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的发展及其现实意义

2022-11-24 04:30邱华宇孙代尧
理论视野 2022年1期
关键词:工人阶级阶级资本主义

■邱华宇 孙代尧

【提 要】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的发展经历了三个主要历史时期,形成了不同的理论主题:马克思恩格斯科学地揭示无产阶级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作用,指出阶级意识是无产阶级从“自在”到“自为”的关键;19世纪末20世纪初,列宁和卢卡奇、葛兰西等在无产阶级革命的实践探索中,强调政党及知识分子对无产阶级意识形成的作用;20世纪60年代以来,西方学者对“结构-意识-行动”模式进行了反思。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在21世纪仍然具有理论和实践价值,应从历史与现实的统一中动态看待无产阶级意识的演变,从联合和引导全球左翼力量的层面坚持工人组织的作用。

阶级意识是个体或团体对所属阶级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的自觉认知,是同一阶级的成员联合起来追求共同利益、实现阶级使命的重要前提。从马克思恩格斯起,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无不赋予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以极端重要性,形成了丰富的阶级意识理论,对无产阶级革命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起到重要的指导作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发生了深刻复杂的变化,西方工人阶级的阶级状况也出现了诸多新特征,这不仅给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带来巨大的挑战,也给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意识理论提出了亟待回答的课题。2020 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使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各种矛盾加速爆发,客观上提供了有利于西方工人阶级意识发展的历史机遇。在这种背景下,重新梳理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对其现实意义进行深入分析,无疑具有重要价值。

一、阶级意识是无产阶级从“自在”到“自为”的关键

“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工人阶级的功绩,可以这样简单地来表达:他们教会了工人阶级自我认识和自我意识,用科学代替了幻想。”[1]在欧洲工人运动由于缺乏革命理论的指导和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而均以失败告终的背景下,马克思恩格斯创立了科学社会主义,阐明作为社会化大生产产物的无产阶级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掘墓人”和建设新社会的领导力量,从而在历史上第一次科学揭示了无产阶级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

无产阶级充分认识到自身的地位和使命、具有阶级意识之所以重要,在于它是无产阶级由自在阶级转变为自为阶级的关键。马克思指出:“经济条件首先把大批的居民变成劳动者。资本的统治为这批人创造了同等的地位和共同的利害关系。所以,这批人对资本说来已经形成一个阶级,但还不是自为的阶级。在斗争(我们仅仅谈到它的某些阶段)中,这批人联合起来,形成一个自为的阶级。他们所维护的利益变成阶级的利益。而阶级同阶级的斗争就是政治斗争。”[2]

无产阶级处于自在状态很大程度上与本国资本主义的发展相关。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早期,资产阶级的力量还较为弱小,工人与资本家的矛盾还不突出,工人作为具有相同利益的阶级关系尚不明晰。恩格斯曾详细地描述了1848 年革命前“远远不够成熟”的德国工人阶级状况,指出:“由于他们成分不一,住地分散,所以他们只能看到自己最切身的日常利益,仅仅希望好好工作以后能得到合理的报酬。换句话说,这使得工人们的目光短浅到这样一种程度: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利益和雇主的利益是一致的。”[3]随着资产阶级力量的壮大,两大阶级之间的对立便逐渐展现出来,无产阶级在革命的洗礼中开始认识到自身是一个与资产阶级有着对立利益的独立的阶级,发展出了初步的阶级意识。这在1848 年的德国革命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和资本主义弊端的不断暴露,工人阶级贫困的生活状况会使他们越发深刻地认识到自身受资本剥削的地位,并在共产党领导的阶级斗争中不断加深阶级意识,从“自在”走向“自为”。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90 年德文版序言中写道:“至于说到《宣言》中所提出的那些原则的最终胜利,马克思把希望完全寄托于共同行动和共同讨论必然会产生的工人阶级的精神的发展。反资本斗争中的种种事件和变迁——失败更甚于胜利——不能不使进行斗争的人们明白自己一向所崇奉的那些万应灵丹都不灵,并使他们的头脑更容易透彻地了解工人解放的真正的条件。”[4]换言之,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内涵和生成的判断,是基于唯物史观、与他们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分析紧密相连的,资本主义发展的客观规律赋予了无产阶级阶级意识产生的物质基础和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能否转变为现实性,还依赖于具体的社会历史状况以及工人政党的组织和教育。

二、政党及知识分子对阶级意识形成的作用

19 世纪末20 世纪初,随着世界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逐渐过渡到帝国主义阶段,相对和平的局势逐渐为革命的高涨所取代,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问题在各国革命中都上升到了至关重要的位置。在马克思恩格斯已经揭示出无产阶级的社会地位和历史使命的基础上,如何用先进的科学理论唤起工人的阶级意识并领导本国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成为这一时期阶级意识理论发展的主题。

在俄国,由于工人革命面临严酷的内外环境,列宁高度重视用马克思主义强化工人的阶级意识,并认为提高工人的阶级意识必须依赖一个集中的、统一的、组织严密的无产阶级政党。面对社会民主党内经济派对群众自发性的崇拜,列宁指出工人在自发状态下会受到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只能形成工联主义的意识,因而越是群众自发性高涨,越需要党组织对工人进行自觉的理论灌输。社会民主党人“应当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应当派出自己的队伍分赴各个方面”[5],对专制制度进行全面的政治揭露,“无论经济鼓动或政治鼓动,都是为发展无产阶级的阶级自觉所必需的……都能唤起工人觉悟,组织他们,使他们遵守纪律,教育他们进行一致活动并为社会民主主义理想而斗争”[6]。

