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创投”何以提升社区治理能力?
——基于动态能力理论视角的案例研究

2022-10-25 04:47冷向明华中师范大学a政治学部公共管理学院政府治理与公共政策研究院湖北武汉430079
行政论坛 2022年5期
关键词:公益居民社区

冷向明 顾 爽(华中师范大学a.政治学部;b.公共管理学院;c.政府治理与公共政策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一、问题提出

社区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基层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基础性环节。近年来,随着治理重心不断下移,社区承担的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越来越多,这对社区治理能力提出巨大挑战。从实践层面来看,社区治理能力的提升往往滞后于社区事务的增长;从理论层面来看,社区治理能力的提升具有系统性、长期性,因而是一个普遍性难题。基于此,如何提升社区治理能力便成为一个既有理论意义又具实践意义的命题。

地方政府为提升社区治理能力作了诸多尝试,如成都武侯区的再组织化试验、北京东城区协同共治模式的打造,H 省近年来则是采用“公益创投”带动社区参与以提升社区治理能力。“公益创投”也称为“公益风险投资”,是不以营利为目的、孵化培育社会组织的一种方式。在我国,“公益创投”的购买方通常是政府,“公益创投”由此便成为社会治理领域政府购买服务的一种创新方式。不同于其他地区,H 省“公益创投”的承接主体是社区居民委员会(以下简称“居委会”)而不是专业社会组织,其目的就是创新社区公共服务提供方式,培育社区社会组织,打造社区治理亮点和品牌,以项目引导社区居民参与自治,进而提升社区与居民的治理能力。“公益创投”成为H 省地方治理创新的亮点和品牌,H 省民政厅每年花费大量精力,在全省范围内举办“公益创投”大赛,截至2021 年,H 省社区“公益创投”已连续举办七届。“公益创投”的引入对社区治理能力有何影响?本文以H 省H 社区为例,揭示“公益创投”提升社区治理能力的内在逻辑,以回答该问题。

二、文献综述

(一)社区治理能力及其影响因素

关于社区治理能力的概念,学术界主要从系统论、互动论、资源论、类型学等视角进行了定义。系统论视角延续结构功能主义的思想,强调治理能力是治理一个社会子系统(包括被管理系统和管理系统)的总能力[1]。互动论视角侧重社区各治理主体在参与治理过程中因互动而形成的能力,认为社区治理能力并不是由社区主体的能力简单加总而成的。在互相交流、参与治理的过程中,各主体的治理能力既会有所增加,也会有所削弱;既会互相扶持,也可能互相抵消[2]。资源论视角则把社区各治理主体及对象视为社区的资源,强调资源的优化配置与整合作用,认为“社区治理能力是一种行动力,这种行动力是由社区各主体拥有的资源以及这些资源相互整合配置而成的,旨在实现社区治理目标”[3]。类型学视角虽然没有明确定义社区治理能力的内涵,但是从不同标准出发将社区治理能力分为若干种类型:从内容出发将社区治理能力划分为社区公共服务供给、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矛盾纠纷协调、依法办事、思想文化引领、信息化应用等六种不同类型[4];从治理主体出发将社区治理能力分解为社区党委、社区居委会、社区居民、社会组织的能力[5]。基于已有研究,本文在组织学的视域下将社区治理能力视为一种组织能力,并具体定义为:社区党委和社区居委会(以下简称“社区两委”)在各主体的共同协作、相互作用下,创造公共价值、利用资源、发挥制度绩效,解决社区问题,实现社区可持续发展的总能力。同时,借鉴LAVERACK 对社区治理能力的经典划分,将社区两委的治理能力即组织能力划分为组织领导能力、组织协调能力、动员能力、问题识别能力、资源链接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

关于组织能力的影响因素,既有研究从动态和静态两种角度进行了探讨。动态视角侧重将组织能力提升看作一种动态过程,认为组织学习是提升组织能力最为重要且必经的途径。在战略与结构均给定的情况下,组织学习便是组织能力产生和发展的源泉[6],是组织在长时间里遵循一组连贯政策的累积性结果[7]。组织学习依赖于对理解和解决复杂问题的共同努力,是一个社会化和集体化的过程[8]。从组织集体化过程中所产生的知识(以缄默知识为主)便会存储于组织的惯例和运行程序中,而惯例则成为组织能力的载体。能力只能由工作组织内生地发展出来,而没有任何组织之外的力量和过程可以替代[9]。在此基础上,TEECE 提出了动态能力理论,动态能力是组织“整合、构建重新配置其内外能力来匹配快速变化的环境的能力”,而建立高抱负水平驱动下的动态能力是组织不断发展的前提之一[10]。除此之外,信息交流也是影响组织能力的动态因素,信息交流、反复练习是学习机制的重要内容,均可促进组织能力的发展[11]。静态视角则侧重分析影响组织能力的静态因素,这些因素可以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等三个层面。其中,宏观层面因素包括组织环境(技术环境、制度环境)、资源、社会关系网络、制度、社会资本等;中观层面因素包括组织惯例、组织形态与结构、大数据等;微观层面因素包括管理者认知、心理契约、组织知识、能人素质等。

