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月光(七)

2022-11-08 21:49诀别词
花火彩版A 2022年7期
关键词:文艺会演雪糕房间

诀别词

林绮的预感果然成了真,高三开学仅仅一周,校园论坛上都是周越的照片;开学一个月,十一班所在楼层的厕所都变脏了不少,连带着整幢楼的厕所都变脏了;开学两个月,十一班的门槛就已经要被踏破。

搞卫生的阿姨每天都很暴躁,时不时在厕所吐槽:“又是哪个班的同学上了厕所不冲,这层楼的厕所怎么天天这么脏!”

连隔壁学校的学生都听到了消息,看到了照片,按捺不住八卦的心,“不远万里”跑来他们学校高中部一睹这帅气的容颜。

董昊深问周越:“我明天去理发,一起去吗?”

周越很干脆地回他:“不去。”

男生的头发长得很快,周越的头发其实已经长长了,天气也转冷,他不打算再剪头发。

董昊深苦大仇深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去好……果然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你理个发带来的杀伤力也太强了。”

周越也认为情况有些匪夷所思,校园论坛里居然有人拉了他的粉丝团,即使大部分只是单纯喜欢看帅哥的女生,但他听说后,依旧觉得荒谬极了。

但显然他的迷妹们不这样觉得,大概她们是觉得既然在一个校园,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总会有认识和接触的机会,所以很多人表现得十分热忱。她们最羡慕的就是和周越一个班的女生,毕竟在这个年龄段的女生看来,能和一个帅哥认识是十分令人骄傲的事情。

这个学期来问周越问题的人更多了,班主任虽然挺欣慰,但也看不下去,让大家有问题可以去问他,不要打扰周越复习。

“同学们,虽然很高兴看到你们热爱学习,但是我们班的其他同学也很优秀啊,你们不要总是只找周越讲题,他也要休息的是不是?”十一班的班主任努力劝说,突然话锋一转,“还有啊,现在已经是高三了,你们高中阶段就剩一个元旦文艺会演的活动了,国庆之前就要报名,大家最近都开始想一想啊,不要给自己的高中留下遗憾。”

聽到这是高中阶段最后一个活动,十一班的同学都发出沮丧的喊叫。

另一头的林绮也很心累,他们班刚好也提到了文艺会演的事情。

她虽然是个木头脑袋,但性格大方,脾气也好,所以在班里和同学们关系都挺好。之前那一次艺术节上,她虽然弹错了好几个地方,但依旧拿了一等奖,在学校里吸了一批小粉丝。

这次文艺会演,班里的同学都起哄,让她再上一次舞台,给七班争光。

林绮面露难色,不自觉地回想当年在那么多观众面前弹错音的感觉,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尴尬到脚趾蜷缩。

她原本就不是真正的音乐生,弹钢琴只是她的一个兴趣,在她看来,自己实在是没优秀到可以在全校同学面前表演的程度,更何况高三学业繁重,她练琴的时间也少了,水平并不算很稳定。

如果要参加会演,她每天至少还得挤出一个小时来练琴。

但同学们期待又信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好吧,老师,那我试试。”

吃晚饭的时候,连林妈都看出林绮的闷闷不乐了。

“怎么了?学校里出什么事了?考试考得不好?”

林绮扒着饭,否认道:“不是。”

“那你这副表情做什么,眉毛松开,年纪轻轻别有皱纹了。”林妈有点嫌弃地说,“快要国庆了,你们想不想去哪儿玩?正好我不出差。”

林绮把最后一个肉丸塞进了嘴里,有点心痛地说:“妈,我们国庆就放三天假。”

林妈顿时笑起来:“哎哟,差点忘记你们俩没有七天的假,那我自己旅游去了,哈哈哈……”

周越默默地吃饭,不发表意见。

林绮悲愤地喊了一声:“妈,太过分了!”

晚上林绮和周越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周越突然盯着她的脸看。

林绮问他:“干吗?”

