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天降

2022-09-09 20:16徐嘉青
故事会 2022年17期
关键词:翠莲永胜田地

徐嘉青

1.路遇

明朝正德年间,河南黄池县有一个富户,名叫刘红先。这天春光明媚,刘红先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仆从,前往郊外踏青赏花。

一路上鸟语花香,刘红先的心情也格外舒坦。到了郊外,他一抖缰绳,纵马疾驰起来。突然,刘红先瞧见前面走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眼看马就要撞到乞丐了,刘红先赶紧用力一拉马头,身子也猛地向旁边一拧,马擦着乞丐的身子过去,总算没有撞著。那乞丐受了惊吓,“啊”地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

刘红先见状赶忙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此时,几个仆从也跟了上来,管家刘福见刘红先有意上前相救,就劝道:“老爷,咱的马又没撞到这乞丐,俗话说人心难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红先却摆摆手,走到乞丐跟前,俯下身看了看,只见这乞丐头发凌乱,双眼紧闭,身子一动也不动。他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回头对刘福说:“咱的马虽说没撞着人家,但也把人家吓得不轻。你叫两个人把他扶上我的马,带回家好生调养。”

刘福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就指挥两个仆从上前,架着乞丐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刘红先重新上马,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前面腾出点空儿。两个仆从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乞丐弄到马上。刘红先见人被抬了上来,就用一只手搂住了乞丐的前胸。突然,他的手像是被电击一般,立刻又缩了回去。原来,刘红先感觉乞丐的胸脯软绵绵的,这分明是一个女乞丐!可事已至此,又不能弃之不顾,刘红先定了定神,用手圈住女乞丐的腰,将她带回家中。

到家后,刘红先吩咐刘福,将乞丐安排到女仆们住的屋里。刘福听后很是奇怪,刘红先脸微微一红,解释道:“这乞丐……是个女子!”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仆前来回报,说那女乞丐已经醒了,女仆按刘红先的吩咐,给女乞丐端去饭菜,待她吃饱后又帮她换上了一身半旧的衣裳。如今女乞丐梳洗已毕,正在外面候着。刘红先听了,就让女乞丐进来。

还真别说,女乞丐梳洗后模样还挺周正。她一听说这就是救了自己的刘老爷,慌忙间就要下拜。刘红先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女乞丐告诉刘红先,自己姓孙,名叫翠莲,夫家姓杜,家住距这儿五十里的杜家湾。杜家湾也在黄池县境内,刘红先知道这地方。他觉得奇怪,这孙翠莲看模样和气质不像是贫寒人家的女子,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呢?可孙翠莲不说,刘红先也不好意思追问。他想了想,对孙翠莲说:“如不嫌弃,你就在这里住上几天,等身体养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不料孙翠莲听了,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着泪说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望老爷开恩应允。”

刘红先吓了一跳,忙问是何事。孙翠莲犹豫片刻,红着脸告诉了刘红先实情。原来,她的丈夫是个败家子,把家里的田地都输光后就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丈夫走之前给孙翠莲留了封信,说万不得已时再将书信打开。孙翠莲无奈之下,想着先到县城里找个活儿干,不料因为肚子饥饿,再加上被马惊吓,昏倒在地,幸亏刘红先心地善良,将她救起。

孙翠莲流着眼泪诉说完前情,接着说道:“小女子如今已无家可归,望老爷好事做到底,收留下我,哪怕让我在后厨做个奴婢呢!我啥也不要,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儿睡就行。”

刘红先听罢,思忖片刻,说:“我当啥事儿呢,好了,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一听这话,孙翠莲愁容顿无,她擦了一把眼泪,连声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就这样,孙翠莲留在刘红先家,当了一名女仆。

2.外室

过了一阵子,刘红先有事儿到后院去。路过一间屋子时,恰好这屋子开着窗,刘红先无意间往里面一看,当时就呆住了:只见有个女人侧着头正在梳头,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了下来。

女人意识到有人站在窗外看自己,就回过头。刘红先一看,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孙翠莲。孙翠莲一看是刘红先,连忙站了起来,道了个万福,恭恭敬敬地说:“老爷!”

