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里忆童年

2022-07-23 14:57文韵
放学后 2022年11期
关键词:糍粑稻谷镰刀

牛羊满山,金穗千里,巍巍舜皇山下,悠悠紫水河畔,這便是我的家乡,我童年时光里的所有乐趣皆与此有关。

风儿吹,露儿凉,燕儿离,稻儿香,转眼就是秋意浓。儿时祖父祖母头戴草帽,手拿镰刀割稻谷的熟悉景象跃现在我的脑海里。

乡下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儿童时期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当属割稻谷,一是因为大人忙于收割而无暇顾及小孩,我们获得了短暂的“自由”生活;另一方面则是每到收割稻谷,村庄邻里会互相帮忙,忙活完后大伙儿集体会餐,丰盛大餐实在是终年难得一见,让小孩嘴馋。

从翻地插秧、除草除虫、灌溉施肥、收割打稻、晒谷脱粒、去皮入仓……过程实在太漫长而艰辛。幼时我随大人到水田,在金黄的稻田里,浓郁的稻香中,他们卷起裤脚,弯着腰,挥舞着镰刀飞快地收割着水稻,真正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我就干点送水送饭的活儿。我的活儿虽然轻松也从来不敢懈怠,只为得到长辈的褒奖以便中饭时能加个鸡腿。

割稻除了丰收的喜悦也有其他的乐趣,稻田里有一种叫秧鸡的野鸟,这鸟的外形非常瘦小,形状稍似鸡,翅短圆、尾短、脚大、趾长,体型如麻雀。它通常在水稻田里做窝,窝里有鸟蛋和雏鸟。早上天不亮,大人们就拿着镐头、镰刀和箩筐去田里赶早做工,小孩们也摸黑来到田间地头,等待秧鸡的出现。

狡猾的秧鸡一旦发觉人来,就往成片的水稻里钻,人们会碍于踩坏稻穗而放弃对它的追逐。我玩性大,撒野时毫无顾忌地跳进田里,踩倒水稻去追。有一回,我蹲踞在稻田旁,听见禾田里有“唧唧”的声音,便迅速瞅着一个空子钻入稻田深处,稻茎下露出许多肥壮的秧鸡。稻田里的男女老少闻声围拢而来,一边吆喝一边抓秧鸡。稻子越割越少,秧鸡们没有了藏身之地,慌乱不已,乱逃乱蹿,却飞也飞不起来,蹿也蹿不高,逃也逃不快,跑也跑不远。大家顾不上田里的泥泞和水滑,奋力去捉秧鸡。没多长时间,这群笨鸟就落入我们的手掌。天黑时,大伙儿挑着稻谷,哼着小曲儿,提着秧鸡满载而归。

一个大雨滂沱后的傍晚,我在割完稻谷的草垛下发现了3只无家可归的小秧鸡,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捧回家。我给湿漉漉的小秧鸡擦干羽毛,又放在炉火边烘热,接着用闲置的棉布和稻草做了个窝,这样它们就有家了。可小秧鸡们给水不喝,给米不啄,无论如何都不开口吃食,只是在窝里不停地挣扎。两天之后的清晨,当我想送它们回归大自然时,才发现柔弱的小秧鸡死了,冰凉的尸体静静地卧在枯草上。我无比悔恨和自责,原本应该跟家人团聚的小秧鸡,因为我的贪玩和好奇而与家人生离死别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去稻田蹲守过秧鸡了。稻收时节,每逢亲邻收割归来赠送我秧鸡时,我都会收下它们,然后再放生大自然。

稻谷分两种,糯谷是其中的一种。大人们把糯谷脱壳成糯米后入仓贮存,腊月里把糯米搬出仓,经蒸煮、捶打、团圆、压扁、点红后做成了糍粑。小时候,打糍粑对每个家庭来说是一件年关大事,这是上千年流传下来的习俗;它还是个力气活儿,需要在亲朋好友的合力帮助下才能完成。

我爷爷是村里打糍粑的行家,村里哪户人家打糍粑总会请我爷爷去一旁把关。爷爷凭借他老道成熟的经验,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各项工序。打糍粑时左邻右舍都来帮忙,小孩儿也忙得不亦乐乎,我总是挤在灶前抢着烧柴火蒸糯米。糯米蒸熟出锅时,我会趁着大人将糯米饭倒入石碓之际,偷抓一坨就跑,即便是手被烫得红肿依旧毫不在意;然后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塞进嘴里,慢慢回味这股香软甜糯的滋味。这时只听得长辈们在背后不停地笑话道:“你们这些贪吃崽,糍粑还没打,就把糯饭偷吃光了喔!”

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尤为热闹、喜庆。我儿时记忆里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场面,有吃有玩,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南国壑野蹁跹影,入秋遍弥稻花香。丰收给家里带来了欢乐,给童年增添了无尽趣味。如今手工收稻的古法早已被科技所取代,人工打糍粑的时代也早已一去不复返。现在,我们轻而易举就能尝到大批量生产的糍粑,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少了一份心情和期盼吧。

待我渐渐长大,忙于学业和工作,很少再回到乡间的田垄上。看着圆桌上的糍粑,我的记忆突然被拉回到10多年前,脑海里浮现出稻浪翻滚的禾田和辛勤耕耘的人们,那场景让我难以忘怀。那浓郁清醇的稻香我没忘过,那软糯甜酥的糍粑味儿,我也未曾忘过。

文韵,从教4年,湖南省东安县塘复学校团委书记兼任少先队大队辅导员、英语教师,现为湖南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东安县中小学教师普通话培训讲师,永州市演讲与口才学会会员,湖南省社会心理学会教育心理专委会会员。曾多次在省市级论文评选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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