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契机、过程、意义及历史镜鉴

2022-11-23 08:44李胜领宋秀平
成都体育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国民卫生博物馆

朱 静 ,李胜领 ,宋秀平

体育博物馆以其鲜明的体育主题、明确的办馆和展陈宗旨,永久性展出场馆和物态性的展品与历史见证物为特色,在体育文化发展中具有独特的和不可替代的作用和意义,因此受到国家体育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2015 年国家体育总局颁发的《关于进一步做好运动项目文化建设的通知》中便提出要大力推动体育博物馆、名人堂、荣誉室的建设。2021年“十四五”体育发展规划中再次强调:“支持各地建设体育博物馆、体育名人堂和体育档案馆,鼓励建设线上体育博物馆、红色体育博物馆。”[1]相关数据表明,中国体育博物馆在数量上已位于世界前列,且正逐步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体育博物馆发展模式,但相较于国外体育博物馆一百余年的发展历史,中国体育博物馆的发展尚属“年轻”。学界对体育博物馆基本理论的研究也尚未成体系,尤其是对体育博物馆的分类标准、功能及价值等基本理论问题研究有待加深。民国时期“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作为中国最早提出筹设体育博物馆的重要提案,是对近代体育博物馆建设的探索,对时下中国体育博物馆的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有一定镜鉴作用。

1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的提出及内容

1.1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的提出

全国国民体育会议是中国近代体育事业步入规制化发展的成果及标志,在近现代体育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也是经由其提出的。1940 年教育部为探讨锻炼国民体格之切实办法,以适应抗建时期之需要,决定双十节,召集全国国民体育会议。[2]国民体育会议之举行,于时适当抗战第四年度之国庆,于地则在领导全民抗战之陪都,外瞻世界大战之日益蔓延,内省抗日战争之日近胜利。[3]全国体育专家、学者、体育系科负责人,军政、军训、教育部等,各省市教育厅局参加会议,会议收到提案100多件,分体育行政、体育师资、学校体育、社会体育、其它(国术类、卫生教育类、童子军类、滑翔运动类)5 组审查讨论,通过了议案73 项,其中最主要的有:设立体育卫生博物馆,经费2 000 万元,以马约翰、金宝善为筹备委员;定9 月9 日为国民体育节等。[4]

设立体育卫生博物馆为1940 年国民体育会议的一项重要提案。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民国体育大会的记录史料显示,此提案由时任考试院院长戴季陶提出。1940 年10 月15日,国民体育会议第五日上午,戴季陶莅会发表了所谓“训词”,其中提出了设立“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的建议,并给出具体的指导性意见。这一建议的提出不是偶然,一方面由于当时的体育与卫生对国民的重要性已经受到教育界、体育界与卫生界的重视;另一方面与戴氏的个人经历有一定关系,戴季陶在1936 年柏林奥运会时曾以中国代表团团长身份赴德,并参观考察了柏林一座体育卫生博物馆受到一定的启发。戴氏在“训词”中详述了该博物馆,“有南京政试院大楼两倍大,创办时花了很多经费,请了不少专家计划。里面有好几部门。第一个部门是书经.洪范中所讲六极之一的凶短命,也就是因各种传染病而死亡的统计和各种传染病菌的标本、图表。第二个部门,便是三民主义中所讲衣食住行的各种情形。此外还有育养两部分。第三个部门是教育,这个部门的教育不是一般的教育,其中有一半是关于运动的。”[5]戴氏指出“这种博物馆对于中国非常重要”,是关系到“强国强民”的大事,因而提出用两年甚至一年建成体育卫生博物馆。戴季陶这番“训词”产生了极大的反响,诸多名人积极回应,潘公展、章辑五、袁宗泽、张之江、马约翰、董守义、蒋湘青等社会名流及体育界著名人士联名提出创办“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临时动议。