周越虚虚地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好像是有点皱纹了。”

林绮猛地放松眉峰,跑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然后舒了口气,走回来。

看她回来,周越问:“为元旦文艺会演发愁?”

林绮奇怪地打量他:“你怎么知道?”

周越没告诉她,十一班里有一个男同学是她的“钢琴粉”。那一年她一袭长裙,在台上弹钢琴的样子,直接让对方沉沦了。今天一听说文艺会演这事,那位同学就在那儿嚷嚷着想看七班的她弹钢琴,吵得周越看不进书,想把他的嘴缝上。

林绮把笔一丢,举起了自己的手看着:“唉,我们班都希望我上去弹琴,可这是元旦文艺会演,这可是全校师生都会看的,太恐怖了吧,万一我弹错了,那就太丢人了。”

她原本就不是爱表现的性格,现在要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她必须要练到绝对不会出错的程度才行。

林绮把手抬起来:“又要剪指甲了,唉,我的指甲一点都不好看。”

周越看了一眼她的手。

为了弹琴,她总是把指甲剪得很短很短。

林绮看了看周越搭在桌边的手指,又白又细长。

“其实你的手还挺适合弹钢琴的,手指长,跨八度会很轻松。”林绮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比了一下,心里有些羡慕。

周越手心朝上,放松地放着,手指微微弯曲着,而林绮的手虚虚地悬在它的上方,这样的对比下,她的手显得小巧极了。

周越的手指突然又弯了弯,那一瞬间,林绮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十指相扣的错觉。

国庆前,林绮把要弹的曲目报了上去。

她最后听从了周越的建议,选了一首对她来说并不算非常难,并且大家听起来会比较耳熟的曲目。

周越认为,再难的曲子,外行人既听不懂,也听不出来,还不如随便弹一首《梦中的婚礼》来得吸引人——这是他的亲身体会。

曾经周越心中也以为《梦中的婚礼》是钢琴曲中的绝学,后来才发现,那居然算是入门,简单到林绮都不愿意再弹。

除非他哪一天忽然跟林绮说想要听,她才会弹给他听。

对于周越的建议,林绮深以为然,毕竟是校内的文艺会演,又不是去考级或者比赛,炫技并没有任何意义,弹一首大家能产生共鸣的曲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她和周越花了十分钟,敲定弹学校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德彪西的《月光曲》。

林妈出门长途旅行前,听说林绮要参加文艺会演,与有荣焉,立马高兴地给周越发了个红包,让他监督她练琴。

“周越啊,国庆看着点林绮,别让她天天跑出去玩,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啊。”

林绮不服地说:“妈,我参加文艺会演关周越什么事,为什么他有红包!”

林妈:“给你发了红包,你就去买吃的,到时候表演的礼服都穿不下。”

林绮:心好累。

林绮摸了摸肚子,的确长了些肉,尤其坐下来的时候,“重峦叠嶂”的。

林绮:“我要减肥。”

周越却说:“不用减,挺好的。”

林绮:“那你把我妈给你的红包发给我。”

周越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了。

林绮在后面翻白眼。

虽然要表演,但十一离元旦还有三个月呢,练琴可不差这三天。

国庆第一天,林绮就和金露露出去玩了,周越也被董昊深约去篮球场打球。

篮球场离家不近,离学校倒是挺近的,他和董昊深在学校门口会合,一起去篮球场。

过去的时候,篮球场里面已经有了些人,大多数是他们认识的以前一起打过球的哥们。他们包了一整天的篮球场,打算痛快地打一天。

有些人专门带了篮球服来换,但周越嫌麻烦,是穿着篮球服来的。

哥们看到熟悉的球衣,眼睛一亮,直接把手里的篮球往他们这里丢。

球刚好飞到周越面前,他微微倾身一捞,这场球赛就这么毫无预兆但又十分默契地开始了。

周越穿著黑白色的球衣,在球场上跑动,转眼就出了一身汗。

他虽然不是篮球队的,但个子高,有优势,体力又好,一下午也进了不少球,又因为是在室外的篮球场打,转眼就有不少人围观。

对于大部分女生来说,球场上她们关注的永远不是谁进的球多,而是谁更帅。同样拽衣摆、胡乱擦汗的动作,放在周越身上就是光风霁月,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可能就是有点粗鲁。

