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谈话节目中的自我呈现
——以《DV计划》为例

2022-11-21 19:36芦一鸣
西部广播电视 2022年17期
关键词:思达谈话受访者

芦一鸣

(作者单位:浙江传媒学院)

1 节目概述

《DV计划》是一档由姜思达工作室制作的网络谈话节目,单期节目时长60分钟左右,每期邀请一位嘉宾和访问者姜思达展开对话,谈话内容从以受访者个人为中心向社会热点话题辐射。节目不仅在微博、哔哩哔哩、微信视频号及优兔(YouTube)等网络视频平台播出,并且在微信公众号和小宇宙播客上分别推送图文版和音频版节目内容,节目传播力求多媒介覆盖。《DV计划》在豆瓣和哔哩哔哩的节目评分中分别获得9.1和9.8的高分。

2 节目形式与自我呈现方式

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对拟剧理论进行了详细的阐释,他认为人们社会交往中的行为表达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一种在“前区”中的表演,这种表演是人们在“后区”精心准备后所进行的自我呈现[1]。从谈话节目的表现形式上看,访问者与受访者之间的对谈与日常交流一样使用口语。但从实质上看,谈话节目是对日常谈话的一种模拟,因此表演的痕迹会更加明显。而要想实现《DV计划》追求的“真实”,就要尽可能消除受访者的“表演”。《DV计划》从多个方面抵达受访者的“后区”,并打破模拟对话,在节目中实现真正的交流。

2.1 节目模式:化繁为简,多元分发

传统的访谈节目从形式上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访问者和受访者针对人物或实事进行一对一谈话,除了谈话,节目全程不受任何干扰。这类节目通常会按照事先确定的访问提纲进行谈话,缺少自然谈话中的随机性和未知性。另一类节目是在有现场观众的前提下进行访谈,这类节目通常有固定的演播室,访谈内容相比上一类节目会更加即兴。访谈现场的观众反应,如鼓掌、欢笑等将会对电视机前的观众产生心理暗示,使其认为这就是自己所关心的谈话内容[2]。《DV计划》节目化繁为简,谈话全程由姜思达与嘉宾单独进行,只架设一台数码摄像机(Digital Video,DV)进行记录,节目内容为姜思达和受访者之间纯粹的对谈。对话空间不仅没有观众,甚至没有其他工作人员。节目通过营造无限接近日常生活的谈话场景,力求削弱谈话节目中可能出现的“表演”特征,从而达到《DV计划》在其节目宣传语中所述的“抵达真实的生活”的目的。

《DV计划》的节目时长没有因短视频潮流的冲击而妥协,单期节目时长达到了60分钟左右,节目时长也反映了谈话的全面性和深入性。为了避免长时间的谈话造成节目观众的收视疲劳,节目在播放模式和播放平台的选择上也作出了相应考量和创新。《DV计划》除了以视频的形式播出外,还增加了图文版和音频版,能够同时满足不同受众的需求。视频版节目选择在具有社交属性的视频平台投放,如哔哩哔哩、新浪微博、微信视频号等,观众在收看节目的过程中能够通过发弹幕、留言、转发、点赞等发表自己对谈话内容的观点和见解。图文版和音频版节目是对视频版节目内容进行再次整合分发,便于受众选择适合自己的节目内容接收形式。其中,音频节目的推出是对播客媒体平台的一次进军。《DV计划》纯粹的、线性的对谈模式,在转换为音频节目后丝毫不影响受众对节目的理解,反而增强了节目的伴随性收听属性,为受众提供了更加个性化和自主化的节目内容接收场景。《DV计划》节目内容跨越多种媒介平台,视频、图文、音频三种节目版本在满足了受众不同需求的同时也增加了节目的覆盖范围和播放频次。