1.2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的内容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中,首先是创办“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案”的理由:“查各种博物馆为民众教育之良好场所,我人预推进国民体育卫生,则‘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之设立,似急不容缓。由此,一般民众可得实际之刺戟,而收具体改善之宏效。”[6]这事实上涉及到了博物馆的功能与价值,即将其视为教育民众的最佳场所与手段,让其成为传播知识以及提高体育卫生意识的重要教育场域,进而言之,为推进国民体育卫生教育,迫切需要建设“体育卫生博物馆”。因为“此则有关于国民体育者至切,望以全力求其实现者也”使民众得以受益。关于为什么是筹建“体育卫生博物馆”? 可以从这次大会发表的《全国国民体育会议宣言》中看出,当时的体育界认为“体育与卫生实为一体”:“卫生教育术教育与童子军教育等之改进,体育与卫生实二而一,故言体育不能不注意于卫生教育。”“体育与卫生,综合两种最后目的,不过为健康二字”[7]旧中国积弱国贫的背景下,人们将公共卫生意识与体系的建立与强国强民联系起来:并认识到卫生与体育,都关系到人的身体健康,两者不可或缺:“因知卫生后而行运动,则一举一动,均能益乎身心,合乎生理。”[8]卫生与体育,都是影响人们终身健康的重要手段,卫生多是从外部注意,而体育则要通过人们有意识的进行才能达到强身健体的功能,而活动的进行也要求人们对自身卫生的重视,二者互为依存,不可割裂。

提案中进一步明确了“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的筹建目的与宗旨。即“学校体育与社会体育之改进推行,更为观摩研究起见,宜即筹设中央体育卫生博博物馆,以便集合有关体育卫生之标本材料、统计图表等,传全国国民得知吾人体格之缺憾何在,而相与努力改造,以求其精进。”从中可以看出,当时提出建“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的目的,是为了宣传普及有关卫生和体育的科学知识,其展陈内容定位以“有关体育卫生之标本材料统计图表”为展陈内容的科普性博物馆。

提案还提出了“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创建的操作办法。具体为:(1)由教育部分别聘派筹备委员若干人从事计划创设;(2)筹备期间以一年为限,遇必要时得延长之。考虑到环境特殊即处于战乱时期,在提案的提出、人员的召集以及准备时间上的弹性张力,可使人们感知当时政府对于筹设体育卫生博物馆的急迫性与现实考虑,而在经费与馆址选择上则显得有些捉襟见肘;(3)开办费拟定为一千万;(4)馆址以首都所在地为原则。明知体育卫生的重要性以及教育意义推进的急切性,囿于现实,只能先在较为发达的地域实施,地域的聚集性同时也对体育卫生博物馆的传播带来限制,即便体育卫生博物馆在馆址上有所禁锢,仍无法掩盖其在传播体育卫生知识方面的贡献与价值。另该案还明确指出:“大会在原则上通过决议,以及公推马约翰、金宝善、董守义、许民辉、周尚五人拟订相关计划,并由马约翰负责召集之责。”[9]

