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文化在中国服饰设计中的体现——以“洛丽塔”风格为例

赵艳倩

（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 大连 116602）

近年来，风格化和边缘化的青年亚文化在国内日渐风靡。早在20世纪40年代，欧洲经过归纳整理，提出了亚文化概念，他们将其称为集体文化或者副文化，在主流文化的大环境下，其属于小众群体的一种文化，拥有与主流文化相对应的独特观念和生活方式，是一种局部、非主流的文化现象。1945年，世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各种青年亚文化横空出世，传统的主流审美被打破，同时也产生了许多衍生物。“朋克”“嬉皮士”“摇滚爱好者”“无赖青年”“摩登派”“迷茫一代”等亚文化风格的出现，构成了当代审美文化的奇异景观。

在服装行业中，亚文化同样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如西太后薇薇安的作品表达了摇滚精神，VANS则是为滑板人发声，而国内近年来兴起的汉服运动、jk制服等都是亚文化在服装行业中的体现。亚文化不仅拥有极高的商业价值，还是小众群体表达自我态度的一种方式，大多数都是源自国外。中国青年亚文化虽然有丰富多彩的文化资源，却不是在相应的文化背景下产生的，所以不够直观清晰，这就导致国内的亚文化群体对亚文化本身大多是主观理解，很难有一个客观理性的认知。

1 概述

1.1 “洛丽塔”一词的起源

洛丽塔（Lolita）一词最早出现在一本长篇小说《洛丽塔》中，作者是俄裔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洛丽塔是小说中的女主角，在小说中，中年男主人公亨伯特因初恋无疾而终，从那之后就钟情于12~14岁的未成年性感少女。后来他爱上了自己年仅12岁的养女，即女房东的女儿桃乐丝，西班牙发音为洛丽塔或者洛。桃乐丝是一个长相甜美且极具诱惑力的早熟女孩，所以洛丽塔也代指性感、有着少女身上少有的性诱惑力的未成年女孩。该小说题材极其敏感，一出版就引发争议，一度不被大众接受，然而《纽约时报》力排众议刊登了该小说，一度成为畅销书单的第一位，之后又以各种文化形式进行传播，尤其是1962年和1997年上映的两部同名电影，使其名声大噪。由于电影传播广泛，洛丽塔一词不再是单纯的书名或者人名，而是被赋予了禁忌的性暧昧的含义，即“洛丽塔情结”（Lolita Complex），是一种在心理上对发育期未成年少女的独特恋童情结。

1.2 洛丽塔服装的起源

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初，日本产生了众多风格迥异的亚文化时尚潮流，例如成年的女孩却穿着不符合年纪的可爱裙装或者华丽的礼服，画着成熟的妆容却留着卷卷的像洋娃娃一般的头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20世纪末出现的“哥特洛丽塔运动”，哥特洛丽塔群体多受视觉化乐队的影响，甚至连男性成员也会穿着女性化服装，营造出一种强烈、夸张的穿着效果，传达出群体和个人想要表达的信息。20世纪70年代，洛丽塔亚文化群体解读了西方文学作品中的“洛丽塔”，并赋予其新的文化内涵，重新塑造出可以代表洛丽塔亚文化群体的形象，他们借用了“洛丽塔”这3个字并在多种因素下催生了极其女性化的新兴服饰风格—洛丽塔服装，即“Lolita Fashion”。

1.3 洛丽塔风格服装发展

“洛丽塔”一词从最开始形容“老夫少妻”特殊情感变成一种代表年轻、可爱、俏皮、美丽、独特的少女风格，从贬义词到中性词，亚文化群体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虽然洛丽塔文化在发展初期只是小部分日本青少年认可的小众文化，但是随着日本经济的飞速发展，社会阶级差距逐渐缩小，妇女也开始进入职场工作，这种经济剧增的社会环境也促使人们对文化的需求越来越高。

