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村记

彭雪开

麻石街

王村，在酉水岸边，古称酉阳，为湘西一小古镇。因电影《芙蓉镇》之故，名声大振。

男人有遗风。老者常坐在门口，手持三尺余长的竹竿，瞟人，哈气，“嘘嘘”地吹着纸媒子（点香烟的引火物），大口吸着浓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悠闲的烟民。几家豆腐店，都写着“刘晓庆豆腐店”的牌子，因了刘晓庆在《芙蓉镇》里饰豆腐店老板娘。一些年轻娇媚的妹子，着丽服，立在店子里下厨掌锅，俨如老板娘，片刻就逗来一群男女食客，个个眉开眼笑，一副大款模样。霎时，麻石街上就盈着笑声、骂声、咕噜声，和着锅、盆、勺、铲、碟的乒乓声，演绎成交响乐，香气溢街，空气也变得鲜嫩，好像闻不着油烟尘土味。

麻石街很古老，有人说像母亲的百衲衣，风雨中，总藏着湿漉漉的故事。

西兰卡普

西兰卡普，早就耳闻，实指何物，我一时弄不明白。后得《三湘风俗》小书，说是“土家铺盖”，又叫土家织锦。其实，它还可作壁挂、台布、背篼等饰品，如今大都演化成精贵的工艺品了。百物可织造，称“土家织锦”较为准确。

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叫西兰的土家的姑娘，很会用彩线编织花果图案。她总想把美丽的白果花织在背面。姑娘家院内就有一棵白果树。她好几夜独自去观察白果树开花（不知这树何故在夜里开花），后为流言所中，枉送了性命。后人为纪念她，就称土家织锦为“西兰卡普”，世人得以传。

织锦，《尚书》里就出现，《诗经》里有“绣锦”的记载。这种工艺品至少出现在西周之前。我曾去过长沙马王堆历史博物馆，也参观过新疆的一些民俗馆，都见到过这种织物，大都构图简朴生动。《辞海》里记：织锦为苏杭、川之特产，这指何年何代？我看土家织锦，也应算湘西特产，可与长沙的湘绣比。它質地厚实，构思奇巧，色彩鲜丽，图案灵巧多变，用手触摸，无轻飘软滑的感觉，这厚实简朴的东西，确是逗人爱。

我在一个作坊见过织锦：溶溶月色里，纳小河、溪桥、人家于尺寸之内。

鳜鱼肥

餐馆林立，门前皆有自来流水注入木盆，盆里养着几条鳜鱼。

鳜鱼，肉质细嫩，味道美，做汤如牛乳，色嫩汤鲜;红绕更绝，有香嫩鲜之誉。它以鱼螺为食，家乡人多不吃它，喂猫。其实，它是很好吃的。王村人把它作为美食推向客人，确深知其性味。张志和《渔父》云：“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种季节垂钓，多有情趣。可惜，离乡多年，儿时捕捉鳜鱼的情景，已云迹渺渺了。

五月底，王村的鳜鱼也肥。它就捕养在木盆里，随时要做出牺牲。我一问饭店老板娘，这鱼在哪儿捕来？她笑着望着敲着锅边大声答：“猛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