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发掘的IP

徐江

《庆余年》《雪中悍刀行》走红后，许多投资人和制作人的关注点，过于集中在网络奇幻作品和超级爽文

“说英雄谁是英雄”武侠系列小说能被改编成电视剧搬上荧屏，让我有些惊讶，进而感叹出品方的胆子够大：一来小说没有写完，而且主人公王小石仅仅是前半套书（五部）的主角，这种情形实在不太好改;二来人物、帮派众多，全剧出场的角色之多，场面之大，情节之复杂，绝非以往金庸、古龙、梁羽生式的武侠剧能比。

“说英雄谁是英雄”还有一点让我好奇：温瑞安的武侠小说风格，介于金庸、古龙、梁羽生的新派武侠小说和当今的《庆余年》《雪中悍刀行》这类古装奇想剧之间，而且通常都是人物众多且死伤无数，有些场面还一定要有艳俗的烟火气，非大制作极难改编成功。而且画面上如何转换，能否在观赏性上比肩甚至超越十多年前那部惊艳观众的《逆水寒》（张智霖、钟汉良、李小冉主演）？

到目前为止，由李木戈执导的这部剧集版《说英雄谁是英雄》给人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自《瑯玡榜》《庆余年》《雪中悍刀行》这三部标志性剧集问世后，古装剧现在对镜头和美工等影响画面的质素要求甚高。李木戈的这部新剧，细节的精细度未必能比肩前三者，但在悬疑和打斗氛围的营造上，无疑创出了自己独特的意境，而且幾位年轻主演都没有用流行的鲜肉脸，而是常人长相，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英气。这样的剧一旦能成功升位爆款，无疑也是对早年焦恩俊版《小李飞刀》以后武侠剧偶像化的一次纠偏（焦版《小李飞刀》在商业上当然是成功的，但主角气质和全剧营造的氛围却也是最背离古龙原著的）。

武侠剧的建设，起决定作用的有两方面。一是导演的影像创造力，二是对潜在大IP的开发。《庆余年》《雪中悍刀行》走红后，许多投资人和制作人的关注点，过于集中在网络奇幻作品和超级爽文;一些相对“传统”、却又远未被充分发掘的武侠小说，难免被人遗忘。温瑞安的作品里，场景恢宏的“神州奇侠”系列，据说已经有公司准备开发，但没有进一步的报道;人设颇为讨巧的“布衣神相”系列，也许是因为主人公的年龄定位在老生，这些年一直没能受到电视剧的关注;就连频繁被大银幕和电视荧屏“消费”的“四大名捕”系列，也没能诞生一部如实传递原著英雄、铁血气质的作品出来，实在是遗憾。

民国武侠早期名作中，王度庐的“铁鹤五部曲” （《鹤惊昆仑》《宝剑金钗》《剑气珠光》《卧虎藏龙》《铁骑银瓶》），迄今也只有李安改编的那一部电影，其实五部曲本是个完整的、人物关系和情节发展带有一定连贯性的独立世界，非常适合整合成一个庞大的“传奇英雄宇宙”。此外，类似萧逸的《七道彩虹》、古龙的《七种武器》，甚至陈忱的《水浒后传》，也都值得人们站在今天的技术角度重新演绎。

武侠类型是中文影视奉献给世界影视工业的一朵奇花。李小龙的《青蜂侠》大约算是好莱坞第一部以现代中国人为主角的武侠电影，但这一类型的发扬光大还是在中文影视里。《精武门》是融功夫片、武术片和武侠片为一体的标志性产品，也是后来港台、内地“霍元甲—陈真”系列影视的源头，算是金庸、梁羽生作品之外，非常早的超级武侠IP。其实，作为自主产权的原创作品，超级IP与普通IP的最大区别，就在于题材的可再生性和市场翻红率。以观众最熟悉的“霍元甲—陈真”这个母题下的作品为例，便有徐小明执导的三部曲剧集《大侠霍元甲》（黄元申主演）、《陈真》（梁小龙主演）、《霍东觉》（钱小豪主演），李连杰版《霍元甲》《精武门》，甄子丹、高雄版《精武门》，郑伊健、陈小春版《霍元甲》，赵文卓版《精武英雄之霍元甲》《大侠霍元甲》、杜宇航版《霍元甲之精武天下》……

超级IP的发掘，未必不能翻新，但一定要看题材的资质、改编的力度和制作团队的专业水准。前几年，有媒体消息称某知名“雅痞大叔”计划翻拍《小李飞刀》，当时我还有所期待。因为从原著气韵神髓的传递来说，《小李飞刀》一直没有成功的改编版本。当时，该大叔年龄与小说中的李寻欢相当，气质、演技也都在最好的时候。可后来因为演员劣迹曝光，翻拍计划自然没了下文。这也侧证了：成功的IP需要发掘人的眼光、胆量，还有机缘和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