场外的女生已经有人偷偷拿手机拍照分享给朋友了。

篮球场的旁边就是步行街,人来人往,有人走了,又有新的人来。他们这群人一打就打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又有人来送水、送毛巾。

周越都没收,拽着衣摆对着脸又是一顿乱擦,若隐若现的腹肌让少女们的脸蛋都红润了,眼神都飘忽了。

他皱起了眉,转身背对人群。

董昊深当然也颇有市场,拿着别人送的水开始猛灌,然后揽着周越窃窃私语:“在室外球场要的就是这种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你身在福中还不知福,唉。”

周越:“不打了。”

董昊深:“别呀,别、别、别,球场还没关门呢,再打会儿。”

周越推开他的手臂,拿起椅子上的手机:“走了。”

等回到家,周越发现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他看了一下门口的鞋,确定林绮已经回来了。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没开灯。

他没开灯,静静地穿过走廊,看到林绮的房间门大开,一片寂静,人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他的房间,门却是关着的,门下的缝隙里仿佛透出一点光。

他慢慢地拧下门把手推开了房门,看到林绮静坐在电脑前。

他看不见林绮的表情,整个房间只有电脑屏幕在发着光。

林绮今天和金露露逛了一天,也聊了一天,话题从学校到帅哥,又从帅哥到电视剧,又从电视剧到电影,并着重聊了一下小众爱情电影。

作为两个好奇心爆表的少女,两个人决定回家偷偷看一部长长见识。

金露露还在苦恼要到哪里找资源,林绮已经自信地让她别担心了。

“放心,我到时候发给你。”

“啊?那你从哪儿找?”

“你别管,我能找到就是了。”

林绮知道周越今天要打球,不出意外肯定要打到球场关门,所以她大摇大摆地用起了他的电脑,从C盘一路翻到了F盘,果然,找到了几部影片。

林绮分别查看了那些视频文件的属性,找到了一部,发给了金露露。

在这种时候,林绮的头脑还是很灵活的。

以防万一,她还提前把客厅和走廊的灯全关了,这样周越回家一开灯,她就能发现。

但她万万没想到——周越不按正常流程走。

林绮戴着耳机,表情既紧张又尴尬,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对于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丝毫没有察觉。

林绮没忍住,拿起手机给金露露发了条微信问她觉得怎么样。

对面马上回复:“不错,非常不错。”

林绮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可乐,给自己灌了一口,嘀咕:“不愧是周越最喜欢的一部。”

“哦?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右脸,同时传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汗味。

林绮整个人僵住了,根本不能正常地控制表情,她故作平静地转头,对上了离她很近的周越的视线。

他的眼神里有很浓郁的情绪,不过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仿佛又消失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气息轻轻地打在她的脸上。

她觉得她要喘不过气了。

周越把她的耳机摘掉了一个,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地看着她。

他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部?”

林绮的语气还算平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越没回答,像是等她先回答他的问题。

林绮抿了抿嘴,倍感尴尬:“我不知道,但你上个月看过……”

“前几分钟的时候。”周越这次回答了她的问题。

林绮尴尬得脸都僵了。

他看了一眼电脑,又看向她:“看访问时间了?”

