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兴化军仙游县进士群体考察

2022-07-05 06:15张慧敏
莆田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蔡襄科举进士

张慧敏

(福建师范大学 社会历史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仙游县地处福建东南沿海中部,依山濒海,人杰地灵,旧称清源,别称仙溪。唐圣历二年(699),在莆田县西部置清源县,隶属武荣州,即泉州。天宝元年(742),泉州改称清源郡,因郡名与县名相同,别驾赵颐奏请修改县名。因传说何氏九兄弟在清源县修炼登仙,故改称仙游县。北宋太平兴国四年(979),析仙游、莆田、永福(永泰)等县的部分区域置兴化县,并设太平军(后改称兴化军)领莆田、仙游、兴化三县。宋代以前,仙游文教处于萌芽状态,在科举考试上,唐代仅有陈乘、杨在尧、陈光乂三人考中进士。五代战乱,不复贡士。宋代兴化军文教发达,科甲昌盛,仙游县登科人数大增,自此“魁人韵士,彬彬辈出”[1]8288。目前,尚未有文章专门探讨宋代兴化军仙游县的进士群体,一些学者的专著或论文中虽有涉及,但不够系统①,故本文拟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相关史料,尝试对宋代仙游县进士群体进行全面考察。

一、宋代兴化军仙游县进士群体的基本状况

宋代兴化军科举昌盛,进士总数在全省乃至全国都位居前列,科举文化成为莆仙地域文化中最具特色的部分。仙游作为兴化军的属县,其“地方百里,科第蝉联,簪缨鼎盛,甲于他邑”[1]8301。宋代仙游县的进士数量众多、等级较高,且呈现出家族化的趋势。同时,也有不少进士官居高位,政绩显赫。这些都是莆仙科举鼎盛的重要体现。

1.进士数量众多、等级较高

据《宋登科记考》统计,两宋共举行118榜常科考试,录取正奏名进士42 588人[2]3。其中,仙游县士人共登75榜,正奏名进士共216人,北宋101人(见表1)、南宋112人(见表2)、阙年进士3人(林师说、叶任、叶祐),占宋代正奏名进士总数的0.51%。

表1 北宋仙游县正奏名进士表

表2 南宋仙游县正奏名进士表

《宋登科记考》中统计,宋代兴化军正奏名进士共1002人,包括莆田县710人、仙游县216人、兴化县55人、无县籍21人[2]。仙游县正奏名进士数大约是兴化县的3.93倍,占整个兴化军总数的21.56%。与宋代福建路各县相比,仙游县的进士数量也比较多。据《福建科举史》统计,宋代仙游县共228名正奏名进士,其数量超过了福建的39个县,位列全路第十[3]115。宋代两浙路也是科举鼎盛之地,傅蓉《宋代两浙路进士时空分布研究》一文对《宋登科记考》中的两浙路正奏名进士人数进行了统计[4]。较之兴化军,两浙路15个府州军中,唯温州进士总数稍多于兴化军,其他的皆少于兴化军;在两浙路81县中,有9个县进士人数高于兴化军仙游县,其余72个县皆低于仙游县。仙游虽是兴化军下的一个小县,但其科举实力不容小觑,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另外,宋代兴化军还有700多名特奏名、诸科等进士,其中,来自仙游县的有160多名[2],包括廖鹏飞、张弼、陈冲飞等,他们推动了莆仙文化的发展。宋代仙游县进士数量众多,蔡襄称:“兴化军属县三,仙游才为中县……每朝廷取士,率登第言之,举天下郡县,无有绝过吾郡县者。甚乎,其盛也哉!”[5]

