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科背景下非物质文化遗产学建设的思考

2022-11-06 10:46马知遥
齐鲁艺苑 2022年4期
关键词:文化遗产物质学科

马知遥

(天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天津 300072)

新文科背景下的非遗学科建设已经达成共识。在积极探索推进学科建设中,非遗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的目标以及培养方案需要明确。这两个重要内容不厘清,必然给未来人才培养带来混乱,此外就目前来看,多个非遗硕士点和博士点都分设在不同的学科,如果不能尽早制订合理的培养目标和方案,也会影响到今后学生的就业和非遗保护工作的开展。

目前我国的非遗学硕士和博士的培养并没有在一开始就与非遗教育挂钩,非遗没有以独立的学科形态进入研究生的课程体系,而是以“研究方向”的形态存在于不同的专业之中,比如社会学、人类学、文学及教育学下设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学方向。这些专业在学科边界、内涵、培养目标、范畴、研究方法等方面都存在很大的不同。比如,人类学专业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是一个重要方向,但其毕业所获学位为法学学士,教育学专业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方向是一个结合了教育学与文化遗产保护理论的研究方向(非遗教育),但其培养学位是教育学硕士;社会学专业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属于文化社会学方向,其学位是法学学位。对于民族学、文化学、艺术学等专业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人才培养倾向于艺术人类学、艺术民族学、艺术教育学、艺术美学等;文学专业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人才培养倾向于修辞学、文化比较、非遗考古学、文物鉴定学等。博士阶段而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人才培养开始以专业和独立的形态出现,但是只有个别学校,还是凭借人类学、艺术学、汉语言文学等学科点进行设置的。借助优势学科发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博士培养是部分高校的策略,虽然高校在博士点设置方面的主体性在逐渐加强,但是国家政府对于博士点的审批和管理依旧比较严格,一些与主流学科有差异的分支学科很难进入正式的培养体系。另外,博士阶段的非遗人才培养在就业、学科归属、资源分配、研究方法等方面受到限制,甚至受到主流学科的歧视,这使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硕士、博士人才培养很难在短期内有所超越。

本文将就新文科下需要建立什么样的非遗学科,非遗学科本科的培养目标和培养方案,非遗学科研究生阶段的培养目标和培养方案进行探索,并就学科的特色和其成为学科的理论建设进行思考。

一、新文科建设催生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科的建设

“一个国家的发展水平,既取决于自然科学发展水平,也取决于哲学社会科学发展水平。哲学社会科学发展水平反映着一个民族的思维能力、精神品格和文明素质,关系到社会的繁荣与和谐。新时代,把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促进文化大繁荣,增强国家综合国力,新文科建设责无旁贷。”这是《新文科宣言》中的一段宣言,其目标明确地指出了,新文科的历史使命和重要价值。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组成中重要的组成部分,理应成为新文科建设关注的重点。

目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工作已经在国内进行了近20年,而如果把这项工作和早期的民俗教育和民间文化保护工程等国家行为联系在一起,中国的非遗保护工作的时间至少要前移到上世纪的“北大歌谣”运动,随着非遗保护深入的发展,人们明确认识到没有学科支撑的非遗保护和研究将成为该工作持续性推进的瓶颈。同时保护的实践也提示政府和专家学者,没有复合型的知识能力,无法在面对全面丰富的非遗事项时,给出更为科学有力的见解和理论建树。按照目前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分类,单单某一学科的专家对非遗进行研究显然是有缺憾的。多学科联合作业的特点让非遗保护和传承工作显得特异卓出,对人才和学科的需求更为迫切。

