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的叙事结构与视觉表达

2022-11-23 22:56洪桂云
媒体融合新观察 2022年5期
关键词:叙事结构文本解读

洪桂云

摘要:叙事结构和视觉表达是电视纪录片创作中需要重点考虑的两个方面:叙事结构如骨骼搭建起电视纪录片的故事框架,视觉表达则像血肉填充电视纪录片的故事细节。本文通过文本解读的方式,分析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的叙事结构和视觉表达,使我们看到纪录片制作的一种技术方式和艺术倾向,有助于纪录片创作经验的交流。

关键词:文本解读 叙事结构 视觉表达

《这,就是贵州》是贵州电视台与探索频道合作的一部电视纪录片,该片以国际化、大众化的视角全方位展现贵州。丰富的内容,优美的画面,卓越的拍摄技巧,富有感染力的声音,使该片以精良的制作水准和高超的艺术表达广受业内赞誉。在所有的成功因素当中,“串珠式”的叙事结构和多样化的视觉表达从更宏观和更微观的视角向我们展现了该片的艺术魅力。

一、“串珠式”的叙事结构

纪录片展现的是客观存在的现实生活的片段,然而这些片段通常是松散和不连贯的。纪录片能否吸引观众,往往取决于创作者组织现实生活的能力。在这一过程中,“最重要的事就是事件的结构”[1]。观众观看纪录片一旦产生了厌烦的体验,有经验的创作者便很快能意识到,很可能是影片的结构出现了问题。纪录片的结构,就是将松散的生活片段进行合理的安排——集中矛盾,提炼情节,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叙事,我们不妨把这一过程称之为“串珠子”。珠子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形态多样,首先,挑选出符合要求的珠子,然后按照一定的审美技法用丝线将这些珠子串起来,形成一条丰富多彩且排布有序的链子。

(一)散点式的事件分布

在当下“信息过剩”的时代,人们更倾向于接收精简的信息,接收信息的方式也更倾向于随意和跳跃,这就使得散点式的事件结构方式更符合当下观众的收视习惯——将多个不同的人物和事件串连起来,这些人物和事件用于表达相同的主题。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共四集,每一集拥有各自独立的主题,每一个主题均由若干个事件体现出来。这些事件没有在时间和空间上形成连续性和连贯性,而是在思想表达的层面体现出一致性。在第一集中,创作者选取了八个事件,它们分别是“王小楼稻田养鸭”“侯艳江制作酸汤鱼”“黄彬容制作糟辣椒”“茅台镇茅台酒酿造”“丁丁和钟晶上山采草药”“伍德芬制作蜡染”“贵州大数据就医”“何葳建造熔岩美术馆”。这八个事件分别从食物、服饰、医疗、建筑和大数据五个方面提炼出贵州“天人智慧”的主题。

运用散点式的事件结构方式,犹如把相同形状或颜色的珠子布置在丝线的不同位置,这样的处理,不仅能够将情节不连贯的故事进行有机融合,而且更能让观众在情感上形成直接的关照。导演在22分钟的时间里为观众呈现了从梯田到森林、从传统到当代的贵州故事,这些故事是多元和巨变中的贵州缩影。由此可见,散点式的事件分布设计在有限的时间内丰富了信息的密度,加快了讲故事的节奏[2]。具体到每一集,观众在观看时无论观看到哪一个事件,都能直觀有效地从该事件中获得这一集所要表达的主题。

(二)主副线并进的叙事策略

纪录片大师乔恩·艾尔斯在接受采访时说:“......至今我还没有发现哪一种方法可以让你在没有故事的情况下成功地创作出一部纪录片。[3]”作为影视艺术的一个分支,纪录片叙事的本质还是讲故事。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讲述的故事涵盖了自然环境、人类社会、历史与当下等多重叙事元素,如何把繁杂的叙事元素整合成一个思路清晰的故事,主副线并进的叙事策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不妨把有具体人物的具体事件的发展过程称为故事的“主线”,其他信息统称为“副线”。