同时,仙游县进士群体中也不乏登高科者。宋代科举考试按成绩高下对进士分等,初分为三等,后分五等。分等亦称分甲,五甲之中,第一、二甲为进士及第,第三、四甲为进士出身,第五甲同为进士出身。其中,第一甲分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宋代仙游县科考名次最高者为蔡襄之孙蔡佃。蔡佃是崇宁二年(1103)的榜眼,他原为廷试第一名,但因蔡京曾自称是蔡襄族弟,认为蔡佃作为族孙,应避嫌,便将蔡佃降为第二名。此外,还有取得特奏名状元的林济孙[6]113,廷试取得第四名的王迈、第五名的丘献以及省试第一名的叶大有等[1]8303。

2.进士具有家族聚集性

宋代的仙游县不仅进士人数众多,且有“一门两公相,五里三待制”之说,进士群体向家族集中,出现许多科甲世家。

宋代仙游县的傅、蔡、许、叶、余、陈六大家族是当地有名的科举世家,一门之中产生很多进士。据《仙溪志》记载,傅氏家族进士有傅楫、傅权、傅求、傅希龙、傅谅友、傅岩、傅谊夫、傅伫、傅知柔、傅丙、傅诚、傅公稜、傅諴、傅牧、傅淇、傅益、傅大声、傅熺、傅学古、傅烨、傅一声(新)、傅梦澄、傅登炳、傅虎臣、傅雷龙25人②;蔡氏有蔡衮、蔡襄、蔡准、蔡高、蔡说、蔡京、蔡卞、蔡佃、蔡翛、蔡伷、蔡棣(橚)、蔡仍、蔡伸、蔡枢、蔡頔、蔡衍、蔡戡、蔡谅、蔡敷言、蔡隽、蔡廉、蔡仪甫、蔡仪国23人③;许氏有许程、许稹、许章、许巽、许异、许尧夫、许贲、许振、许尧臣、许知新、许亚璟、许兴裔12人④;叶氏有叶宾、叶傅、叶牧、叶确、叶阜、叶颙、叶叔侨、叶立功、叶立志、叶槃、叶大有11人;余氏有余象、余授、余敻、余元一、余崇龟、余日华、余君节7人;陈氏有陈次升、陈拱之、陈立伯、陈汤、陈埙伯5人[1]8303-8304。

一些家族还出现了连续几代人考中进士的奇迹。如许稹一家六代连中进士、蔡准一家四代连登进士第、陈骥一家连续三代登进士第等[1]8304。此外,仙游县还有许多父子、兄弟皆登进士,父子登进士第的有14对、兄弟登进士第的有11对[1]8304。同时,还有4对兄弟同年登第:庆历二年(1042)的吴乘、吴秉,熙宁三年(1070)的蔡京、蔡卞,绍兴二年(1132)的林宋臣、林宋弼和淳熙五年(1178)的余元一、余崇龟[1]8304。这些科甲佳话,至今广为流传,成为莆仙科举文化的一大特色。

3.进士官居高位者多

“莆之风俗,惟仙游为近古。生其间者,人性敦朴,嗜好简静。始也,士未知有科举之利,民未知有纷华之悦。承平日久,始多儒雅、多世家宦族,而习俗渐趋于文然”[1]8276;“莆故秀民,未尝肯出仕”[1]8314。而到了宋代,仙游学子积极应考,这里“异人辈出,甲于他邑”[1]8314,有不少进士官居高位。

在宋代,学子进士及第后,无需经过吏部考核,可直接入仕为官。在官职上,宋代设有“宰执”,为宰相和执政官的合称,二者分别是国家最高的行政长官与军事长官。一般情况下,同平章事为宰相,参知政事为副相,副相与枢密使等皆称“执政”。这些高级官僚中,有不少是来自兴化军的进士,他们的晋升速度也很快。