“推动融合发展是新文科建设的必然选择。进一步打破学科专业壁垒,推动文科专业之间深度融通、文科与理工农医交叉融合,融入现代信息技术赋能文科教育,实现自我的革故鼎新,新文科建设势在必行。”这是对新文科的要求也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科的要求。有专家已经提出“非遗学作为一门新学,是适应国际国内非遗保护需要而兴起的,虽然与民俗学等传统学科有很大程度上的重叠交叉,但非遗的性质、对象、概念的独特性,这是它能够成为一门新学科的现实基础和根本前提。”同时“文化遗产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载体,其蕴含的文化知识、学术思想和生产生活经验需要中国特色的理论阐释。现有的文化遗产相关学科,存在着学科间缺乏协同效应、难以培养复合型人才等问题,而文化复兴战略的实施和‘交叉学科’门类的增设为文化遗产学提供了良好的机遇,利于逐步推动其成为交叉学科下的一级学科并逐步发展为独立的学科门类。文化遗产学的学术体系建设,应突出学科交叉融合,开展‘超学科’学术研究,通过高校、行业与文博机构合作,进行知识体系的重构,构建多元人才培养机制,强化文化遗产学的话语与应用体系。”“从学科角度来看,中国的现代学科体系与基础理论几乎都是近百年来‘移植’西方的体系,因此严重忽视了对中国传统文化遗产的关注和重视,这也是近百年来中国在国家认同建设中的最重大的挑战。21世纪伊始,在中国,由于多种客观和主观因素,从国家到个人,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遗产等‘根’的‘认知’和‘感悟’发生了实质性变化。”由此我们看到了,新文科的提出,以及由此确定的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的确认和建设,是大势所趋,也是历史和现实发展的需要。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发表重要讲话中强调:“中华民族有着深厚文化传统,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思想体系,体现了中国人几千年来积累的知识智慧和理性思辨。这是我国的独特优势。中华文明延续着我们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脉,既需要薪火相传、代代守护,也需要与时俱进、推陈出新。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把跨越时空、超越国界、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要推动中华文明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激活其生命力,让中华文明同各国人民创造的多彩文明一道,为人类提供正确精神指引。要围绕我国和世界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着力提出能够体现中国立场、中国智慧、中国价值的理念、主张、方案。”加强挖掘和阐发,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现时代发扬光大的需要,是为讲好中国故事,彰显中国智慧和价值的需要。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阐发尤其需要从多学科、多角度进行认识和深入探析,仅仅表面上的申报和保护,并不能真正达到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目的。长期以往,文化遗产保护就陷入了浅显的日常工作,并不能给正在深入建设的哲学社会科学贡献太多。为此,深入阐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成为一个学术增长点,也成为学术服务社会的重要方面。

关于学科建设,习近平在他的关于哲学社会科学的思考中也多次提到,他认为首先要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学科体系。他指出:“下一步,要突出优势、拓展领域、补齐短板、完善体系。一是要加强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二是要加快完善对哲学社会科学具有支撑作用的学科,如哲学、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法学、社会学、民族学、新闻学、人口学、宗教学、心理学等,打造具有中国特色和普遍意义的学科体系。三是要注重发展优势重点学科。四是要加快发展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的新兴学科和交叉学科,使这些学科研究成为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突破点。五是要重视发展具有重要文化价值和传承意义的‘绝学’、冷门学科。”其中第四点,对当前的非遗学科建设正好适用。因为就目前单独从某一个既有学科领域出发建立一个二级学科非物质文化遗产学,都有偏于某一个学科特点的可能,比如中文系建立的非遗学就会偏向于民间文学类、戏曲类非遗的研究;比如音乐专业建立的非遗学就会偏于和音乐相关的非遗,这基本上构成了当前非遗学科建设的现状和未来发展的路径。真正从非遗的多学科融合、跨学科性质考察,建立一个全面的,对未来人才培养有复合型人才需要的非遗学专业,目前看来新兴交叉学科比较适合,也比较符合今后发展的需要。

