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敢参加同学聚会?

2022-07-14 09:49罗镇昊
视野 2022年13期
关键词:同学聚会男同学同学会

罗镇昊

同学会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社会现场,起点相同的一群人,在这个场合里沟通情感、比较彼此。经过时间、距离和社会的洗炼,大家知根知底却又形态各异。过年期间,正是同学聚会的高发时段,真故收集到许多人的同学会经历,看看一场美好的聚会,都藏掖着什么样的曲折。

好好的同学聚会,愣是被搞成了相亲现场。一次高中同学会,有个做销售的同学格外闹腾,一直撺掇别人,年纪这么大了,不如互相将就将就算了。随后,他借着自己营造的氛围,当众对一个多年未见的女同学表白,直言从上学就默默喜欢对方。那个女同学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大学的初恋通过了一家事业单位面试,以庆祝为由头,请班里的同学吃饭。聚会共十几个人,只有我和室友两个女生。

当时我和初恋分手一个多月,室友也刚刚失恋。就在吃饭时候,她突然当着我的面,问我前男友:“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对象啊?”我坐在旁边尴尬极了。接着她又说,那是不是得找个和我差不多的呀?前男友回答:“要和她完全相反的。”

我从尴尬变成了生气,甩出一句:“那就是又矮又胖的呗。”转身走了。

我是我们高中唯一一个考上一本的,现在工作四年了,混得一般,虽然工资还算说得过去,但要在新一线城市买房,依旧是杯水车薪。

同学聚会上,老师跟大家说:“我就说吧,读书好的不一定是混得最好的,你看XX,当时这么皮,我就知道他肯定能成大事。XX现在在咱们县城有好几套房,过得很不错。”

说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瞟向了我。

我们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同学聚会不带家属,单纯老同学叙旧,免得有外人在放不开,影响气氛。但总有不懂事的人破坏规矩。有一年初中聚会,一个男同学竟然把老婆和两个孩子全带了过来。这哪是参加同学聚会,简直是拖家带口吃席。席间,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满地乱窜,大喊大叫,搞得大家没法好好聊天,我的白羽绒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按了个油手印。他妻子跟我们都不熟,只得低头干饭,也不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聚餐结束,我们说好下一场去KTV,本以为那个男同学不会跟着了,只定了个小包厢。然而,我们都高估了他的自知,他依然举家前往。包间又挤又吵,两个孩子互相抢麦唱起儿歌,俨然变成了他们的家庭聚会。整场下来,我一首歌也没唱着。

一个男同学在KTV里喝多了,指着点歌台骂了半小时,谁拦就打谁。大家都不敢去点歌了,硬是坐在沙发上听了N遍“风雨的洗礼,我从不却步……再难再苦再迷路,拒绝黄赌毒……”,只听“砰”的一声,点歌台被他一脚踹翻在地,屏幕碎成了雪花。最后是大伙凑钱赔的。我只想说,以后同学会遇到酒后表演艺术家,赶紧撤。

聚会后,看到我们班男生在朋友圈各种原相机输出合照,当时就决定再也不参加同学会了。

小学同学聚会第二天,我被一位当初很内向的同学强行推销保险。碍于情面,我买了一份两千多元的产品。没想到她变本加厉,让我给所有家人也买一份。于是我果断拉黑,再没敢参加过同学会。

大学辅导员是个中年男人,头有点秃,聚会上他喝得高兴,站起来给我敬酒,说,你一直在努力给家里减轻负担,很不容易,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但我知道,大学几年里,他根本不care我是谁,在他眼中我只是个不好管的学生罢了。之所以这么恭维,是因为学校需要大学生创业名额,直接和他的奖金挂钩。我刚好有家创业公司,动动公章就能帮学校保住就业率。

高中同学聚会,组织者趁机抽水,让我三观尽毁。聚会共有二十多人参加,每人交了300块钱作为活动经费,合计有六千多元。这个数目,在这座东北三线城市,基本可以随便吃了。饭后,组织者把我和另一个同学找了过去,称吃饭点得有点贵,大家还想去唱歌,预算不够了。你看氛围这么好,也不能就这么散了,唱歌我们三个请吧。碍于多年同学之情,我们同意了。到了KTV,服务员误把其他包厢点的零食送到了我们这,大家也不知道,都拆开吃了。过后,服务员进来说要我们赔偿,掰扯了半天,差点发生肢体冲突。

这时,已经喝大了的組织者站出来说:“赔就赔吧,反正吃饭还剩好几千,这点东西算什么?本来也想多点些的。”我和另一个出钱请唱歌的同学一听,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我分别被小学和初中同学拉进群两次,说要聚会,我毫不犹豫全都退了。霸凌过我的人不配得到原谅。

为参加中学同学聚会,一个男同学特意租了台宝马X5。

“X大学生,以后当公务员甩点活给我干哈。”一位初中同学端起杯挨个敬酒。他穿着一双皮鞋,梳着油亮的背头,米黄色的体恤上不知是汗还是洒的酒。虽然当时只有17岁,却像个中年人一样,给还在念高三的我们散起烟来。初中毕业后,他没有继续上学,而是进了工地。

寒假初中同学聚会,地点是一家自助餐厅,进去一看,都是小桌,大家分桌吃,正正好好考上985的一桌,211的一桌,没上大学的一桌,其他自行选桌……

初中聚会,大家开始自报家门:有开飞机的,有空乘,有片警,有公务员,有老师。唯独我,外卖骑手。之后我再没参加过同学会。

一个多年没联系的富二代同学走进KTV包厢,坐到我旁边,直接拿起我的胳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往座位上一扔,始终没说话。我纳闷半天,后来才反应过来,他看我手表的牌子呢。

初中时,我们是全校闻名的不良团体,由七八个人组成,一起抽烟、打架、逃课、上网,还帮人平事,玩的就是义气。团体里有个大哥,我们尊称他“全哥”,人老实,最重情义。毕业后,我们里面有人进了工地开塔吊,有人家搬到了南方做生意,有人念完高职被家里安排当了城管,只有我顺利考上大学,在上海做自媒体写稿子。无论哪个时期,我们都经常相聚,喝喝酒唱唱歌。全靠全哥组织,没有他,我们可能早散了。直到后来,全哥得了一种怪病,先是手不好使了,僵住了似的,手机上打一句话得用好几分钟。然后是舌头,说话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嘴里像含了个核桃一样。因此,他告别了往日引以为傲的游戏“QQ炫舞”,女朋友也跑了,每天在家靠网络小说打发时间。2016年夏天,那是我步入工作后第一次和他们相聚,地点是一家烧烤店。在大家眼里,数我混得最有出息,他们挨个来跟我碰杯,言语里没有一点恭维的意思,是打心里高兴。全哥举起酒杯,看着我激动地说了半天,可我一句话也没听懂,从语气判断好像是在嘱咐什么。为了掩饰尴尬,我一个劲儿点头应和:“是,是,我知道。”然后一饮而尽。作为大家的情感纽带,似乎只有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全哥才能感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始终维系着这份关系。

而现在,这条纽带彻底失去了沟通能力。唯一能干的就是举起酒杯,再看看大家,挤出一句:“喝。”这时,大家就会停止刚才的话题,重新注意到全哥,张罗着:“来来来,喝酒。”几轮过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开始闷头喝自己的。桌上的串凉了好一会儿,没人想着再热一热。

全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暗淡下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他默默离开座位,记完账,挥手示意我们,该撤了。大家目送全哥走进一辆出租车,随后消失在拐角。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了。

(摘自微信公众号“真实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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