事物、时间、处所、数量,包括“谁”“何”“什么”“哪儿”“哪里”“几时”“多少”“几”;还有一类询问方式、性状、原因,包括“怎”“怎么”“怎的”“怎样”“怎么样”“怎么着”“如何”“为什么”。很多学者对疑问代词的疑问用法已有详尽的研究,从20世纪40年代起,语言学家在他们的著作中对疑问代词作过论述,如王力(1943)、吕叔湘(1942/1985)、吕叔湘(1985)、朱德熙(1982)等等。在这些著作里,主要是对疑问代词的词类性质及其归属进行了论述,其中也涉及到疑问代词的用法及非疑问用法,此处不一一详列。教材中对于非疑问用法总结主要有以下三种:任指、虚指、不定指(张斌,2018)。

关于“什么”的非疑问用法,主要成果有邵敬敏、赵秀凤(1989),鹿钦佞(2005),季旭(2014),李冬香(2015),朱皋、王琴(2020),何珊珊(2021)等。邵敬敏、赵秀凤(1989)对“什么”的非疑问用法作了细密的分类描写,主要分为八类:全指性、例指性、承指性、借指性、虚指性、否定性、反诘性、独用性。论文中提到“独用性”,表示没听清追问之外的意义,分为两类:一类是表示惊讶、出乎意料;一类加“呀”表示否定。该文对“什么”的非疑问用法概括较为全面,其他学者也在此基础上作了补充,并且更为关注“什么”的否定义。如鹿钦佞(2005)历时考察了“什么”的非疑问用法,从形式和意义出发,给“什么”的非疑问用法划分出九个类,分别为“反话”“虚指”“疑似”“任指”“感叹”“承指”“否定”“列举”“借代”。但作者也指出,该研究对于部分现代产生的非疑问用法没有涉及,如“什么”的篇章功能由于在历史上找不到相应的语料,所以无从入手。朱皋、王琴(2020)认为“什么”受互动语境的制约,从而表达否定意义。他们认为,当“什么”是疑问焦点时,是凸显的对象;当“什么”表示否定时,不再是焦点,而是将焦点引向关于“行为”的判断。我们认同文中对“什么”语用标记功能的介绍,即转换话题和舒緩语气。但就研究对象来说,“什么X”“什么呀”和单独在小句中使用的“什么”相比,在用法上还是存在很大的区别。

但本文想要讨论的是表示惊讶、出乎意料的疑问代词“什么”,但不完全等同于邵敬敏、赵秀凤(1989)所述的“没听清追问之外的意义”,也有别于“什么X”结构。我们在考察时发现,“什么”有时可以独立于主句之外,起到舒缓或加强语气、提示重心、填充话题等作用,有些用法类似于话语标记,甚至在篇章中可以起到过渡、衔接的作用。本文试图运用篇章语法相关理论描写疑问代词“什么”的语用功能。

2 后接已知事实的疑问代词“什么”

2.1 “什么+疑问性已知事实”

Ellis(1999:107)认为,篇章中的信息可以归为两类,一类是“前景信息”(foreground),另一类是“背景信息”(background)。前景信息指的是那些在篇章中突出的信息,背景信息指的是那些置于背后的信息。例如:

(1)“部里又裁员”张先生懒懒的说。“什么,”太太惊诧了。“又裁员?秘书处总不要紧吧。”(胡也频《家长》)

(2)“他上哪儿去了?”“什么,你不知道?他正在另一边帮她们整理房间。”(莱蒙特《农民们下》)

(3)老孟说:“这就对了,十八没有胡说。”“什么,你说他没胡说?!”世启睁大眼睛看着我们三个。(史铁生《我之舞》)

例(1),太太的话语包含两部分:背景信息“什么”+疑问小句。疑问代词“什么”在句首并不是真的询问对方,而是表示说话人对已知事实的难以置信,通常使用时伴随着意外、惊讶、甚至反诘的语气。“什么”单独使用也可表示对已知信息的惊异,听话人利用自己对事件的理解可以从上文中推导出来“什么”所隐含的惊异内容,因此“什么”之后的疑问小句如果是重复了的已知信息,往往可以省略不说,不会影响说话双方的理解和交际互动。再看例(2),前者询问他的踪迹,因此“不知道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而后者的回答也是“什么+已知事实”构成的疑问小句,说话人明知故问,实为加强惊异的表达效果。例(3)同上。

