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晋三遇刺身亡:全日本震惊

2022-07-25 04:58曹然
中国新闻周刊 2022年26期
关键词:田文雄自民党安保

曹然

7月12日下午的葬礼结束后,安倍晋三的遗体被火化。他的灵柩随后运回山口县老家,安葬在安倍家族的墓园中,与父亲安倍晋太郎的墓在一起。

四天前,随着两声枪响,安倍倒在了奈良的一个街头演说台上。在两位前首相被杀的“2·26事件”发生86年后,安倍晋三成为第7位遇刺身亡的日本首相级人物。

知名智库史汀生中心高级研究员兼联席主任辰巳由纪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她更愿意将枪手称为“心怀不满的国民”,和日本极右翼、极左翼团体“似乎都没有明确的关系”。

从7月12日的警方通报来看,安倍遇刺事件确实并非日本历史上更“常见”的政治刺杀。但年过八旬的知名日本问题专家、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彭佩尔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它对日本政治与社会造成的震荡,才刚刚开始。

6月24日,安倍手握麦克风站在福冈县的街头,开启了辗转全日本的拜票行程。为了7月10日举行的日本参议院选举,安倍将半个月的行程排得满满,一天之内要“赶场”数座城市的街头演说。

虽然民调数据显示自民党将赢得大胜,但各地的候选人都希望这位党内最大派系的领袖能为自己站台。安倍也有自己的目标,每场演说中,他都呼吁选民出来投票,让右翼阵营在参议院得到修宪所需的三分之二多数席位。

41岁的山上彻也紧盯着安倍的行程安排。5月,他以“劳累”为由辞去工作,此后整日待在奈良的单间公寓中,不和邻里接触,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7月8日,日本奈良縣,安倍晋三遭枪击现场:(左起)安倍晋三在近铁大和西大寺站附近演讲、安倍晋三中枪倒地、安保人员追捕枪击者山上彻也、山上彻也所用枪支。图/澎湃影像 视觉中国

山上彻也是土生土长的奈良人,原本住在古城里一片幽静的居民区。他的祖父是一位建筑公司老板,爱打高尔夫,给街坊留下“文雅”的印象。山上彻也出生后,父亲、祖父和唯一的哥哥相继去世。1999年,母亲带着他和妹妹搬离伤心之地。邻居们回忆,这位无依无靠的母亲那时已流露出“想加入宗教”的念头。

同一年,一个俗称为“统一教”的宗教组织更名为“世界和平统一家庭联合会”。该团体由韩国人文鲜明于1954年创办,很快传入日本,并因为新信徒进行大规模“集体婚配”和要求新信徒捐出三年全部收入而闻名。

90年代末,随着日本经济增长的泡沫破灭,社会进入“就业冰河时期”,各宗教组织的新信徒人数都迅速增长。到2012年文鲜明去世时,“统一教”宣称其信徒总数达到300万。

安倍遇刺事件发生后,“统一教”日本团体的负责人田中富弘承认,山上彻也的母亲正是在90年代末加入教会。山上彻也家的新住所距离“统一教”在奈良的分部仅有5分钟路程。这位母亲后来对朋友说,她频繁收到熟人们的邀约,听说加入教会“能得到帮助”。

虽然田中富弘宣称无法追踪信徒的捐款记录,但山上彻也母亲的故友对媒体称,山上彻也母亲入教后就向教会大量捐款,还曾拜访“统一教”的韩国总部。山上彻也曾对同事透露,他和母亲因“统一教”教会的人借“驱魔”推销宗教产品而不断吵架。

仅仅过去了三年,2002年8月,山上彻也家破产。已考入名校同志社大学的山上彻也被迫辍学,但找不到工作,当月作为“合同制自卫官”加入海上自卫队。三年后,山上彻也退役,此后辗转打工,没有结婚。

为了让母亲远离教会,山上彻也做了一些努力。2009年到2017年,母亲暂停了教会活动。但2017年,“统一教”又找过来,她再次开始参加活动,直到今年,每个月都会去一次教会。

和母亲决裂的山上彻也搬离了原来的家,开始独居,没有社交。他的最后一份工作,是从2020年10月起在京都一家工厂操作叉车做搬运。那正是安倍晋三辞任日本首相时,工厂负责人回忆,当时山上彻也工作积极认真。但从2021年4月开始,山上彻也变得“明显不遵守工作程序,经常与同事争吵”。