20世纪50年代，由于西方一场年轻风潮的兴起，维持了近百年的服装传统体系被打破，朋克、嬉皮士、摇滚乐等流行文化不仅冲击了西方主流文化，也影响了远在大洋彼岸的日本青少年。维基百科上记载，洛丽塔服装的起源不明确，但应该是源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一场乙女系（Otome-kei）运动，在这场运动后，日本泡沫经济催生了大量服装品牌，而在此之前（70年代早期），日本的可爱文化就已经盛行，服装公司看到了其中的商业价值，开始尝试可爱风，卡哇伊风格（kawaii style）由此流行。到了20世纪80年代，受Otome-kei运动的影响，DIY（Do-It-Yourself）行为风靡，于是出现了一种新的风格—“玩偶时尚（doll-kei）”。有学者认为，这种风格是洛丽塔时尚的前身。20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日本亚文化的流行，时尚杂志也开始推荐像是给成人穿的可爱少女风格服饰品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品牌就是1970年创立的“Milk”和1973年创立的“Pink House”，由于品牌的整体风格和设计概念与洛丽塔亚文化时尚极度符合，这两个品牌也被看作是洛丽塔风格服装的先驱品牌，并且极受青少年群体的喜爱与追捧。少女杂志《Olive》在当时被青少年群体称为“时尚圣经”，不仅表现了时尚且舒适的生活方式，还表达了极具创造性的新观念，Milk和Pink House的服饰就经常被收录其中。除此以外，1979年创立的Angelic Pretty品牌也是可爱服装的代表，洛丽塔服装由此形成一种服饰类别。

20世纪90年代，摇滚乐队、视觉化乐队成员钟爱舞台表演时身着哥特式服装。唯美邪恶的视觉系乐队Malice Mizer（恶意与悲剧）在音乐中加入了歌特和巴洛克元素，使华丽与黑暗并存，其中，吉他手Mana是一名哥特文化的忠实爱好者。他虽然是一名男性，却总是穿着华丽的黑色连衣裙，这种着装现象也引起服装设计师的注意，他们汲取其中的哥特元素，设计出一种让成年女性看起来像未成年少女甚至洋娃娃的夸张裙装，而Mana也是其中一员，作为哥特风格洛丽塔的缔造者之一，他甚至创立了著名的哥特洛丽塔品牌“Moi-même-Moitié”，在乐迷的推崇下，洛丽塔服装逐渐被大众接受。

2004年，首部以洛丽塔为题材的电影《下妻物语》上映，影片背景是日本一个叫作下妻的小乡村，有趣的是，下妻虽然只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却盛行西方流行文化。在这种环境下，向往中世纪法国且喜欢洛可可风格的女主角龙崎桃子每周末都会乘列车前往东京搜购各种洛丽塔服饰。通过电影可以看出，当时的洛丽塔爱好者多身穿有着大量蝴蝶结和蕾丝装饰的裙装，搭配白色长筒袜，头上戴着缎带装饰的波奈特，有时候会手拿精致的小包包，有时候是一把蕾丝小洋伞。2005年，植田裕子在《洛丽塔服饰趣味》中对洛丽塔风格进行整合分类，裕子认为洛丽塔服饰有三大主流风格—古典洛丽塔、甜美洛丽塔和哥特洛丽塔[2]。

随着洛丽塔风格的服装通过各种动漫、影视作品自上而下地传播，各种洛丽塔风格的服饰装扮者蜂拥而出，她们打扮得像洋娃娃，出现在日本的大街小巷中，甚至开始在世界范围中流传。洛丽塔服装已经被定义为融合多种亚文化元素，极度女性化和可爱俏皮的一种街头风格服饰。发展到今天，洛丽塔风格服装不断融入新的时尚元素，逐渐产生各种风格的新洛丽塔服饰。21世纪初，洛丽塔风格服饰先是传入中国香港，后又在大陆逐渐风靡起来。近十年，洛丽塔风格服饰在中国大陆迅速发展，在原有风格的基础上又注入了独属于中国的元素，创造出新的洛丽塔服饰风格—中式洛丽塔服饰风格。

2 洛丽塔服装风格分类

2.1 古典洛丽塔（Classical Lolita）

古典风格洛丽塔又称经典风格洛丽塔，其设计灵感来源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裙装，外形相比其他风格显得更加成熟。古典风格的洛丽塔是所有风格中最为优雅的一种，服装整体造型较为简单，一般不会选择夸张出挑的颜色，除黑、白、粉、蓝外，也会使用碎花材料，在装饰上较少使用蕾丝，多采用荷叶褶进行点缀。古典洛丽塔整体风格简约却不简单，给人大气又复古之感，在三大主流风格中最受职业人士的追捧。