2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提出的意义及背景

2.1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的意义

国民体育在民族危亡与救亡图存的背景下得到重视与提倡。1937 年“卢沟桥事变”之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政府要人、社会有识之士注意到国民身体与兵源的关系:“自抗战以来,无论在前线负值责任的将士,或在后方负建设责任的各部门工作人员,都有一种普遍的现象,就是体力不足,精神有欠振奋,所以所负的任务,未能得到预期的结果,此于抗战建国前途,都有不良的影响”[10]。身体在某种程度已上升为国家的根基所在,为改善身体羸弱的状况,1940 年在重庆举行的全国国民体育大会提出为抗战胜利而提高民众素质与健康的目标。[5]抗战大后方学校教育与社会组织高度重视国民体育,将此视作抗战胜利的保障与基础,身体建设在对峙与撕扯最为艰难的抗战相持阶段至为关键,战争的持久性、残酷性使得国民政府与社会各界人士对身体素质有更为充分的认知。体育界、教育界提出宣传实施国民体育,强身卫国的方针。“欲求民族复兴,无论在任何一个政治作风之下,对于国民体育的提倡,实为急不容缓的要因,为了达成抗战必胜建国毕成的任务,必须把体育实施范围,扩展到每一个国民。”[5]这种认识在当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通过体育宣传让人们充分了解体育的价值成为一种积极的尝试,这也为“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的提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其一,标志着体育博物馆的教育功能开始受到关注。博物馆的功能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丰富,在民国时期博物馆的功能已经超越了收藏、陈列,开始扩展到教育层面。虽然当时并没有一座体育主题的博物馆,但博物馆的普及及社会教育活动的开展,使一批有识之士开始认识到体育博物馆也具有教育功能“查各种博物馆为民众教育之良好场所,我人预推进国民体育卫生,则‘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之设立,似急不容缓。”[11]由此可见,当时体育界、卫生界、教育界的仁人志士已经开始意识到体育博物馆作为民众教育的场所,在国民体育的发展方面具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其二,标志着博物馆“体育与卫生”展陈主题的首次创新。民国时期的博物馆展陈主题虽然已逐渐丰富,但展陈体育主题、卫生主题的博物馆少之甚少,仅有一些博物馆的展览陈列中零星的展出了古代体育相关的文物。如南京“国立历史博物馆”第七陈列室展示的箭、箭囊、箭牌、腰刀、弩等,河南博物馆收藏的女子打马球俑(现收藏于台湾历史博物馆)等。此外,有些相关的临时展览,其主题也是体育与卫生分开的,如第七届国民体育会举办期间附有三种公开展览:(1)卫生标本模型展览,(2)滑翔机图表模型展览,(3)体育设备书报陈列。[12]“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的提出将体育与卫生展览主题融合。这种主题的创新一方面是体育与卫生二者实二而一思想深度的融合,另一方面也通过博物馆的展览向国民宣传卫生和健身知识,增强国民体质与健康。其三,其标志着现代意义上中国体育类博物馆滥觞于民国。其是中国历史上首次由教育部负责在公共场合提出创建“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的建议和主张,由此我们可将中国体育博物馆的发展史追溯至民国。“今天的博物馆是从历史中走来的。博物馆的历史是当今博物馆发展的重要借鉴,也是理解当今博物馆的一把钥匙。”[13]博物馆史是博物馆从最开始出现到后来发展过程的有关事迹与事件的集合,博物馆史的研究是博物馆学基础理论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14]体育博物馆作为博物馆的分支体系,从无到有,同样有发展演变的过程,尽管“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最终没有付诸实施。但筹设“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提出从学科基础理论建设的角度看,是中国体育博物馆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标志着民国时期体育博物馆已经开始受到学者及政府的关注。尤值得注意的是,人们一般认为盛世收藏,但1940 年正值抗日战争至为艰难阶段,烽火硝烟,国力羸弱,体育卫生博物馆建设却被提上议事日程,笔者认为其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普通博物馆的意义,其背后的原因值得深思。

2.2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提出的背景

2.2.1 近代体育的传入与普及:“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时代背景

近代西方体育的传入与普及,是“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提出的重要前提。近代体育作为重要的培育手段,首先被作为训练士兵的手段引进军队,后渐传至学校与社会。自1840 年鸦片战争以降,近代体育思想与实践通过新式军事涌入中国,尤其在中日甲午海战后,对中国思想文化界产生的启思远远大于先前多次于西方各国的作战,[15]致使政府与社会探索“强大”之途,废科举、兴新学等系列法令的推行,有力地推动近代体育在学校的传播。[16]辛亥革命后,近代体育进一步在全国各地学校中开展,体育被纳入近代教育体系、近代体育法制体系的创设与探索,以及自然体育思想、实用主义体育思想的传播等系列行为实施。与此同时,近代体育由沿海地区向内陆地区浸润,特别在北美基督教青年会的推动下,多种竞技运动由大学向社会普及。

民国时期,近代体育在赛事开展、组织建构、传播发展等3 个维度上有重要突破。起初,全国运动会的举办并未受到许多中国人的关注,竞赛的组织与举办工作均由外国人担任。后受非基督教运动影响,体育赛事举办权在收归教育权的同时被收回。值得一提的是于1924 年5 月成立的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此机构是近代中国第一个完全由国人组成的全国性体育组织,成为领导中国近代体育发展的核心组织。自1927 年始,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陆续加入田径、体操、网球、足球、篮球等8 个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以及其他国际体育组织。1931 年国际奥委会正式承认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为中国的国家奥委会。在参加国际赛事方面,中国共举行3届并参加10 届远东运动会,同时还于1932 年和1936 年参加两届奥运会,尤其是1936 年8 月在柏林举行的第11 届夏季奥运会,中国派出大型体育代表团,虽因竞技体育基础薄弱未能取得理想成绩,仍对时人体育观念的认知与转变、体育赛事的管理与组织、体育法制体系的创设与借鉴起到一定引导作用。与此同时,体育宣传、体育展览、体育杂志、体育报道日益融入中国人的日常社会生活,为1940 年国民会议上“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产生奠定重要前提与背景。