据《宋史》记载,两宋居相位者共133人,位执政者482人[7]5414。程民生统计,宋代福建共出18位宰相,来自兴化军的有3位,分别是徽宗朝的蔡京、高宗朝的叶颙和孝宗朝的陈俊卿[8]。其中,陈俊卿是莆田县人,蔡京和叶颙均是来自仙游县的进士,二人分别于熙宁三年(1070)、绍兴二年(1132)登第。仙游虽为蕞尔之地,但来自这里的宰相却占了全省宰相总数的11%左右。在执政人数上,宋代来自兴化军的10位执政官中,仙游籍的有4位,分别是蔡京、蔡卞、蔡攸和叶颙,蔡京与叶颙之后晋升为正宰相[9]。蔡攸为崇宁三年(1104)特赐进士出身,剩下几位都是正奏名进士。另外,在六部尚书和侍郎的人数上,来自兴化军的六部尚书有13位、侍郎有15位[10]。其中,仙游籍的尚书有3位,分别是蔡洸、蔡翛和叶大有;侍郎有5位,分别是蔡襄、许敦仁、傅谊夫、陈谠和余崇龟。在这些尚书与侍郎中,蔡洸、蔡翛分别是以荫补、恩泽入仕,其他都是正奏名进士出身。

宋代仙游县进士群体还出现了“四代侍从”“兄弟同时监司” “兄弟同时郡守”等现象,这也是宋代兴化军进士群体的一大特征。这些进士活跃在宋代的政坛上,不论任职何处,都有显著政绩,为莆仙盛名远扬天下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二、莆仙文化与宋代兴化军仙游县进士群体的形成

宋代仙游县进士群体的形成与朝廷“重文抑武”政策、中原人口南迁及经济文化中心的南移等密切相关。同时,莆仙地区的书院文化、家族文化、藏书文化等也在这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莆仙书院文化的浸染

仙游地狭人稠,但儒风特盛、科举人才辈出,这离不开莆仙书院文化的浸染。南朝梁陈时期,郑氏三兄弟“开莆来学”,在莆田南湖创建湖山书堂,教授生徒,拉开了莆仙“重教兴学”的序幕。此后,莆仙地区的文化教育不断发展,尤其是宋代,不仅官学发达,私学也极为兴盛,民间创办了许多书院、书堂,为莆仙科举鼎盛之局面的形成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据统计,两宋时期莆仙一带影响较大的书堂、书院就有30多所[6]21,其创办者包括一些大家族、返乡进士、地方官员等,书堂、书院为本地教育发展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在这种大环境之下,仙游县也创办了许多书院,如会元书院、龙华书堂、庄山书院等,很多名儒在书院讲学,众多进士曾在那里读书。如仙游县枫亭镇的会元书院,宋代学者林迪、朱熹曾在此讲学;仙游进士蔡襄、蔡高兄弟及蔡京、蔡卞兄弟,兴化县武状元薛奕等都曾在这读书。这些书院、书堂,藏书丰富、群贤聚集,既是重要的教育场所,也是学术研究的中心,提升了当地崇儒向学的氛围,有利于文化的传播和人才的培养。

《福建教育史》中指出,自唐代以后,一个地区文化的发达程度、人才的多寡一般与该地科举及第人数成正比[11]。宋代仙游县,科举进士多,官居高位者多,文化名家也多,反映了莆仙地区文教的发达程度。唐代莆田诗人翁承赞的诗句“过客不须频问姓,读书声里是吾家”“人家不必论贫富,惟有读书声最佳”[12]道出了莆仙浓厚的读书氛围。在重教兴学这一优良传统的影响之下,莆仙地区创办了许多学校,尤其是书堂、书院,为本地学子考取科名提供了良好的教育条件,造就了宋代仙游县科举史的辉煌成就。

2.莆仙家族文化的涵育

宋代仙游县进士群体呈现家族化的趋势,这与莆仙家族文化密切相关。聚族而居是闽南及莆仙地区家族的基本特征,中原士民迁徙到莆仙后,到新居地总是聚族而居,这为一些世家望族的形成提供了有利条件[6]65-67。唐宋时期,莆仙地区形成了许多世家望族,如郑氏、蔡氏、傅氏等。这些大族多由科举入仕起家,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培养了许多科举人才。

