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发展格局下数字经济对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影响分析

2022-10-11 06:30钟湘玥
时代经贸 2022年9期
关键词:双循环竞争力数字

钟湘玥

(福建江夏学院 福建福州 350108)

引言

自2008年经济危机发生以来,贸易和投资虽有所回升,但经济整体复苏前景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较多国家出现市场需求不足和失业高发的问题,巩固实体经济根基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实施相关政策引导制造业向本国回流,对以全球价值链为主的国际分工模式造成显著冲击,尤其对资源、技术“两头在外”的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产生较大不利影响,并伴随着国家间市场和要素资源冲突,国家安全概念被泛化,保护主义和新民粹主义随之抬头。虽然我国已成为世界制造业中心、生产力高度发展,但在这复杂严峻的国际形势下,仍面临诸多外部冲击,经济发展不确定性不断增大。与此同时,国内经济已步入新常态时期,存在人口红利期衰减、可开发土地面积减少等要素资源限制,放缓经济增速而更加注重质量发展,亟待实现经济转型升级。为了积极应对国际国内经济格局新形势,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积极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意味着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为畅通,两大市场循环互为补充、相互促进。

企业是国家经济微观主体,企业国际竞争不仅是企业个体发展的问题,更是一国基于经济和科技的综合实力的较量,而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企业国际竞争有着更为深刻的意义和内涵。由于国内外市场循环联系更为紧密,越来越多本土企业将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国际竞争,总体上呈现竞争程度不断加深的态势,不论是在国内市场与国外企业竞争,还是在国际市场上与国内企业竞争,都要求本土企业不断提升国际竞争力。取得国际竞争优势能够使企业充分利用国内外人才、知识、技术等关键生产要素,实现对市场配置的自主权和控制权,进而在全球产业链中占据核心地位。可见,与传统发展格局相比,现今新发展格局更需要企业在全球价值链治理、全球资源配置和持续自主创新等方面表现竞争实力。但从当前我国企业具体情况来看,国际竞争优势多来源于资本和劳动力资源,而尚未充分发挥自主创新的重要作用,不适应“双循环”新格局的发展要求,企业国际竞争力转型升级极为迫切。

与传统经济发展模式不同,以信息技术为引擎的数字经济其核心生产要素是数据,在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方面更具优势,有利于为传统产业赋予新的增长动力。随着我国“双循环”新格局的形成和发展,以国内大规模的市场需求虹吸世界创新资源,构建自主完备的国内价值链体系,数字经济势必与各个产业领域实现高度融合。本土企业可通过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技术节约创新成本、提高创新效率和促进创新成果应用、共享,能够更快地培育自身发展能力,但也更不易形成独特竞争优势,在不断更迭变换的市场浪潮下面临被淘汰的风险,那么数字经济是否最终有助于本土企业转变国际竞争优势?因此有必要深入探讨数字经济在企业国际竞争力发展中所具有的效应及作用机制。

文献综述

随着信息通讯技术快速发展,数字经济已成为经济学界的重点关注领域,已有较多研究揭示其内涵、事实及影响效应。首先,对于数字经济的基本含义和变化态势,Illing和Peitz(2005)较早组织相关研讨会,从产业组织学角度阐明数字经济,认为数字经济是源于数字产品形成的经济运行模式,具有运输零成本的鲜明特征,但随着互联网络应用程度加深,数字经济将逐渐与实体经济呈现更为紧密的联系。许宪春和张美慧(2020)进一步通过量化分析方法比较中国与发达国家的数字经济发展情况,从发展规模核算结果来看,中国数字经济占比低于发达国家,但数字经济增长率更高。其次,在明确核心含义的基础上,现有研究探讨了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的作用。Choi和Yi(2009)构建包含互联网技术的内生性增长模型,并采用跨国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证实互联网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效应,侧面肯定了数字经济对一国经济发展的积极影响。Meijers(2014)也基于互联网探究数字经济对宏观经济的影响,研究发现采用互联网技术有利于促进国际贸易发展,进而促进经济增长。Yoon(2018)仍然基于内生性经济增长模型进行相关分析,但创新地将数字化赋能的服务产品作为中间投入纳入生产分析框架,由此证明数字经济带动了服务经济发展,有利于提升整体经济福利水平。Liu等(2020)从人工智能角度的分析表明,数字经济发展对知识创造和溢出具有积极作用,进而有利于技术创新,这无疑对经济发展具有促进作用。