听到孙翠莲的声音,刘红先顿时如梦初醒,脸不觉一红,笑着说:“我到后院去!”说完,他便慌里慌张地往后面走去了。

自从这次见过孙翠莲后,一连几天,刘红先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坐在窗边侧身梳头的情景,搞得他心神不宁。这天,刘红先正坐在书房里品茶,管家刘福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刘红先,小心翼翼地问:“老爷,你心里有啥事儿吧?”

刘红先冷着脸说:“我能有啥事儿?”

刘福“嘿嘿”一笑,说:“要是我没猜错,老爷是有看上的人了。”

刘红先心里一惊,茶盏里的茶差点洒出来,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狗奴才,我跟夫人感情好着哩,可从来没有动过其他心思。你再乱嚼舌根,看我不用棍子狠狠地揍你一顿。”

刘福非但没害怕,反而凑过去,压低声音说:“老爷,那天你站在窗外看人家,我可都瞧见了。”

刘红先有些尴尬,他把手中的茶盏放到桌子上,看了刘福一眼。刘福见刘红先没有再骂自己,就大着胆子说:“有点地位的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老爷要是不想让夫人知道,在外边租一所房子也就是了。等生下孩子,生米做成熟饭,到那时夫人也说不出什么了。”

刘红先沉吟片刻,说:“但不知孙翠莲是否愿意。”

刘福说:“一问不就知道了嘛,我估摸着她不会拒绝,这是多好的机会,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当天晚上,刘福就找到孙翠莲,将刘红先的意思说了。孙翠莲听后,拒绝说:“丈夫不知生死,我怎能再嫁人?”

刘福说:“你家里出了事儿,他一个大老爷们,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你一个妇道人家苦苦支撑,你说他还算是个男人吗?你原本也是人家的少奶奶,难道能一辈子在刘府当下人?我家老爷说了,他想把你纳为外室,到外边租房子住,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丈夫回来了,你还愿意跟你丈夫过,老爷这边绝不阻拦。这人啊,都是往高处走的,谁愿意在低处待着!”

听了刘福的一番劝说,孙翠莲不由得低头沉思。丈夫出走之前给她留了一封信,说万不得已时再看。那天,孙翠莲被刘红先救回家,她从昏迷中醒来,不知以后该怎么办,就将信封打开看了,不料那竟是一封休书。孙翠莲当时看后万念俱灰,她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弃妇,惹来是非,就没对任何人说起被休的事,只哀求刘红先收留自己。此时,听了刘福的话,她思虑再三,流着眼泪点头同意了。

听说孙翠莲同意了,刘红先心里甚是欢喜,就让刘福在县城里租了一处宅院,收拾停当后,买了两个丫鬟,让孙翠莲搬了进去。隔三差五的,刘红先借口外出办事,来这儿待上一天半宿的。

刘红先不在的时候,孙翠莲为了打发时间,就让刘福找来一些针线活儿,在宅子里领着丫鬟做,说是多少能贴补点家用。刘红先得知后,对孙翠莲的关爱更是添了几分。

3.被告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这天,刘红先正在书房里查看账目,刘福走进来禀报说:“老爷,县太爷陈武吉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刘红先点点头,吩咐说:“你安排人把轿子备好,我这就去。”

刘福答应一声,却没有动地方。刘红先皱了皱眉头,问:“刘福,你没听到我的話吗?”

刘福说:“听到了。还有件事,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红先不耐烦地说:“啥事儿?你只管说。”

刘福压低声音说:“我今天按老爷吩咐的,到二夫人那边送银子。听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小红说,一连几天,有个男人来找二夫人,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个把时辰……”

刘红先的身子微微一震,但很快就恢复常态,说:“这事儿你不要对旁人提起,我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备轿,我这就去县衙。”

刘红先坐上轿子,一路上忍不住想道:来找孙翠莲的男人会是谁呢?孙翠莲不是水性杨花之人,说不定这里边有什么误会,等见过县太爷,自己去她那里问个清楚也就是了。

到了县衙,衙役领着刘红先径直去了大堂。刘红先很是惊讶,县令陈武吉和他颇有交情,平时都是在后堂接见,这次怎么让自己去大堂呢?等到了大堂,只见陈武吉身穿官服,端坐在公案之后,下面还跪着一个人。

见刘红先上堂,陈武吉把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问道:“刘红先,强占人家田地,淫辱人家妻子,你可知罪?”