在山上彻也还与外界接触的最后时期,他对同事透露过自己的烦恼:母亲依然无法摆脱教会。他自认为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教会和安倍关系很深。所以,警察也不能对他们进行搜查。”

“安倍和许多右翼、保守的宗教团体有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一直被他的政治对手所攻击。”曾长期担任安倍外交、安保政策顾问的庆应义塾大学教授细谷雄一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统一教”传入日本后不久,因为在修改“和平宪法”等观点上想法接近,创始人文鲜明很快与安倍的外祖父岸信介成为朋友。和日本常见的政党与宗教团体的关系一样,“统一教”被日本媒体称为“在选举时既出人又出票”。

与能召集数百位自民党议员参与活动的宗教团体“神社本厅”“日本会议”等相比,“统一教”与安倍及自民党高层的关系并不那么亲近。田中富弘表示,安倍2021年9月为“统一教”活动发表视频演讲、赞扬文鲜明的遗孀韩鹤子,只是一次礼节性活动,其本人并非“统一教”成员,双方也没有密切联系。

但细谷雄一指出,因为“统一教”源于韩国,丑闻又多,而当前日韩关系处于低谷,所以在宗教问题上,在野党重点抨击安倍家族和“统一教”的关联,“目标是宣称安倍因此受到外国势力的影响”。另一方面,长期执政的安倍政府以“宗教自由”名义拒绝干预或披露“统一教”的“集体婚配”“强迫捐款”等问题,也遭到民众质疑。直到今年6月,在NHK电视台的辩论节目中,还有在野党领导人指责安倍与“统一教”的关联。

刺杀安倍后,山上彻也对警察说,自己最初是想刺杀“统一教”教会的高层,但总是“做不到”。考虑到安倍和教会关系密切,而且“(从海外把‘统一教’)引进来的是岸信介”,所以决定刺杀。

“我想他的行动是出于个人动机,但其根源仍在于日本政坛。”细谷雄一说。

山上彻也要完成自己的刺杀行动,如何拥有一把枪,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日本媒体统计称,“二战”结束以来,有约20位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级人物遭暗杀身亡,其中九成以上的案件属于枪杀。但美国占领当局在日本制定了后来被称为“西方世界最严苛”的控枪制度。当前,日本枪支犯罪率极低,悉尼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1.25亿人口的日本只有9人死于枪击。

日本公民可以合法购买和使用的枪支类别只有三类,分别是气枪、用于打猎和射击运动使用的栓动步枪和霰弹枪。但要想買到手,程序非常严苛,需要从事相关特殊职业者经过漫长的许可程序才能获得执照,其间除接受笔试、心理测试和警方背景调查外,还需要医疗机构开具“无吸毒证明”。即使获得执照,枪支和弹药也必须分开在指定场所存放。如无照持枪,最高可能被处以十年监禁。

因为这三类枪支不包括手枪,所以日本极右翼分子、黑社会等特殊群体常被发现私自改装、仿制“土手枪”。不过,数量已从上世纪80年代的年均500起下降至每年不足100起。

2018年,兵库县警方曾查处了一名在家中自己看视频制造手枪和子弹的男子。同年,警方还抓获了一名用3D打印造枪的名古屋大学生。专家曾提出应管理搜索网站和社交媒体,清理“教人造枪”的视频,但没有回音。

当日本警方在7月8日后搜查山上彻也的房间和汽车时,发现了自制枪支、弹药和炸药的耗材,布满弹孔的试射木板,一些不成功的“DIY”武器半成品,以及用于在网上浏览枪弹制作视频记录的电脑。警方认为,这显示出山上彻也曾反复试制枪支。山上彻也表示,他还尝试过制造炸弹,但并不成功。

日本媒体报道称,山上彻也使用的枪支也是用3D打印机制作。这支枪长约40厘米,高约20厘米,缠着黑色胶带,固定着两根管子,一次能发射6颗自制子弹。日本“3D数据活用会”理事长相马达也称,技术并不难,“具备大学层次的知识和技术就可以制作”。枪械评论家津田哲对媒体表示,一把简易的自制枪只需要花费4000到5000日元(一元人民币约合20日元)。