信息技术的应用和进步带来全新生产和商业模式,国外已有较多研究关注数字经济效应的微观作用机制。例如:Gul和Ellahi(2021)的研究发现数据技术应用对企业生产率提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同时,国内相关研究也逐渐集中于数字经济影响本土企业发展影响这一命题。对于组织管理效应,戚聿东和肖旭(2020)认为数字经济能够改善企业组织结构、用工模式和生产模式,使企业更好地适应市场需求变动。而更多研究注重数字经济通过组织形式变革及其他渠道给企业最终绩效表现带来的影响,何帆和刘红霞(2019)的研究发现,数字化转型企业相比非转型企业具有更低的成本支出、更高资产利用率和更强创新能力。柏培文和喻理(2021)的研究表明,数字经济发展加重了本土企业竞争压力,尤其融资条件较差的企业因此容易面临加成率下降的危机。在此基础上,盛思思和徐展(2022)则关注数字经济发展对企业融资条件的影响。该研究提出了信息沟通、信息传播和信息验证等一系列数字经济降低企业融资信息不对称性的理论渠道。谢靖和王少红(2022)考察数字经济发展对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影响,为数字经济对本土企业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提升的促进作用提供了理论依据。李煜华等(2022)基于最终品交易探讨了企业价值创造机理,理论分析结果表明数字化转型有利于提升企业生产与消费者需求的协同性,进而提升企业价值增值能力。胡山和余泳泽(2022)分析数字经济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该研究发现数字经济能够通过增大创新收益率和增进产学研合作对突破性创新产生明显积极效应。

理论分析

在“双循环”发展格局下,本土企业在技术、产品、服务、管理等层面的国际竞争更为复杂,需要顺应时局变动而不断对自身生产运营模式做出积极改变。融合了数字要素和数字技术的数字经济为企业适应新竞争环境带来契机,数字经济至少从以下几个方面增强企业国际竞争力。

(一)成本节约效应

成本优势一直以来都是企业国际竞争优势的重要组成因素。企业能够凭借较低成本相对国际竞争者制定更低的产品价格,有利于企业抢占市场份额、提高市场占有率。同时,具有低成本优势的企业更有可能提高资本积累水平和扩大生产规模,进而形成规模经济效应,实现成本降低的良性循环。在数字经济发展趋势下,多个产业领域加快与信息通信技术的融合,从多个方面有效节约了本土企业运营成本。第一,生产成本节约效应。一方面,数字信息具有可复制性的特点,其传输成本较其他要素更低,数字化转型有利于企业降低边际成本,进而强化生产规模经济效应;另一方面,数字经济使市场供求更为多样化和个性化,有利于企业通过增加产品和服务种类而实现范围经济,降低平均生产成本。第二,搜寻成本节约效应。数字平台的构建增添信息来源,同时提高了信息传递、接收、验证的效率,改善市场信息不完全和不对称问题,从而使企业以更低成本匹配合适的交易对象。第三,交易成本节约效应。数字技术应用和发展既使企业具有更多高效的交流沟通方式,降低彼此协调和沟通成本,也有助于建立现代信息化支付体系,同时支持多工具和多渠道支付手段,简化支付流程、降低支付成本。

(二)创新促进效应

企业产品质量和附加值是评判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标准,提升产品质量和附加值水平的关键在于创新,而数字经济发展如何作用于企业创新。首先,市场环境在数字技术潮流席卷之下变幻莫测,新思想和新概念不断涌现,生产技术不断更迭,企业由此面临着日益加剧的市场竞争压力。为了应对如此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将加大研发创新投入,在企业创新效率不变的条件下,有利于提升创新产出水平。其次,数字经济不仅对创新投入和产出具有积极影响,还有利于创新成果转化、增大创新收益率,提升企业创新积极性。数字经济促使多个产业实现数字化转型,降低企业间交流和协调成本,畅通上下游产业链,使上游技术成果更快速地应用于下游生产,同时下游需求也能更及时地反馈至上游并形成创新目标,从而使企业技术创新更好地实现市场价值。并且,数字经济发展突破了传统商业模式,线上经济应运而生,市场交易不再局限于时间和空间,使企业市场边界不断得到延伸,为实现创新回报带来更多机遇。再者,基于计算机网络的数字技术实现信息互通,提高了组织机构各部门的衔接性,使企业组织结构趋于扁平化,相比传统企业具有更为简化的管理层级和更灵活的组织形式,对外部市场环境变化反应更加灵敏,从而能够直接面向市场需求,使创新决策更具实时性和针对性。因此,数字经济发展在技术和管理方面对企业创新具有明显促进作用。