比较而言,管理学领域强调组织学习等组织能力的动态影响因素,而公共管理学、政治学领域较多关注组织学习的静态影响因素。比较一致的是,各个领域的学者普遍认为资源、制度、文化、社会资本、社会网络、知识、组织学习等因素与组织能力基本呈正相关,资源的注入、制度的嵌套、社会资本的融合等在组织能力建设中起到重要作用,能够促进组织能力的提升。

(二)项目制与社区治理能力

组织能力的动态过程依赖于组织内部的运转,组织能力的静态要素则与外部环境紧密相连,静态要素往往通过环境输入获得。H 省“公益创投”投资方是省民政厅,各社区以项目申报的形式获取组织发展所需的财政资源。所以,“公益创投”本质上是H省地方政府在基层治理领域模拟中央的项目运作方式提供公共服务的一种新的项目制形式。项目制是分税制改革以来基层组织获得能力发展所需要素的重要方式。学界讨论了项目制与社区发展的关系:在项目制与社区能力建设方面,既有研究注意到项目制为社区输入了资源(包括财力、人力、技术等)、制度等静态要素的现象。项目制首先为社区提供的便是人力、财力、技术等资源,与传统的韦伯式的科层体制相比,“项目制既能够赋予各级部门集中的资金管理权、特殊的人事安排权,还能够提高部门的动员效率”[12],进而更有效地为社区输入所需资源,更深刻地影响社区治理结构,为社区治理能力发展既优化了整体外部环境,又促进了社区组织追求理性治理、绩效优先。

在项目制研究中,多数经验研究的结论是项目制对基层社会与社区治理能力的影响是消极的,项目输入的资源、制度等要素未能成功地提升组织的能力。有些相关研究之所以得出项目制未能提升组织能力的判断,是因为这些相关研究只关注项目的静态要素输入,且聚焦分析项目资源被捆绑、被新的分利秩序吸纳,从而陷入资源输入内卷化的困境。这类研究观察了资源输入内卷化现象,但这并不是经验世界的全部,资源输入的影响是需要进一步科学研究的,而相关经验研究也揭示了资源输入的发展性结果[13]。此外,这些相关研究还忽视了项目制对组织能力的动态形塑过程。

基于此,本文以动态能力理论为基础,重点关注项目制运行的外部静态要素输入和内部力量整合过程,并聚焦项目制提升社区组织能力的成功案例,深入分析“公益创投”是如何成功赋能社区的,继而剖析“公益创投”提升社区治理能力的内在机制与逻辑。

三、动态能力理论与分析框架

(一)动态能力理论

传统组织学认为,组织能力是由资源抑或制度决定的。动态能力理论提倡组织:一是需要专注于协调和整理可用资源。资源是组织能力发展所必需的要素,但是没有一个组织能够实现对所需资源的完全控制,因此组织从外界环境中汲取并维持、整理可用资源。制度是特殊的可用资源,它会影响组织行为,会使组织“改变正式结构”“采纳外部评估标准”“稳定化”,并最终促进“组织的成功与发展”。制度还可以通过作用于组织规则设定、组织形式、组织战略、组织决策、组织工作程序、组织结构、组织职能等方面进而对组织能力产生深刻影响[14]。二是组织需要注重内外部学习和资源的重新配置使得能力具有动态变化的特征。动态能力与积累的内部因素的影响要素包括组织学习、组织安排以及其他诸如组织结构与认知模式等。除此之外,“信息交流、重复性的实践、为知识进行编码、不断试错、事件发生节奏的快慢、组织惯例、缄默知识等也都对动态能力的形成与提升产生促进或妨碍作用”[15]。同时,动态能力理论还强调构建合作网络的重要性。为了获取高租金,组织还需要拥有和复制由“常规”或者资源加以整合或配置的关系网络。上述动态过程要素可以被总结概括为组织学习、建构合作网络、有效激励等三大机制。