在宋代,参加科举是成为地方名门望族的有效途径。家族中出现第一位进士后,往往会更加重视族内子弟的教育,诗礼传家,逐渐成为科甲世家。对应考的学子来说,严格的家教、诗书的传承、重学的家风等都能为其走向成功提供极佳的条件。他们受到长辈的言传身教,以读书为业,积极投身科考。如宋代仙游县的傅、蔡、许等几大家族,一门之中产生许多进士与显宦,这与其深厚的家学渊源密切相关。

在良好家学的熏陶之下,族中子弟常常互相勉励,一起应考、共同登第,如仙游有名的蔡襄家族。蔡襄出身寒微之家,但其家风淳朴,自幼便受到外祖父的严格教育,勤奋学习。《仙溪志》记载蔡襄: “年十八试进士,为开封第一人。天圣八年,登进士甲科”[1]8314。其初授为漳州军事判官,历知制诰、三司使,终于端明殿学士、知杭州。蔡襄的成名为后辈立下了榜样,他的后人秉承家学渊源,读书习文,积极应考,入仕为官。在蔡襄五代人之中,便产生了9名进士,其中,有2对叔侄同年登第,即大观三年(1109)的蔡橚与其叔父蔡伷、政和五年(1115)的蔡枢与其叔父蔡伸。此外,一些家族也会集资办学,为族内子弟提供良好的教育条件;还有一些望族之间也会相互交好、进行联姻,促使更多人参与科考。他们在仕途上相互提携、共同发展,又进一步扩大了家族的关系网。

3.莆仙藏书文化的影响

莆仙的藏书文化促进了宋代仙游县进士群体的形成。历史上莆仙人热衷藏书、刻书与著书。尤其是在唐宋时期,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的不断改进,莆仙藏书之风极盛,除了军学、县学中有大量藏书外,很多家族、书院中也有丰富的藏书。同时,刻书、著书亦蔚然成风。丰富的典籍对地方文教的发展、人才的培养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藏书数量的多少可以反映出一个地区文化的兴盛与否。宋代的莆仙“藏书之多在全国首屈一指”[13],足以说明莆仙文化的繁荣。据统计,宋代莆仙地区有39位著名的藏书家,占全省藏书家总数89人的44%,其中,还有17家设有藏书楼、室[14]7。在这种背景之下,仙游县的藏书之风也极为兴盛,如邑人朱元飞, “仕官三十年,不营一金产,所得奉给即买书籍,每部各三本,分遗三子,为书藏之。所居之地,有穹石堂,林萍斋诸公留题其上;有归乐堂,朱文公为之记”[1]8320;林一鸣奉母居家之时, “以读书自娱”,在惠州任满后, “惟有书数担、白金二笏而已”[1]8328。当然,莆仙人不仅重视收藏典籍,更是充分利用了这些藏书,做到藏、读结合。学校和家族中大量的藏书资源,为士人读书应考、著书立说提供了极佳条件。如皇祐元年(1049)仙游进士郑升, “有《寓怀诗集》 《易学释疑》《春秋发微》 藏于家”[1]8330。其孙郑可复于嘉定七年(1214)登进士第,郑可复“性俭朴,嗜书,老不释卷,捐金构书,如恐失之。晚年家藏几数千卷,手自编录,以韵类之,目曰《百八集》,书未及竟而卒。”[1]8330

宋代的莆仙在藏书、刻书、著书方面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不仅有助于文化的传承,也大大提升了读书的氛围,对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地方科举人才的增加也有很大的帮助。

三、宋代兴化军仙游县进士群体的成就

宋代仙游县进士群体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为官期间,多正直清廉、政绩显著;同时,他们也纷纷著书,流传后世。此外,进士群体积极进取的求学精神对后人也产生了很大的激励作用。

