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寻根旅程

2022-10-09 09:12文并图魏靖女北京印刷学院
大学生 2022年9期
关键词:月票君子兰归途

文并图/魏靖女(北京印刷学院)

《家与城·鞍山记忆》封面

2022年3月,我与祖父母、父亲和猫摄于鞍山

大四上学期期末,我定下了毕业设计的方向,做一本书。寒假里的某天,祖父讲起了往事,我若有所思,决定做一本关于家乡鞍山的书。《家与城·鞍山记忆》以家人的口述和老照片为主要内容,四个月的创作是一次寻根的旅程和一场对家乡记忆的唤起。这本书共73页,7683字,41张图片。收集资料时,我采访了祖父母和父母,记录了他们独特的回忆,书中图片大多是家中相册里年代感十足的老照片。

祖父·君子兰

祖父出生于辽宁鞍山,年幼时和家里逃荒到关外的吉林省桦甸县,现在叫桦甸市。20世纪三四十年代,曾祖父被土匪绑票,家里人把土地变卖赎回了人。但那时的土地就是一家子的命,没有了地,生活就成了问题。在吉林边外的亲戚来信说,那边的土地很多,随便来开荒,于是祖父就随全家老老少少长途跋涉去了吉林,两三年后祖父的母亲去世了,一家人就又回了鞍山。

20世纪八十年代在鞍山掀起一场种植君子兰的热潮。长春君子兰是鞍山君子兰的源头,世人皆知长春君子兰,而鞍山君子兰同样不遑多让。2011年,君子兰代替金银花成为鞍山的市花。

据祖父说,当时的鞍山家家户户都养君子兰,花卉市场里也都摆满了君子兰,无人不买、无人不养。祖父本就喜爱种些花花草草,1983年恰逢鞍山“君子兰热”,便寻来些花苗,自己养了起来。

一段时间,花市里的君子兰可以卖到几千甚至上万元,在那个月薪不过几十元的年代,怎能不令人疯狂。祖父与花花草草打了半辈子交道,养起君子兰自然也是轻车熟路,而君子兰对于祖父来说,不为卖钱,只为喜欢,摆在家里图个好看。祖父在老宅养了六七盆君子兰,摆在屋子里,摆在窗台上。浓郁的墨绿色叶片点缀上橘色的花。祖父的君子兰养到了今日,如今家里的窗台仍摆满了祖父精心培育的君子兰。

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正如祖父的为人,沉默寡言却又不卑不亢。

祖母·乡干部

祖母16岁到小学去教书,1964年到乡里当了妇联主任。

1975年的腊月二十二,县里发来通知,说海城县(辽宁省下辖县,现改为海城市)将有地震,营口、海城两县的交界处已出现了小型地震活动特征。这是我们国家第一次精准的地震预警。接到地震通知时,祖母正在村里慰问贫困户,挨家挨户地送面和肉,于是赶紧在地震来前安排村民躲避。可村民们还没安排好,打雷一样的轰鸣声响起了,地陷了,房子倒了。祖母和同事两个人就领着村民往屋外转移。

1.第二十、二十一页:1989年,祖父与君子兰

3.第三十二、三十三页:1987年,祖母在工作单位

2.第五十六、五十七页:我的归途,从我家到青华小学

4.第六十二、六十三页:去学校途中经过的公交车站牌

井水喷涌而出,很快淹没了路面,没过了脚踝。祖母和同事淌着水跑,跑不动了,两个人摔在地上,跟着土地的晃动到处翻滚。好在所有人都平安无恙。

我·归途

童年里,每年冬天一来,我就开始念起九九歌,盼着新年和新春,盼着寒冷的日子快些过去。孩子的视角总是独特的,石砖缝隙里钻出的野草、盛夏里随着阳光移动的楼影、树干上弯曲的纹路、雨天被冲到路上的蚯蚓……

冬天抬头寻找枯树上的鸟窝,那些枯树好像一栋楼那样高,笔直地生长到云里去,我要把头仰到最高才看得到树冠。脖子仰得酸,阳光又刺眼,却还想要看清那鸟窝。春来时路边细柳蓦然转绿,地上还残留着未融的雪,混杂着泥,这条路在初春3月总是湿漉漉的。我儿时的鞍山夏季并不是很热,酷暑也只不过二十几度,人们不会因升温而烦躁。那时想要降温仅靠开窗就可以解决,轻风拂起便是凉夏。

夏天里的这条路,是在有滋有味地舔着雪糕,踩着树影走过的。放学冲出校园,直奔小卖部,去抢在教室就已经想好要买的雪糕。这是一场有关于归途中能否“食趣兼得” 和“我有你没有”的明争暗斗,蜂拥的同学们全部扑在一台冰柜里埋头翻找,而我个子不高,想要伸手争夺更是费力,只好见缝插针,见到目标便一个眼疾手快精准“捕捉”。我满意地交给老板一块五角钱,去开始享受带着雪糕滋味的一路树荫。

一边舔着雪糕,一边和伙伴嬉笑打闹,跑得额头上都是汗。遇到雨天,也一样跑得欢,穿着凉鞋踩水,踩了一脚泥就接着找个水坑洗干净。下完雨路上冒出好多蜗牛,石阶上、树干上、被雨水打下的落叶上,总忍不住伸手去碰它左右摆动的眼睛。有时还会挑几个大只的带回家,再捡几片树叶,放在塑料盒子里养着,但通常没几天就只剩下空壳了。

这一路的蝉鸣,随着夏天的离去浸微浸消。鞍山的天儿凉得早,秋季开学时,就已经穿上了长衣长裤。每到新学年班里总会多一两个新来的转校生,于是和我同路的伙伴也多了一两个。回家的路上吵吵嚷嚷你追我赶,也就不冷了。

秋天短,几阵秋风吹过,就到了飘雪花的日子。东北的雪是来得最早的,那时的冬季要比现在冷许多,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对银装素裹的场景司空见惯。但当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时,也难掩兴奋。环卫工人把路中间的雪推到一侧,堆起来连成一趟,而我们偏要从这“雪峰顶”踩上去,没过膝盖,雪从靴子缝里渗进去。大雪过后,学校会安排每个班级负责扫操场上的雪,于是这条路上便多了几个拖着和自己一般高铲子的小学生。

回归的路慢慢走,而路在慢慢变长。上了初中,回家的路变远了。每天早晨搭家楼下的公交车上学,我从未坐过校车,总觉得这是人生一件憾事。但是有了自己的月票,就像得到了家门钥匙一样地欢喜。月票是学校帮我们统一办理的,小小的一枚卡片像一颗徽章,“自律”地钻在书包侧边的口袋里。

“第二十六中学,车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到后门依次下车,开门请当心。上车的乘客请往里走……”路变远了,背上的书包也变沉了。月票卡弄丢又找到,找到又消失,如今再也找不到了。但归途未变,依然是家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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