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汉语“开始” 和“结束” 范畴研究综述

2022-07-24 12:08袁琳
今古文创 2022年28期

【摘要】 “开始”(начало)和“结束”(конец)是现实客观世界中动作行为或事件过程最基本的属性之一,在语言中往往能找到多种语义类型和表达手段。本文对俄罗斯学界、汉语学界、国内俄语学界的研究成果进行了梳理,旨在加深我们对“开始”和“结束”范畴的认识,为今后的研究提供借鉴。

【关键词】 俄汉语;“开始”和“结束”;动词体;语义范畴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28-011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8.038

基金项目:本文系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多维视阈下的俄汉语“开始”范畴对比研究》(项目编号:2017SJB1097)和江苏科技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多元视角下的俄汉语“开始”和“结束”范畴对比研究》的阶段性成果。

“开始”与“结束”范畴作为人类认知或思维活动不可或缺的起始点和终结点,是两个既对立又统一的语义范畴,他们不仅在语义上,而且在形式上各自独立,相互对立,同时又相互关联,相互依存,二者构成一个对立统一体。众多俄、汉语言学家从动词的行为方式、语言类型学以及观念分析等多个视角就这一对语义范畴进行了观察。

一、俄罗斯学界的研究

在早期的研究中,俄语学界的学者们对俄语中“开始”和“结束”的分析是与对动词体的划分和意义结合在一起的,他们提出了“开始分体”和“结束分体”两种形式,并认为开始型前缀(за-和по-)以及结束性前缀(по-,до-和про-)具有纯体学意义的观点。如А. Х. Востоков(详见Щеулин Медведева,1965:38)、А.А.Шахматов(详见Виноградов,1972:431)等。

对于以上观点, А.А.Потебня(1941)和В.В.Виноградов(1972)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这样的观点混淆了“开始”和“结束”语法意义和词汇意义,应当对两种意义进行区分,这便是行为方式和动词体的区分。А.А.Потебня(1941)认为应当对这两种意义进行区分,他说:“разглядел一词带有成功性色彩,表示好的、正面的结果(这样的词还有разбил,выстроил,поставил等),但这种色彩并不是完成体固有的,而是由前缀раз-,вы-,по-带来的,正是这些前缀才表达了结束意义。同样,行为开始意义也破坏了体的普遍意义。”(Потебня 1941:22)持同样观点的还有В. В. Виноградов,他认为,“前缀意义和体意义不能等同,应当将两者区分开来”(Виноградов 1972:406),他将前缀的功能清晰地定位为构词功能,并划分出了三类可以构成“开始”意义的词缀:前缀за-,по-,воз-和вз-,十类可以构成“结束”意义的词缀:前缀от-,до-,у-等。

随着这两个概念的明确,俄罗斯学界对于“开始”和“结束”意义的认识也产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最直观地反映在俄罗斯最著名的三部语法中:《现代俄语标准语语法(1952年版)》(以下简称“52年语法”)、《现代俄语标准语语法(1970年版)》(以下简称 “70年语法”)和《苏联科学院俄语语法(上卷)》(1980年版)(以下简称“80年语法”)。“52年语法”尚未对行为方式进行描写,对“开始”和“结束”意义的认识还停留在对其形式的描写之上。相对而言,“70年语法”取得了一些进步,已经由形式转向语义层面的研究,提出了“开始”和“结束”是行为在时间上的运动这一特征的观点。而“80年语法”则更进一步,从语义-构词层面上展开分析,且兼顾到对行为“开始”和“结束”的语义界定和手段描写。可见,一方面,随着行为方式与动词体的明确区分,“开始”和“结束”意义已经由最初的“动词体”的语法范畴角度转为在“行为方式”理论框架下进行审视;另一方面,对“开始”和“结束”的讨论已经渐渐从形式分析层面转向了语义研究层面。

20世纪70年代,А. В. Бондарко功能语法理论应运而生,逐渐有学者运用该理论对“开始”和“结束”范畴进行研究,如А. А. Шакиева(1987)、В.П.Недялков(1987)、О.М.Соколова(1988)、Д. В. Кузнецова(1997)、М. Ю. Черткова(2001)、Е. В. Падучева(2001)等。其中,В.С.Храковский(1987)和В.П.Недялков(1987)在А. В. Бондарко主編的«Теория функциональной грамматики: Введение, Аспектуальность, Временная локальзованность, Таксис»一书中,对“开始”和“结束”的语义类型和表达手段都有较为详细的分析和描写。

如今,俄罗斯学界对于“开始”和“结束”意义研究的另一个视角是对“开始”和“结束”的观念分析研究。这一研究方向的代表是以Н.Д.Арутюнова(2002)为首的语言逻辑分析学派。这一学派从表示“开始”和“结束”意义的动词、名词、形容词、语气词等着手,在语义、语法、认知等各个方面就这对观念一一进行了审视。

综上所述,俄语学界对“开始”和“结束”意义的研究视域不尽相同,所持观点也纷繁复杂。这一方面说明“开始”和“结束”意义在过程或行为研究中的重要价值;另一方面也表明,学界对“开始”和“结束”意义的阐述至今仍存争议,且缺乏一定的系统性。更为重要的是,上述学者大多是在“体貌范畴”的下位范畴中对“开始”和“结束”意义进行研究的。不可否认,俄语中的“开始”和“结束”范畴和“体貌范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鲜少有学者对“开始”和“结束”范畴进行明确界定,分析他们独立于体貌范畴单独存在的可能性和必要性。此外,我们发现,多数情况下,“开始”和“结束”都是一起出现在各种文献中的,那么,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也是值得我们关注和研究的。