1.为官正直,名垂青史

宋代,仙游县“儒者力于修饬而不苟进取,仕者乐于清贫而不急富贵,有高卧山林而累征不起者,有致身公相而田不增一亩、屋不插一椽者,风声气习之熏染,盖可想已”[1]8276。仙游县很多进士为官正直,受人称赞,如:“庆历之谏臣,元祐之君子,乾道之相业,其人物之懿,真足为国家麟凤。”[1]8314

(1)庆历之谏臣蔡襄

蔡襄忠直刚正,是宋代“四谏”之一。庆历三年(1043),天下常患旱、蝗之灾,蔡襄言:“灾害之来,皆由人事。……原其所以致之,由君臣上下皆阙失也。不颛听断,不揽威权,使号令不信于人……此陛下之失也。持天下之柄……不尽忠竭节以副任使,此大臣之失也。”[7]10398此疏一出,闻者皆悚然。第二年,开宝寺遭火灾,仁宗下诏将寺内佛像移入皇宫供养,蔡襄上谏:“今生民困苦,四夷骄慢,陛下当修人事,奈何专信佛法?或以舍利有光,推为神异,彼其所居尚不能护,何有于威灵。天之降灾,以示儆戒,顾大兴功役,是将以人力排天意也。”[7]10398-10399今仙游县蔡襄墓前的石柱上刻道:“四谏经邦,昔日芳型垂史册;万安济众,今朝古道肃观瞻。”短短数语,深刻表达了民众对蔡襄的敬仰之情。

(2)元祐之君子林豫、朱绂、陈次升、王回、朱寘等

他们不畏权势、忠直刚正,展现了仙游士人的高风亮节。如元符元年(1098),章惇请立刘氏为后,邹浩因反对而遭除名,其家贫无以继,平时故旧不敢顾。而朱绂“率亲旧出金赆行,其事上闻,悉以所馈遗者赴台鞠治狱,具第轻重,以公赆金特厚,追一官勒停”[1]8318;王回“慨然为之治装,慰其母心,仍上书力辩。上怒之,遂罢其职”[1]8320。又如哲宗刚亲政时,章惇、蔡卞诬陷宣仁皇后有废帝之意,某次奏事结束后,陈次升上前曰:“臣闻宣仁保佑圣躬,终始无间。若以奸臣疵毁,辄有议论,不惟有亏圣孝,且失人心。”[1]8317宋徽宗时,陈次升任侍御史,极论章惇、蔡卞、蔡京等人之恶,结果“窜惇于雷,居卞于池,出京于江宁”[7]10971。《乾隆仙游县志》载: “崇宁五年,诏隶元祐党籍者悉湔洗复官,以星变,故邑人林豫、朱绂、陈次升、王回、朱寘俱以原职用,绂知福州、次升待制、回宗正簿擢御史、寘知南雄州。”[15]250

(3)乾道之相业叶颙

叶颙是南宋著名的贤相,为官清正廉洁,为人宁静谦退。其任广州南海县主簿时,与巡检抓捕盗贼十余人,巡检欲将功劳归于叶颙,颙曰:“掠美、欺君、幸赏,三者皆罪,不忍为也。”[7]11819知常州时,有人劝他把一年盈余的二十万贯钱献上,颙曰: “名羡余,非重征则横敛,是民之膏血也,以利易赏,心实耻之。”[7]11820同时,叶颙也是一个敢于对皇帝直言之人。如孝宗任用自己的手足至亲为州郡长官,叶颙上疏谓:“陛下以手足之至亲,付州郡之重寄,是利一人害一方也。”[7]11820因此,人们皆称赞他的直率。《宋史》称叶颙“自初仕至宰相,服食、僮妾、田宅不改其旧”[7]11822。

此外,仙游县进士群体中还有许多政治人才,如郭琪、傅楫、林宋卿等。刘克庄有言:“地以人重,瞻言耆旧,有列于庆历谏官者,有危言谠论,相望于元佑党籍者,有与邹道卿同贬者,有为乾道名宰相者,其他魁彦胜流,不可胜书。”[1]8270