听到这话,刘红先不由得一头雾水,连忙拱手道:“县令大人,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陈武吉冷冷一笑,说:“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你好好看看,旁边跪着的是谁?”

刘红先侧过头,恰好这人也转脸看向他,刘红先一看,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啊!正想着,就听这人说道:“刘老爷,想不到吧,我杜永胜又回来了!你把我在杜家湾的百亩良田强占了,还把我的媳妇孙翠莲给掠走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也难逃你的毒手!”

杜永胜的这番话把刘红先气得浑身发颤,他冲着陈武吉拱了拱手,大声说:“大人,此人胡言乱语!我和他素不相识,更不曾强占他的田地。我买下的每一块地都是公平买卖,都有田契。一年多前,我确实在杜家湾得了一块地,但那是我通过中人掏钱买来的。至于说孙翠莲,她早已被前夫一纸休书休掉了。她行乞时饿晕在地,是我救了她的命,后来纳她为侧室,也是她自愿的,与强迫毫无干系。”

陈武吉听罢,问:“杜永胜,刘红先说绝无强占田地之事,你可有证据?”

杜永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往上一呈,说:“这是田契,请大人过目。”

衙役将田契接过来,送到陈武吉面前。陈武吉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强占田地一事暂且不说,等刘红先把田契拿来,本官再做评判。刚才你说,刘红先强夺你媳妇孙翠莲,可有证据?”

杜永胜说:“大人,把孙翠莲叫到大堂上一问,啥事儿不都明白了?”

陈武吉点了点头。很快,衙役就带着孙翠莲来到县衙大堂。

陈武吉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孙翠莲,问道:“孙翠莲,本官问你,刘红先可是强行非礼,才将你纳为侧室?”

孙翠莲没有回答,她侧过头看了看杜永胜,又看了看刘红先,然后把头一低,半晌无言。陈武吉看她不言语,就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孙翠莲,你不要害怕,照实讲来,本官定为你主持公道。”

孙翠莲身子一抖,咬了咬牙,向上叩头说:“大人,刘红先纳我为侧室,是我自愿的,他从未强迫过我。”

此言一出,杜永胜像是被马蜂蜇了一下,当即指着孙翠莲骂道:“贱人,前日我见你之时,你哭着说自己是被刘红先强迫的,怎么到了大堂上,又如此言说?”

孙翠莲没有理睬杜永胜,而是冲着陈武吉说:“大人,杜永胜确实是我前夫,可他早已将我休了,还写下了休书一封。”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双手向前一递。

衙役将休书接过去呈上。陈武吉看了看,沉吟片刻,说:“既有休书,那就不能说是强占人妻!刘红先,你家的田契可曾拿到?”

刘红先听了,就往大堂外看去。方才公堂上争辩之时,他已向等候在堂下的刘福使了眼色,让他赶紧回家去取田契。此时,刘福刚好赶了回来。刘红先连忙招手让他过来,还没等说话,刘福就压低声音说:“老爷,大事不好了,杜家湾那块地的田契不见了!”

刘红先身子一震,问:“不是都在一块儿放着吗?”

刘福说:“是呀,可唯独少了那块地的。”

刘红先一听,当时就蒙了。

堂审结束后,刘红先被押入大牢,罪名是强占他人田地。

4.探监

无端遭此横祸,刘红先正在大牢里生闷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陈武吉。

陈武吉命人打开牢门,到了里面后,有人将一个食盒放到刘红先面前。陈武吉说:“贤弟,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吗?”

