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互设计理念下的住宅室内空间设计研究

文／陈多加 郑州大学建筑学院 硕士研究生

宋飘逸 郑州大学建筑学院 硕士研究生

徐 淦 郑州大学建筑学院 硕士研究生

1 交互设计的概况

“交互”一词来源于英文“Interaction”和“Interactive”，指的是人与自然界事物的交流，能够体现二者的相互作用[1]。狭义的交互指的是人-产品-人之间的互动过程，强调交互介质的运用；广义的交互指的是基于交互视角产生的设计行为与策略的探讨，文章所讨论的是广义的交互设计理念下住宅室内设计的特征与策略。

1.1 交互设计理念的发展

20 世纪40 年代，早期计算机的构造复杂，人们在使用过程中必须适应十分困难的计算机语言。1960 年，LikliderJCK 提出人机界面交互的启蒙观点——“人机紧密共栖”[2]。1984 年，比尔莫格里奇（Bill Moggridge）在一次会议上提出了关于交互设计最早的概念——“软面（Soft Face）”，后来把它更名为“Interaction Design”，即交互设计。

到了20 世纪90 年代，人们逐步发展基于使用者“易用性”的研究，并提出了交互设计理念的第一个目标——用户易用目标。交互设计理念的第二个目标是用户体验目标，是从关注产品到关注用户使用过程的转变。《交互设计——超越人机交互》的作者指出交互设计是“以用户为中心”[3]的设计，艾兰·库伯（Alan Cooper）在《AboutFace3 交互设计精髓》强调交互设计“关注的是传统不太涉及的领域，即行为的设计”[4]，要求对使用者的行为和心理进行持续的识别和响应。

20 世纪90 年代，交互设计理念延伸到空间设计领域。由于智能家居和智能数字技术的运用和发展，近年来交互设计理念结合行为学等理论被引入景观设施设计、展示设计、建筑设计等多类型环境设计的理论与实践探索中。

沈忱在其论文中将人机交互理论中的“易用性”“体验性”目标延伸到空间设计领域中，提出了“空间适用性”“空间体验性”两大目标[5]。黄灿灿将交互设计的思维运用到高校校园休憩空间中，探讨依据不同的行为特征去设计相应的空间形态和尺度。空间领域的交互设计理念进一步具体化，呈现出功能适用、体验性等特征[6]。

1.2 交互设计理念的特征

基于库伯等人在交互设计理念的经典理论成果，总结出交互设计作为设计行为的三个特征——以用户为中心、鼓励用户参与、关注用户体验。

（1）以用户为中心。交互设计区别于传统设计方式的首要特征就是以用户为中心，艾兰·库伯（Alan Cooper）在《交互设计之路》中批判了功能导向下产生的“技术愤怒”，强调应该让产品适应人，而不是让人适应产品。延伸到空间环境的设计中，就是要摒弃先入为主的观念，强调在设计全过程中都将使用者的行为特征作为设计的依据。康乐在其论文中提出“设计者需要在相关设计过程中将自己想象和理解成居住者，根据自己居住者的身份所思考的内容进行空间设计的完善”[7]。

（2）鼓励用户参与。为了使设计充分体现用户意愿而非设计师的意愿，用户的参与性尤为重要。参与性体现在设计过程和使用过程中。在设计过程中，设计师需要充分了解使用者的生活习惯、性格气质、个人爱好等特征，从调研过程中标识需求到设计评估，都需要将用户的参与纳入到设计过程中。对于使用过程来说，设计师应当为使用者的多样化选择和“再设计”留有余地。

（3）关注用户体验。重视体验本质上就是重视使用场景和感官，要求设计师充分了解使用者的生活情景，对于使用情景具有共情的态度。体验性是对单一感官刺激的批判[8]，意味着用户在使用产品的过程中，不仅要有视觉上的参与，还要调动其他的如触觉、听觉等多种感官系统。

2 当代住宅室内空间的交互性需求分析

当代的居家行为呈现出复合化、多元化、场景化等特征（表1）。后疫情时代的到来和网络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使人们的“宅家”活动进一步变得丰富。“家”不仅是休息、吃饭、家人互动的地方，也是养宠、办公、娱乐、朋友聚会等活动的场所。视频时代的到来，更是催生人们宅家的“DIY 热潮”和拍视频热潮。美食、绿植、装饰搭配……种种精心动手的一切，都是当代人在平凡生活中存留的一点诗意。基于此，当代住宅室内空间呈现出互动性、场景沉浸性、动态适应性等交互性需求，因此将交互设计理念引入室内环境的设计是必要的。