人们对于事件的质疑往往是由于不符合预期所想而产生,自然而然,由疑问能够扩展出惊异。前景信息能够明确指出话语的焦点所在,即使失去其他信息作为补充,也能在语境中通过其他成分表达出来。请看下例:

(4)一天,他看到孩子的手上、脸上都是泥污,知道他的手不方便不能洗脸,就叫一声孩子的名字说:“来,我给你洗个脸。”“什么?”孩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老师已把脸盆、毛巾端到他跟前。(《人民日报》1978年7月8日)

例(4),老师前面的做法已经非常明确。孩子的一句“什么”可以承担说话人想要表达的强烈的惊异,即使不说出省略的“老师你要帮我洗脸?”,不论是听说双方还是旁观者,只要在这个语境中人们都可以理解“什么”回指话语中哪些的信息。

上述的例句都说明了交际双方在理解话语时,“什么”承担的信息看似多余,但实际上起到了强调的作用,甚至在某种情况下可以牺牲其他补充的内容和信息,独自承担交际任务。

有时,“什么”后的疑问小句实为反诘,说话人意在表达自己的感受、想法。这种情况仍然可以用上述分析来解释。例如:

(5)在东莞市附城乡温塘村村外一片建筑工地旁,村党支部书记陈坤指着脚手架密密匝匝的厂房说:“这是我们的工业区,准备办‘三来一补’厂。”“都是些什么厂呢?”我们问。回答:“不知道。”“什么?”我们大吃一惊,“这么盖厂不是太盲目了吗?”陈坤听了呵呵地笑:“放心,盖好房子,老板、生意,都来了。”(《人民日报》1988年1月29日)

例(5),陈坤盲目盖厂却没有合理的建设计划,听话人对对方这种做法完全不敢苟同,第一反应是惊讶,然后紧接着反问以表达自己的态度和看法。“什么”后面的小句即使省略也不影响后面的对话,人们凭着对事件所在的环境、上下文、情理等的理解,可以预测到“什么”所包含的真实意图。

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说由于“什么”所指代的内容显而易见,因此后面的小句并非可有可无。当前者的话语中出现两个以上的信息点,仅用“什么”不足以指明说话人想要表达的重点,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误解或者让对方产生疑惑,不知如何作答。下面两例可以为我们证明“什么”后重复的内容可以大大帮助提示说话人惊异的重点,以达到分化歧义的效果:

(6)“我想跟你请个假。”“什么?”兰嫂双眉一挑:“你不去啦?”(《人民日报》1980年5月24日)

(7)“我想捐一万块给道路改造工程。”“什么,一万?”义兰惊讶地望望家福。(孙力、余小惠《都市风流》)

如上述例(6),兰嫂如果只回答“什么”,有可能只是对对方提出请假这件事的惊异,也有可能是对请假的其他方面产生疑惑,像请假的原因、结果、过程等。兰嫂如若回答“什么?你为什么要请假?”则是侧重对原因的好奇;如若回答“什么?你要跟我请假?怎么不去找领导?”则是侧重对过程的好奇;如若回答“什么?你不去啦?”则是对对方请假后造成的结果难以置信。再看例(7),义兰的回答中“一万”直接对应前文,指明了说话人的惊异之处在于钱的数目,可以避免使听话人不知所云,造成误解。如果省略这一提示,听话人可能理解不了义兰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你要捐钱?”,还是“什么,你要捐一万?”,还是“什么,你要捐给道路改造工程?”。

由此看出,“什么”后跟的疑问小句并非可有可无,在不产生歧义、不影响理解的情况下可以省略不说,但是当句子有可能出现歧义或者说话人想要关注某一方面时,“什么”具有引出解释和提示话语重心的重要作用。

2.2 “什么+评述性已知事实”