二、非遗学科的本科培养原则和目标

2021年3月1日,教育部官网发布了《教育部关于公布2020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的通知》,其中《列入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的新专业名单(2021年)》中的艺术学门类中,新增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音乐教育、纤维艺术3个专业。尽管目前学界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二级学科设置在艺术学门类中是否合适还有争论,但学科建设已经拉开序幕,如何建设成为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基于非遗的跨学科属性,该学科是为今后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和日渐繁荣的各级文化领域提供专门人才,因此就决定了这些人是需要掌握非遗专门知识的,并熟悉非遗保护和管理业务的人才,同时应该熟悉非遗涉及的各个门类的特点和相关知识。从目前中国非遗的数量和种类待之,未来非遗本科人才需要至少有两类知识技能的培养。一是非遗的各类技能的学习,这类人才需要专门技能学习,可以解决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不足的问题,而这类本科专业因为更偏于实践,所以在高职院校进行人才培养,会更有效果;二是非遗的相关文化理论和常识的学习,目的是扩大眼界、增强非遗的政策和保护方法以及相关文化知识的学习,懂得各类非遗的基本特点。这类人才的培养更偏于理论的研究,目的是为各级文化部门提供专门的非遗保护和管理人才或者为高校培养专门研究人才。基于这样两类人才,因为培养目标不一样,所以在教学课程设置上也应有所区别。

前者偏于实践能力的提升,请各类非遗的代表性传承人现场授课,小班教学,帮助他们将过去家传或者作坊式的教学搬到大学课堂,让口传心授的教学通过更加便捷的现代化技术增强讲授的效果,同时达到手把手教学,提高的目的。按照目前十大类的非遗类别,实践为主的非遗本科学习学生,需要他们在一年级基本掌握了非遗的基本常识和文化课要求后,可以按照非遗十大类分成六大专业方向进行各自集中教育和训练。比如民间文学、民俗(传统节日、人生礼仪、民间信仰等)可以归为一类专业;传统美术、传统技艺类可以归为一类专业;传统音乐、传统舞蹈可以归为一类;传统戏剧、曲艺可以归为一类;传统体育、游艺为一类;传统中医药为一类。培养的学生只需在某一个专业方向上达到培养的要求和标准,得到这一专业方向非遗项目的认可,毕业的身份既是本科学生,同时还是某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当然因为非遗项目众多,各个地方都有各自地方特色的非遗项目,国家在培养的过程中应该鼓励非遗项目本土化教育推广,每一个高职院校基本上就承担了当地特色非遗传承人队伍的专业化培养职能。

后一类非遗本科,是偏重于综合性的大学教育。同样分为六大专业方向,这类学生需要在掌握一两门专业非遗知识的同时,还需要选修多个专业的课程,以增加和开阔非遗视野,更好地认识和理解各地不同类别非遗的特点和发展态势,知识面要宽,了解的要多。在加强理论学习的同时,还可以培养个人对非遗的兴趣爱好,能够具备动手能力。这一类非遗人才的培养更要加强其传统文史哲基础知识的学习,以便在非遗的文化阐释中发挥作用。这两类人才的培养都属于基础能力的培养,一个偏重技能的传承,一个偏重知识的应用和非遗管理。两类人才在非遗保护和传承中都不可偏废。现代社会的发展,仅仅拥有了传统文化知识和技能还不够,非遗的发展壮大需要打破学科藩篱,增加学科活力和学术增长点,为国家倡导的非遗保护和传承注入持久的动力。在本科教育阶段,非遗保护和传承的正确理念的传达非常重要,也决定了非遗人才今后的努力方向。比如经过长期实践后最终达成共识的原则:“传承人的生活改变与手艺传承的再创造,是传承人不可剥夺的权利,我们必须予以尊重,而不能要求传承人‘不动’。这种变动可能会导致他放弃或丢失某些原有技艺,但也有可能会促使他创造新的流派。传统戏剧中的众多流派和丰富剧种,其实就是非遗流变的结果。”正确把握非遗发展的规律和方向,认识非遗的珍贵和流变性,守正创新,在本科教育中正确疏导非遗保护和传承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必将迎来非遗保护和发展的高潮。

三、非遗学科高层次人才培养的目标和方案设想

2021年4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下发了《关于推动部分学位授予单位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方向人才培养试点工作的通知》;2021年8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提出“加强高校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科体系和专业建设,支持有条件的高校自主增设硕士点和博士点”。这是我国对高层次非遗人才培养的正式国家文件。反映了国家对非遗高层次人才的需求。在研究生阶段,非遗人才的培养更要上升到一个整体性的遗产保护学科建设的大格局中。