表1 居家活动分析表（表格来源：作者自绘）

2.1 居家行为诉求分析

（1）互动与陪伴诉求。疫情时代下，人们逐渐认识到陪伴的重要。无论是家人、朋友或是宠物，有效地陪伴都可以消弭人们的孤独感、增添乐趣、减轻焦虑，因此在居家活动中，家人间互动愈发成为人们关注的诉求。而对于独居的青年人群和老年人群体中来说，养宠物和养植物则成为一项重要的需求。

（2）远程学习与办公诉求。互联网时代信息爆炸式增长和视频化快速传播的背景下，人们可以在家中体验各种线上课程的学习，同时得益于在线办公软件的进步，在家办公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青睐。

（3）沉浸式娱乐诉求。看电影或玩游戏是人们在工作学习之余宅家放松活动中重要的活动，然而当下单纯地使用电脑或电视看电影已经满足不了人们的影音需求。近年来市场上投影产品火热的销售态势，反映了人们对于沉浸式居家看电影、玩游戏的渴望。

（4）手工活动诉求。城市社会螺丝钉式的工作使人与生活的生产过程分离，而更加向往乡村或自然的生活。做手工、做美食、更换绿植、家里进行装饰……这些富有生活气息的活动是人们与生活的重新联结，是对于“居住”这一行为诗意的恢复。

2.2 居家空间诉求分析

当下，人们对居家品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对于居家环境的要求不再是满足简单的居住功能，而是期待住宅成为一个满足多元功能和精神体验的栖息地。人们对于居家空间的诉求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空间互动性。缺乏互动、过度注重视觉化的空间引起人在情感上的疏离。居家空间的互动——人际互动和人与空间环境的互动，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消除人们的焦虑感和压力感[9]。空间互动性布局能够促进居家成员的聚集、互动行为，也能从家具系统、装饰细节对人的行为给予反馈。

（2）场景沉浸性。基于人们的居家办公、居家学习和宅家锻炼等需求，利用沉浸式的场景有利于提高人们的注意力，能够大大提高人们的工作、学习和娱乐放松的效率。为了追求沉浸和专注的效果，健身爱好者们则喜爱去健身房，电竞爱好者们青睐氛围感强烈的网咖……可见，居家的学习、办公和娱乐活动需要创造更加沉浸式的氛围，从而提高人们的注意力，提升体验效果和活动效率。

（3）动态适应性。动态适应性首先是人们生活工作的方式在短时间内会变化，比如没有客人到访的情况下，相比于较大的就餐空间，更需要留出空间来进行休闲、阅读、健身等日常活动。而有客人到访时则需要更大的就餐等公共性的环境。另一方面是家庭成员结构的变化所带来空间改变的需求，例如由单身结构变为夫妇二人结构，甚至演变为三口之家或四口之家，在这样的背景下，原有的空间分隔系统、家具陈设或许不再适应新的家庭成员结构。

3 交互设计理念下住宅室内空间设计策略

3.1 互动性设计

室内空间中的互动主要是三个方面：用户-设计师互动（参与式设计）、家庭人际（人宠）互动、人机互动。交互设计理念强调用户的参与性，强调将用户的行为纳入设计的整体中。通过鼓励“互动”，可以增强住户对于住宅的归属感，破除人与人（空间）之间疏离的关系。

（1）用户-设计师互动，即参与性设计。反对设计师对于设计的完全控制，强调在设计的全过程中鼓励空间的使用者参与。设计前期采用用户观察法、情景调查、深度访谈[10]等方式充分了解用户的居住需求；在设计中期利用VR 等技术让用户对设计方案进行“预选”。

（2）家庭人际（人宠）互动。主要是利用空间环境促进人员聚集，引发互动。人与人（宠物）之间的互动是通过促进聚集活动的空间布局由一些可分享型的家具实现的。例如起居室的长桌能够有效地促进家人之间的聚集行为，满足一家人在一起烹饪、陪伴阅读、聊天等多样化家庭活动。利用这些分享性质的家具，家庭人员之间的互动可以越来越有趣和亲密，例如（图1）中“smile沙发”，利用家具来促进人和宠物之间的亲密互动。

