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数字藏品？

在实体艺术市场走势充满不确定性的当下，NFT（数字藏品）成为了市场的新亮点。从实体到虚拟，它是否能成为艺拍市场的下一站？

2021年被称为NFT艺术品的“元年”，各行业巨头公司、知名艺术家、明星艺人等纷纷参与其中，屡创新高的价格更使其成功吸引了大众的关注。

NFT是Non-Fungible Token的简称，指基于区块链技术的非同质化代币，也可理解为一种运用了区块链技术的数字资产所有权证明。由于NFT具有不可修改、不可替代的特性，所以每个NFT都代表着独一无二的数字资料，是虚拟商品所有权的电子认证或证书。

谈到NFT艺术品，一定绕不开毕普尔（Beeple）创作的《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 这幅画在2021年3月以6934.6万美元（约合人民币 4.5 亿元）的价格通过佳士得拍卖行拍出，成为全球最贵的NFT、在世艺术家第三贵作品。同时，它也是佳士得拍卖行首件以NFT形式拍卖的纯数字艺术品。

毕普尔来自美国南卡罗莱纳州，是一名平面设计师兼动态艺术家，作品以创新前卫见长，擅长将流行文化、科技、时事融入创作，在业内颇有名气。从2007年5月1日开始，他每天原创并上传一幅数字艺术作品，并取名为《每一天》。这些作品有的是他的随笔，有的是精细度很高的艺术作品。截止到2021年1月7日，13年半的时间里，他坚持了整整5000天，最后他把这5000张数码作品拼贴到一起，取名为《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构成了这幅NFT大作。在组合这幅作品时，他以时间顺序为基础，将主题和颜色相近的作品放在一起，整幅作品左半边偏亮，右半边偏暗，带有强烈的个人艺术风格。

毕普尔一战成名后，名人纷纷入局NFT，引发市场的爆发式增长，甚至一枚NFT头像都能拍出上千万元人民币。“无聊猿游艇俱乐部”（下简称“无聊猿”）是NFT市场目前最火爆的系列之一，歌手周杰伦2021年就花300多万元从该系列的官方网站买入了一只顶着粉色头发、长着一口蓝牙的无聊猿，编号为#3738。

无聊猿是由27岁的亚裔美国艺术家塞内卡（Seneca）创作。该系列每只猿猴身上的发色、服装、表情、配饰等均由作者预先绘制多个模板，然后通过排列组合的形式合成，限量发行一万只。当一万只售罄后，人们想再购买它，就只能通过Opensea这一类的NFT交易平台，从最早一批拥有者手中高价收购。正所谓“限量大法好”，一年时间里，单只无聊猿的价格就翻了1800多倍。

NBA球星史蒂芬・库里同样是无聊猿的粉丝，2021年9月，他花费约18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15万），买入了一只编号#7990，穿着粗花呢西装的无聊猿。由于无聊猿系列在交易中有着让渡版权的特性，库里不久后便和某运动服装品牌合作推出了以库里名字命名的NFT产品系列，每套售价333美元（约合2000元人民币），推出后立刻被抢购一空。

无聊猿的创作者赚得彭满钵满，让不少潮流艺术家也动了心，比如此前一度面临破产的村上隆。他先是推出了以游戏公司任天堂为灵感创作的NFT 系列“Murakami. Flower”，随后又与虚拟运动鞋设计公司RTFKT合作，带来了新NFT产品——虚拟3D 头像“Clone X”系列，发行量为20000款。该系列采用村上隆设计的特殊“随机特征组合”，随机特征的数量也超过了400个，包括复杂的面部纹路、眼镜、嘴巴图案等细节。

在文体界名人和潮流艺术家们的推动下，NFT之风也刮到了国内。近年来着力布局潮流向产品的国内运动品牌李宁就瞄准了这个风口，购入了编号#4102的无聊猿，并立即围绕这个眼神呆滞、嘴巴紧闭的形象开发衍生产品。首批推出的联名服饰包括简约色系T恤、棒球帽等，除了无聊猿形象之外，图案上还融合了摩托车、飞盘等潮流元素。

国内头部艺术平台雅昌也在近期宣布入局NFT，上线雅昌数字艺术品平台，推出了艺术家蒋云仲、陶冬冬、朱凡、童振刚的限量数字艺术品——“名家经典”系列，包含《梧桐更兼细雨》《般若流花》《自娱自乐》《苗岭山歌》四幅作品。每位购买者都可以获得拥有自己唯一编号的数字艺术品——不同于形态各异的一万只无聊猿，这更接近于我们常见的带编码实体复制品。