1.组织学习在组织能力提升过程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是组织能力发展最重要的环节。“学习会使组织在能力进化和发展过程中产生路径依赖,促使某些建立资源结构的方式由于低成本而更具有吸引力”[16]。另外,“由于学习能够使组织更快速、有效地配置资源,使得学习同资源配置的时间密切相关,由此进一步保障组织能力提升的外部环境”[17]。与此同时,组织在学习的过程中还会持续不断地产生知识与惯例,知识与惯例也会反作用于组织,使得组织始终保持学习的状态。一方面,组织学习的过程始终伴随着对知识的管理。组织学习需要从简单地进入数据库获取更多的知识转变为促进知识自由迁移到组织,并以不同方式影响组织绩效[18]。组织的知识分为显性导向的知识和隐性导向的知识即缄默知识。“显性的知识通常源于外部环境,主要包括图书杂志、互联网、高校、专业咨询机构、顾问公司、专业培训团队等,较为容易获得。隐性的缄默知识则来源于组织内部的互动,通常存储于组织成员的行动、文档中”[19]。隐性的知识一旦生成将会转化为区别于其他组织的核心资产,成为组织能力的一部分,引导组织行为的发生,促进组织的发展。另一方面,“组织惯例可以视为一种规则集合,它可以起着约束和引导组织流程协调运行的作用,存在于组织能力系统中的执行系统中”[20]。它“是以往经验行为和试错学习的选择性保留,反映的是一种经验性知识”[21]。而管理的认知变化则是惯例产生的重要影响因素。“组织的支配性逻辑和认知惯性会在管理认知的影响下形成,惯例由此会产生增强的趋势,能力也会更为集聚”[21]。在动态变化的环境下,“惯例的动态化机制是组织获取与保持竞争优势的关键所在”[21]。质言之,管理认知会促进惯例的产生,而惯例的形成又会实现组织行为的集聚,最终达到组织能力提升的目的。

2.建构合作网络是组织能力提升的重要机制。根据交易成本理论,“组织与外界的合作关系在提高组织资源利用效率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能够通过帮组织分担责任与风险的方式培养和发展组织能力”[15]。“良好的组织能力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组织的合作关系,而良好的合作关系可以进一步促进组织能力和竞争优势的提升,二者具有交互作用关系”[22]。同时,组织内部间合作网络的打造也能促进组织能力的提升。组织内部非正式的横向沟通交流对组织内部网络知识共享具有促进作用,从而提升组织的学习和创新能力。总的来说,“不管是组织内部的合作网络还是组织与外部环境的合作关系能够为组织能力的提升提供所需要的资源渠道,也能为组织搭建资源整合利用的平台”[23],“还能促进组织网络信息流通和相互交流学习,推动组织能力的发展”[14],实现互动赋能。

3.有效激励是组织能力提升的又一重要机制。有效激励机制就是使制度的激励正确,即制度安排朝着有利于组织发展、有利于各类主体更加注重内化的能力建设等方向努力。“组织可以通过有效激励机制对组织内部成员进行激励,达到资源的优化配置,进而实现帕累托改进,促进组织能力提升”[24]。“组织通过诱导因素集合、行为导向制度、行为幅度制度、行为时空制度、行为归化制度”[24]对组织成员进行激励,即通过反复练习强化组织行为并使之固化,进而促进组织目标的达成,实现行动赋能,提升组织能力。

综上所述,组织能力的提升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且具有复杂性,一般从组织内部培育。与此同时,组织能力深深嵌入资源、制度、文化等组织内外部环境中,资源、制度等外部要素的输入,经过组织学习等内部力量的整合之后便可以转化为组织内生的动力与核心资产,既可以促进组织目标的实现,也可以推动组织能力的提升。组织能力的提升还会催发新一轮合作网络的达成与组织学习的开始以及有效激励的进行,组织由此进入发展的新循环,组织能力在此过程中也会得到及时发展。

(二)分析框架

在“公益创投”过程中,社区治理能力在外部环境提供的要素基础上,通过内部力量整合以及互动等得以提升。为了更好地阐释“公益创投”提升社区治理能力的机制与路径,本文基于动态能力理论,建构了社区治理能力的动态能力框架(如图1 所示),用以分析社区治理能力提升的行动赋能。

图1 社区治理能力提升的要素、过程、机制分析框架

四、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

为了探究“公益创投”影响社区治理能力的内在机制,本文采取个案研究的方法。个案研究有助于研究者深入案例现场,充分挖掘信息,探究影响因素和作用机制。本文旨在通过对参与“公益创投”的社区主体进行深度访谈,还原项目制的整体过程,考察社区在开展“公益创投”的过程中创投项目要素与社区治理能力的契合点,进而揭示项目制促进社区治理能力提升的路径与机制。

(二)案例简介

H 省在借鉴上海、杭州、广州等地“公益创投”经验的基础上,结合本省社会治理现状,推出以社区为主的“公益创投”并在全省范围内大力推广,旨在达到创新社区公共服务提供方式、培育社区社会组织、激发社会创新活力等目的。各市在省政府相关部门的鼓励下纷纷启动了“公益创投”系列项目,其中,以H 社区所在市规模最大、社区参与率最高、形式最丰富。