图1 “smile 沙发”（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5]）

（3）人机互动。主要体现在创造个性化、智能化家具去反馈人的使用行为[11]，即人机交互，强调在用户使用的过程中调动其感官与身体。最常见的是在家居空间中纳入智能化交互系统，比如添加触摸交互、手势和动作交互以及语音交互等交互式多媒体设备来强化使用者与室内空间的互动性。例如将带有视频和连网功能的智能系统插入厨房中，就能解决厨房新手的做饭难题，使用户可以一边做饭一边浏览做饭教学视频。

3.2 沉浸性设计

沉浸理论最早由美国心理学家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Mihaly·Csikszentmihalyi）[12]提出，当人们意识到环境对行动的需求与他们的能力相匹配时，会产生高度集中的感觉，也会不由自主地专注于当下进行的任务，从而产生注意力集中的沉浸状态。在住宅室内空间中，从室内材质、光影、数字技术等方面进行优化，能够在居住者进行不同活动时营造相应的场景氛围，从而提升专注力和使用体验。如（图2）只有河南·戏剧幻城运用数字影像、灯光等交互式数字技术，强化了空间的戏剧效果和沉浸特征。

图2 只有河南·戏剧幻城戏台装置（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1）沉浸性设计一方面与建筑的材质与色彩有关。不同的材料会有不同的气场和氛围，其质感与肌理给人带来的心理感受不同。例如，木材的材质和布艺的材质偏向温暖亲切，而金属和石材材料则偏向冷峻严肃。触觉在室内环境中尤为重要，人们通过触摸家中的家具等表面，从而得到相应的情感反馈。色彩的人性化也是产品情感表达的重要手段。人们能通过不同的色彩感受到不同情感——冷暖、进退等等。造作设计的彩色家具（图3），以其阳光活泼的色彩赋予了居家空间甜蜜的氛围[13]。

图3 造作彩色家具（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6]）

（2）沉浸性设计的另一方面是运用数字媒体技术，营造沉浸化的场景。可以运用家庭投影设备，通过电子设备来营造类似影院的场景化氛围。甚至可以利用刺激视觉、听觉、触觉等多感官、满足肢体互动的数字化交互装置，将公共艺术中常用的沉浸式交互装置运用到室内空间中，则使用者足不出户也能“进入”到多种场景中——自习室、办公室、影音室……

3.3 动态性设计

传统的室内设计的空间使用方式往往是一次性成型的，主要由装修公司或家具售卖店主导，往往难以满足用户随着时间、环境、家庭结构变化而产生的新需求。动态性设计强调室内环境的“动态呈现”，强调使用者的参与，通过模块组装、“设计再设计”等方式来满足各种弹性的功能。

（1）动态性设计一方面可以通过模块化的家具（图4）实现。模块化家具拆分和组合都简单快捷，能根据使用场景的不同进行组合，创造出满足不同功能的产品；让模块化的配件根据不同的生活场景和尺度进行组合，以适应不同的功能，在组合过程中还能强化人们的参与感。

图4 BUILD 模块（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7]）

（2）态性设计的另一方面是“设计再设计”[14]——即为居住者在之后的空间形态改变上留有一定的余地。诺曼认为“一个空间只能由它的居住者来制成一个空间”，他强调交互性设计是一个“动态的可以修建的过程”。可见，给予用户多选择性和再设计的可能性，能够增加用户对空间的归属感和满足感。居家环境中的多选择性和场景适应性可以提高家具和房间的使用效率。利用一些弹性的分隔系统和灵活折叠的家具（图5）可以创造出不同的生活场景，满足空间动态变化的需求。

图5 餐厅模式、客厅模式（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8]）

结语

交互设计理念更像是一种新的设计视角，是反对设计者的过度控制，将用户体验和用户行为作为设计的出发点。在住宅室内空间领域运用交互设计理念，能够消除传统住宅设计中过度视觉化带来的空间疏离。通过材料的亲切性、功能的可变性、界面的互动性等方面充分调动人在居家环境中积极的主体性，并且使得人与空间成为亲密整体而不是互相对立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