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凡·高的绘画阶段与艺术特点

王保金，李树杰（.宁夏大学 美术学院，宁夏 银川 7500；.辽宁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辽宁 大连 609）

一、凡·高生平简介

1853年3月30日，凡·高生于荷兰南部布拉邦特的格鲁特·曾德特，是荷兰新教牧师泰奥多勒斯·凡·高和安娜·科妮莉娅·卡本特斯的长子。1861年，凡·高开始接触美术，画了人生第一幅素描—《猫》。1869年3月，他进入艺术公司海牙分店当店员，后又去布鲁塞尔分店工作。自1871年全家搬往赫尔瓦尔特后，凡·高便开始了他的坎坷生活，同时也开启了他的绘画之路。在凡·高绘画的这段时间，各种磨难痛楚接踵而至，只有弟弟提奥和绘画始终伴随着他。直到1890年7月27日，他在麦田中开枪自杀，于29日清晨1时许，在提奥和加歇医生的守护下停止呼吸，人间痛苦才最终远离了他。

二、凡·高绘画的三个阶段

（一）布鲁塞尔的学院派教育时期

凡·高的一生短暂而又炽热，忧伤和孤独始终缠绕在其左右。他用整个生命作为代价，完成了一件完全不被他人认可的事情，那就是绘画。不幸的是，在他即将获得世俗的认可时，他的生命却戛然终止。

在接受布鲁塞尔学院派教育之前，凡·高凭借一个叔叔的人脉关系去古皮尔画店海牙分店成为一名营业员。二十岁时，他从海牙分店被调到伦敦工作。凡·高在画店工作期间有大量机会接触各种流派的绘画作品。通过欣赏和学习这些作品，凡·高提高了自己的艺术品位，也逐渐培养了其独特的艺术审美，形成了他对艺术独有的理解。凡·高由于不同于大众的审美，在画店经常和前来购画的顾客发生争执，最终被解雇。之后，凡·高受到传教士父亲的影响，去了一个煤矿区当了一名自食其力的传教士。在那里，他对穷苦的工人流露出真切的同情。凡·高把他的一切都给了穷人，自己和他们一样住木棚、睡地板，穿着褴褛，全部衣服只有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和一件旧衬衣，脚上不穿袜子，衣、食、住、行和矿区的穷人一模一样。教会人员和其他人对凡·高的做法表示不理解。最终，凡·高过度的热情使教会认为其做法有损教会形象，从而禁止了凡·高的传教活动。在受到失去工作和禁止布道的挫折后，凡·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写道：“我很想回到绘画中去。”同信一起寄过去的还有在传教期间，凡·高画的水彩画和矿工生活的草稿。此后，凡·高赶赴布鲁塞尔，尽管与当时学院派的古板教条格格不入，凡·高还是从中学习到了透视技法与解剖学知识，同时与当地画家拉帕德和海牙画家安东莫夫来往。

图一 葛饰北斋《富岳百景之神奈川冲浪里》

（二）纽恩南的暗褐色时期

1883年，凡·高返回家乡和父母住在一起，他给自己布置了一间画室，在里面埋头绘画。1885年，凡·高的父亲去世，他的心灵再次受到了重击。在那之后，凡·高开始把所有的时间全部用来画画。低垂的天空、广阔的平原和矮小的农舍都成了他作画的题材。当时他画面的色调基本都是阴暗低沉的重色。在这一时期，杜米埃对他产生了很大影响。凡·高喜欢那种独特的暗调，也许是因为那时凡·高的心情也是暗淡和沉重的。同时，凡·高也葆有对穷苦和孤立无援的可怜人的同情以及对劳动人民的赞美。在这一阶段，凡·高完成了代表作《吃土豆的人》。

（三）巴黎的明亮色彩时期

为了继续绘画，凡·高来到安特卫普。在这里，他学习了鲁本斯和一些日本浮世绘艺术家们的作品。在当时，印象派画家在艺术上正处于黄金时代，凡·高也接触到了许多印象派的优秀作品。在这些画家的影响下，凡·高开始改变暗淡的颜色。作品逐渐呈现出明快、鲜亮的色调。凡·高从对日本葛饰北斋的浮世绘作品《富岳百景》的观摩中受到起发，这使他的作品更具个人风格。这一时期，凡·高在画店里结识了高更，也看到了德加、毕沙罗、塞尚、雷诺阿、修拉、吉约曼以及西涅克的许多作品。他结识了一群新的画家伙伴，并在唐吉老爹的画店里同其他画家一起探讨光色以及绘画。在印象派和新印象派以及日本浮世绘的影响下，凡·高运用自己对绘画的独特见解，对那些作品进行了不同角度的欣赏、吸收和学习。

（四）个人风格成熟阶段

之后凡·高又来到了阿尔小镇，在一个小旅馆里包了一间房子当作自己的画室。从他的一部分画中可以看到，这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两把椅子和他自己画的画。在这里他一次又一次地画自画像和身边朋友的肖像。在阿尔小城，凡·高产出了数量众多的作品。凡·高把自己的小屋涂满黄色，起名为“画家之家”，曾发出多份请柬让人们到这里来作客，但只有高更一人接受了邀请。后来，高更和凡·高住在了一起。不过两人经常发生争吵，高更那种说教式语气使凡·高受不了。最后，凡·高在一次争吵之后，割下了自己的耳朵，高更选择离开画家之家。凡·高受伤以后，由于被周围的人指认其有精神问题，无奈住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他也没有停止绘画，反而创作了不少风景画和割下耳朵的自画像。从医院出来以后，经由弟弟介绍，凡·高住进了加歇医生的疗养院，接受医生的照顾。加歇医生对艺术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在看到凡·高的画之后，他对凡·高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也很欣赏凡·高的艺术才能，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绘画。加歇医生的认可使得凡·高再次拥有了创作的激情与动力，他开始画周围的风景，也给加歇医生和别的人画了肖像。尽管凡·高在绘画上作了很多努力，当时认可他的人却少得可怜。1890年7月27日，凡·高像往常一样去了麦田，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不是去画画，而是去终结自己的生命。正如他自己在书信中写的：人生是一个播种的过程，收获是不在这里的。