H 社区始建于2003 年,是一个集经济适用房、商品房、廉租房于一体的综合性社区,辖区内设4 个小区,现有住户4,706 户,总人口12,000 多人,老年人居多。H 社区因建造时间较久,基础设施较落后,社区居民数量多、异质性强,社区治理面临居民自治参与意愿不强、程度不深、范围不广,招募志愿者困难,社区活动资金匮乏,公益活动可持续性不足等问题。因此,H 社区两委始终秉持“汇聚公益力量,助力社区发展”的理念,坚持做好“软服务”,将公益与社区工作融合。2018 年,H 社区借助“公益创投”大赛的机会,积极组建团队申报项目,主要采用“巧姐姐”社团吸纳其他草根社会组织的方式形成“巧姐姐+睦邻互助联盟”进行公益众筹,成立“巧姐姐社团+公益金众筹理事会”,众筹资金开展社区公益服务、积分兑换。“巧姐姐”社团原本是由爱好做手工的阿姨们组成的兴趣爱好型草根社会组织,借助“公益创投”的机会成为承担社区治理事务的自治型社会组织。该组织项目创意在H 省“公益创投”大赛中获得一等奖,并获得相应的项目资金,尤其是还赢得了基层政府的支持,这使得H 社区的项目实施更加顺利。截至2018 年年底,H社区既实现了项目目标,组建了公益众筹小分队,扩展了志愿服务队伍,又使得社区治理状态得到实质性的改变——选举了居民“能人”,建立了更多草根社会组织,拓宽了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范围,链接了辖区内更多资源。2019 年,H 社区又以“流动老党员,共享公益爱心联盟”项目蝉联H 省第六届“公益创投”大赛一等奖,成为H 省“公益创投”领域的典型案例。这一变化,笔者将它作为本研究因变量“社区治理能力”显著提升的经验证据。

本文选择H 社区作为案例的原因如下:首先,由于H 社区在“公益创投”领域探索的成熟性,项目制作用于H 社区治理能力的机制较为完整,有利于分析项目制提升社区治理能力的内在逻辑;其次,H社区的初始治理水平并不高,“公益创投”是社区治理能力提升的原因而非结果;最后,资料的丰富性,笔者对H 社区进行了长期的参与式观察,获得了大量的一手和二手资料,这些资料可构成三角证据。

五、案例分析:“公益创投”过程中的动态能力生成

(一)外部静态要素输入与社区治理能力提升

1.“公益创投”制度是自上而下推行的。参与是能力提升的前提,H 省各级民政部门为鼓励社区参与创投项目,使用多种政策工具对社区进行引导,使得社区组织能够接受“公益创投”这一社会治理的新形式。民政部门一方面使用命令式工具,要求辖区内各社区积极响应号召,参与从区到省的各级“公益创投”大赛;另一方面,又使用激励式工具,承诺为获奖项目不仅提供不同梯度的项目奖金,还为项目实施提供政策、荣誉等方面的支持,引导社区投入“公益创投”的潮流中。同时民政部门还积极营造“公益创投”的社会氛围。自2014 年起,H 省每年都在全省范围内举办“公益创投”大赛,要求各级单位高度重视,充分认识到“公益创投”对提高组织能力、完善社区治理结构的重要意义;通过丰富动员方式,积极发动和组织社区申报;积极将社会资源进行优化整合,激发社区从现实情况出发,紧扣活动主题,积极参与“公益创投”大赛以提高自身能力建设的水平。省民政厅还对“公益创投”大赛中“突出公益项目”予以20 万元的项目资金,对“优秀公益项目”予以10 万元的奖励。此外,民政部门在年度工作总结和工作安排中重点突出“公益创投”工作的开展,在全社会营造积极参与“公益创投”的氛围。由此可见,“公益创投”从产生之日起便具备了各级政府的政策、行政等方面的制度优势,为承接项目的社区提供制度支持。而基层政府的制度支持也使得社区组织逐渐接受“公益创投”这一新的社会治理形式。

2.技术培训、行政权威、资金保障等支撑社区治理活动。其一,技术培训提升了社区两委的问题识别能力。“公益创投”首先为H 社区提供的便是各级民政部门和社创谷①社创谷,是指在各区和街道设立的社会组织孵化基地。的技术支持。民政部门通知开展“公益创投”大赛之后,便组织各社区的社工和社区工作人员参加“公益创投”为期4—5 天的封闭式能力培训学习。培训学习内容主要包括如何发现社区问题、如何转化居民需求、如何使居民社团化、如何使社团项目化等,以提高社区两委的问题识别能力,促使社区产生项目创意。H 社区的社工MHW 参与了民政部门举办的能力培训班,在培训班上学到了社群搜索法、积分兑换法以及如何将社区社团项目化的理念。MHW 在返回社区后组织召开了居民议事会,利用开放空间②开放空间是一种民主讨论会议,即在一到两天半的时间内把50 人到300 人,甚至更多的人带到一个空间,由参会者自行讨论的一种动态会议模式。技术讨论如何解决H 社区公益服务资金不足、持续性差的问题,最终达成一致采用社团引导公益众筹的方式,形成了H 社区“公益创投”的初步创意。