(三)资源配置效应

企业资源是其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保障,资源规模和质量条件较好的企业才能在国际竞争中脱颖而出,占据世界市场主导地位。我国企业具有劳动力资源丰富的传统优势,随着经济水平提升逐渐获取物质资本优势,但也需要在复杂变换的国内外经济形势下培育新的竞争优势。数字经济发展会通过以下三个方面提升企业资源素质:第一,数字经济能够催生更高质量的人力资本投入。人工智能化的产业能够以数据、计算机替代简单重复性劳动,企业由此降低低端劳动力需求而提升高端劳动力需求,促使劳动者广泛吸纳新知识,提升自身素养和能力;同时,信息化时代的新业态和新职业为高端人才和创新人才提供更多就业机会,扩大高新技能的劳动者规模,有助于企业吸纳高素质人才、提升人力资本水平。第二,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加强企业资金保障。数字基础设施完善和数字服务水平提升拓宽了企业与外部联系的渠道,提高了企业与投资者的沟通效率,促进企业内部信息披露的数量和质量,提升金融市场合规性,进而增加投资者投资意愿、缓解企业融资约束,有利于维系企业资金链完整循环。第三,数字经济发展促进要素配置效率优化。随着数字化技术进步,要素市场信息不完全和不对称问题得到改善,要素供给和需求双方面临的时空壁垒将减弱,市场地区分割程度也有所下降,使两者可选择的交易范围更为广阔,要素流通和配置效率由此大幅提升。

(四)需求满足效应

企业要挤占市场份额有赖于提升客户需求满足程度,客户对产品和服务的认同感和忠诚度也是企业竞争成功与否的重要表现。世界不同国家的文化习俗有所差异,消费者需求参差不齐,企业在国际市场上想要提升客户满意度面临着更多困难和挑战,因此满足顾客需求的能力对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存续至关重要。对此,一国发展数字经济的优势就能显现出来。首先,企业能够通过搭建数字交流平台来弥补广告、电访等传统交流手段的缺陷,使客户在新颖交流方式下获取更多参与感和个性化体验,有利于增强客户表达自身需求的意愿,由此企业可以在明确市场需求的基础上更好地调整生产、销售、营销、售后服务等过程的工作。其次,大数据技术使企业在交易过程中提升获取、处理和分析数据的能力,从中学习客户已有需求并挖掘潜在需求,针对于不同国家消费者的特点创新产品和服务,有助于企业抢占国际市场先机。再者,数字传播系统为企业提供创意整合的营销渠道,有利于企业塑造品牌价值、提升国际知名度和形象声誉,企业进而可通过品牌效应提升客户需求满足感。

实证方法及结果分析

(一)实证设计及变量、数据说明

为了验证前文理论分析结果,本文在此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发展对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影响,构建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Digitaljt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Competiveijt为企业国际竞争力,i、j、t分别表示企业个体及所在地区、年份。Controls控制其他影响企业国际竞争力的个体时变因素,同时加入企业个体固定效应γi、地区固定γj和年份固定效应γt,εijt为扰动项。变量测度方法及数据来源如下: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Digital。现有相关研究多采用数字化产业投入及产出指标,并通过主成分分析法构建综合指数来测度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本文与现有研究一致,在城市层面衡量数字经济发展的综合指数,参考赵涛等(2020)的研究,选取电信业务收入、计算机服务及软件业从业人数、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移动电话用户数、普惠金融指数为测算指标体系,普惠金融指数由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测算得出(郭峰等,2020),其他数据均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

企业国际竞争力 Competive。企业国际竞争力是企业面向国际市场综合素质和综合发展能力的表现,由于其丰富内涵的复杂性,现有研究未就企业国际竞争力指标形成统一量化方法,但较多研究采用企业绩效综合指标来反映其国际竞争力。考虑企业国际竞争力根植于研发和生产的内在能力,而全要素生产率是衡量创新能力、技术水平的重要指标,本文由此采用的全要素生产率作为企业国际竞争力的代理变量,资本、劳动力等测算所需数据来源于国泰安上市公司数据库。

