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科幻之梦

2022-07-23 15:08刘霏仪
雨露风 2022年6期
关键词:观众科幻电影心理

刘霏仪

摘要:科幻电影发展至今,有一些题材是反复出现的,例如时空旅行、“末日题材”、怪物、克隆人、 机器人、人工智能、外星人等。科幻作品作为一种偏小众文化,观影群体固定,表现出一种观影心理趋向,其中反映出相似性的观众心理。文章将科幻电影按照情节类型和剧情重点进行归类,分析背后趋同的观众心理,并探讨中国电影市场科幻类型电影缺乏的原因。

关键词:科幻电影;观众;心理

一、科技崇拜

(一)科技崇拜——对科技的爱与恨

法兰克福学派的霍克海默认为:“科学在遗忘自我和工具化的道路上走得太远。”科学应当是人类社会进程中的一种知识产物,而不应该代替知识本身。法兰克福学派反对过度迷信科学。但许多社会学研究表明科技已经慢慢代替宗教成为许多人的新信仰。人们信仰科技,信仰既表现在人们崇拜科技,依赖科技,也表现在人类惧怕科技。科学崇拜和技术崇拜,以及衍生出的信息崇拜表现出两种理性之间的不平衡。马克思·韦伯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学说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既需要也要求工具理性的发展,过于追求工具理性成为资本主义精神的主要内容。“手段成为了目的”。当人们处于这样高速发展的资本主义社会,比起信仰虚无缥缈的宗教,信仰科技能够提供对未来更强的控制感和确定性。在许多心理学实验中,比起上帝,信仰科技会给人带来更高的生活满意度。

当人们开始信仰科技,最能反映这种心理的电影类型便是科幻片。科幻类型电影中常常拥有和其他类型不同的某种叙述模式。大量出现介绍高科技环境的交代镜头。比如,被誉为科幻圣经的《2001太空漫游》。这类电影情节与故事联系并不紧密,却成功预言了之后一个世纪风靡世界的科技产物:视频通话、流质无卡路里食物、飞行器座椅背后的电视荧幕,甚至出现了类似iPAD的平板电脑。这样的科技预言恰恰表明了人们幻想未来世界被科技包围,我们向往高科技辅助下的生活,崇拜“万能的科技”。

(二)科技崇拜——对时间的焦虑

“回到过去”在人类心中一直是个悖论,人人都拥有这种幻想。而日益发展的科学技术使其成为一个真实的困境。时空旅行的可能性对人类的存在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把人生过得一团糟。”科幻的出现让这种小烦恼成为真实的苦恼。

在《回到未来》中,主角穿越回父母的高中时期,却时刻担心自己的一个行为影响到父母的顺利结婚,一旦两人没有结婚自己就不会存在。回到过去可能引发蝴蝶效应,改变我们的未来,甚至抹杀我们的存在。而在《穿越时空的少女》中,少女拥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后一次次在“回到过去”中纠正自己的小错误。当我们回到过去,成为一个全知视角,按照已知的最佳方案进行选择,实际上失去了自由意识。

在《土拨鼠之日》中,主人公被困在同一天一遍遍审视自己的生活,才发现自己过得一团糟;《环形使者》里,来自未来的自己和處于现在时空下的自己互相残杀;《无姓之人》中主人公在每一个平行世界中徜徉,却得出结论:“要为唯一有意义的生活,抛弃其他可能性。”人类相信代价,几乎所有电影中的主人公回到过去或者穿越未来都有苦恼。当人类能够办到更多事情,也面临着新的哲学命题。人们希望科技将时间旅行变成现实,也害怕其成为现实。既希望改变,也害怕付出代价。置身于不同的时间线或平行世界中让我们更好地审视自己,也直观看到自己没有做到面面俱到。这种焦虑来自科技带来的可能性,归根溯源来自科技崇拜的出现,并且随着科技崇拜日渐占据上风,而愈演愈烈。