津田哲指出,山上彻也使用的枪,结构很简单,枪声响起后冒出白烟意味着“与传统枪支中使用的火药不同,估计是可用于烟花、容易买到的黑火药”。对山上彻也而言,这意味着他必须找到一个非常接近安倍的距离,才可能发挥出“土枪”有限的威力。

7月7日,安倍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最后一条消息,内容是为冈山县参议员候选人小野田纪美拉票。考虑到在奈良县谋求连任的自民党议员佐藤启目前的支持率和对手不分伯仲,安倍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在7月8日上午先到奈良县助选,下午再到京都进行另一场演说。他非常熟悉被视为自民党“青年希望”的佐藤启。安倍执政末期,佐藤启担任过内阁官房副长官。

山上彻也在网上看到了安倍的行程变更。警方现在怀疑,他曾在7日开车前往冈山县,但没有下手。安倍在奈良发表演说的地点是近铁“大和西大寺站”前,刚好在“统一教”教会奈良分部和山上彻也的母亲家附近。

对于山上彻也没有在冈山县行刺的原因,日本媒体分析认为,可能是因为安倍在冈山县的助选活动在体育馆中进行,观众席距台上较远。选举顾问大浜崎卓真表示,美国政客在选举期间的活动就通常选择市政厅和体育场进行,这样便于组织安保,还可以进行入场安检。但在日本,选举活动“越激烈,越是倾向于通过街头演说的方式来让选民有‘亲近感’”。

7日傍晚时分,奈良县警察厅收到前首相安倍晋三临时改变行程、将在8日上午在奈良街头演说的信息。8日上午,安保计划匆匆得到批复,临时调配的警力迅速赶往现场。安倍的演说场地是一处在路边人行道边临时搭建的简单平台,仅用白色的栏杆围住,背后有一片停车场,四周非常开阔。

8日上午10时左右,山上彻也到达了演说现场,此时距离安倍到场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四处徘徊、进出商铺,寻找“容易枪击的地方”,很快发现了警戒漏洞:安倍背对着的停车场广阔空间内,竟没有安排任何一名警察。

一位东京警视厅高官对媒体指出,山上彻也之所以有了靠近安倍身边的机会,是因为奈良县警察厅没有对演说场所进行充分的事先检查,以确认警戒位置是否有死角。

但在和诸多日本政要有交往的顺天堂大学医学院教授汪先恩看来,日本警方对此类活动的松懈实属寻常。他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日本政客的街边演讲“一般关注的市民很少,安倍这次演说周围也只有30多名观众,所以议员们演讲往往只带几个助理,一般都不清场,也不重视安保”。安倍身亡后,奈良县警察厅本部长鬼塚友章在发布会上谈及是否事先勘察过现场时,他坦言“不清楚”,并强调称此前“没有掌握出事的征兆”。

8日上午11时许,安倍晋三到达演说现场。按照惯例,他只带了一名东京警视厅配备的专职安保警察,作为贴身保镖。

7月8日,医用直升机将安倍晋三转运至奈良县一家医院。图/澎湃影像

与美国总统退休后可享受终身安保不同,在日本,只有现任首相、参众两院议长及外国贵宾等极少数人物会享受法定安保,一般现任议员都无特别的法定安保措施。汪先恩介绍,对于退休首相,法律规定政府可以为每人配备一位安保警察,“但他只负责警卫,不负责任何生活事务,倒茶、开车门都不做,很多前首相感到配备这样一个人,毫无意义地跟着自己,太麻烦了。”因而,在世的多数前首相都拒绝配备安保。

安倍的情况略有不同。在世首相中,他执政时间最长,也因而争议最大。卸任首相前,就曾有人携带瓦斯罐闯入安倍私宅,还有议员因此要求安倍加强警卫。安倍虽然答以“日本非常安全”,但在辞职后的第一年仍保留约30名安保警察。2021年,日本媒体披露,安倍的年安保经费超过2亿日元。自此之后,安倍只保留了法定可以由政府负担的一名安保,将出席政治活动的安全托付于各地警察的临时安排。