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是为国家输送高层次的教育、研究和管理的高层次人才。如果本科是为了扩展视野,增强文化自信,为广泛展开的文化保护基层工作提供人才队伍,那么到了研究生阶段,培养的目标就应该是熟悉非遗相关知识和理论,能够自觉和独立进行非遗相关领域的探索和研究,能够在大量的非遗实践和研究中,掌握非遗阐释的理论和方法,能够成为讲好非遗、讲好中国故事的学者。这一层次的人群其中有一批是为了在硕士学习后进入博士阶段继续深造,他们将成为未来中国非遗持续稳步推进的学术中坚和主要的学术力量。每一类非遗项目背后必须有专业的学者和专家队伍的支持,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不单单是传承人和地方政府的事情,要让文化生根发芽并广泛传播,高校的教育工作者和研究者的中介作用不容忽视,也是他们应有的义务。

我们需要认识到培养专门人才,培养方案的重要性。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的建立中,至少应该设立以下学习课程:人类学经典理论研究、民俗学原理、中外美术史、中国民间美术史、文化阐释学理论、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质性研究方法、中国民间音乐、中国戏曲史、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分类与研究、文化考古学理论、中国工艺美术史、中国舞蹈史、中国服饰等,这些课程能够比较全面地涵盖非遗的十大门类,能够比较全面地帮助学生理解和解读当前的非遗政策,帮助他们进行独立的科学研究。除了以上必修课以外,还可以增加一些扩展眼界的选修课程。增加考古学方法和理论、音乐考古和文化解读、民间艺术的审美研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审美研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阐释、国外非遗保护的典型案例分析、中国非遗的海外传播研究等。

“高校对口培养当地和周边地区需要的人才,保证专业人员毕业后的出路,是高等教育与在地需求结合的可参考做法。顺应社会需求及时调节大学学科建构,使培养出的学生可以满足时代和社会所需。高校培育非遗人才,课程设置应具有灵活的应对性和可调整、补充或者置换的机制。”“遗产保护需要拥有广泛的理论知识和技能的人员。多学科的知识和技能教育不是某一个固有的专业或学科可以完全包容的,大学非遗专业的课程设置需要考虑多样性,如同一名称的课程每期开讲不同题目,实施灵活多样的非遗教育等。”“非遗保护在社会实践和学术研究中所需要和体现的,正是文科与理工农医的交叉融合以及文科专业之间的深度融通。从这个意义上讲,加强非遗学科建设,不仅是高校使命担当之所需,亦是 ‘新文科’建设的重要突破口。”

四、非遗学科需要独特的理论与方法

在中国,和非遗学科最为接近的莫过于民俗学。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在当前的非遗保护领域,活跃的非遗专家学者中大多数是从文学转到民俗学继而到非遗研究的。学者认为:

“非遗作为反映广大群众的一种文化表现形式和文化空间,与民间文学和民俗学一样,来自于民间,具有群众性、民族性、艺术性、传承性等特点,都是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的非遗教育并非始自21世纪,相反,本土民俗教育的实践有着漫长的历史,其中高校及其学者扮演着重要角色。在中国民俗学从‘民俗教育’到‘非遗教育’存在着直接的连续性:以钟敬文为学术领导者的民俗学者,以大学为中心,通过理论研究、著书立说和教学等方式,在阐发民俗价值、积极开展民俗学学科建设等方面所做的努力和相关经验、教训,为今天的非遗教育提供了重要启示和借鉴,其人才培养的成果也为非遗保护工程贡献了重要的专业队伍。”此言不差。但非遗终究不是民俗学,其一些思路和方法可以借鉴民俗学、人类学、文学、历史学等,但针对非遗的独特性存在,必须要有一套适合的符合非遗学特点的中国特色的理论作为指导,其中非遗的阐释学研究、非遗的抢救和保护方法研究、非遗的传承路径和机制研究都能够很好地建构一起一套中国经验,只是这些经验上升到理论需要几代学人的不懈努力。