刘红先把头扭向一边,没有言语。陈武吉叹口气,说:“为兄也是有苦衷,不得不这样做啊!若不如此行事,不但你性命难保,就连我也得脑袋搬家。”

听到这话,刘红先面露惊讶之色,但他还是没有吱声。陈武吉又说:“这杜永胜不知走的哪条门路,跟宫里的刘公公搭上了关系。他来告你的状,可带着刘公公的一封信,信上说,让我酌情办理这事。你说,我该咋办?只能把咱俩的情义先放一边了,还望贤弟海涵。”

刘红先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陈武吉。陈武吉压低声音说:“贤弟,为兄先给你透个底儿啊,杜永胜这次是有备而来,强占田地、淫人妻子这两条罪状,拿出哪一条来,你都是性命难保啊!”

刘红先不由得愣住了,陈武吉接着说:“咱大明的律例你应该知道,淫人妻子是死罪,好在孙翠莲向着你,只要今后她不反口,这条罪名倒是无妨。至于强占田地,这本来罪不至死,但眼下朝廷正严查此类案子,一经发现属实,大多会从严处置,只怕死罪也难逃。现在田契在杜永胜手里,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这田地是你合法买来的?”

刘红先无奈地说:“这块地本就是买来的,田契也给我了,可劉福没有找到。”

陈武吉摇头叹息:“你没有田契,杜永胜却有,这……”

刘红先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我的田契都是刘福管着,不知为啥,就是这张找不到了。”

陈武吉眼睛一亮,说:“难不成刘福跟杜永胜是一伙儿的?”

刘红先摇摇头,说:“不可能,刘福跟了我多年,我待他不薄,他不会背叛我。”

陈武吉刚想说话,外边有个牢头走了进来,在陈武吉耳边说了句话,陈武吉听了,对刘红先说:“说曹操曹操到,刘福来看你了。”他又吩咐牢头,“让他进来吧。”

说话间,刘福从外边走了进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没说话,已是泣不成声。刘红先说:“快起来,陈大人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刘福站起身,又向陈武吉叩头。陈武吉将他搀扶起来,问道:“你来探监,所为何故?”

刘福看了看刘红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红先说:“陈大人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刘福这才说道:“老爷,那张田契是被人盗走了。”

刘红先惊讶地问:“是谁盗走的?”

刘福说:“是二夫人。”接着,他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早些时日,刘红先想盘下县城里的一家当铺,因手头现钱不够,便想变卖几处田地。那几天,刘红先正住在孙翠莲处,他就让刘福把近几年买地的田契带来给自己过目。看过田契,刘红先从中选了两张,让刘福把其余的拿回去。刘福拿着田契走到院子里,刚好遇到孙翠莲。孙翠莲向刘福笑道:“常听人说起田契房契,都是最要紧的东西,我就好奇,到底是啥样子,可否给我见识见识?”

刘福不好拒绝,就把手中的田契递了过去。孙翠莲接过,仔细地翻看了一遍,笑着说:“我当是多了不得的东西,不就是一张纸嘛!”说罢,她把田契还给了刘福。刘福细心,走出院子后还点了数,数儿没错,他也就没有在意,回去后也没细看就把田契放了起来。

今儿个刘福发现杜家湾那张田契不见了,一叠田契里面却多了一张白纸,他这才想起了早先这茬儿。他刚打算去找孙翠莲质问,谁知她竟然自个儿找了来,承认是自己掉包了田契,还说她把田契交给了杜永胜。

刘红先听罢叹了口气,看向陈武吉,陈武吉却装起了糊涂,一句话都没有说。

刘福又说:“老爷,二夫人说,她也是迫于无奈做了这件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刘红先长叹一声,说:“她今天在公堂上出示休书,如今又肯说出掉包的真相,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了。”

这时,陈武吉却说话了:“贤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红先说:“大人请讲。”

陈武吉说:“杜永胜此番前来,是铁了心想要贤弟的性命,虽然孙翠莲临时反口,但杜永胜的背后有刘公公,贤弟未必就能高枕无忧。贤弟要想躲过此劫,为今之计,只有多舍钱财了,不然我就是有心袒护,恐怕也是万难行事的。”

刘红先低头沉思片刻,咬咬牙说:“刘福,你把家里的钱财、田地收拾一番,交给陈大人处置。”刘福“啊”了一声,似乎有些迟疑。刘红先却不再理他,转头对陈武吉说:“就烦请大人为我打通关节,花多少钱都行!”