三、凡·高绘画的特点

（一）作品选材

凡·高的大多数作品选取的对象都是自己周围的场景，比如他所熟悉的故乡、矿工、农民和自己的朋友。高更与他不同，高更在作画过程中不主张面对具体的真实物景，而是凭自己的生活经历、感受和理想的东西进行创作。换句话说，高更提倡的是一种综合的、具有象征性的美学原则。凡·高则是选择直接描绘身边的景色，在描绘的同时主张体现具体、真实的物景给自己带来的强烈感受。凡·高凭借对客观真实物景的理解，加上主观情绪，形成了强烈表达自身感受的作品。早期的凡·高经历了工作和爱情的打击，对生活感到十分迷茫和失望，开始画大量的素描和临摹名画。

凡·高对与米勒、伦勃朗的喜爱，源于他们对平民百姓怀有的同情心。凡·高乐于用画笔描绘底层人民和农民工人，用色灰暗、阴沉。他的早期作品《食土豆的人》（图二），描绘了一家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围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的场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低沉的情绪和疲惫的神情。凡·高在这幅作品里表现了对工人们的同情和对乡间生活的向往以及对朴实农民的尊敬。画面整体带有浓厚的民间生活氛围。

（二）点线面的运用

在凡·高中后期的众多作品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些聚集在一起扭动旋转的笔触以及沉重、浓厚的黑色轮廓线。凡·高在外出求学的过程中，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绘画流派。当时印象派和新印象派是主流，凡·高也是在看到他们的作品后，才对自己的画面作出改变。凡·高学习了点彩派的艺术表现手法，用小笔触一点一点地堆积颜色，众多碎小的笔触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种朝某个方向运动的感觉，同时，凡·高又不止步于印象派和点彩派的绘画理念。他认为绘画不仅要描绘客观具体的事物表象，还要通过对客观事物的描绘表达自己的情感。除了印象派之外，凡·高还深受日本浮世绘版画的影响。浮世绘是东方绘画风格之一，其在大多数画面中会采用单色平涂和黑线勾勒，整个画面萦绕着一种简洁、平淡的氛围。凡·高吸取了浮世绘中的线条元素，在自己的画面中加入粗重的黑色轮廓线条。这些线条在画面中明显地分割了画面空间，也突出了画面主体。值得注意的是，线条是儿童绘画中常见的表现方式，幼儿的绘画涂鸦里常常可以见到线条勾勒，因此，凡·高后期的绘画作品，又拥有一种返璞归真，真诚质朴的情感。用一个笔触作为“点”，又用众多的笔触形成“面”，最后加入如儿童般单纯的线条勾勒，“点、线、面”在凡·高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运用。

图二 凡·高《食土豆的人》

（三）画面中个人情感的融入与表现

凡·高早期的绘画作品大多采用褐色和棕色等暗色，画面阴郁、沉重，在接触到印象派、新印象派以及日本浮世绘等一些作品后，凡·高意识到自己需要作出一些改变。同印象派和日本浮世绘的作品一样，凡·高开始使用明亮、鲜艳的色彩，有时他也会使用纯度较高的单色作为画面的点缀。大量运用对比色和互补色，是凡·高绘画创作不可忽视的特点。在代表作《星月夜》等一系列作品中，他运用大面积的蓝色和黄色对比，星空、村庄和地面的色调都变成了冷淡、忧郁的蓝，巨大的黑色柏树扭动上升，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却是明亮的黄色。星光和月光，在深蓝的夜空里变成了宝石一般的嫩绿。

图三 凡·高《星月夜》

凡·高不满足于印象派忠于客观事物的绘画理念，他用自己的感受和热情在作画。在心理学中，蓝色代表忧愁，黑色代表痛苦，黄色作为亮光代表希望，同时，黄色也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受苦”。也许对我们来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可是凡·高在历经了种种困苦之后，他真实的感情已经融入创作世界，所有的事物都不再普通。从这一点看，凡·高的作品与王国维“有我之境”的观点不谋而合，即“以我观物，物皆我之色彩”。在《星月夜》中，那棵树如同在困境中挣扎的凡·高，努力向上伸展，企图到达闪耀着希望光芒的星星身旁。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第一则中讲道：“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凡·高在作品画面中融入的强烈情感，已经胜过许多技法所形成的美。

四、总结

凡·高在生活上像个孱弱的残者，但在艺术上凡·高则是创造奇迹的圣人。周国平先生曾经说：“凡·高的灵魂既是一位因善良受苦的天使，又是一个用色彩享乐的天才。”凡·高不仅用他的经历，也用他的众多作品打动着人们。尤其后期那些具有强烈感情色彩的画作，颜色明亮醒目、笔触支离破碎、线条密集跳动。整个画面就像一个从盘中跌落在地的生日蛋糕，精心设计的奶油蛋糕变得支离破碎，颜色糅合在一起，让人感到既美丽又哀伤，遗憾却又带有一丝希望。纵观凡·高的一生，我们不只要了解凡·高对待艺术和生活的态度，更应欣赏并学习他的创作精神，努力磨炼自己的技能和艺术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