2.2 拍摄方式:单人拍摄,打破隔阂

访谈节目的拍摄通常由多位摄像师完成,摄制组设置多个机位分别对访问者、受访者及访谈现场的全景进行拍摄。多机位拍摄在带来丰富画面的同时,也消解掉一部分访问者和受访者在谈话过程中的专注度,以及观众对于谈话内容的注意力。《DV计划》的拍摄方式有明显的“去专业化”倾向,节目全程没有专业的摄制组进行跟拍,而是由姜思达一人使用DV进行纪实化拍摄,这使得拍摄的功能回归最纯粹的记录状态,姜思达在节目中称这种做法“是靠简单的设备让对方放下提防的心态”。与此同时,没有了摄制团队人员的在场,也给访谈者和受访者营造了更日常化、更私密化的交谈空间。在《秃九:关于“爱无能”》这期节目中,受访者秃九看到只有一台DV拍摄、一部手机收音时,她调侃“原来你们的这个设备如此简陋”,姜思达解释说“我原来拍节目是那样的……两个人在那聊但旁边站二三十号人,然后我觉得大家就开始会拿那个表演状态进来了”,秃九也回应说“只要注意到边上有人在看着,你就没法完全做自己了”。《DV计划》通过使用一台DV的拍摄方式,不仅减轻了镜头对于访问者和受访者的监视感和压迫感,还为他们的自我呈现提供了更加自由的空间。

姜思达用DV记录的不仅是谈话的整个过程,节目中还保留了大量谈话前的准备内容。在第一期节目《再看晚晚:姜思达谈网络暴力》中,正片从姜思达驱车前往受访者晚晚家中的车内自拍开始。姜思达不仅在驾驶间隙对受访者进行了简要介绍,而且记录下了从停车到选择谈话场地、架设拍摄设备的全过程。DV镜头将原本隐秘在“后台”的准备阶段进行了“前置”,并将其呈现在观众面前,观众伴随着镜头画面如同伴随着姜思达一同前往受访者晚晚的家中展开对话。在《黄觉:玩商冠军》这期节目中,由于单机位的限制,一开始摄像机无法同时将两个人拍摄在画面中,因此姜思达对座位进行了调整,并且将机位的调整过程保存在了节目正片中。在以往的电视谈话节目中,这些与谈话内容关联不大也相对琐碎的“后台”画面不会出现在节目正片当中。而《DV计划》保留了这些原属于“后台”的被隐藏的画面并播了出去,通过画面语言向观众传达节目的拍摄过程并非是精心设计,而是根据记录谈话过程的需要进行实时调整的理念。这种常常在视频博客中出现的纪实性拍摄手法是节目凸显其真实性的一种呈现方式,也是对谈话节目表演性质的再次削弱。节目通过揭示“后台”的画面让观众认为节目中的谈话和日常生活中的谈话毫无异样,从而增强了观众对于谈话内容的信任。

除了记录谈话过程外,《DV计划》的镜头也成为访问者和受访者与观众直接对话的桥梁。访问者与受访者常常在节目中直面镜头,与屏幕后不确定的观众进行对话。《金靖:我决定向你道歉》中,金靖突破了摄像机镜头与观众之间的无形的墙,通过直面镜头和观众对话,打破了传统访谈节目的表演特性,增强了节目的真实感。与此同时,主观镜头的运用也给谈话节目带来了全新的视角。由于DV摄像机的便携性,访问者姜思达时常会选择手持DV与受访者进行交谈。在《Ricky:也曾洗浴城唱晚,也曾看巨星有光》这期节目中,访问者姜思达手持DV拍摄坐在河岸边的受访者Ricky,镜头跟随姜思达的拍摄聚焦在受访者的面部,受访者直视镜头和姜思达进行交流的同时,也是和观众进行直面交流。此时,观众不再是谈话的旁观者,而成为谈话的参与者。观众通过主观镜头的特写画面,能够关注到受访者在表达过程中最细微的面部神态,增强了观众在收看节目时的代入感和体验感。

2.3 谈话场景:突破“前台”,进入“后台”

谈话场景是影响受访者个人呈现的重要因素之一,受访者在不同的谈话场景中能够感知到不同的情感氛围,从而构建出不同的谈话内容。观众通常会基于不同的谈话场景对谈话内容进行综合性理解,并对谈话内容的真实性进行解读[3]。

早期电视谈话节目通常在固定的演播室拍摄,访谈者和受访者坐在台上谈话,台下通常设置有观众席,以增强节目的互动性。随着电视节目制作的发展,谈话节目逐步走出演播室,开始倾向于选择在和受访者有关联的场景中进行外景拍摄[4]。这些场景的选择是戈夫曼所定义的“前台”场景,受访者在针对观众而设定的“前台”场景中与访问者对话,会因为对自我形象管理的需求而在表达方面进行自我约束,因此在这种场景下进行的谈话具有较高的修饰性。