中国的非遗需要中国的话语体系进行建构,尤其是中国的哲学和美学思想作为指导。非物质文化遗产无论哪一类,归根到底都是人的生产,作为主体人的主观创造物,必然或多或少具有长期耳濡目染所表现出的东方气质和传统文化精神。所以,发掘非遗背后的中国元素和中国故事,找到其中文化的源头和阐释方法,对非遗的持续传承和传播一定多有裨益。

日本筑波大学人间综合研究科于2003年开设了“世界文化遗产学”硕士课程和博士课程,目的是通过实施与遗产保护相关的众多领域的课程教育,培养一批能担当保护文化遗产和自然遗产的专业人士。世界文化遗产学专业下分设“国际遗产学”“遗产评价与保存”“遗产运营与规划”三个小专业。担当这个专业教学的教员本身的研究题目包括自然遗产、文化景观、世界考古、美术史、观光地理学、景观生态保存、旅游开发等。东京大学文化资源学专业没有本科课程,只设硕士生和博士生课程。该专业的生源,来自“社会人”学生即在职的社会人。硕士研究生来自的工作单位有各类图书馆、各地市役所、博物馆、美术馆、出版社等。这里培养的高层次专业人员和需求单位具有高度对口性。参考东京大学的做法,对口培养从事非遗保护保存和研究的在职人员也是一个可行方向,既保证生源,也保证学生毕业后回到第一线,及时地学能所用。但是日本高校在非遗教育方面的一些失败案例也告诉我们:“高校的某个专业完全单独承担培养非遗人才似乎不是最佳形式,社会更多需要的是复合型多功能的非遗人才”。

多功能复合型人才的培养很难,但必须尝试。既然有非遗工作的大量需求,又有非遗专业的需求,在非遗课程设计和理论创新方面,就需要多学科专家学者就非遗项目进行量体裁衣,借鉴和突破其他学科的理论方法为新兴的非遗学科所用,所以有高度理论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学概论》《非物质文化遗产学原理》等基本理论教材急需建设,这样的教材需要既有多学科融合的理论特性,又有符合非遗前沿理论的新思维和新创造,它可以用相近学科的一些方法,但一定要逐渐成为不同于其他学科的理论和方法。

从学科分类的视角看,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有作为新型交叉学科的独特性,它涉及的专业有民俗学、社会学、美术学、人类学等多个学科,从学科的独特性考虑,它应该是以民俗学、人类学为学科的理论基础,坚持理论和工作实践的结合产生出的既有理论又有极强实践性质的学科。所以,要想使得非物质文化遗产学成为独立的学科,它又必须区别于民俗学、民族学、人类学。经过近十多年的发展和反思,我们也应该意识到,学科融合和交叉,包括文理融合,新文科建设等都在呼唤学科在未来建设中适应时代的发展和国家的需要,在不断探索学科独特性的同时应意识到,在当代打破学科壁垒,多学科借鉴学习,祛除太多学科本位的藩篱,服务国家的必要性和紧迫性,而这又需要学界必须具有学科的大局观。非遗学科的建设恰逢其时,非遗学科所要求的多学科性和跨学科研究恰好符合新形势下学科建设的需要,同时跨学科和多学科融合的特色也正可以成为非遗学科的特色。