林绮不敢往电脑那儿看了,也不敢看周越,眼神在房间里乱飘着:“嗯。”

真厉害。

周越还坐在后面的床上,他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另一只手伸长去拿她身前的可乐。

她抬眼,看周越的喉结轻动,把她的那罐可乐喝完了。

她站起身摸了摸头发,意图离开这个房间:“我走了。”

周越把她拉住了,说:“我陪你看啊。”

又不是恐怖片,为什么要人陪。

林绮干笑着:“呵呵,不用了,我也不是很想看,我先回去了。”

林绮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金露露发来的消息,周越拿过来,用指纹解了锁。

金露露:“我怎么覺得这个女主角和你这么像啊。”

周越躲过林绮想夺回手机的手,用她的口吻给金露露回复。

“是哦,我也觉得挺像的欸。”

“你给露露发的什么啊!”林绮终于变了脸色,恼羞成怒地用力踹了周越一脚,在对方的吃痛声中,终于把手机抢回来。

她急匆匆地看一眼,顿时觉得头冒青烟,脸比跑完步时还要红。

“周越!”

从周越的房间摔门而出之后,林绮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听着他那边的动静。

他在房间待了一段时间才去冲澡,林绮趁他去浴室,又去他的房间拿自己落下的耳机,但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汗水的气味。

回房间后,她单方面决定和周越冷战一个星期,但这个决定在第二天就被打破了。

国庆假期第二天,林绮一觉睡到下午一点,悲剧地发现家里停电了,她去捣鼓了一下电闸,发现并没有什么用。

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绮的那个房间原本就朝阳,夏天本已经十分闷热了,如今不管按多少次遥控器都丝毫没反应的空调,预示着她接下来都没有冷气吹,她在房间里几乎热到绝望。

反观周越,现在这个季节的温度对他来说不算太热,房间里的温度也不高,只要不剧烈运动,倒也挺适宜。

林绮打电话给物业,结果物业说负责人也放假了,国庆后才回来,让她熬两天。

她顿时觉得“吾命休矣”,面露绝望,感叹自己这儿的物业越发不负责任了。

白天她倒是可以出去找家商场吹空调,到了晚上睡觉可怎么办——这是她苦恼的地方。

林绮问金露露,能不能去她家找她玩两天,结果惨遭拒绝。

金露露充满歉意地表示自己和家里人出去玩了,这两天都不在家。

最后林绮带着并没有多少电的手机,敲响了周越的房门。

对方把门拉开了一半,光着上半身靠在门框上俯视着林绮,像是等着她开口。

林绮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前一夜的事情,于是嘴里的话又被吞回去了。她一边问周越有没有充电宝,一边打开手机,让他看了一下自己红色的电池电量显示。

周越把门全部拉开了,转回去把接在自己手机上的充电宝拔下来给了林绮。

林绮戴着眼镜,清晰地看见周越的手机也没多少电。

她犹豫了那么一下,然后又自己想通了,也不扭扭捏捏,把充电宝还给了他。

“你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吧,我跟你一起充吧,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数据线。”

周越接过充电宝,回了个“嗯”。

等林绮重新回到周越的房间,他已经套上了一件短袖。

幸亏这个充电宝的容量大,应该勉强够他们用两天。

林绮和周越并排半躺在床上,各玩各的手机,房间的窗户朝北,此刻大开着,吹来一阵阵凉爽的风。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下午,林绮最后还是开口了:“周越,我晚上在你这儿打个地铺吧。”

周越没有半点犹豫地说:“好。”

家里实在是太闷热,晚上他们点了外卖,给外卖员加了些小费,让他从超市买了两支雪糕给他们一起送上来。

他们原本想把雪糕放在冰箱里,等晚饭后再吃,随后想起停电了,冰箱不运作了。幸亏林妈在家的时间少,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不然都会坏掉。

他们必须在冰激凌融化之前将其解决,林绮随手将看起来不太好吃的那根递给了周越,但万万没想到,真正难吃的是她手里这根。

林绮刚咬了一口,表情就变了,她拿起全是英文的包装重新看了两眼,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牌子,她十分疑惑,为什么有商家可以把雪糕做得难吃到极致。

在她的观念里,雪糕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好吃的。

周越看她的表情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的表情难以言喻:“我这个好难吃,这好像是……香菜味的?”