在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中,主线像大树的树干一样贯穿事件的始终,并推动事件向前发展;在事件展开过程中,需要插入一些信息,这些信息或是前情,或为背景,或用作对比、补充、解释等功用,这些插入的信息像大树的枝蔓一样,它们是纪录片故事的副线。副线为主线服务,副线有长有短,一条足够强大的主线和恰当的副线并进展开,才能够保证故事顺利进行。在第二集《追梦路上》的第五个故事中,“修建平塘特大桥的过程”是该故事的主线,“贵州桥的历史”“贵州架桥的难度”“喀斯特地貌”“特殊起重机”及“世界第一高桥”等信息或知识都是故事的副线。主副线并进,好比两条链子拧在一起,既丰富了故事的内容,又形成了有条不紊的叙事节奏,有利于观众对内容的理解,并引导观众的情感走向。

(三)渐进式的叙事推进

随着互联网和移动技术的不断更迭,短视频成为当前最流行的媒体传播方式,人们对信息的接收也更加挑剔。现如今,一个娓娓道来的传统长篇故事很难获取人们“碎片式”的时间。借鉴短视频短小精悍的结构方式用以展现更丰富和更深层次的内容,是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所作的有益尝试,这就是“渐进式的叙事结构”:首先,把几个不同版块的内容分别拆解为若干更小的叙事单元,这些更小的叙事单元之间形成线性的或递进式的叙事关系;其次,拆解后的单个叙事单元与另一版块拆解完的单个叙事单元并联起来;第三,再将并联后的叙事模块积极有效地串连起来。如此,同一版块中的单个叙事单元呈跳跃式分布,它们被放置在主线前后不同的位置,彼此间形成相互关照而又递进式前进的内在逻辑关系,这是一条颜色和形状呈跳跃式分布的链子。

围绕着贵州的坚韧与开拓精神,《追梦路上》这一集由五个版块构成——“黄大发带领村民修渠引水”“邓迎香带头开隧修路”“杨昌芹编竹摆脱贫困”“胡光芬创立辣椒品牌”和“贵州建造平塘特大桥”。以“黄大发带领村民修渠引水”为例,剪辑师将该版块拆解为五个叙事单元,这五个叙事单元与“邓迎香带头开隧修路”拆解后的五个叙事单元一一对应组接在一起,两者在故事内容和表达方式上具有一致性,剪辑后共同表达“过往的贫困”“开端的不易”“家人的支持”“开拓的艰难”和“成功的喜悦”构成的“逐梦”的主题。这看似复杂的操作,一方面是因为要符合当下人们收看的习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内容的重复,更加符合主题表达的需要。与此同时,利用故事内容的内在逻辑和声画的有效剪辑,被拆解后的叙事单元之间不但过渡自然,而且产生了连贯、对比、联想等作用。

二、多样化的视觉表达

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想要吸引全球观众的关注,如何将贵州的自然风貌和人文精神进行具象化的影像表达,如何让文化场域和地域场域融会贯通,实现贵州话语的全球化表达,多样化的视觉表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坚持以大众传播为导向,找寻一条跨越语言与地域障碍的行之有效的视觉表达体系,是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做出的有益尝试。

(一)丰富的画面语言

作为一种独立的表意符号,色彩具有强烈的形象性和象征性。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以绿色为主调,绿色,既是贵州山水带给人们的直观印象,也是“天人合一、智慧贵州”的形象抒写。辣椒、服饰、现代化桥梁承载了该作品影像里的主要红色,红色是贵州绿色大地上开出的鲜艳的花。蓝色则是描绘天空、远处群山、大数据、高科技产业的主要颜色,是贵州传统与现代的碰撞,是纪录影像未来感与科技感的体现。除此之外,金黄色、茶褐色、灰青色融入镜头里,共同描绘了多彩的贵州。《这,就是贵州》色彩多变但不失协调,这得益于创作者采用了低饱和度的色彩呈现方式,与以往用以展现“多彩贵州”为主题而使用的高饱和度色彩填充的艺术作品截然不同。贵州的山水、人文、建筑和天空在色彩斑斓里饱满而又沉静,是多彩贵州狂野且不失温和的情绪体现。

