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留学咨询

苗炜

我有一位老朋友，叫谢强，北京四中毕业，进北京外国语大学学英语，毕业后去中国足球协会外事处工作，给前国足主教练霍顿做翻译。跟着国家队征战几年。后来到了新东方，在新东方干了20年，前6年是当新东方老师，讲口译和笔译，然后去做校长，先去太原，后去天津，再到大连再回归北京，做过4个地方的校长，在北京做校长整整7年，主要负责国际教育这个板块，孩子们出国之前要做标准化考试培训，托福、雅思、美国高考、美国中考、美国研究生考试GRE GMAT，就这一堆考试，都归他这个板块来负责。谢老师过去7年，大概面谈了2000组家长，都是打算把孩子送出国留学的。他最近离职，要创业做留学咨询。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找他聊天，先为我儿子咨询一下。

他告诉我考试的真谛——做题！他还告诉我申请的真谛——花钱！

其实我儿子还小，今年刚上一年级，我本以为自己还有好几年的闲散时光。结果谢老师告诉我，你对孩子未来所有规划，应该先想明白一件事儿，就是你想不想他在本科就出国留学？如果是这种打算的话，你的问题就可以倒推。高中在哪上？公立学校国际部还是民办私立学校？推着推着，推到了“小升初”。好家伙，頂多再有四五年，我就该考虑小升初的问题了。

我家门口就有一所国际学校，我看过他们的招生宣传，招高中生，保证能申请到美国前50的大学，如果申请不上，退学费。这种宣传，有点儿江湖气息。谢老师告诉我，前50的大学，真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想上前30，托福至少要考到110分以上，上排名50左右的学校，托福90分左右就够了。他告诉我考试的真谛——做题！他还告诉我申请的真谛——花钱！高中三年加上大学四年，你得准备100万元—500万元，里面包括学费，还有培训机构、留学中介的费用。如果小孩子从一年级就在国际学校上学，那就再准备两三百万元。

我听了谢老师的报价，不免有些疑虑，要花这么多钱，才能让孩子出国留学。要不算了吧。谢老师于是给我打上了一个标签：留学不坚定人群。所谓留学不坚定人群，是因为你经常思考——孩子学什么有用，学什么没用，而出国坚定人群，他学什么他都想到国外去学。我自认是不坚定人群，如果认清教育不过是一个产业，只要钱花到位了，那上一个全美排名前100的学校，实际上非常容易。我还有一点疑虑，是现在的国际学校很少有国外教材，孩子学的东西其实跟公立学校差不多。

谢老师说，不管现在的环境怎么变化，出国留学的人群是相对稳定的，北京每年就是五六千人去国外读本科，总是这么一个数。他宽慰我说：“我面谈过的孩子比较多。你看过了几千孩子之后，你会忘了他托福考多少分，你更不知道他的各科成绩到底哪个高哪个低，留在你脑子里面永远是一些个性鲜活、 阳光健康的人。如果他的个性很好，我觉得这个他未来混不差。”

跟谢老师聊完之后，我颇有些纠结。我们这一代人或者我们上一代人没有能力为小孩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所以就会想给他们更好的教育条件，多花点钱让你受点好教育。然而，多花钱就是好教育吗？这不是把孩子当作材料，送进教育的产业模式中吗？我们几乎逃不开这个产业的布局，不管是不是有双减，也不管教培行业是不是受到了约束，这种教育就是一个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