周越握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她期待地看着他。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两人沉默对视,默契地把那根雪糕丢到了垃圾袋里。

林绮眼巴巴地看着周越手里那根雪糕,粉色的巧克力脆皮,和面无表情的周越非常不搭。

他看了她一会儿,把自己还没啃过的雪糕给她了。

“吃慢点。”他提醒。

林绮敷衍地点头。

虽然这根雪糕长得“做作”了一些,但是它的味道比之前那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林绮又热又馋,也不嫌冻牙齿,几乎是两三口就吃完了,但显然忽略了自己这几天就要来“亲戚”这件事。

两个人安安分分地吃完晚饭,又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后来,林绮觉得有些无聊,干脆去客厅练琴。

周越也拿了本书出来,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林绮弹了几首简单的练习曲,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然后用周越的平板电脑找到了《月光曲》的五线谱,从头开始弹,遇到不熟的地方就反复练习。

手感好的时候,一段曲子弹下来的感觉真像是月光倾泻而下。

周越看一会儿书,就抬起头看一会儿林绮。

由于没有空调,林绮没穿平常那身长袖长裤的睡衣,而是穿着普通的短袖和一条家居短裤。

有时候他也觉得她对他太不设防了,但更多的时候他庆幸着她这种不设防,让他还能有一种被信任、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

多年的接触让他知道她不算那么出众的皮囊下面,是常人难以发现的成熟和温柔,不管是周时出事之前还是出事之后,她总是借着自己比他年长半年的理由,给予了他很多。

无论是她从小对他的维护,还是后来一次一次地对他重复“不是你的错”,又或是让出自己的房间,其实让步的一直是她。而他恰是利用了这一点一点、一次一次的让步,贪心地侵入了她的生活。

晚上,林绮“不负众望”地来了“亲戚”,大半夜被疼醒了,蜷缩在被窝里止不住地颤抖。

这下她终于不觉得热了,而是浑身发冷。

周越醒来了,让从厕所回来的林绮去床上睡。

她不肯,最后他强行把她拽上了床,然后去厨房泡了一杯红糖水给她。

“喝了。”他让她靠着他的枕头坐着,把水杯递在她的嘴边。

林绮就着他的手一脸痛苦地喝完了红糖水,但小腹还是一阵阵绞痛。

周越皱着眉看她,后悔晚上把雪糕给她了。

她的痛一阵一阵地来,没一会儿又好像好一些了,但好了没多久又开始绞痛,她觉得自己快神志不清了。

然后,她又跑了一次厕所,把刚喝进去的红糖水全部吐了出来。

周越想带她去医院,他套上了上衣、裤子,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困得眼睛睁不开,疼痛又让她反复地清醒,她感觉侧脸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听到他轻声说:“先别睡,我带你去医院。”

夜里还是有一些凉的,担心林绮一身汗会着凉,周越找了一件自己的薄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宽大的衣服一路遮到她的大腿。

周越背着她往小区门口走。她控制不住力道,紧紧地揽着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阵痛感袭来,林绮带着哭腔骂了一句脏话。

林绮很少痛经,偶尔受凉了才会痛那么一次。每一次痛起来,她都后悔自己为什么是个女人。

周越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林绮先塞到车里,自己再钻进去坐在她边上。

“师傅,去市医院。”林绮的体重不容小觑,周越的喘息声很重。

到了医院,周越马上去挂了急诊。

医生问了两句,直接给林绮开了止痛针,周越让医生顺便开一盒止痛药。

等一切结束,林绮站在医院门口,一脸歉意地看着满脸困倦的周越。

周越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凌晨五点了,街上的早饭摊都准备出摊了,他到现在还是一身的汗。

周越说:“我去旁边酒店开个房间。”