企业控制变量Controls。企业年龄,采用当期年份减去成立年份差额的对数值衡量;资本密集度,采用固定资产净额与职工人数之比衡量;政府补助,采用税费返还额的对数值衡量;税收负担,采用各项税费的对数值衡量;融资约束,采用应付利息的对数值衡量。此外,为了研究样本准确并限于数据可得性,本文研究样本区间为2011-2019年。

(二)基础回归结果分析

表1报告了基于计量模型(1)的回归结果。从表1第(1)列所示结果来看,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回归系数符号为正,同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说明发展数字经济对企业国际竞争力有显著正向效应。进一步地,在表1第(2)-(6)列逐步控制企业年龄、资本密集度、政府补助、税收负担、融资约束等其他个体影响因素,可见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回归系数仍在1%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与第(1)列的回归结果一致。综合上述回归结果可知,随着数字经济不断发展,本土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将得到提升。

表1 基础回归结果

此外,各个企业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估计结果与经济理论预期相符。其中,企业年龄、资本密度和政府补助对企业国际竞争力有显著正向影响,表明企业经营管理实践中能够通过历史经验借鉴和物质资本积累来培育国际竞争力,政府提供相关政策支持也有利于强化企业国际竞争力。税收负担和融资约束对企业国际竞争力有显著负向影响,表明通过相关政策措施减轻税负和改善融资条件有助于企业国际竞争力的提升。

(三)稳健性检验结果分析

首先,处理变量测量误差问题。一方面,改变核心解释变量度量指标。考虑到基础设施是保障数字经济发展的物质条件,本文在此基于互联网宽带普及率、电话普及率、长途光缆线路长度、互联网宽带接入端口数、互联网域名数等数字技术基础设施指标衡量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另一方面,改变被解释变量测度指标。参考朱兰亭和杨蓉(2019)的研究,本文在此基于营业收入增长率、净利润增长率、研发支出增长率等财务性指标并通过主成分分析法测算企业国际竞争力综合指标,以此进一步检验基础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其次,处理变量遗漏问题。前文已通过加入企业个体、地区、年份的固定效应来控制不可观测的影响因素,但也可能存在行业异质性因素而未被识别,由此造成变量遗漏问题。本文进而在基础回归模型(1)中加入行业固定效应。

最后,处理逆向因果关系问题。企业国际竞争力较强的国家和地区可能更有能力发展数字经济,数字经济发展与企业国际竞争力可能存在逆向因果关系,在此采用数字经济指标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并通过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来处理这一内生性问题。一方面,数字经济历史发展与当期发展密切相关;另一方面,当期国际竞争无法影响过去数字经济发展,因此数字经济指标滞后项基本符合工具变量标准。

上述回归结果如表2第(1)-(4)列所示,从回归结果来看,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回归系数为正且在1%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说明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促进企业国际竞争力的提升。可见基础回归结果稳健。

表2 稳健性检验结果

结论及研究展望

企业国际竞争是一国经济发展和综合实力提升的微观经济基础,由此本文以本土企业为研究对象,关注“双循环”发展背景下数字经济影响企业国际竞争力提升的机理问题。理论分析表明,数字经济发展能够从多维度增强企业国际竞争力:首先,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节约企业各项生产经营成本,赋予企业成本竞争优势;其次,数字经济的出现带动了企业生产技术和管理形式的革新,有利于提升企业产品竞争力;再次,本土企业随着数字经济发展而不断获取优质要素资源、优化资源配置效率,有利于自主控制国际竞争所需的物质、人力和信息等关键资源;最后,数字经济提升了企业对于市场需求信息的识别、挖掘和分析能力,增强企业与市场需求的协同性,有利于企业在国际竞争中提升品牌形象和客户口碑。在理论分析基础上,结合我国上市公司财务数据和地方数字经济测算指标,并通过多种计量检验方法反复验证,实证研究结果证实数字经济发展对本土企业国际竞争力提升具有积极效应。

本文尝试探索数字经济发展对本土企业国际竞争力的经济效应,在理论分析中梳理归纳了数字经济在成本、创新、资源、市场需求四方面对企业国际竞争力的作用机制,未来可深入技术层面探寻其他影响渠道。实证研究方面,随着企业财务数据可获得性提升,可进一步测算企业个体数字化水平,更直接地检验数字经济与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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