“一个学科形成的一般路径是:研究论文——研究专著——体系教科书,研究人员——研究团队——教学团队,学校教育——人才培养——行业运用。用以上的要求来衡量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科,可知它还存在着许多不足,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学科化建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需要政府、学界、社会的共同努力,以便尽快构建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学科框架,形成独立的知识体系,使之成为一门真正意义上的学科。非物质文化遗产学学科建设,要主动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文化建设的需要、人才培养的需要和提高国际竞争力的需要。我们必须要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科化建设的步伐,在学科化的基础上,结合社会需求情况,制定出合理的人才培养目标和培养方案,尽量培养出适应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抢救和保护事业的急需的专门人才。”目前非遗学研究论文数量极大,从2003年到现在,据统计以“非遗”作为关键词的论文有13956篇,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关键词的论文有5170篇。根据2014年全国联合编目中心公开的数据,我们可以知道,目前市面上已经出版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类专著已达到15800多种。笔者通过“读秀”“维普”“知网”等数据库,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关键词,搜索到的有关联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类数目有5400多种,根据书籍内容可以分为学术型和百科图书型两种,学术类书籍主要涉及内容有:非遗的保护与开发研究、非遗的文化理论阐释、非遗传承人介绍、非遗项目的介绍、非遗历史渊源介绍等。百科图书类书籍主要是各级非遗保护部门以通识教育的形式、图文并茂地介绍各地区的非遗及其保护现状的成果,从县域到地级市,每一级非遗保护部门都出版了介绍本区传承人、非遗项目保护的专业性著作。这些论著对非遗的保护与发展理论、对高校的非遗教育实践和文化传播开展了较为全面的理论探索。

同时非物质文化遗产因其“活态性”特征,为我国各个高校开发本硕博专业提供了可能。本地区特有的民族文化、历史文化遗产等都是地方高校建立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的基础,因此需要打破单一的学科模式,积极参与到地方社会文化实践之中,挖掘与设计符合非遗机理的专业。如,成都艺术职业学院将国家级非遗青神竹编,作为该校的特色专业,中山大学发挥了其在中国汉语言文学方面的优势,开设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硕士和博士专业。哈尔滨大学美术学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被教育部批准为高校特色专业,重点研究黑龙江流域珍贵的民族文化,内容涉及萨满服饰、鄂伦春族刺绣、赫哲族剪纸、角雕制作技艺、麦秸工艺、鱼骨工艺等。这些院校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支持,提高了本科生、研究生甚至是博士生对于传统民族文化的认知,引导学生们从社会实践和民间艺术中汲取养分,这既是对国家倡导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响应,也是促进大学生身心全面发展的必要设置。当非遗学历教育和研培等非学历教育结合后,必然焕发出新的活力,而这种结合也恰恰是当前非遗保护和传承实践的需要。

目前非遗专业方向的本科或者研究生培养大多在艺术管理、美术学、设计学、风景园林学、社会学、法学等一级学科下,也就是说这么多学科下设非遗方向,是高校看到了社会发展对非遗人才的需求,看到了该专业培养的必要性。但分设在不同专业里的非遗学,长期以往会让从事专业的高校老师失去学科的归属感,进而丧失教学和科研的积极性。毕竟在没有学科属性的教学和科研中,毕业去向和学科归属都会成为困扰毕业生的一个问题。所以,学界需潜心齐力产出非遗的特色理论体系,为非遗学科的独立性发展努力。

结语

大学学科建设应该从三个层次上展开,“宏观层面上包括学科发展规划、学科建设的定位、目标和学科方向的选择。中观层面上包括学科结构和布局、学科组织建设、管理体制建设。微观层面上包括学术队伍建设、经费投入与管理建设、条件平台建设、科学研究和教学工作。”从宏观层面看,非遗学科建设符合国家需求,为举国上下的非遗保护和传承输入合格的管理和研究人才是高校教育的责任。而根据习总书记的几次针对教育的讲话精神表明,高校教育中对传统文化的教育应该加强,而且高校在非遗保护和传承发展中理应发挥作用。从最微观的层面来看,学术队伍的建设是一切学科建设的基础。目前全国高校非遗学术研究的成果和队伍已经慢慢成型,比起十年前,更多的高校在加强非遗研究队伍的建设,形成了一批中青年骨干力量。

在高层次人才培养中还应该注意到以下几个问题:

一、学制问题。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可以以硕士研究生培养作为一个层级。学制可以设为2—3年。同时设立博士学位点。在扩大硕士招生的同时,选拔优秀人才进一步进行博士学位的培养,硕士是为满足各地非遗保护工作的需要,博士是为非遗选拔和培养高端研究人才和未来专家。