“省里面的‘公益创投’,还有几次的C 教授的培训我都参加了。因为C 教授传授很多的观点或者技术方法,比如社群搜索法、积分兑换法、公共空间讨论等,所以我们在培训会上学到这些东西。我们也把这些方法拿到了社区的居民议事会上,让它落地到我们社区的各项活动当中去。通过培训我们自身变得更加专业,能更好地引导居民参与到社区事务中来。”(访谈记录:MHW20210924)③访谈记录编码规则:被访者姓名字母缩写及访谈日期(按年月日排序的8 位数字)。

其二,行政权威强化了社区两委的组织协调功能。行政权威的支持能够保障项目的实施,保证项目按计划完成预期目标。“公益创投”作为H 省基层政府的一项主推政策创新,项目本身鼓励社区两委引领居民参与,这种政策和行政上的支持将转化为权力并赋予社区两委足够的权威,以便在整个项目过程中起到组织协调的作用。项目创意产生后,H 社区两委积极组织居民进行项目策划。一是H 社区两委向全体居民招募公益众筹成员,他们使用社群搜索法搜索到全社区共有4 个团队、骨干队员36 人有志愿众筹意愿。二是为了尽快让目标群体熟悉,打破彼此之间的疏离感,社区工作人员带领居民做“桃花朵朵开”等游戏。三是为了让团队成员更加了解公益众筹项目的目的和意义,H 社区两委还策划了培训讲座,向团队成员讲述项目目标和培育流程。四是为了更好地链接资源,H 社区两委使用谈话棒④“谈话棒”是一种议事工具,在会议中只有拿到“谈话棒”的人才能发言。、开放空间等技术引导团队成员制作在地资源清单。为了进一步搜索项目执行团队,社区两委召集社区内爱之翼理发队、儿童手工作品义卖、巧姐姐手工义卖团队,利用635 点子群①“635 点子群”又称为“默写式头脑风暴法”,每次会议有6 个人参加,要求每人在5 分钟之内写出3 个设想。技术收集金点子,共收集4 个金点子:即巧姐姐手工义卖、儿童手工作品义卖、理发服务和党员志愿者捐赠等,并通过居民投票的方法,最终锁定了获得票数最高的巧姐姐手工义卖众筹方式。五是社区两委组织团队成员依照“自己愿意做,自己可以做”的理念以及“人人管事,人人自治”的原则,制订手工作品义卖众筹行动方案,明确开展的具体时间、具体地点、具体人员、具体事和责任,并将完善的方案转化为项目提案向区里进行项目申报。

其三,资金保障增强了社区两委的动员能力。资金是项目得以开展的基础资源,“公益创投”向社区提供了足够的资金支持,使得创投项目成员发挥了辐射带动作用。H 社区的项目经历了项目创意、项目策划、项目完善等三个阶段之后,最终确定以“巧姐姐社团+公益众筹”的方式开展。“巧姐姐社团+公益众筹”项目目标群体明确、活动方案清晰、人员安排合理、可操作性强,符合项目审定的可行性标准;“巧姐姐社团+公益众筹”项目采用完全自愿的方式,筹集资金完全用于社区志愿服务项目上,符合项目审定的公益性标准;“巧姐姐社团+公益众筹”项目内生于H 社区的特殊需求,符合项目审定的新颖性标准;“巧姐姐社团+公益众筹”项目还制定了激励机制,符合项目审定的可持续性标准。经由H 社区两委成员完善的项目方案,在市民政部门的项目审核中被评定为优秀案例,可进一步参与H 省“公益创投”大赛。H 社区为备战全省“公益创投”大赛,积极将社区内拥有各项技能的居民吸纳进入创投大赛备战团队中来,建议、指导和监督PPT 制作、演讲。最终,H 社区成功地拿下2018 年度H 省“公益创投”大赛一等奖并获得相应资金支持。有了资金以后,H 社区的志愿服务活动就有了进一步保障,更多的居民开始响应H 社区两委的动员,参与到社区志愿服务的队伍中来。居民服务项目也从原来的关爱残疾人扩展到关爱孤寡老人、低保人士、小孩等。H社区两委还动员社区内的退休老人参与到社区治理中来,利用获奖资金孵化组建了“老格子”团队,并为热爱唱歌的老人买队服、乐器等以及提供场所练歌。总之,项目获奖资金的使用不仅使H 社区居民的参与范围扩大了,还让社区两委赢得了居民和社会组织的高度认同,增强了社区两委的动员能力。