《DV计划》的谈话场景进入了受访者更私密的区域,也就是戈夫曼在拟剧理论中提出的“后台”。通常情况下,受访者的“后台”区域如受访者的家庭环境、工作地点,是其为“表演”作准备,掩饰在前台不能“表演”的东西的场合。而《DV计划》的谈话场景正选择了这些不对观众进行开放的场景中,截至2022年8月8号播出的12期节目中,有8期节目是在受访者家中或姜思达家中拍摄的。

在访问者或受访者的生活环境中进行节目的全程拍摄,显然已成为《DV计划》的场景风格特征。特别是其中6期节目将拍摄场地选择在受访者的家中,将受访者个人在现实世界中最私密的物理空间展现在了观众面前,这个空间凝结着受访者的审美倾向、兴趣爱好等一系列在“前台”场景中难以捕捉的个人偏好。在《王梓:我表演我快乐我满意》中,访问者姜思达到默剧演员王梓的家中进行拍摄,姜思达用摄像机记录了王梓家中“猫和老鼠”的手办模型的收藏,不仅向观众呈现了以往隐藏在“后台”的个人兴趣爱好,也由此将话题引申至王梓在默剧演出时的表演风格。《DV计划》的谈话主题根据拍摄场景自然衔接,而这正是演播室录制过程中难以做到的。对于受访者来说,在其最熟悉、放松的生活场景接受访问,物理环境的熟悉感能够带来心理上的安全感。对于访问者姜思达来说,能够进入受访者家中进行访问,或者邀请受访者到自己家中进行访问,也是对后续开展个人化交谈的情感铺垫。

2.4 谈话模式:即兴探讨,共同呈现

传统谈话节目往往以受访者为谈话中心,访问者会在节目开始录制之前,根据受访者的职业背景、社会身份等在“前台”呈现出的人物形象设计访问提纲,并严格依据访问提纲进行提问。因此,传统谈话节目的谈话过程是一种具有高度预设性质的谈话,是具有表演性质的模拟对谈。谈话导向由于过于向收看节目的观众倾斜,从而缺少了日常谈话的真实感。传统访谈节目中所注重的谈话流程,在《DV计划》中单纯地表现为谈话过程的线性记录。《DV计划》在谈话模式的设定上相对轻松甚至即兴。姜思达在《金靖:我决定向你道歉》中表示“我今天我没有写任何的提纲”“咱们今天也不是个采访,就闲聊天儿”,在《黄觉:玩商冠军》片头,姜思达同样说“这一期的内容可能就是非常的散漫,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提纲”。可见,节目在谈话议题的选择方面更加倾向于非功利、非具象的内容,节目不再注重提问是不是热点、是否全面,而是通过相对即兴的讨论,在谈话过程中针对受访者的回答再进一步发问。节目的谈话议题更关注受访者的思维模式和人生态度,一方面观众能够在谈话过程中找到自己在受访者身上的投射,从而得到自我认同;另一方面观众也在不同的意见观点中意识到人际间思维模式的差异性。传统访谈节目因节目播出平台等因素,往往力求通过访问者和受访者之间的对谈宣扬精英化、主流化的价值取向,传递真善美的价值观[5]。而《DV计划》顺应了融媒体时代更丰富多元的价值取向,针对传统访谈节目认为太虚幻以至于无实用性内容的问题来探求人与人之间的相同与不同,传达更为包容和自由的观点。

姜思达与受访者在进行话题展开的过程中,访问者姜思达的主持角色逐渐弱化。姜思达在谈话过程中不仅是问题的提出者,更是和受访者具有同等话语权的观点输出者,对于某一话题的探讨,姜思达不仅是受访者的倾听者,更是话题观点的构建者。《DV计划》节目中访问者姜思达与受访者之间的话语角色不像传统谈话节目那样固定,提问与回答也没有严格的分工,谈话过程也不再严格遵守“话轮”,双方可以自由插话、提问。

3 结语

《DV计划》作为一档全新风格的网络谈话节目,凭借纪实化的拍摄方式、生活化的对话机制和多元化的传播模式,全面立体地呈现出访问者姜思达和受访者之间的谈话过程。该节目一改传统访谈节目以精英化为主导的价值取向,突出社会环境下普通个体的内心世界,从而赢得更多个体的情感共振。观众跟随姜思达的DV镜头进入受访者通常隐藏在“后台”的生活场景,访问者姜思达和受访者之间采用较为即兴的谈话模式,使节目不再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模拟对谈,而是基于真实观点的个人呈现。《DV计划》作为对传统谈话节目模式的一种解构,为谈话节目中访问者和受访者实现个人呈现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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