“我们恐惧时间,一如恐惧死亡。”当我们穿越到时空的尽头,又会发生什么呢?出于这种质问,“末日”题材出现了。当我们在如今泛滥的科技崇拜下挣扎,观众普遍的悲观心理影响着科幻类型电影的创作。科技崇拜这一观众心理或许可以解释21世纪涌现出的大量反乌托邦科幻影片为何存在。[1]

二、科幻电影的认知

(一)身份建构——“他者”的出现

随着DNA结构被发现,人们开始认为自己的意识和心理都是程序化的。遗传基因可以决定人类的外在体征,可以决定一个人患某种病症的可能性,也同时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心理因素。这样的质疑强烈动摇了人的自我意识。自第一部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的出现,让人们意识到科技能够让我们自己成为“造物主”或者“上帝”。而当人们面对这样的科技却出现了自我意识被剥夺的恐惧。

在科幻电影中,人与“敌人”的对抗来源于感觉自己的“个体”被冒犯。在科幻电影当中被创造的物种或者外星人在人物设计方面是具有趋同性的。机器人(robot)这一单词来源于《罗梭的万能工人》,机器人这个词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有“工人”“奴隶”的含义。机器人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类创造、让生活更便捷的工具。于是在科幻电影的初期发展中,机器人通常工业气息较重,例如《星球大战》系列。铁桶一般的外形,略显笨拙的工作和交流方式。而随着科技的逐步发展,科幻中基于事实的幻想,出现了许多拟人程度很高的机器人甚至人工智能。而出现这类机器人元素的电影往往是反乌托邦的。这其中有一部分源于技术的发展和人们悲观情绪的同时高涨,另一方面也表明:另有一物种是“类人”的,本身就令人类恐惧。

在心理学领域,自我意识来源于对自己的洞察。当人类洞察自己,并与其他生物进行横向对比时,人类的独特性在于“人性”。比如,拥有智慧、会使用工具、拥有情感和社会性,甚至能够欣赏并创造艺术等等。笛卡尔认为“我思故我在”,能够思考和怀疑的特性构成了人。但科幻电影中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拥有了人类的思考特性,这让人分不清楚自己和其他物种的区别,从而无法正确地分辨自己。以莫尔为代表的“后人类主义”的学者看来,人类发展到理性更完善的未来,便会陷入人类和机器无法划清界限的境地。这种恐慌在科幻电影中随处可见,而反乌托邦科幻电影往往将这种无法分辨,作为最令人恐惧的“重头戏”。[2]

(二)自我认知——“他者”的威胁

当自我认知动摇之后,人们对自己的评价也开始动摇。人类盘踞地球食物链顶端已久,对人类群体评价很高,认为人是有理性的,高于其他动物。人类可以容忍其他动物强大,却不能容忍其他物种拥有更高的价值。所以当人们受到来自其他智能物种的威胁时,表现出格外恐慌。科幻电影中的外来物种往往善意而笨拙(如《E.T》)或者残忍却强大(如《异形》),他们被设计得有缺陷,而不能像人类主人公一样善良而强大(如《独立日》)。在这样的影片中,最后人类中的“完人”会攻击外星人的软肋,进而解救地球。

因此,面对外星人时,可以把它们当作其他种族进行殖民或者被殖民,例如《阿凡达》《星际迷航》。对于其他被制造出来的物种,将其归结于人类的智慧,他们的恶意往往来自人类本身:生化怪物来源于科学家的恶意,机器人的暴走来源于人类的背叛,AI的反抗来自于得知人类要抹杀它……背后深藏的是人类对自己智慧的过分自信:即使有其他“东西”拥有智慧,那也是我们给予它的。当其无法控制时,人们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攻击其弱点:情感或者智慧的匮乏。