(二)内部力量整合与社区能力提升

1.建构合作网络以进行信息交流促进互动赋能。“公益创投”区别于传统项目的地方在于项目的发包方——政府与项目的承接方——社区以及项目的参与者——社会组织与居民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委托—代理关系,而是合作网络关系。四者的网络关系属于有主导的合作网络,主导者便是政府。在政府的引领下,“公益创投”以社区居民的需求为主导,项目的实施以社区为核心实行“三社联动”②“三社联动”指以社区为基础、以社会组织为载体、以社会工作为支撑的多元治理模式。,各主体间相互进行信息交流、协调,以期完成项目目标。具体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1)自下而上的项目创意机制提升了社区的参与能力。不同于传统项目制,“公益创投”的发起端为社区,项目创意来源于社区的居民。居民基于社区的现状和自身想要解决的问题集思广益,进行信息交流,不仅提出问题的解决方案,还提升了自身参与社区治理的能力。H 社区辖区内有不少廉租房,内有不少残疾人或生活不能自理的住户。为了帮助社区内的弱势群体,H 社区党委书记(以下简称“社区书记”)号召社区居民做志愿者轮流解决弱势群体的日常生活问题。在日常的志愿服务过程中,热心的居民相互交流组建了团队,并通过织毛衣、做手工等进行义卖的方式提供志愿服务。例如,居民在取得社区两委的支持后组建的“巧姐姐”团队,使得志愿帮扶得以组织化,“巧姐姐”+志愿服务的方式也成为H 社区“公益创投”的创意来源。

(2)专家指导的项目孵化机制提升了社区两委的组织协调能力。H 省在各区和街道设立了社创谷,而“公益创投”则为社区提供了与社创谷专家交流的平台与机制,社区通过与专家团队进行信息交流,能力得到提升。一方面,在经过专家深入分析以后,社区的创投项目方案更具有可操作化、可持续性的特征;另一方面,基于社区治理实践,专家团队与社区共同讨论“如何科学地引导居民参与社区治理、如何引导居民集体行动一致”等问题为社区两委的实际工作提供了理论指导,进而提升了社区的组织协调能力。

“区里社创谷的老师会给我们指点,我们的项目提交上去,会告诉你这个项目可以怎么做。所以说你每个项目进去,它都会有一个提升的,哪怕你没有得奖,你也知道你的项目以后可以怎么完善,被老师指点了之后肯定会有一个进步,是吧?”(访谈记录:ZY20211019)

(3)供需平衡的项目购买机制提升了社区的公共服务能力。在传统项目制分级运作的模式下,项目大多是上级的意愿,而地方政府出于财政需求“争资跑项”,较少考虑居民的真实需求。“公益创投”则是以居民需求为导向,政府与社区两委、社会组织及社区居民进行充分的交流,使得项目真正地解决社区问题、提高居民福祉。在“公益创投”过程中,首先,民政部门计划创投项目的全过程,出台各项政策方案以保证创投项目能够达到目标。其次,民政部门组织包括H 社区在内的各大社区参与到“公益创投”大赛中,让制度政策落地到社区。民政部门还协调各方资源为获奖项目提供资源保障,践行“社区是居民的,我们共同行动”的理念,使项目顺利落地。最后,民政部门通过项目督导与评估,使得项目真正达到“有益于民”的目标。在“公益创投”的过程中,社区真正地了解了居民的需求,使公共服务实现供需适配与平衡,进而提高了社区两委的公共服务能力。

2.组织学习实现隐性知识赋能。“当边学习边行动并通过行动来学习时,文化和结构、态度和行为之间就会不断地发生相互作用”[25]。众所周知,技术培训、行政权威、资金保障等支持要素都是能力的外生推动力,组织学习才是能力的内生推动力。要使能力提升效果具有持续性,就必然关注组织学习对能力的深层次影响。在“公益创投”过程中,社区的组织学习开始于外部要素输入的技术培训,为组织能力全方位提升奠定了基础。而内生的组织自主学习将实现社区治理能力的实质性转变。

(1)活动生成的缄默知识提高了社区两委的内部资源链接能力。“公益创投”的理念是“社区是居民的,我们共同行动”,宗旨是“给力社工、助力社团、活力社区”,基层政府通过政策文件和语言号召将价值观念转化为文化符号传递给社区。

H 社区书记在基层政府的引导下深知:“社区工作就是做人的工作,社区工作的基础就是居民的参与和支持。”(访谈记录:ZL20211019)

H 社区书记获奖后在“公益创投”原有理念的基础上又创作了H 社区的社区口号——“让旁观的你变成行动的我”,而且还进一步提出更高层次的志愿服务目标“打开门就有志愿者,推开门我就是志愿者”,将社区文化这种缄默知识外显化。H 社区两委利用项目资金将社区口号、志愿服务目标、“公益创投”获奖照片等做成文化墙供社区居民观看。H 社区两委力图通过这些努力在全社区内形成较强的凝聚力,将辖区的居民从旁观者转变为行动者。

为了落实创投项目理念,使文化符号现实化,让创投项目实施效果更好、辐射面更广、带动更多居民参与,使居民在活动中生成社区治理的缄默知识,H社区两委在项目实际执行过程中将“巧姐姐”团队以外的更多成员纳入项目执行的队伍中,其中包括最新孵化的“老格子”团队、社区内流动老党员团队。此外,H 社区两委还将社区内的全职妈妈召集起来成立“亲子沙龙公益众筹队”。本着“社区是居民的,我们共同行动”和“让旁观的你变成行动的我”的理念,H 社区两委组织志愿服务团队开展了专项服务活动。在H 社区两委的引导下志愿服务队将筹集资金与社区的“精准扶贫”工作相结合,开展为社区残疾居民专项帮扶计划,为促进社区精准扶贫工作贡献了一份力量。居民通过社区组织的活动相互熟悉起来,居民之间有了认同感,居民对社区两委的信任也逐渐增强。同时,居民通过参与活动激发了社区治理的诸多智慧,形成了社区参与的诸多知识。

