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分身》探寻自我

李 佳/文

编者按

《分身》是日本WOWOW 公司于2012 年播放的电视剧，该剧改编自东野圭吾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两名不是双胞胎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主人公，她们有着比双胞胎更难拆解的共同命运：鞠子，18 岁，北海道人，母亲5 年前放火自杀身亡。她一直认为自己不得母亲喜爱，但原因却再也无法从母亲嘴里得知；双叶，20 岁，东京人，父亲不详，母亲突遭车祸去世。她怀疑这与自己作为乐团主唱在电视上曝光有着必然联系，母亲的死绝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当寻找身世之谜的二人，得知这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一切开始变得不可思议……

鞠子、双叶虽是“复制品”，却胜于本体，因为她们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也拥有朋友、父母的认同，她们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说，《分身》用“克隆”成功吸引观众眼球，却在最后告诉你一个道理：每一个人都不会是赝品，就算世界上真的存在另一个你，你还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栏目编辑：言 西）

罗伯特•麦基说，生活就是关于这些终极问题的提问，如：如何找到爱和自我价值？怎样才能使内心的混乱归于宁静？以及我们周围无处不在的巨大社会不平等和时间的一去不复返。

而探讨这些问题的不同方式，决定了影视剧的风格。

我们印象中的日剧，往往是以“小人物”为主角，人物性格鲜明、遭遇坎坷、情感细腻，常常在舒缓、沉郁中蕴藏温暖，在纠结、抗争中博得积极的结局。看日剧，会看出一种隐忍，感受到无形的力量；会觉得节奏有些慢，却渐渐有种东西停留在心底挥之不去。这是因为日剧探讨问题的方式是“向内”的，以表现人物内在化、深层次冲突为主；其化解内在冲突的过程，也是人物探求自我、寻求与世界和解的过程。改编自东野圭吾同名小说的电视剧《分身》，正是如此。

《分身》有两位主角：从小在北海道长大的氏家鞠子和东京女孩小林双叶。两位年轻女孩素不相识，彼此却出奇相像。若在现实中，也许这样的两个人可以如平行的铁轨，永远没有交集，剧中她们之所以能够相遇，是因为各自复杂的内在世界。可以说，故事发展与人物关系都是由“内在冲突”驱动的，笼罩着两位主人公的谜团，就藏在这些冲突之中。《分身》在表现人物内心上，具有典型的日剧属性，细腻入微，隐而不发，又恰到好处。

困扰着氏家鞠子的，是回忆。关于她童年的回忆，有两个场景挥之不去：教堂和一场火。它们关联着鞠子的“梦魇”，也是她不敢碰触的潜意识。在成长过程中，身份困惑始终伴随着鞠子：长得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让她感到极度不安。教堂，是她学习的场所，也是她蛰伏于安静中、打量整个世界的地方，更是她一遍遍确认自己异于常人之处。教堂潜藏着她的痛苦：年少时，她不情愿地离家到此读书，她总想追问却又怕知道其中的原因；这里更象征着她内心对爱的渴求，她期望被世界接纳、与自己讲和。

然而，这份渴求，却被一场火焚毁。在那个冰凉的夜晚，少女鞠子倒在积雪的庭院中，看到自己的家被大火吞没，火光冲天……就在不久前，她刚和父母其乐融融地聊天，母亲做了大家都爱喝的果茶。母亲死于那场火，父亲从此不愿再提。一场火，将鞠子看似温暖的家，连同她心中无数个“为什么”全部化为灰烬。而这场火，在她的心里从未熄灭，火光到处，她面对未来的勇气也灰飞烟灭。鞠子不知道该如何与这火共存，日日烈火灼心。

比起氏家鞠子，小林双叶似乎更幸运，有疼爱她的母亲和幸福的童年，所以，双叶长大后，成为了一个敢于表达自我、追求梦想的女孩。然而，她也有心结：她不知道父亲是谁。对此，母亲总是讳莫如深，而且随着双叶长大，母亲越来越忌讳她抛头露面，这似乎也与她的身世相关。双叶的心结催生了人际冲突。母亲越是阻止，双叶追求梦想的愿望就越强烈、心中的挣扎也越剧烈，探寻身世的欲望随之萌生。就在母女冲突达到最高点时，悲剧发生——母亲遇害，双叶的故事迎来了“转折”，两条“平行的铁轨”终于“改道”走向交集。

归根结底，鞠子的回忆和双叶的心结，都是对身份的探求，围绕着“我是谁”“我为什么存在”和“生存的价值”等等。通常，凡人对类似问题的探求，总会伴随痛苦。而《分身》将这种痛苦可视化、极端化，两位主人公比起凡人，有着更不同寻常的故事、更难以破解的谜题。悬念感即是在“不同寻常”中诞生的，观者的探究欲也会随着“难以破解”而增强。于是乎，作为一部悬疑剧，《分身》并未极尽机巧、故布疑阵，而是将疑云自然散布在主人公的内在冲突中。牵动着我们的，是人物命运。——这是更能引发深切共鸣的主题。

命运，本就是一道难解的谜。每一条似乎通向谜底的路，都充满坎坷、斗争与意外。无论是被不断重复的回忆，还是被压抑的心结，都加深了迷局。而压制它们的闸门一旦打开，主人公踏上解谜之路，沉积的悬念也会随之喷涌而出：身世之谜牵连着陈年往事，身份真相关涉不能言说的秘密。当真相揭晓的一刻，鞠子和双叶能找到自己的来处吗？得知真相后的她们到底是获得了更多，还是失去了更多？当生活的平衡被打破，凡人真能承受这样的结局吗？——这些关乎命运的拷问也牵动着观者，我们不由自主地被代入到主人公的情境中。以至于，当悬念解开的一刻，没有人感到如释重负，思索的痕迹仿佛已烙印在心上，久久挥之不去，我们切实感受到了生命“必须承受之重”。

中 文 名：分身

出品时间：2012年

制片地区：日本

首播时间：2012年02月12日

导 演：永田琴

编 剧：田辺满、东野圭吾（原作）

主 演：长泽雅美、胜地凉、臼田麻美、铃木砂羽、手冢理美、伊武雅刀

集 数：5集

类 型：悬疑

电视剧名片

长期以来，日本推理作家东野圭吾的作品，始终是影视剧改编的“宠儿”，在日本本土更不乏高分佳作。但有个有趣的现象：国内改编东野圭吾的影视剧，却没有特别成功的范例，从《嫌疑人X的献身》到今年开播的《回廊亭》皆反响平平。这是因为日剧的风格更适合东野圭吾，就像“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一样。东野圭吾擅于聚焦小人物，思索社会发展对个人的影响，将人生际遇内化为人物性格和内心矛盾，对于命运的悲剧予以更为内在化、个性化的解读。他在《分身》中，通过两名普通女孩的际遇，探讨了克隆人对于伦理、道德、法律乃至个人价值的挑战，以及可能带来的新的社会不公，将深沉的人文关怀渗透于寻常生活，将切肤之痛予以具象化，令其丝丝入扣。而这些只有通过“向内”的日剧才能获得恰到好处的表达。

通常日剧会有一个温暖的收尾，东野圭吾也是。当鞠子的世界拨云见日，双叶忘情地唱起歌，我们也随她们一起看到希望。此时，有人会想起全剧开头的教堂，那不仅是鞠子的渴望，也是很多人的寄托。一部好剧，不正是一座虔敬、修身的教堂吗？日剧《分身》告诉我们，悬疑推理剧也可以像这样温暖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