当审视机器人或者人工智能为主角的电影后,发现他们是被自我和超我掌控的一种“类人”。如果借用弗洛伊德学说中的定义,类似人类身上本我的部分,在“机器类人”被设计之初是被设计者避免的。机器人不需要进食,也没有各种欲望。但当电影将要进入高潮时,机器人往往突然拥有了“灵魂”,如《西部世界》《我,机器人》《黑客帝国》。触发这类反抗的契机有许多种,但无一不来自机器人自己的“思考”。诚然,机器人设计者不会将“反抗人类”输入机器人的思想当中,“反抗人类”是在机器人的脑内产生的,是它们的独立思考,这种思考导致了机器人有了“灵魂”。这样的情节和高潮时段经常重合,可以表明当“类人”与人太过相似时,能够给观众带来巨大的心理冲击,也证明了某种趋同的观众心理——我们不允许别的“东西”和我们一样思考,甚至比我们还会思考。

当人类认知自己时,需要“他者”与人类进行对比,并提取不同点作为人类的“特点”。而在科幻片中出现了许多拥有人类特点的“他者”,这无疑让人类动摇恐惧。[3]

三、中国科幻类型的空缺与观众心理缺失

科幻小说作为科幻电影重要改编来源,对科幻类型电影市场影响较大。中国科幻小说界经历过高峰和低谷,但仍然是小众圈子。中国科幻小说徘徊在严肃文学和儿童读物间,许多严肃文学的评奖并不会将科幻小说置于评选作品之列。许多想象力充沛的科幻作品如郑渊洁的《白客》《生化保姆》《金手指》等,被称为童话系列。但其赛博朋克式的阴郁和主流的童话作品也不相容,因此难以被主流认可。在中国,科幻小说仍是小部分人的狂欢,即使近年有不少优秀作品在国际范围内获得大奖,也很难给电影市场输送更优质的改编材料。

国内的电影市场有过科幻片,比如黄建新的《错位》,其构图科技感强,科幻核心围绕着机器人展开。其中有一场景,着古代服饰的圣人看着电视对男主人公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充满现代与古代冲撞的美感。但整部电影仍围绕黄建新擅长的官场讽刺和人性展开,对于科幻的内核的思考还停留在“可以帮人工作的工具”上,结尾更是将其归结于梦境。国内的电影市场有许多“稀饭科幻”(偏重人情和故事情节轻科幻设定的科幻作品),大热的“穿越”题材其实是时空旅行题材,但国內的影片并不会解释“穿越”的原因,如《夏洛特烦恼》中,头埋入马桶便可以穿越。在信奉“实用主义”的中国电影人看来,时空旅行只是一个设定,重要的是“穿越”之后发生了什么。同时,国内的市场也需要一个“爆款”。在没有一部真正的科幻电影获得成功之前,很少会有电影人勇于做尝试。

同时也有一些其他技术原因,比如特效的缺失。在纯技术的特效领域,阻碍尚容易跨过。但科幻电影眼花缭乱的特效表现背后需要“世界观”的支持。卡梅隆的《阿凡达》光是潘多拉星球上的动植物设定就是一项巨大的工作。比起技术上的缺乏,长久以来从事现实主义创作的我国技术人员缺乏的是构建“世界观”的能力。

四、结语

科幻电影运用各种技巧,背后透露出观众与创作者对于科技发展、未来世界、末日生活随着科技发展日渐拷问人类的问题。“科幻代表对现世愤怒”“科幻就是朋克,是反抗”“所有优秀的科幻作品都是警世寓言”。好的科幻作品应当疗愈某种和科学相关的“现代病”。其中,包括科学崇拜、群体性自我认知障碍,以及众多人类思考的问题。这便是科幻这一梦境背后的意识即观众心理。

参考文献:

〔1〕王艳.解读好莱坞科幻电影中的文化内涵[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3(2):49-54.

〔2〕刘伟.当代美国科幻电影的文化生态解读[J].电影文学,2016(23):33-35.

〔3〕历佳.科幻电影的科技传播功能解析[D].沈阳:东北大学,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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