“有了‘公益创投’之后,志愿服务团队成员首先得到了我们社区两委的认可,得到了居民的认可,然后他觉得自己更应该要去为小区服务,体现了一种主人翁的意识。没有这些活动和项目的话,居民根本就不会理小区的建设,也不会了解到社区治理中的智慧。然后这些团队也会吸引着更多的人加入社区治理,对社区的整个治理和人文文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升。”(访谈记录:ZY20211019)

活动的举办一方面将项目的理念落到实处,使居民自主加入项目实施的过程中,构建了社区的缄默知识——社区文化,培养了居民间的信任;另一方面,还使社区两委赢得了居民和社会组织的高度认同,让社区两委能够充分链接社区内部资源,动员居民参与社区各项事务的解决。

(2)管理认知生成的动态行为惯例提升了社区两委的外部资源链接能力。既有理论指出:“管理认知会促使组织形成支配性逻辑和认知惯性,惯例便会在此背景下产生逐渐增强的趋势,能力因此也更为集聚。在动态变化的环境下,管理认知实现组织能力演化目标的重要途径之一便是强化动态能力的‘行为惯例’。”[21]依循这一逻辑,社区两委的管理认知会作用于社区治理的行为惯例,进而影响社区治理能力。在案例中,H 社区两委认为,除了社区居民和草根社会组织以外,还应该将社区的项目理念传递给辖区内的商户、公司、学校等。一方面,社区网格员每天走访辖区内商户,询问商户们是否愿意加入H 社区的志愿服务队伍中来,是否愿意成为H 社区的公益众筹积分兑换项目基地。在H 社区网格员持续的努力下,社区附近理发店的部分成员加入了H社区的志愿服务中来,并成立了“爱之翼理发队”。每周五下午,爱之翼理发队在H 社区两委的组织下在社区广场为社区老人、小孩、残疾人和生活贫困的居民义务理发。另一方面,H 社区书记借助街道的力量联系了社区附近的小学、中国移动公司等单位并与之建立了长期联系。H 社区每月定期联合社区附近的小学、中国移动公司等开展大型公益活动,筹集资金用来服务社区居民。H 社区还通过美篇、微信公众号等新闻媒介向辖区内外的居民传播志愿服务精神,持续不断地宣传H 社区的口号“让旁观的你变成行动的我”,撬动了社区的外部资源。

正是由于H 社区两委的管理认知,促进了整个社区对治理的概念认知,形成了不断适应外部环境、优化社区资源的行为惯例,提升了社区两委的外部资源链接能力。

3.有效激励促进“反复练习”,加速行动赋能。H省的“公益创投”从初始的街道一级到较高的区一级、市级再到最后的H 省“公益创投”大赛,总共涵盖了四级。政府对社区“公益创投”的督导也分为审查方案、现场督导、过程观察等环节,全过程监督社区项目。在此过程中,社区需要不断地反复练习,一方面在社区两委的带领下不断优化项目活动方案,在项目实践过程中发现并解决社区治理的新问题;另一方面,社区两委带领项目实践团队不断参加各级“公益创投”大赛,反复练习演示,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社区各方力量的不断努力下,H 社区的项目被不断优化,最终获得了2018 年省级“公益创投”大赛一等奖。同时,社区两委的领导能力及居民与社会组织的参与能力也在不断反复练习中得到提升。

“申报需要做PPT,我们在做PPT 当中也会想到我们这个组织下一步可以做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每一次创投比赛的话,我们自己也是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我们会想我们这个社区还可以怎么样做,对吧?”(访谈记录:ZY20211109)

(三)正向反馈与循环“行动赋能”

经过外部静态要素输入与内部力量整合两阶段“行动赋能”①行动赋能是指在互动、交往、学习等行动过程中建构能力。后,项目的目标得以实现——社区亮点品牌项目得以生成,社区将亮点品牌项目反馈给基层政府,由此基层政府在社会领域既打造了亮点品牌,又实现了治理创新,还切实推动了社区真正问题的解决。社区“公益创投”亮点品牌项目的正向反馈让社区获得上级政府更多的注意力并赢得更多组织能力提升所需要的资源,社区与基层政府之间实现治理“双赢”。H 社区的亮点品牌项目是以“巧姐姐”社团为核心的志愿服务团队,团队不仅可以协助社区两委处理社区事务,活跃在社区治理的各个角落,还作为区和街道等基层政府的亮点项目频繁接受媒体报道、新闻宣传和上级视察,H 社区的影响力逐渐增加,从普通的老旧社区成为街道的“明星社区”。