8日上午11时30分,安倍的演说刚刚开始,山上彻也手按自制枪,从后方迅速接近,在距离安倍约7米的位置开出第一枪。后来的医院报告显示,这一枪并未命中要害,受伤的安倍转过头看向冲上来的山上彻也。第二声枪响在此时响起,距离5米,弹片直接击中心脏,安倍随即倒下。

东京警视厅前特种部队成员伊藤钢一指出,在两声枪响之间,安保人员明明有三秒钟的反应时间,应当迅速冲上台按下安倍的头,保护他离开现场。然而,不知是因为站位太远还是训练不足,现场没有人及时上前。

日本前众议员小池政就則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安倍的警卫是专业的,但“他们不曾设想安倍会被枪支袭击,因为日本是禁枪国家,过去警卫设想的更多是受到刀之类的武器袭击。”他建议,这次袭击发生后,警方应对警卫进行应对枪击事件的训练。

8日中午看到日本媒体的报道时,汪先恩就确认安倍很可能已没有生还的机会。他说,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判定的“心肺停止”概念非常关键,“如果只是打到肺部,心脏是不会停止的,而使用这个词语,就是说袭击者枪击到了安倍的心脏。再考虑运送到医院的时间,30分钟就会引发脑死亡”。

据奈良县立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介绍,医护人员在11时37分赶到现场。当时安倍已经心肺停止,经救护车转直升机后,直到12时20分才抵达医院,距离枪击发生过去50分钟。医院随后实施了包括胸部止血和大量输血等救命措施。实施治疗的急救医学教授福岛英贤教授表示,安倍“从几个部位大量出血,无法完全止血,很不幸没能使心跳恢复”。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原东亚研究所所长彭佩尔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从自制枪支管控,到安保疏漏,再到抢救不及时,这场准备拙劣的刺杀行动能够“成功”,可能是因为日本许久不曾有同类事件发生,枪杀也早已不是极右翼、极左翼团体的惯用手段。“公众的震惊,来自于一个你觉得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件发生了。”

7月8日17时03分,安倍被宣告死亡。

7月10日,佐藤启以41%的得票率在奈良县成功连任参议员,领先了紧随其后的竞争对手12个百分点。胜选后的记者会上,他面色凝重,没有依惯例大喊三声“万岁”及接受赠花。

安倍遇刺后,现任首相岸田文雄拒绝以安全名义延迟选举,而是号召国民“不畏恐怖”。最终,本届参议院选举投票率比往届高出3%,奈良县当地更增长6%。虽然在野党候选人都对刺杀事件表示谴责,但“同情票”大多流向了佐藤启。在8日的枪声响起后,日本民众目睹了佐藤启跪在倒地的安倍身旁哭喊:“都是我害的。”

这是日本政坛争夺安倍“遗产”的第一幕。7月8日后所有政党同声谴责枪击的短暂“团结”景象,缘于安倍因刺杀这种“恐怖活动”而离世,却并不代表各方对安倍政治理念的认同。随着自民党、公明党执政联盟在10日的选举中揽下76个席位,远超岸田文雄选前定下的55席“胜负线”,“后安倍时代”的新博弈已经开始。

哥伦比亚大学日裔国际政治助理教授、东亚问题专家佐佐木文子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安倍遇刺前,自民党决策一直受制于力量最大的安倍派,属于党内第四大派系的岸田文雄在安倍派的支持下才当选总裁、成为首相,因而“尽管岸田文雄是自民党‘鸽派’代表,而安倍则是‘鹰派’领袖,但岸田文雄的执政必须反映安倍的理念”。

安倍去世后,安倍派失去了最有影响力的领导者,现有领袖的政治影响力不及岸田文雄,安倍重点培养的“年轻一代”高市早苗更远逊河野太郎等其他派系中坚力量。更重要的是,本次参议院选举后,直到2025年7月前,日本不会再举行重要的全国性选举,这意味着岸田文雄有望迎来稳定执政的“黄金三年”。

但自民党内部依然面临两个现实的问题:岸田文雄是否能成为自民党最重要的领导者?安倍派内的两大派系安倍系和福田系是否会就此分裂?佐佐木文子表示,这将取决于岸田文雄接下来的具体行动:他很可能在短期内延续安倍的理念,显得更尊重安倍的意愿,但长期则可能做更多“自己真正想做”的决策。问题在于转变的时间与时机。

