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筹书风刍议

文_汪卫星

闪光灯国学堂书画艺术中心

内容提要：黄鹤筹先生（1895—1981）是开一代书风的历史人物。他一生痴迷书法，成就非凡。但由于历史境遇和现实的原因，他的书艺“墙内开花墙外香”，他生前大部分“书事”都发生在千里之外的重庆地区，在陕西汉中传习书画技艺，以撰写招牌闻名，并且留下不少墨迹，时称陕西“颜体四大家”之一。所书《汉大将韩信拜将台》碑，至今矗立在陕西汉中广场上。其书《黄鹤筹楷书正气歌》曾两度出帖，轰动西北书坛。在他回归故里后，其书名反而湮没了，这不得不说是一大遗憾。多年以来，他在安徽书坛似乎颇受“冷遇”，未能得到书法界应有的重视。本文旨在初步探讨其书风取法和学术价值，并以此希望给予当下书法创作更多的启示。

文艺心理学认为艺术是艺术家个体生命体验的转换状态，人生经历无疑对其作品和性格产生了很重要的影响。黄鹤筹，1895年出生于被誉为书法之乡的“皖江第一镇”——汇口镇，在宿松县汇口镇张墩村（现更名为龙潭村）度过了童年，先生自幼天资聪慧，勤勉好学，孜孜不倦钻研书法，青年时代便以书艺享誉乡里。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他只身外出闯荡。1936年，他任国民党西安无线电台台长。后来，其因为有共产党背景和在“西安事变”中的作用，被捕入狱，后经邵力子竭力保释，才得以恢复原职。1948年，黄鹤筹弃职入川，在重庆定居后，潜心研习书法，苦练不辍，更自号“鲁公门下”。其曾言：“我爱颜真卿的为人，学颜字更要学鲁公的品德。”在此期间，他结识一大批代表性书家和文化名人，如黄笑芸、许伯建、冯健吴、孟仲舆、徐无闻、曾右石、黄原、江友樵、魏宇平、晏济元、屈趁斯、徐文彬等。他们大都有着深厚的学养及鲜明的个人书法风貌，这直接影响了黄鹤筹的书风，更坚定了他发扬颜体书风的宏愿。1978年，黄鹤筹先生作为特邀代表参加了安徽省文学艺术家协会，在1981年春又被选为宿松县人民代表、政协委员，同年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

一、黄鹤筹先生艺术风格

关于黄鹤筹书艺风格的形成，我们大致可以从三个方面展开探讨。

第一是1942年以前。由于年代久远和研究资料的匮乏，这部分资料还有待有识之士加以补充。这段时间应该是黄鹤筹书风的逐渐形成阶段。

第二是1948年至1972年，也就是定居重庆的时期，是其艺术生涯发展重要阶段。抗战时期，重庆作为抗战陪都，赵熙、于右任、章士钊、郭沫若、沈尹默、谢无量、潘伯鹰、乔大壮、吕凤子、祝嘉、何鲁、傅抱石、徐悲鸿、张大千等一大批全国有影响的大学者、大书画家齐聚山城。其间，他们创作了很多艺术作品。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右任、沈尹默等150名文化名人发起并兴办《书学》杂志，这极大地促进了重庆书画艺术的发展。黄鹤筹定居重庆是否受此影响，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对提高其书法艺术方面的见识那是肯定的。可以这么说，重庆时期是黄鹤筹书艺创造异常活跃的一个阶段。这一时期，他在对各书体的临习创作中，不断建立和完善笔法，渐渐彰显出自我书风面貌。多年研习颜体，终成正果。也可以说，当时的政治和社会环境对黄鹤筹书风的形成，也产生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1942年，正值壮年的黄鹤筹，完成了他书法人生中的至关重要的两件事：一是书写《汉大将韩信拜将台》碑及其碑文（图1），二是由商务印书馆、正中书局联合出版发行的《黄鹤筹楷书正气歌》字帖（图2）曾两度出版，行销国内，誉满西北。新中国成立后，他多次应邀为广州出口公司书写屏对条幅，行销海外。此举深受海外书法家和侨胞的喜爱。1965年，他书写的川产竹帘屏对，被收于《中国工艺美术》一书中，为广大读者所赞赏。其子黄律生在1994年出资出版的《黄鹤筹先生遗墨》中收录的《诸葛亮前出师表》《苏子瞻后赤壁赋》（图3、图4），便是其于山城重庆时所书。

图1

图2

图3

图4

第三是1972年至1981年，也就是年迈退职返乡时期。先生在晚年生活里仍乐于书艺，和旧朋故交赋诗唱和，对索求书作者也是有求必应。每年春节更是先生最忙的时候，为乡邻写对联、中堂。此时先生宝刀未老，从流传下来的书作来看：绵里藏针，张弛有度，凝重自然，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扑面而来（图5、图6）。值得一提的是，先生用自己独特的颜楷书写的先贤诗文（图7、图8），一笔一画，丝丝入扣，连书帖线装都是先生自己一手装订合成的，亦达到“真草兼优，心手双畅”的境界。足见先生此时已人书俱老，书艺渐入妙境，且高逸苍劲。

图5

图6

图7

图8

纵观黄鹤筹书法，楷行兼备，自成风貌。楷书取法颜真卿，苦心造诣，练“之”字20多年之久，颇得颜书之真谛，人称他的楷书“正而不窘，庄而不滞，厚重力强，气势磅礴”。其行书功底颇深，兼收王羲之、张旭、怀素诸家之长，形成端庄、雍容、飘逸的笔致，以及圆浑宽博、朴拙老辣的艺术特色。

二、黄鹤筹先生书评

关中时贤宋联奎有诗云：“直自南园潮鲁公，君书不与众书同。涪翁家世由来久，劲气相承字更工。”并文：“鹤筹先生书法上接颜公，近仿钱氏南园，刚正之气融（熔）为一炉，艺林重之此册，天骨开张，置之南园帖中，几不能辩，因拈韵语，以志敬佩。”

陕西汉中地方官员舒沅题句：“颜平原法徐浩书自成一家，南园崛兴，直度骅骝，子贞松禅先后辉映，各有独到。吾友黄君鹤筹直入南园之室。今观此书，如垂绅执笏，海内书家当共宝之。”

书法家曹菊亭道：“积七十年经验，尤对颜体深究，对古今颜学的杰出名家，无不窥其堂奥，特别对清代何绍基、钱南园、翁同龢，近代如谭氏兄弟等，博采众长，自成风格，楷书行草，深得其神奇。”

结语

黄鹤筹先生所处的社会环境和历史际遇，深刻影响了他对现实生活的复杂情绪，继而对其书艺创作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笔者从师承和艺术特色的角度，分析了黄鹤筹先生独特书艺风貌之渊源。黄鹤筹先生的书艺面貌（颜派书风）突破了很多同时期书者仍然固守的习气。我们将黄鹤筹先生放置于中国近现代书法发展的历史脉络中，重新审视他当时突破颜体书风的勇气，毫无疑问，其对颜体书风的发展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立意高深，措句有法，亦可概见泥途轩冕、浊世独清之纯艺术家风格与孤高之志趣。”这是黄鹤筹先生评价重庆书画家王闲影的话，亦可用于评价他自己。

他一生存世真迹无多，给后来研究者带来遗憾。他有一方常用印“黄氏家住九江”，他的家乡不应该把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