2.2.2 强国强种民族情结下,对现代卫生与体育绾合建设:“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理论基础

建立公共卫生体系是在中国积弱积贫的背景下希冀国强民健的重要手段。当西方卫生理念与防疫制度传进中国时先被纳入行政体系。囿于传统社会生活方式的藩篱,中国近代社会的卫生意识与习惯并未理想,人们以文弱为美,且多不讲卫生,[7]以至于有人疾呼“强国必先强民,民强而国斯强矣,强民之道,卫生为尚,然仅责之于私人,犹未足以尽保民之能事,必也公共卫生之讲求乎,而卫生行政尚矣”[17]。为改变这种状况,清政府于1905 年设巡警部,治下有警政、警法、警保、警学、以及警务五司,其中,警保司又分保安、卫生两科。[18]卫生科是近代政府第一次创设专管公共卫生的机构,同时是名称里首次出现“卫生”一词的近代中国政府机关。嗣后,清政府于1906 年将巡警部改为民政部,依然是设五司,却把卫生科提升为卫生司,下辖保健、检疫、以及方术三科,使其成为全国卫生行政最高机关。[8]为使卫生行为与意识更好融入人们的社会生活,1923 年,颜惠庆、伍廷芳、蔡元培、徐谦、郭秉文、胡适等人发起成立中国卫生会。[5]1928 年12 月南京国民政府中央卫生行政专管机关——卫生部成立,同月,公布实施《全国卫生行政系统大纲》,其规定中央政府设卫生部、各省设卫生处、各特别市设卫生局、各市县设卫生局,以及县卫生局未成立前暂由公安局兼理卫生事宜。[19]逐级创设的卫生行政系统表明政府对卫生事业认识的提高。从实践层面来看,囿于当时政治动荡、经济萧条等因素,卫生部的实际效能虽不一定能达到其设立的初衷。然而,卫生机构的创设表明当时政府对于卫生事业的积极推进起到推动作用,尤其是随着时人对卫生的认识逐渐加深,势必带动人们对体育有进一步地认识。

“卫生”与“体育”均聚焦人们的身体健康,二者在身体影响方面关系紧密,成为部分人改变社会时局的重要途径。就卫生而言,“卫生乃是强种之本”[20]“卫生这件事,正是救国的要务”[21]近代卫生知识的传播与发展,使中国人落后的生活习惯和不良习俗得以改善,新的健康生活方式得以建立。与此同时,一些人在近代体育传入中国后注意到体育与卫生相互依存的关系:“故欲提倡体育,而不改良卫生,亦属无效……体育与卫生,均为锻炼我民族之身体,唤起我革命之精神,而求我民族自决之最要问题也,”[22]再加上另外一些人对当时运动竞赛中出现的重锦标轻健康倾向提出批评:“惟默察国内体育界,似仅知趋重于风头与锦标之运动,而忽略平时之卫生。”[23]卫生与体育是攸关身体健康重要因素,两者不可或缺,二者常被同时提出:“体育与卫生,综合两种最后目的,不过为健康二字”[24]“故吾人之所谓体育者,实则即吾人之所谓卫生也,尽二者之目的意义及功能,无一而非同归于一辙也”[25]“因知卫生后而行运动,则一举一动,均能益乎身心,合乎生理。”[26]卫生与体育均是国家身体建设的重要途径,卫生多注重外部生活习惯与行为,体育则要通过人们有意识的身体活动才能达到强身健体的功能,在强种目的实现上,二者互为依存,不可割裂。这种对卫生与体育辩证关系的深入认识与理解成为1940 年“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提出的理论基础。

2.2.3 国内博物馆的兴起、体育文物的收藏与体育展览的举办:“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现实基础