修改“和平宪法”第九条将成为第一场战役。本次参议院选举后,以自民党为首的“修宪四党”占据177个议席,超出修宪所需的三分之二席位门槛。这意味着参众两院可以通过修宪议案,然后举行全民公投,如公投支持者超半数,则将开启“二战”以来的首次修宪。

不过,虽然岸田文雄在7月11日的记者会上称“将努力尽早推进提案”,但外界多认为这仅是“表态发言”。庆应义塾大学教授细谷雄一指出,修宪具体如何改动,“修宪四党”及自民党各派系尚无共识,难度很大,力主“新型现实主义外交”的岸田文雄也不愿因此破坏日本与周边国家的关系。问题是,安倍派等党内右翼正在尽最大努力掌握安倍“遗产”的话语权,从而让安倍遇刺成为“让他们变得更强大的契机”。而在修宪问题上采取更强硬立场,恰是争夺话语权的第一步。

“另一方面,‘安倍时代’重塑了日本政坛和日本公众的世界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原东亚研究所所长彭佩尔说,“当安倍开始推动积极、强势的外交和安保战略时,许多人都持批评态度,认为日本应该是和平主义者,不应该增加安保开支,不应该冒犯任何国家。但‘安倍时代’成为了转折点,他将日本带向了新的方向。”当安倍遇刺让修宪进一步成为“政治正确”,岸田文雄也很难逆潮流而动。

在此背景下,虽然直接推动修宪依然难度大,但在增加安保开支以及对华、对俄、对韩强硬立场等问题上,自民党右翼都将借机向岸田文雄发难。对此,岸田文雄亦有察觉。7月11日的记者会上,他一面向右翼表态“五年内从根本上强化防卫”,一面列举俄乌冲突、物价飞涨、疫情再起等危机,渲染“目前处在战后最顶级的困难局面”,呼吁党内团结。

彭佩尔指出,当下的自民党内“有许多野心勃勃的政客,他们会尽其所能攻击当权者,以使得自己的权力地位上升。对岸田文雄而言,更好的办法是打赢第二场战役,即今年下半年的自民党人事大调整,从而获得对高层的绝对控制。

根据自民党此前的安排,今年9月底前将会进行一次党内高层人事调整及内阁改组。7月11日的记者会上,虽然承认“失去了伟大的领导者,将带来各种影响”,但岸田文雄并未承诺推迟人事调整时间。

自民党内上一次人事大调整,是2021年10月岸田文雄就任总裁之初,因吸纳了麻生太郎、茂木敏充、河野太郎等其他派系领袖,被日本媒体评论为“论功行赏”。其中,安倍的弟弟岸信夫出任防卫相,安倍派干将萩生田光一出任经济产业相,安倍派总裁候选人高市早苗出任自民党政调会长,均是岸田团结安倍派的安排。

如今,安倍派人物的去留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史汀生中心高级研究员兼联席主任辰巳由纪指出,更值得关注的是岸田文雄将如何调整占据要职的其他派系领袖。之前的“团结政府”象征著自民党内第二大派系茂木派、第三大派系麻生派和岸田的结盟。如今,他们的共同对手安倍派陷入困境,结盟本就不再稳固。如果岸田文雄操之过急,很可能导致党内形成新的“反岸田联盟”。

“自民党的内斗非常激烈,任何首相都很难让所有人满意,历史上的领导者很难找到真正的平衡,以保持长期领导地位。”彭佩尔说,“安倍非常善于在追随者中建立忠诚可靠的关系。他本身拥有庞大的派系和资源支持,且乐于帮助需要他支持的政治伙伴。让我们看看岸田文雄能否做到这些。”

佐佐木文子指出,“后安倍时代”的日本社会将面临双重变化。一方面,因为‘安倍时代’加剧了日本社会的分裂和极化,安倍的右翼支持者将其反对者视为“不爱国”;如果“后安倍时代”的领导者能缓解社会撕裂,日本社会将变得更加团结。

但另一方面,如果安倍派遭受重创最终导致自民党和日本政坛不稳定,则日本仍可能回到首相频繁更替的混乱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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