陈武吉连连点头,道:“贤弟,你放心,我尽快疏通门路,就是舍下这顶乌纱帽,也定要保贤弟平安无事!”

5.醒悟

刘红先在牢里被关押了三个多月。这天,牢头将门锁打开,冲着里面叫道:“刘红先,你可以出来了!”

刘红先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牢头,牢头不耐烦地说:“走啊,难不成你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刘红先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释放了。他站起身,牢头领着他到了监狱外。外边阳光甚好,刘红先觉得一阵眩晕,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正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老爷,我来接你了!”

刘红先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站着的正是刘福。刘红先感慨万千,说道:“走,先跟我去谢谢陈县令。”

刘福却气呼呼地说:“老爷,你就是有这份心,只怕也赶不上了,人家升官啦,现在已经是知府了。”

刘红先露出诧异的神色,刘福接着说:“老爷,咱家现在啥都没有了,宅子和地都被陈武吉变卖了。他说是拿钱去打通关系,其实是为自个儿升官铺路了。大夫人一气之下病倒,上个月已经去世了……”

刘红先闻言,悲痛欲绝,流下了眼泪,刘福也陪着掉泪。等刘红先平静了一些,刘福将驴车赶过来,护着刘红先上车,自个儿一偏腿,坐到了前面。他用手拍了一下驴的屁股,驴子“嘚嘚嘚”地往前面走去。刘福一边赶车一边说:“老爷,二夫人把手头仅剩的一点首饰变卖了,这才在县城边的村子里买了座小院,平日里靠做针线活勉强度日,我这就送你前去。”

不一会儿,驴车到了小院落前,刘福扶着刘红先下了驴车,说:“老爷,到家了,二夫人在里面等着哩,你快点去吧!”

刘红先问:“你呢?”

刘福说:“我还得去干活。老爷放心,我住得离这儿不远,啥时候叫我,我啥时候就到。”说完,刘福再次跳上驴车,驴车慢慢地向前走了。

刘红先望了望面前的小院,跟自己以前住的高门大院简直没法比。正在这个时候,门一开,露出了孙翠莲笑吟吟的脸:“老爷,你回来了?”

进了屋,孙翠莲才将事情的原委仔细告诉了刘红先。

原来,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就是陈武吉。陈武吉想升官,却缺少打点的银子,就把脑筋动到了富户刘红先身上。

他听说刘红先前不久收留了一个女子,还将这女子纳为侧室,就打听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女子的前夫杜永胜。杜永胜是个赌鬼,把家里的田地都赌输了,巧的是,其中有些田地就辗转卖给了刘红先。陈武吉得知后,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就悄悄收买了杜永胜,让杜永胜找到孙翠莲,逼她找机会把杜家湾的田契盗走。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再让杜永胜将刘红先告上公堂。至于刘公公,根本就是陈武吉编造出来吓唬刘红先的,人家根本不认识杜永胜。

孙翠莲说罢,低下头道:“老爷,都是我害了你……杜永胜找我时,说他快活不下去了,求我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他。他说自己只想将田契偷偷当了,换些银子当路费,去外地闯荡。我一时心软就……没想到他竟是满口谎话!”

刘红先摇头说:“这事不怪你。陈武吉好狠的心,要不是你一直留着休书,在大堂上仗义直言,我这次不光要倾家荡产,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

刘红先到了里屋,屋子里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样炒菜,还有一壶酒。孙翠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爷,这些粗茶淡饭,不知你可吃得惯……”

听到这话,刘红先的眼睛不由得红了,说道:“这些已经很好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经過这番遭遇,刘红先失去了很多,万幸的是,劫后余生,有些珍贵的东西还在身边……

(发稿编辑:吕  佳)

(题图、插图:谢  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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