体育博物馆作为博物馆业的组成部分,其产生的另一背景与条件是国内博物馆业的形成与发展。19 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中国的近代化进程,作为“开民智”的手段与措施,一些城市和地区也开始出现西方类型的博物馆。诸如中国博物馆事业的先驱者张骞1905 年筹办中国第一座私人博物馆——南通博物苑,此举可谓是开启了中国现代博物馆事业的先声。民国时期,中国进入博物馆建设的快速发展期。在北洋政府时期,全国建立了公立博物馆十余所,其中包括1912 年在北平国子监旧址之上建立的国立历史博物馆以及于1925 年开院运行的故宫博物院。1915 年新文化运动前后涌现出一批教育和科学博物馆。与此同时,政局混乱,导致古墓盗掘猖獗、文物走私倒卖现象严重,很多古建筑和古墓被肆意破坏,引起了社会各界密切关注。针对这一现象,建立博物馆以收藏、保护、研究和展出文物的呼声越来越高。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重视修建和成立博物馆,从1928 年至1937 年间陆续建设了多所博物馆。其中不仅包括“中央”兴建的“国立博物院”,也有很多地方政府建立的博物馆。其中有名的如1927 年创建的河南省博物馆等。直至1936 年,中国业已成立美术博物馆56 座,历史考古博物馆98 座,以及其他普通博物馆75 座。[27]民国时期博物馆的兴建推动了考古挖掘、文物收藏和保护工作,也在一定程度上使一些与中国古代体育有关的文物资料得到收藏与保护。这一时期虽然没有举办关于体育主题的展览,但一些古代体育相关的文物出现在一些博物馆的展览陈列中。如“国立历史博物馆”第七陈列室展示的箭、箭囊、箭牌、腰刀、弩等,河南博物馆收藏的女子打马球俑(现收藏于台湾历史博物馆)等。

体育展览是体育博物馆的核心。从某种角度来看,体育博物馆就是举办各类体育展览的常设性机构与永久性场所。从世界体育博物馆的产生与发展经历来看,正是各种体育收藏与展览促成了体育类博物馆的出现。从中国体育类博物馆产生与发展历程来看,也是先有各种体育展览,而且当体育展览与特定社会需求相契合时,才会产生建立体育博物馆的动机与动议。“体育展览”是随着近代中国传入中国后的一种体育宣传与普及活动形式。根据已有史料,中国最早有记载的体育展览是1918 年11 月28 日在北京西城沟沿体育俱乐部“技术场”内兴行的“展览大会”,其内容包括“童子哑铃”“中国拳术”两项。这显示了中国早期的“体育展览”是以“运动中的人”为展品来宣传和普及近代体育。随着近代体育在中国的传播,这类“体育展览”内容日趋丰富。

20 世纪30 年代,各种面向社会的体育展览蓬勃开展起来。如上海民众教育馆积极开办体育展览,向公众宣传卫生健康知识和体育锻炼知识:“上海市立民众教育馆、为提倡民众健康、及增进民众健康之休养起见、由该馆展览组张京石等积极筹备健康指导展览,内容分体育指导及医学指导两大部分。陈列各种模型、实物及医学运动用具等搜集甚为丰富。”[28]当时全国各大城市都举办了这类既包括“人的展演”又包括“物的展览”的体育展览。民国时期在运动会期间举办各种体育展览也成为惯例。1921 年“江苏省立各学校第六届联合运动会”在南京省立公共体育场举办期间,利用运动场馆廊厅“陈列竞赛之奖品,奖品计分两类、一为传奖、如省议会之银钟、省教育之银爵、前齐省长前符教育厅厅长之银牌、又如齐督军之金色奖章、金杯、笔筒、教育厅厅长科长之优胜旗、皆为新奖品、咸以彩亭陈列于司令台之下、以示鼓励。”[29]此外,很多地区与城市还利用参加全国运动会的机会举办体育展览,以宣传本地区体育发展成就。如1933 年第十七届华北运动大会后,天津市举办了体育奖品展览:“天津参加第十七届华北运动大会、所获奖品甚多、详细数目,教育厅为使天津市民众便于参观、将全数奖品陈列于教育厅之会议室内、公开展览两日。奖品中,以青岛市所赠之锦标,系用美术字及图案画相组成、图案为小青岛之风景,主席所赠之大银盾、至青市国货展览会所赠之各样国货新出品一大包。”[30]由此可见,国内博物馆的兴起、体育文物的收藏及体育展览的举办为“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提出奠定现实基础。