林绮表示同意,开个双人间,有空调,两个人都睡得安稳点。

两个人在早点摊买了两笼小笼包,去酒店前台的时候,却被告知由于国庆,客人多,房间爆满,只剩一间刚刚被退掉的大床房。

前台小姐姐瞄了他们俩好几眼:“没有双人间了,只有这一间了。”

周越和林绮两个人一脸困倦,这时候也不矫情了,大床房就大床房。

前台小姐姐拿着他们的身份证确认了一下年龄已经到十六岁了,于是带着官方又别有意味的笑容,把房卡交给了他们,提醒他们——现在入住的话,退房时间是当天下午两点。

周越一进门就把空调打开,把温度调得不高不低,冷着脸警告林绮不准把温度调低。

他先去冲了个凉,然后和林绮一起把两笼小笼包吃了。不得不说,这家的小笼包皮薄馅多,每一个都汤汁饱满,林绮吃得满嘴油。

周越抽了两张纸巾糊到她的嘴上,她胡乱擦了擦,然后去洗漱。

虽然小腹现在不疼,但还是有难受的感觉,林绮从卫生间出来,直接呈“大”字形,先行抢占了整张床,完全不想再动,把烂摊子丢给周越。

周越困得睁不开眼,整理好桌面上的垃圾,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林绮。

他叹了口气,快速去洗漱,然后躺在一旁的沙发上。

窗帘紧紧地拉着,透不进一丝光,看不出其实外面的太阳已然升起。

半梦半醒间,林绮迷迷糊糊地想起什么,说梦话似的喃喃了一句。

周越太困了,没听清。

两个人像死猪一样,心无旁骛地睡了过去,等待着他们的是最后一天的美好假期。

等林绮再睁眼的时候,眼前黑漆漆一片,她还以为一觉睡到了晚上,事实证明是酒店的窗帘太厚实,外面早已艳阳高照。

她轻声叫周越的名字,提醒他该起床了。

他神志不清,半眯着眼含糊道:“再睡会儿。”

林绮无语:“周越,你都多大了,还赖床?”

周越一点也没听清,又睡着了。

林绮又叫了一声周越,无果,看了一眼时间,看在周越大半夜辛苦地照顾她的分上,决定让他再睡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闹铃响了,周越一脸不耐烦地睁了眼,看到蹲在沙发旁边的林绮。

他眼神有点奇怪地看她:“你怎么在这儿?”

林绮:“……你先起床再说话。”

周越起身,直接去厕所洗漱了,留下林绮蹲在原地。

睡了这么久,两个人饿得发慌,但是林绮这一身古怪的装扮实在是不适合下馆子,于是他们决定先回家。

到家之后,林绮迅速地换了身衣服,又和周越出门了。

“最后一天的假期居然只有一半了。”林绮感到非常痛心。

幸亏作业都做完了,试卷也只剩几张,晚上就可以完成。

林绮现在这么虚弱,周越也不敢带她去吃火锅、烧烤,生冷的海鲜也不行,但她表示自己好久没吃日料了,言语之间都是渴望,最终他们还是进了一家居酒屋。

林綺拿着菜单翻看:“甜虾一定要点!”

周越:“不点。”

林绮:“点吧,我就吃一个,剩下的给你。”

周越还是那两个字。

林绮咬牙:“行,那鹅肝可以吧,再点一个寿喜锅。”

这下周越点头,表示同意,他从林绮的手里抽走菜单,随便翻了一下,又点了玉子烧、鸡肉串等几个中规中矩的食品。

虽然没有甜虾、刺身,但鹅肝也不错,半焦的外层刺激着口舌,口感细腻软糯,每一口都是高热量。

林绮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说道:“你试试鹅肝,真的很好吃的。”

周越面露抗拒,鹅肝的口感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

林绮心里窃喜:“唉,太不懂欣赏了,那你的那份,我也吃了。”她说着,也没客气,直接把最后一块鹅肝夹走,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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