二、加强实践能力的培养。硕士和博士阶段的学习都需要让学生们紧密和各级政府进行的非遗保护工作结合起来。比如参与各级项目的申报材料和非遗项目的前期调研,参加非遗项目保护和发展的研究,参加高校研培的各项工作,参加当地政府的非遗评估和调研等等。没有调查和实际工作的介入,我们很难让非遗专业的学生真正做到理解和认识非遗项目本身的价值和存在的问题。实践证明了,那些学术成果扎实,言之有物的论文或者报告,大多数来自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没有调查没有案例分析的学术论文常常会显得言之无物,空洞荒唐,对现实没有指导和启发作用。联系非遗学科,它就是一门和研究对象及保护传承工作密切相连的学科,这样就让学习者和研究者及研究对象需要保持紧密的关联,他们的研究也必然和政府和非遗项目及传承人产生关联。因此,非遗学科服务社会的功能会在今后更加凸显。

三、需要有独立的学科理论建构。“必须认清,要培养某一专业的人才,从事某一行业活动,需要若干学科的知识,即专业并不是某一学科知识的固化;另一方面,从学科自身内容来讲,它是对人类知识系统的归类,是具有一定边界的相对独立的理论体系。一个学科具有一定的研究对象、研究特征、研究方法、学科派生来源、研究目的等,这种意义上的学科不可能再分出若干专业,而培养某一学科专业的人才需要能有效应用该学科知识所必需的其他学科知识。”非遗学科的发展也必须要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理论体系和边界,不能在研究中混淆自己的学科属性。这是重要的,同时我们也要意识到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也离不开对其他学科知识的吸收和借鉴。需要大胆地科学地拿来,在鉴别中谨慎使用,为非遗学科的发展添砖加瓦。根据其交叉学科的特色,建议将归于交叉学科门类,独立作为一级学科建设,更具有前瞻性。

“无论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各国政府在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宗旨和目的来看,或者从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人类文明可持续发展的伟大意义来说,还是从传统学科发展的需要而言,以及从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学者安身立命的角度而言,非物质文化遗产学都不仅仅是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研究之学, 而且是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学科之学。”作为学科建设的非遗,在面对国家需要,文化遗产保护需要的时刻,为国家培养人才、储备人才自然就有了存在和建设的必要。

四、总结已有高校非遗教育经验,提出更具合理性的培养方案。就目前的统计数字表明,经过数十年的探索和建设,国内目前招收非遗硕士生的学校已经有十余家,他们分别是中山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山东大学、中央民族大学、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山东艺术学院等。招收博士生的高校有北京师范大学、中央民族大学、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山大学、山东大学等。而这些高校培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的研究生们大多成为各省市非遗一线的管理者和研究人员。

非遗保护和传承以及发展是一体三面的共同体。需要的哪一方都不能懈怠。没有保护的前提就没有传承,没有了传承就难谈发展。而要把这三者都做到,需要的是高校教育的介入,而且不是简单的进校园式的第二课堂教育,而是进入高校学科的深入学习。设立非遗学科,让传承人走进课堂成为专业课教师,让大学的课程对标非遗学科的自身规律,为非遗保护和传承发展做深入的理论准备,培养专业人才,是长远之计,也是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进入可持续性阶段的关键。在中小学给孩子们种下非遗保护和传承的种子,到了高校让孩子们在认真理解和深入学习的基础上成为非遗自觉的传习和研究者,真正达到中国每一种珍贵的文化遗产后面都有一个专业的队伍进行跟踪式的保护和研究,这样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就不会出现断层或者为人遗忘的危险。非物质文化遗产人才的培养,需要有学科做坚实的后盾,它作为一门在实践发展中产生的学科,具有跨学科和多学科属性,也决定了要进行这个学科学习的人需要具备多方面的能力,这也是未来通才教育的需要。

总之,意识到未来非遗学科建设的重要性,认识到其本身所具备的多学科性和交叉性,会在人才选拔和培养方面,给育才单位提出更高的要求;同时作为学科建设中的重要内容:师资和教材建设,也需要根据非遗保护和发展需要,及时跟进并进行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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