二、国内俄语学界的研究

近年来,国内俄语学界已经有一些学者对“开始”和“结束”意义做出了初步的研究。

张家骅(1986,1991,2008)、张会森(1985)、赵国栋(2008)等在俄语动词体问题进行描写时,其中部分涉及“开始”和“结束”意义,他们的著述有语法意义方面的分析,也有词汇意义方面的观察。

刘祝三(1985)、王勇(1999)分别对表示“开始”意义的构词手段和词汇手段进行了分析,从而得出各构词手段和各词汇手段之间有差别的结论。

薛恩奎在《现代俄语动词时间范畴的语义描述》(2000)中,根据动词语义在时间方面的表现,将行为动作分为“起始”“持续”“完成”三个特定状态。他认为,“有些动词的意义涉及动作的起始,有些涉及结束或结果,而有些动词的意义则表示行为动作的持续”(薛恩奎 2000:53)。此外,他还根据事件过程在时间中的性质,将动词分为“开始动词”“结束动词”“持续动词”三类,并对这三类动词进行了语义类型的划分。

借助当代语言学的新理论对“开始”和“结束”意义进行研究是国内俄语学界研究的另一方向。如:杨明天(2004)从认知的角度对俄汉语中这对意义的隐喻使用进行了分析;4)孙玉华、田秀坤(2011)等从功能语法角度出发对俄、汉语中“开始”语义呈现方式进行了阐释,并在对比的基础上指出了在教学过程中应注意的策略。

可以看出,虽然以上学者对于“开始”和“结束”的描写仍然比较零散,在整个研究中所占篇幅也极为有限,但他们的研究视域和方法却值得借鉴,原因是:这些学者在双语背景下所进行的俄汉对比研究具有很强的针对性

三、汉语学界的研究

汉语学界对于“开始”和“结束”的研究多依附于体的研究,且在描写时,多数学者仅就这对意义的整体概念进行了分类,在具体某一范畴的描写方面并未着过多笔墨。如:黎锦熙(1924)认为,“来”“起来”“去”“下去”表示“方开始的持续”,“了”表示完成。吕叔湘(1942)则将“开始”和“结束”理解为“动相”:前者是起事相,用“起来”表示;后者为“既事相”,用“了”表示。高名凯(1948)提出了“体”这一说法,他认为,“体着重于动作或历程在绵延的段落中是如何的状态,不论这绵延的段落是在现在,过去或将来;动作或历程的绵延是已完成抑或正在进行,方为开始抑或已有结果等等”(高名凯 1986:211)。此外,还有赵元任(1979)、陈平(1988)、戴耀晶(1997)、尚新(2007)、陈前瑞(2008)、左思民(2014)等学者都在对“体”或者“动相”等概念描写时,提及过“开始”和“结束”意义。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其中,陈前瑞将“起始体”“完结体”等共同称为“阶段体”,表示动作进展中的程度,这与俄语中的“时相范畴”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在汉语学界中,对“开始”和“结束”的研究,更多的是就某一个具体的表达形式进行描写,如吕文华(1983)、金立鑫(1998)、刘月华(1988)、刘勋宁(1988)、王还(1990)、李纳(1994)、王敏(2003)、刘禀诚和陈海伦(2007)、陈雯(2013)等。他们对“起来”“上”“开”“了”“完”等都做了详尽的分析。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上述传统意义上对“开始”和“结束”做语法标记研究外,杨永龙(2001)认为副词、语气词等也具有体标记意义,可以用来表示动作行为的完结;张国宪在《现代汉语形容词功能与认知研究》(2006)中则讨论了形容词的体意义问题,认为形容词也是状态变化的表达形式之一。这两位学者的研究拓宽了体貌范畴的研究范围,对有效地挖掘更多“开始”和“结束”的表示形式有积极意义。

以上可见,汉语学界对于“开始”和“结束”的研究不仅存在着和俄语中同样的问题,且显得更为混乱和不完善,大多著述对“开始”和“结束”一笔带过,并没有明确的界定和详细的分析。从这个意义上讲,对“开始”和“结束”意义进行整合描写,从而建立较为完善的“开始”和“结束”范畴,这对于两种语言来说都是不无意义的。

四、结语

综观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我们认为,这些研究成果仍存在些许的不足:第一, 缺乏对该对范畴的本质属性研究。无论在俄语还是在汉语中,关于“开始”和“结束”系统理论性研究较少。多数成果只是在研究体貌范畴时对“开始”和“结束”意义一带而过,似乎对他们的研究具有边缘性和附带性;第二,缺乏动态整合的多维视阈研究。目前,俄汉语学界大多数学者还局限在结构和手段等静态描写范围内,而少有从手段与文化、语用、篇章等相结合的动态整合研究;第三,缺乏“开始”和“结束”的二元对立关系研究。多数成果对“开始”或“结束”范畴都有所涉及,但并未深入探讨该对范畴在语义、形式、认知等方面的内部联系;第四,缺乏该对范畴在俄汉语中的对比研究。尽管国内俄语学界已有部分学者对该问题进行探讨,但仍显零散,尚缺系统性,且并未探究该对范畴在俄汉语中产生异同的根本原因。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对“开始”和“结束”范畴进行更为清晰的梳理和更加深入的审视,以提升对俄、汉语本质的理性认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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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袁琳,江苏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汉俄对比、语言文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