“无聊猿游艇俱乐部”是时下最红的NFT艺术品系列之一。从左到右为：周杰伦、史蒂芬・库里和李宁所拥有的无聊猿。

村上隆推出的NFT系列“Clone X”（部分）

风潮之下，2022年以来，国内数字藏品的热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攀升，截至2022年6月中旬，根据相关数据报告，国内数字藏品平台已超过500家，5月期间，一周工作日内的平均藏品发行量超过10万件。有机构预测，2026年中国数字藏品市场规模或将超300亿元人民币。那么究竟是谁在“玩”NFT，和传统艺术品是同一批藏家吗？

对此，目前已涉足NFT市场的798宋洋美术馆创始人宋洋表示：“真正的大钱没有入场NFT。”

“传统艺术品的藏家还没有大规模进入到数字藏品的市场中，他们有的连支付宝都没有，完全不属于这个行业。个别几个进来，出手就是一百万元甚至以上，但是相比他们收藏实体艺术品时的几千万元来说，就只是小意思。就我所知，现在数字藏品市场里的大多是大学生，或者初入社会的年轻人，让他们投入二三十万元基本已经是天花板。我觉得大钱会不会进来，不光要看国内会不会有‘无聊猿’这样的顶级NFT出现，还要看接下来政策的走向。”

为了更好地规范这一新兴市场，7月13 日，上海印发《上海市数字经济发展“十四五”规划》，提出上海将在十四五期间支持龙头企业探索NFT交易平台建设，研究推动 NFT 等资产数字化、数字 IP 全球化流通、数字确权保护等相关业态在上海先行先试。

除了上海，多地的文交所也在探索，能否将数字藏品的交易，纳入文交所的业务范畴。看起来，NFT市场一片利好，但就在7月20日，一则消息震动了区块链行业：腾讯将关掉幻核，而幻核是国内最大的NFT平台之一，在NFT最火的时候，每天都有百万用户拥入。

事实上，人们关注的并不是腾讯是否会关掉幻核，而是用户能不能保障自己的NFT财产安全。有用户表示：“我以为NFT应该是最注重数字版权归属的，我在音乐平台购买的数字专辑可以因为下架消失，我没法维权，但现在看来，我购买的拥有数字版权的NFT也可能消失？如果真的会这样，那我买的NFT是否从来都不属于我，甚至我买的就是个假NFT？”

这位用户提到的数据版权问题恰恰幻灭了NFT“不会消失、终身拥有”的卖点。显然，像腾讯这样的区块链技术拥有者，一旦关闭了他们的区块链平台，或者使得链接失效，那“你的”NFT就彻底消失在了二进制的数据海洋中。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NFT的安全性第一次受到质疑。2022年4月1日，“无聊猿”的官网Discord频道遭遇短暂的黑客攻击，黑客利用机器人账号在频道内发布虚假链接，导致周杰伦购买的无聊猿在该次攻击中被盗。后来是匿名买家出面为其购回，并无偿送还给他——若他不是周杰伦，很难说是否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的作者毕普尔

有关NFT市场的弯弯绕绕，卖出最贵NFT的毕普尔或许是玩得最明白的人，因为他并没有选择让《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的价值以数字钱币的形式活在所谓“安全”的区块链里，而是立即选择了落袋为安，将其转换成了实打实的6934.6万美元。并且，他还趁热打铁，把这幅画裁成了105个小块，然后每一块各自注册了一个NFT作品，再分别拍卖，结果每一个小块都卖出了十几万美元——画作分割后即是完全不同的作品、完全不同的NFT，因而这一操作没有任何技术和法律问题，只是不知道《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的买家作何感想。

未来的达・芬奇、梵高和毕加索，也许不会在画布上作画，而是在网络上进行创作；未来的米开朗琪罗、贝尼尼和罗丹，也许不再用泥土和石头为原料进行雕塑，而是在线上进行3D制作，但就目前而言，NFT看起来似乎跟此前的潮玩一样，是在明星追捧下火起来的小众生意。当然，曾经小众的潮玩目前已经有了近500亿元的市场规模，所以对于NFT，或许还要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