2.著述如林,流传后世

仙游县的进士群体不仅活跃在宋代的政坛,在宋代文坛也占有一席之地。在饱读诗文的同时,他们还热衷于著书,这些作品流传后世,大大推动了莆仙文化的发展。

据《重刊兴化府志》统计,宋代仙游县进士群体的著述类作品较多,具体可分为经、史、文等[16]。其中,经学类创作者共8人、作品共12部,包括正奏名进士余象《论语集解》《中庸大义》,郑升《易学释疑》 《春秋发微》,苏权《春秋解》3卷,谢升贤《太极图说》 《易通》《大学、中庸、孟子解》,郑鼎新《礼学从宜》1集;特奏名进士张弼《易解义》10卷,陈冲飞《易原》10卷,尤彬《读易》4卷[16]689。史学类创作者共3人,其中,除苏钦一人是从泉州迁徙到仙游的,其余的2人皆为仙游籍进士,作品共2部,即正奏名进士陈珙《西汉比事集》、林番《典故钩玄》60卷[16]691。文学类作品的创作者有17人(不包含苏钦)、作品共23部。包括正奏名进士蔡襄《莆阳居士集》36卷、《荔枝谱》1卷、《试茶录》2卷、《墨谱》1卷;余象《遣兴集》;傅楫《傅楫文集》35卷;陈大卞《塘南集》20卷;林豫《笔峰草录》20卷;陈骥《陈骥文集》10卷;傅知柔遗文1卷;傅淇《云泉霜林遗稿》;留洪《晋康文集》20卷;陈丰《舫斋文集》;蒋雍《朴乡文稿》30卷;陈谠《锦江徐吟》 《云岫归来集》;余崇龟《静胜文集》;叶立志《见山集》10卷;余日华《兑斋文集》;王迈《癯轩文集》26卷;特赐第同进士出身陈觉民《陈觉民文集》若干卷、《书评》10卷、 《砚谱》 10卷[16]695-696。

除著述类之外,奏议类作者共5人,都是正奏名进士。作品共7部,即蔡襄《蔡襄奏议》十卷,陈阐《盐法议》3卷,陈次升《谠论》20卷,林宋卿《湖北兵筹五利》 《湖北事宜》《都府集议》 2集,陈觉民《制策》 10卷[16]697。诗赋类作者有5人,作品共6部,即正奏名进士郑升《寓怀诗集》、余日华《凌江唱和集》、林宋卿《道山诗社》1集、 《涪陵唱和》1卷;特奏名进士傅共《东坡和陶诗解》、特赐第林彖《萍斋诗集》[16]699。

宋代仙游县的进士群体著述如林,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影响深远。如蔡襄的《荔枝谱》,里面详细记载了福建的荔枝品种及各类荔枝的栽培方法、加工手段等,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早的果艺栽培学专著,为后人研究荔枝的栽培技术和了解福建的历史、地理等提供了极其珍贵的材料。

3.积极上进,勉励后学

《乾隆仙游县志》载:“仙游建县自唐,而建学则始于宋。其时弦诵之盛,等于中州,至今家诗书而人礼乐,犹称海滨邹鲁。观斯文之未坠,益知圣泽之无穷也。夫为政者,育贤才,兴教化,使一邑之人崇正学而振士风”[15]252,可见宋代仙游县儒风之盛。在莆仙重教兴学风气的熏陶之下,仙游人以读书为业,创下许多科甲佳话。同时,宋代仙游士人积极进取的求学精神,以及他们在科场上的成功又在不断地激励后人,莆仙一带读书蔚然成风,重学风气也更加浓厚。