3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提案的现实借鉴

3.1 响应时代的需求,推进体育博物馆的现代化建设

新时代社会的发展为体育博物馆的建设和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机遇。民国时期国民体育会上提出筹建“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其目的是为配合当时抗战的需要,通过建设博物馆及对体育的展览,“旨在向国民宣传卫生和健身知识,增强国民体质与健康。”[5]囿于政治动乱、经济萧条等因素,虽然体育卫生博物馆的创建在当时并未真正实现。但已经折射出社会对体育博物馆建设的诉求。当下,在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精神指引下,在体育大国向体育强国迈进战略的推动下,作为体育文化重要抓手之一的体育博物馆被赋予了新的时代使命。体育博物馆、体育名人堂的建设不但肩负着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体育文化需求、提高全民族体育文化意识的使命,同时也是实现体育强国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战略的实现最终要依靠并体现在体育文化的繁荣发展上。体育博物馆通过具象的空间、展品以及独有的叙述把抽象的体育文化转化为人们喜闻乐见的形式,在提升人们的体育认知和培养终身体育意识的同时,潜移默化地推动了体育文化的发展。地方政府、高校、社区、俱乐部等建设不同主题的体育博物馆既是时代之需,更是人心所向。与此同时,不同的体育博物馆主题中所蕴含的体育精神是体育文化发展的动力之源。大量体育博物馆的建设可进一步弘扬体育精神,凝聚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之魂。

3.2 发挥教育功能,实现体育博物馆的新时代价值

博物馆作为近代以来的“舶来品”,在中国生根发芽的过程也会受到世界博物馆发展趋势的影响。虽然中国博物馆的出现晚于西方世界,但其功能的丰富深植于中国社会背景并与时俱进推演。民国时期,仁人志士已经认识到博物馆具有教育功能。在国民体育会上提出筹设“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是基于“查各种博物馆为民众教育之良好场所,我人预推进国民体育卫生,则“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之设立,似急不容缓。由此,一般民众可得实际之刺戟,而收具体改善之宏效。”[31]在国民体育会议宣言中更是强调“同时制定国民体育成绩测验标准,示之楷模,复以种种方法造成社会重视体育乐于运动之风气,致使一般国民之体格均能达此标准。更为观摩研究起见,拟筹设“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此则有关于国民体育者至切,尤望以全力以求实现者也。”[32]可见当时体育界、教育界的学者已经认识到体育博物馆是推动国民体育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是对民众进行教育的场所之一。反观当下,体育博物馆发展虽在数量上呈现几何式增长,但其教育功能尚未受到充分重视。另外,囿于我国全民健身事业发展的不平衡,很多人还没有完全认识到体育对人类健康的效果,所以要充分发挥体育博物馆的教育功能,使人们正确认识、理解体育的功效。体育博物馆通过实体性的物、不同主题的展览、参与性的互动体验,从视觉、情感上潜移默化地影响不同年龄、职业、性别的大众,通过其独特的教育方式,普及体育基础知识、讲述体育故事、弘扬体育精神、传承体育文化。在今后的体育事业发展过程中,利用体育博物馆独特的教育方式,巩固人们对体育之效的认知,教化人们将体育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培养人们终身体育的生活理念,从而实现体育博物馆的新时代价值,为全民健身事业的发展积蓄力量,为推动健康中国的实现添砖加瓦。