2.2 甜美洛丽塔（Sweet Lolita）

甜美风格洛丽塔正如其名，是所有风格中最甜美也是最受欢迎的，是在古典风格洛丽塔服装的基础上，采用粉红、粉蓝等夸张俏皮的粉色系列，再加以大量的蕾丝和褶皱等女性元素装饰打造的充满可爱与幻想的裙装。裙子上多用糖果、小动物等可爱图案，汲取了日本动漫文化、可爱文化和洛丽塔时尚，进而缔造出一种独特的宛如洋娃娃般的浪漫风格。

2.3 哥特洛丽塔（Gothic Lolita）

哥特风格洛丽塔是受摇滚乐队等因素影响，传播较为广泛的一种风格。哥特风格洛丽塔与以上两种主流风格截然不同，“神秘”“诡异”才是这类风格的代表性特征。大部分哥特风格洛丽塔都是采用黑白色面料，也常采用皮质材料，在配饰上会使用十字架、银器等，再画上浓烈的妆容，强调“神秘”，同时也不缺华丽而忧郁的气质。哥特风格洛丽塔摒弃了原哥特风格高高挺起的袖型，不再采用尖锐的轮廓，但是保留了其收腰和立体感的特点，汲取了部分神秘华丽的元素，又借鉴了日本独有的可爱文化。与其他风格相比，哥特洛丽塔更受欧美人欢迎，该设计充满了神秘的禁欲色彩，具有一种庄严肃穆的宗教意味。

2.4 中式洛丽塔

21世纪初，洛丽塔风格服饰自日本传入中国香港，后又进入中国大陆，并迅速风靡起来。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在原有的风格基础上加入了中国独有的文化符号，产生了中式洛丽塔服饰。根据中式元素的不同，主要可以分为旗袍元素洛丽塔和汉服元素洛丽塔。然而，由于发展时间较短，这种风格的服饰应用范围较小，但发展空间较大。

2.5 其他风格

除了三大主流风格和近年来风靡的中式洛丽塔外，还有其他风格也在蓬勃发展，例如田园风格洛丽塔、极简风格洛丽塔以及华丽风格洛丽塔。田园风格洛丽塔服装整体给人自然、朴质的感觉；极简风格洛丽塔融入了极简主义的特点；华丽风格洛丽塔一般分为“茶会洛丽塔”和“花嫁洛丽塔”，“茶会洛丽塔”通常是用于茶会交流时的服饰，所以款式较其他洛丽塔更加华丽，立体装饰更多。在日本，新娘被称为“花嫁”，所以“花嫁洛丽塔”又有“洛丽塔婚纱”之称。

3 中式洛丽塔风格服饰设计

笔者在设计中式洛丽塔时，提取了敦煌壁画中极具代表性的忍冬纹元素（敦煌壁画288窟以及敦煌壁画249窟的忍冬纹样）并进行简化，再将所提取纹样进行变形、转换、组合，最终设计出所需纹样（图1）。

图1 忍冬纹变形设计（笔者自绘）

3.1 设计洛丽塔服装廓形

洛丽塔风格服装常用X型廓形，甚至可以说X型廓形是用来分辨这一风格服装的最佳手段[3]。X廓形能将腰臀比夸张化，将女性优美的线条集中表现出来。中式洛丽塔虽然没有过分夸张化这一特征，但是洛丽塔最基础的X外形轮廓还是得以延续，只是会根据中式元素进行调整。笔者虽然保留了基础的X廓形，但是融入了唐代服装的特点，将腰线上移至胸口下方。

3.2 完善中式洛丽塔细节设计

确定好廓形之后，将设计好的纹样按照需要的位置进行变换填充，例如胸口位置的图案是将设计好的忍冬纹样截取一部分后填充，裙摆中间的位置是运用二方连续的排列方式进行填充，再搭配轻薄的蕾丝和蝴蝶结装饰，既有洛丽塔风格的可爱俏皮感，也有中式风格的婉约内敛（图2）。

图2 中式洛丽塔（笔者自绘）

4 结语

洛丽塔服装在多重因素的推动下正在高速发展，而中式洛丽塔的诞生与发展是洛丽塔亚文化传入中国后的必然结果，对于这种新兴服饰风格，应该给予肯定，但也要直面问题。中国的洛丽塔爱好者群体正在迅速扩大，中式风格洛丽塔也被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因此，设计师不能一味地模仿国外的设计，而要挖掘出传统文化的精华元素，设计出既有民族精神、又符合现代审美的服饰，弘扬中国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