当说话人听到一个较为突然、难以置信的消息时,用“什么”表示惊讶语气。“什么”除了可以后接疑问性已知事实,也可以是评述性的,但区别在于评述性已知事实是基于事件带给说话人某种感受和冲击有感而发的,也属于事实的一部分。例如:

(8)突然,隔院传来一声令人寒心的惨叫。淑花吓得从王柬芝身上滚下来,打着哆嗦,惊怖地说:“我的天哪!吓死人啦!”王柬芝却笑嘿嘿地把她搂在怀里,说:“什么,听着这声音,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冯德英《苦菜花》)

(9)这几天在赛车场,正好试车,一朋友给我打电话,因为我在地方非常吵,听得不是很清楚。朋友说,你知道XXX降级了吗?我说,什么,我很久不看中超了。(韩寒博客)

例(8),“听着这声音”是事实,“你应该高兴”是说话人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和观点。“什么”后面的评述性小句没有强烈、明显的感情色彩。例(9)同上,后接小句为既有事实的陈述,但是不是由对方话语中得出的事实,因此和上一部分讨论的“疑问性已知事实”存在明显的区别。以上两例,“什么”仍然回指上文中的某些信息,但是说话人的话语重心更加明显集中在“什么”之后的评述部分。

我们搜集语料时发现,“什么”后的评述性话语也可以表示说话人对对方话语或行为某一部分的否定,一般后面紧跟着说话人的评价。例如:

(10)“是这样的,我想买双新球鞋,不贵,最近时代广场搞活动,才880元。”刘星兴奋得手舞足蹈。“哦,才880元,不贵……”夏东海差點儿从沙发上掉下来,“什么,一双球鞋880元,你也太奢侈了吧。”(电视剧《家有儿女》)

(11)“什么,我退休?还亏他说得出口。”(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

(12)“我要知道,这两起凶杀案是否与美国政府的任何机构、集团或什么别的有关。”“什么,您当真这么问我,总统先生!简直荒唐。”格明斯基显得异常震惊……(《鹈鹕案卷》)

以上三例,都具有明显的否定色彩。我们发现,在语料库中“什么”后接具有否定色彩的评述性话语的用例数量相对较多,这也说明了“什么”后接否定式评述的用法更加普遍。

3 后接真性疑问小句的疑问代词“什么”

提问者确实有疑问,通过真性疑问句期待获得新信息。因此,话语中充当背景信息的“什么”不能涵盖句中的焦点,即“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不再是完全的背景信息。这类疑问代词“什么”有两种用法:一是其后所接的疑问小句是推测性的;第二,其后所接的疑问小句不是由事实产生的推测,而是由前一话轮自然引发和开启的新话轮。我们先来看下面两例:

(13)宁波说:“经武,让我们继续做夫妻吧!”“什么,”孙经武讶异,“你想过离婚?”是,宁波的确考虑过。(亦舒《灯火阑珊处》)

(14)“怎么啦,希望我晚餐用得好。那么您呢?”“我吗,我不饿。”“什么,夫人,您拒绝和我用膳?”“什么意思?”“您要把我赶走吗?”“我不懂得您说的话,大人。”(大仲马《王后的项链》)

当对方的话与说话人自身的预期想法不一致时,说话人自然会由疑问衍生出惊异、不满的情绪。上述两例“什么”仍然在句中有惊异义,但后接的小句不再是已知事实,而是由对方话语的意思引发的说话人的猜想和推测。这两例中对方的回答往往不如上一节所讨论的那样有针对性。原因在于说话人的疑问不是事实,有可能收到认同/反驳的答复。与“什么+已知事实”相比,“什么+推测疑问”蕴含的信息量更大,因此所得到的答复更容易超出预想。

以上是推测性疑问的例子。推测性疑问往往会收到或正或反的答复,而且由于疑问基于事实依据,推测的情况有可能是事实,说话人不能确定。“什么”在话语中还有一定的惊异义,只是程度稍稍降低。还有一些同样基于事实,同样是引发的疑问,但不是推测性的,“什么”在话语中更像一个衔接成分,惊异义没有上述那样明显。例如:

(15)抽烟斗老人喊道:“对,姑娘,先敬他茶,再请他谈。他自己谈比我们谈更好。”“什么,要我谈什么?”胡师傅说:“这姑娘等你半天,就是要和你谈谈操作,你操作上到底有啥秘密?”(《人民日报》1963年1月15日)

(16)维真似看穿女友的思维,他温柔地说:“爱可燃烧,或可耐久,但两者不可共存。”乃意大大惊呀,“什么,”她赞叹,“谁说的?”这话闪烁着智慧。(亦舒《痴情司》)

(17)“谁还蒙您!我是去找银杏爹,他们这两天就结业了,也让他参加这个座谈会。”“什么,谁让他参加的?”长寿老头瞪起眼。“景桂跟春枝。”(刘绍棠《运河的桨声》)

以上三例,说话人都明确听清了对方的观点,仍然使用“什么”来提示话语的重心在其后的的疑问小句,体现了说话人感兴趣并且想要进一步了解某些新信息,因疑问小句本身包含了更多新信息,整个话语重心也更明显,“什么”处于较次要的地位,但在句中仍然同语气词一样,能够起到舒缓语气的效果。根据张伯江、方梅(1996:73),句子的信息编排,往往是遵循从旧到新的原则,越靠近句末信息内容就越新。“什么+真性疑问小句”符合句子编排的一般规律。

未知信息/已知信息与前景/背景有着密切的联系,但信息值同样影响某一成分是否为前景信息/背景信息。“什么”不能完全承担已知信息时,之后所接的真性疑问小句承担着一定数量的新信息,相对而言,“什么”在句中的信息值降低。

4 过渡、衔接功能的疑问代词“什么”

第三种情况在语料库中的例句相对较少,主要集中在在北京话口语调查资料和少数文艺作品对话类语料,但日常生活中这种用法确是普遍的,仍然值得一提。前面两节讨论的“什么”在这些结构中都承担了一定的背景信息,尤其是在“什么+已知事实问句”这一结构中,听者和说者都很清楚“什么”回指前者所说的内容,但是同样需要后面的疑问小句提醒话语重心。

本节介绍了不能回指任何信息的非疑问用法“什么”,这种用法在语篇中类似于过渡成分,起到填充话语的作用。例如:

(18)去年北京市办了一个青年那个,什么,书法绘画摄影那个展览。(1982年北京话调查资料)

(19)工作的业务方面呢,哎,都是,都差不多是这个,什么小贩啦,什么,反正,反正他那经济,比较低。(1982年北京话调查资料)

(20)也有,也有这个,满汉通婚的关系,也有这个,什么,这怎么说呀,反正是逐渐的变化。(1982年北京话调查资料)

(21)见面都是,总是挺远的,恨不得就招呼人,叫人,张大妈,李大妈,什么,这个,什么什么什么大婶了的,老奶奶了都叫得亲热极了。(1982年北京话调查资料)

(22)“那只有Girl friend了。”“对了嘛,什么,‘剥拿阿秘’,Girl friend就是了嘛!”(韩寒《三重门》)

(23)不光耳朵尖,眼睛还亮呢。哼,什么,牛鬼蛇神、美女蛇啊,一眼就能让它原形毕露。(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

我们发现上述例句中,当说话人在列举时,短时间难以想到合适的内容,“什么”主要用于填充口语中的停顿空白,可以延长思考的时间,以促进话语交流的自然度和对方的接受程度。这种用法完全不能回指话语中的其他信息,只是在句中起到过渡作用。

5 余论

疑问代词“什么”的相关研究成果很多。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运用篇章语法理论本文简单概括了前人少有提及的“什么”的其他用法:

疑问代词由表疑问向非疑问用法的转变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学者们对“怎么”的关注度更高。比较现有的关于“怎么”语义扩展的相关研究,可以发现疑问代词“什么”和“怎么”虽然在教材中被分为不同下类,但二者非疑问用法存在相似性,在句中的不同位置和不同用法有着密切关系,甚至獨立使用时都具有话语标记的某些特征。我们以为疑问代词从疑问到非疑问用法的演变过程有一定规律,值得深究,希望在今后的研究中能够进一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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