随着电视纪录片精品化制作水准的不断提升,电影画面语言也开始出现在电视作品中,这样的镜头设计在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中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航拍设计。在该作品中,贵州全貌的展现多依赖航拍镜头,不同景别和角度的航拍带给观众“飞翔”般的震撼和视觉体验。第二,长焦距特写镜头的运用。通过“微距”“虚化背景”及“升格摄影画面效果”般的局部和细节展示,将贵州的细处展现在观众眼前。不仅如此,该纪录片几乎放弃了电视作品以中近景、正面为景别和角度为主的画面构成方式,即放弃了人类肉眼观察世界的习惯,转而以全新的视角——“延伸人眼的功能”完成纪录片画面的视觉表达。第三,跳切式剪辑。剪辑时,将大全景与特写镜头直接组接在一起,以凸显贵州的宏大与精致,形成纪录片影像画面震撼的视觉表达效果。

(二)自下而上的视觉表达方式

以往展现贵州山水与人文的纪录片不少,但多数因宏观的视角未能获得观众的青睐。影视创作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个体”比“群像”更容易获得观众的共鸣,娓娓道来的具体事件比概述性的消息更容易引起观众的关注。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通过展现普通个人的日常生活讲述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的故事,从微观角度,自下而上地挖掘生活背后的文化内涵,是本土文化国际化视觉表达方式的重要手段。在《这,就是贵州》中,贵州每一个传统与现代的故事都由一个个具体的事件展开,即使在第四集《跨越未来》这样宏大的、带有极强集体性人类创造的故事的讲述里亦如此。通过“孙建业利用手机软件获取运输订单”“射电天文论坛”等事件的讲述,把贵州走向未来的主题清晰地呈现出来。

相对自上而下的视觉表达方式,自下而上的表达更符合大众视角,这是由人类观察世界的方式决定的。只有那些合适的视觉表达内容才能够进入全球化的视野范围,而合适的视觉表达方式是保证合适的视觉表达内容得以传播的技术条件。

(三)“非虚构”的情景表现

“非虚构”是纪录片创作中要遵循的必要原则和底线,但这并不意味着纪录片创作过程中不可以使用“表现”的手法。纪录片表现不同于纪录片再现,所谓再现生活,主要是在屏幕上刻板地照搬生活,着重展现生活的过程和具体情状,告诉观众“生活就是这样”。“真实再现”是指事件发生时,没有留下任何的影像以及音响资料,事后根据创作的需要,采用虚构的方式,把当时发生的东西模拟重现出来。在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中,创作者采用的是“真实再现”的“非虚构”技法。例如,在《追梦路上》这一集中,“1993年邓迎香与丈夫徒步夜行送孩子就医”的事件就采用了情景表现的方式:崎岖的山路、急促的脚步和焦灼的心情,在有效的降格摄影镜头和减速剪辑技巧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观众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对父母失去孩子的痛苦。急促的脚步、晃动的背影、漆黑夜空里手电筒照射出的刺眼的光线是该情景“虚构”的影像呈现效果,而失去孩子这一事件是该虚构影像所表现的“非虚构”的内容。通过“摆拍”“重演”“扮演”等“非虚构”的情景表现手法,纪录片表现了客观的真实。

当前,我国的纪录片在国际上影响力有限,一方面是由于我国的纪录片起步较晚且还未能掌握与西方国家进行文化传播的话语权,另一方面是我国的纪录片创作还未形成规模化、有特色的創作格局。无论是“串珠式”的叙事结构还是多样化的视觉表达,电视纪录片《这,就是贵州》向我们展现了一部优秀电视纪录片所具备的特定的艺术特征,以及中国故事以艺术作品的形式对外传播的一种可能性,为我国的纪录片创作提供了一些有益经验。

(本文系贵州师范学院一流教学平台“贵州影视创作人才教学实践中心”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释:

[1]亚里士多德.诗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25.

[2]高超.电视纪录片制作中的“讲故事”结构[J].传播力研究,2019(3):61-62.

[3][美]希拉·科伦·伯纳德.孙红云 译.纪录片也要讲故事[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283.

(作者单位:贵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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