3.3 吸纳专业人才,提升体育博物馆的发展质量

体育博物馆的产生受多重因素的影响。“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产生,得益于一批有识之士的支持与倡导。根据现有史料,参与筹划议案的有识之士来自教育界、体育界、卫生界“由教育部及卫生署派员筹备,大会推定马约翰(西南联合大学体育部主任)、金宝善(卫生署署长)、董守义(西北师范学院教授)、许民辉(教育部体育行政人员讲习班督导组组长)、周尚(教育部专员中央大学兼任教授)等5 人拟定计划。”[33]从博物馆专业化的视角看来,中国体育博物馆在筹设之初便将专业人才纳入建设体系。体育博物馆的建设与发展离不开专业人才的参与。目前,据不完全统计,我国已有体育博物馆的数量百余家(包括荣誉室、名人堂、陈列室)。相对于国内大多数博物馆而言,体育博物馆是还是一个新生事物。这些博物馆又绝大多数或者是由体育系统办的,或者是民营私人性质的,因此有博物馆办馆、办展经验和经历的人很少,各地体育博物馆普遍缺乏受过专业训练的策展、布展、保管和宣教人员。体育博物馆高层管理人员基本上是外行。另外,体育文物,尤其是古代体育文物的征集、鉴别、定价、保管等都是专业化程度要求极高的工作,稍不留心就会对国家财产造成重大损失。而大多体育博物馆缺乏文物鉴别、定价、保管的专业人才,很容易造成损失,这也是很多体育博物馆缺少可展出文物和展品的重要原因。体育博物馆的发展,需要吸纳汇集更为专业的体育史、博物馆、教育、传播等多方面的专业人才共同参与,提升体育博物馆的内涵式发展。

3.4 融合多元主题,丰富体育博物馆的展陈内容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议案的提出,将体育与卫生两个主题融合为新的展陈主题。虽然议案的内容没有成为现实,但为体育博物馆展陈主题的设计拓宽了思维。当下体育博物馆的展览主题大多数是围绕体育单个领域设计主题,如:运动项目类,中国武术博物馆、中国足球博物馆、潍坊风筝博物馆;体育人物类,霍元甲纪念馆、萨马兰奇纪念馆、何振梁与奥林匹克陈列馆;体育赛事类,南京奥林匹克博物馆、广州亚运会残亚运会博物馆、北京奥运博物馆等。将体育与艺术、体育与卫生、体育与医学、体育与美学等多领域相融合的展陈主题有待进一步开创。如:体育与医学融合,为人们身心建设提供新的思路与方法。以体育博物馆为纽带,把体育与医学的部分教育功能转入其中,不仅能丰富体育博物馆展品内容的层次度,在社会健康教育传播方面更是其他诸如政府、医院等机构宣传所无法取代的。体育博物馆的传播功能,主要是通过用线上、线下展览的综合展现,更加全面、系统的进行诠释而得以实现,并有效地促进体医共生共荣式发展。体育与医疗的结合为体育博物馆的展陈主题选择提供了新的视角。时下,新冠疫情的常态化导致了世界各国以体育与卫生为主题的博物馆的诞生以及新冠主题展览的出现。体育博物馆的建设更应该顺应时代发展所需,与体育之外的领域融合,丰富体育博物馆内容的同时更好地服务于社会的发展。

4 结语

“中央体育卫生博物馆”的筹设及提案的提出,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在公共场合提出创建中国体育博物馆的建议和主张。这次提案在国家动乱时期提出且受到体育界的热烈反响,足以说明当时教育界部分人士已注意到体育与卫生对国家身体建设的重要性,但因处于战争时期,再加上并未具备建设体育卫生博物馆的现实条件,场馆建设终不过是镜花水月。然而,该提案在中国体育博物馆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首先,它表明了当时部分教育界人士注意到体育与卫生对国家身体建设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成为中国体育博物馆的滥觞,也为今天体育博物馆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的镜鉴。实践过程中虽因种种因素场馆建设并未完成,其理论意义远大于实践意义。时下中国体育博物馆发展日新月异,更需政府从宏观层面对体育博物馆的性质、展品以及功能进行规划。中国体育博物馆因其专业的特殊性,国家在相关方面的管理未尽完善,仍存留巨大空间以待整顿,急需通过具体实践总结经验与理论探索建立相应的法规体系。虽然政府在体育博物馆运行上的管理取得一定进展,如山东齐文化博物院(包含足球博物馆在内的博物馆群落)获评国家一级博物馆等荣誉称号,但当前体育类博物馆建设如何获得高质量的发展,仍是值得学界深入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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