绍兴八年(1138),来自莆田县的黄公度、陈俊卿分别是当年的状元、榜眼。“高宗问曰:‘卿土何奇?’黄曰: ‘披绵黄雀美,通印子鱼肥。’陈曰:‘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高宗曰: ‘公度不如卿。’”[17]在高宗看来,丰饶的物产犹不及读书人的求学精神。陈俊卿此言不仅道出了莆田县浓厚的读书风气,也反映了包括仙游县在内整个兴化军的读书风气。这种现象与当时进士群体的榜样作用密不可分。莆仙一带人多地少,受自然条件所限,士人纷纷走科举改变命运的道路[18]。因此,科举入仕成为仙游学子的一大人生追求,他们奋发图强、饱读诗书,展现了莆仙士人积极上进、一心向学的精神风貌。宋代仙游县的进士群体以诗文扬名科场,他们的精神与事迹成为了莆仙学子克服困难、立志成才的重要动力。

宋代以后,莆仙地区的向学风气一直未减,读书人的进取精神依然存在。元代科举制度式微,兴化路共7名进士,皆来自莆田县[3]180-181。明、清时期,兴化府的进士分别有542人、67人[14]837-847,其中,来自仙游县的分别有19人⑤、8人。从元至清,仙游县的进士数量虽然不及宋代,但其中仍不乏佼佼者,如明代的郑纪、林兰友和清代的郑远等,在当时的文坛或政坛上都颇具影响力。直至近现代,仙游县仍有浓厚的求学风气,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家贫子读书”已经成为莆仙大地上诸多家族的家训,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后人,激励着他们披荆斩棘、开拓进取。

总之,宋代的兴化军文教发达、科举昌盛,仙游作为属县之一,也涌现了众多进士,其进士数量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这些进士等级较高,有家族聚集性,且有不少人官居高位,政绩显著。宋朝推行的“重文抑武”政策、中原人口的南迁等与仙游县进士群体的形成密切相关,此外,莆仙地区独特的书院文化、家族文化与藏书文化等也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仙游县进士群体在宋代的政坛、文坛等方面皆取得了显著成就,在莆仙地区产生重要影响。考察宋代仙游县的进士群体,展示莆仙科举的盛况,这对理解莆仙地域文化,尤其是莆仙科举文化具有一定的意义。

注释:

①详见:陈春阳、刘福铸《莆仙文化概论》,中国文史出版社2020年版,第1-224页;仙游县教育志编纂委员会《仙游县教育志》,方志出版社1997年版,第46-48页;林祖泉《莆阳进士录》,海峡文艺出版社2013年版,第1-160页;金文亨《莆田历史文化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8-38页;戴显群、方慧《福建科举史》,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7-152页;刘海峰、庄明水《福建教育史》,福建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35-78页;宋凌云《宋代的学校与仙游科举盛况》, 《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8年第2期,第53-57页。

②傅璇琮、龚延明、祖慧《宋登科记考》(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载:傅伫为光州固始县人,徙兴化军仙游县;傅丙为常州武进县人;傅諴为莆田县人;傅益为常州武进县人;傅学古为常州人。

③《宋登科记考》载:蔡说为杭州钱塘人,蔡廉为平江府吴县人,书中未登记蔡翛;毕沅、阮元《山左金石志》(嘉庆二年(1797)阮氏小琅环仙馆刻本)卷18载:蔡翛以恩泽入仕。

④《宋登科记考》载:许尧臣为莆田县人,许知新为临安府仁和县人,许兴裔为临安府临安县人。

⑤19名进士中不含高江、林道楠。陈春阳《莆田市名人志》(福建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载:弘治六年(1493)进士高江,《明代职官年表》中将其作“仙游县人”,《重刊兴化府志》将其作“莆田白塔兜人”;万历十一年(1583)进士林道楠,原籍为仙游县,幼年随其母迁到莆田县,此后便定居于此。

猜你喜欢
蔡襄科举进士
胡子怎么放
四进士(上)
从《红楼梦影》看顾太清对科举仕途的思考
“科举”
蔡襄拒为皇后写碑文
南戏中的科举程式
唐宋时代的科举与党争——内藤湖南“宋代近世说”中的史实问题
蔡襄之母:被皇帝奉为“君谟”
进士桥
巧改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