社区两委的组织协调能力、公共服务能力在与居民的互动中得到提升,组织领导能力和资源链接能力在反复练习中得以加强,居民的自治能力也得到大幅提升。“公益创投”开启了社区能力循环提升的模式,社区在首次“公益创投”申报中所积攒的能力不仅可以作为下一次申报的基础条件,还为社区承接下一次的“公益创投”、打造亮点品牌奠定基础,有利于破解居民自治内卷化困境、提升社区治理效能。由此,社区“公益创投”也形成了良性循环。

六、结论与意义

(一)结论

社区治理能力是国家基层治理能力的基础环节。在实践领域,地方政府不断创新治理模式以提升社区治理能力。在学术界,既有研究对社区治理体系探索较多,对治理能力讨论则相对较少。在一定意义上说,关于社区治理能力的“理论供给”滞后于“实践需求”。本文基于动态能力理论视角,构建了“公益创投”促进社区治理能力的解释框架,通过对H 社区“公益创投”提升社区治理能力成功案例的剖析,验证了社区治理能力的影响因素,刻画了影响的过程与机制。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1.“公益创投”作为基层治理中常用的项目制治理方式,有效地提升了社区治理能力。“公益创投”通过“外部静态要素输入”和“内部力量整合”实现对社区的“行动赋能”。“外部静态要素输入”包括技术培训、行政权威、资金保障等在内的资源支持和制度支持。组织要实现能力提升必须不断拓宽和外部展开知识交流与技术合作的渠道[26],从外界环境中汲取并维持、整理可用资源;制度则是特殊的可用资源,通过作用于组织规则设定、组织形式、组织战略、组织决策、组织工作程序、组织结构、组织职能等方面对组织能力产生深刻影响。能力的提升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一般从组织内部培育。社区通过“内部力量整合”,将外部输入的静态要素转化为内生组织力量,既促进了组织目标的实现,又推动了组织能力的增长。

2.“公益创投”通过要素输入、组织学习、建构合作网络以及有效激励等机制实现对社区的“行动赋能”。具体来讲,其一,要素输入是“公益创投”实现行动赋能的起点,为社区治理能力的提升提供了制度、资源支持。其二,组织学习不仅能够使组织更快速、有效地配置资源,还能够使组织在学习过程中产生缄默知识和组织惯例。知识与惯例则可以转化为区别于其他组织的核心资产,成为组织能力的一部分,作用于组织,使组织始终保持学习的状态以促进能力的进化与发展。其三,合作网络的建构则通过促进组织内外部信息交流,实现知识共享和互动赋能。其中,信息交流对组织内部网络知识共享具有促进作用,从而提升组织的学习和创新能力;组织内外部的合作与交流有助于提高组织资源利用效率,帮助组织承担风险与责任,使组织能力得以生成与发展。其四,有效激励机制是组织能力提升的润滑剂。对组织成员行为施以高强度激励,能够使组织对所学内容反复练习,进而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和帕累托改进,进而促进能力的提升。

3.社区治理能力提升的正向反馈触发社区能力循环提升。制度、资源等要素的输入是组织能力提升的起点,组织学习、建构合作网络以及行使有效激励机制使外部输入的要素在组织内部得到有效整合,促使组织能力的发展迈入新的阶段。外部要素的输入与内部力量的整合使“公益创投”的外在目标——亮点项目得以生成,同时也促进了内在目标的达成即促进了社区治理能力的提升。亮点品牌项目得以反馈给“公益创投”的发包方——政府,使社区能够获得更多的外部要素。而组织能力的提升又会促使新一轮“公益创投”的开启,组织能力的提升由此也进入新的一轮循环。

(二)意义

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以下理论意义:以往组织能力的相关研究,或寻找组织能力的影响要素,或将组织能力作为自变量探究它与居民幸福感、政府满意度等变量的关系,对于能力机制的研究较少;而“公益创投”的相关理论研究则往往在“项目制”讨论中侧重研究“公益创投”对社区的静态资源输入及其结果。本文基于动态能力理论,揭示了“公益创投”的过程实质上是对社区的“行动赋能”过程,包含“外部静态要素输入”与“内部力量整合”两大维度,刻画了要素输入、组织学习、建构合作网络、有效激励等四大行动赋能机制,从而进一步丰富了对“公益创投”的概念化认知,打开了社区治理能力提升机制的内在逻辑,深化了组织能力的相关研究。此外,本研究还拓展了“项目制”的讨论:一方面,在以往研究关注的“项目制”“外部静态要素输入”之外,拓展至对“内部力量整合”维度的关注;另一方面,验证了项目制对社区治理能力提升的积极结果,突破了“内卷化叙事”。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社区能力建设实践具有积极价值。社区治理能力的提升不仅需要关注资金、技术、制度等资源的输入,更重要的是还要建构治理主体间的合作网络、实现组织学习和有效激励,以促进行动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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