列宁的这一思想深刻地影响了卢卡奇。卢卡奇重点阐述了资产阶级社会的“物化”给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和革命带来的消极影响,它使无产阶级面临着“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危机”。这种危机一方面表现在“资产阶级社会的客观上极端危险的处境在无产者的头脑中还具有它昔日的一切稳定性;无产阶级在许多方面还受到资本主义的思维和感觉方式的严重束缚”,另一方面孟什维主义的工人党及工会有意识地使无产阶级的运动仅仅停留在纯粹自发的水平上,掩盖它和总体的关系,“使无产阶级意识中的物化在意识形态上和组织上固定下来”[7]。因此卢卡奇提出,阶级意识的成熟必须要诉诸共产党的发展,“用它的严格的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铁的纪律和对全身心投入的要求,为它的全体成员撕碎蒙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个人意识之上的物化面罩”[8]。

这一时期,随着西方社会分工加剧和官僚科层体制的发展,大批知识分子产生出来,知识分子在无产阶级革命中的作用也成为论争的主题之一。葛兰西在“市民社会”的理论基础上提出,西方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最重要的是要依靠政党“培养自己的干部、一定社会集团(作为‘经济’集团发生和发展的)分子,直到他们变成熟练的政治知识分子、领导者、各种形式活动的组织者和整体社会——公民社会和政治社会有组织发展所具有的职能的执行者”[9],再通过知识分子启迪普通大众的意识,从而取得政权的“同意基础”即文化领导权。他还区分了“传统知识分子”和“有机知识分子”,认为社会分工和技术普及使得工人普遍受到良好教育和训练,能通过其专业分工将整个社会组织起来,从而打破了过去传统知识分子的文化垄断地位,使无产阶级的有机知识分子有可能从资产阶级手中夺取文化领导权。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列宁和卢卡奇、葛兰西等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都高度重视阶级意识,并都强调政党和知识分子对阶级意识形成的作用,但他们之间也有差异。例如:列宁认为仅靠工人自身不能形成社会主义意识,强调由知识精英组成的无产阶级政党要起到先锋队的作用;葛兰西更强调生成阶级意识不是知识分子单向地向群众输送阶级意识的过程,而是革命思想家、知识分子精英和其他所有人群一起互动的多向的过程,这与葛兰西将文化领导权归于市民社会而非政治社会、关注意识形态的公共性有一定关系。从总体上看,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力图探索一条适合西欧国情的革命道路、更强调革命民主视野的特点,也体现在他们的阶级意识理论中。

三、对“结构—意识—行动”模式的反思

20 世纪60 年代以来,马克思的“自在阶级—自为阶级”的模式在西方受到较大质疑,这种质疑源自二战后西方资本主义经济高速发展,工人阶级则出现内部分化、阶级意识淡化、集体行动能力下降等情况,不仅工人阶级的历史地位受到挑战,甚至连工人阶级本身的存在都受到否定。一些学者在对以往研究的反思中发现,过去大部分研究都在集中解释工人阶级为什么没有出现革命的阶级意识、没有如预想的团结并发动革命。他们认为,这反映出马克思从自在阶级向自为阶级转变的理论存在一种经济决定论的模式,即认为工人阶级必然会在资本主义客观阶级结构中产生革命的阶级意识。[10]理论和现实的反差,导致了西方学界对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的批判与反思。

这种批判以新韦伯主义最甚。新韦伯主义是韦伯主义思想在20 世纪70 年代后的一种延续和发展,提倡马克斯·韦伯的“弱阶级理论”,即认为生产结构对阶级意识、阶级意识对阶级行动的作用都不是必然的。如雷·帕尔认为马克思主义者普遍坚持了“结构—意识—行动”(SCA)的链式理论,即从具体环境下人们的物质条件和生存环境出发,经由对这一环境所固有的弊端的共同意识,从而导致最终能够改善或改变令人厌恶的社会制度。帕尔认为,这个链式理论中存在缺失环节,结构、意识、行动之间并不具有必然联系,在现实社会中,地区、种族、宗教、性别等因素对人们社会态度的影响要比阶级结构更为重要。[11]霍尔顿也提出,马克思本人对于广泛的社会变化与个人意识和行动之间的因果联系,本身就存在自相矛盾,用洛克伍德的观点来解释就是:马克思一方面指出无产阶级的革命行动来自于他们对阶级利益的理性追求,另一方面又信奉一种“思想如白纸的”、视人为木偶的行动主义,将人们看作是他们所处的社会结构的载体。[12]

阶级意识在多大程度上由客观的社会结构决定、主体具有多大能动性?这一问题,也引起新马克思主义的反思,在战后英国新左翼内部产生分歧。一方面,强调历史主义的汤普森提出,阶级是一种历史现象而不是一种结构,阶级意识的形成是工人以文化的方式处理自身经历的结果,不是可以“推导”出来的。[13]另一方面,偏重结构主义的安德森则认为英国工人阶级意识中激进的、革命的成分并非天然形成的,而很大程度上源自美国和法国的革命的影响。由于工人阶级的自身经验和资本主义的现实统治的双重影响,仅靠英国工人自身是无法形成阶级意识,进而主张从欧洲大陆、尤其是从法国工人阶级身上嫁接激进的政治意识。

尽管有所偏重,但包括英国新左翼在内的新马克思主义基本上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和方法,肯定经济因素对于工人阶级意识形成的影响,并强调阶级意识对于阶级形成和阶级斗争的重要性,在这一点上,与新韦伯主义形成鲜明对比。新韦伯主义更强调多元的市场因素的影响,关注工人阶级内部不同阶层的联结问题,并认为对阶级利益的认同以及阶级意识的形成不一定带来阶级行动。

应该说,阶级是一个以人们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关系作为划分标准的经济范畴,新韦伯主义最大的缺陷在于泛化了对阶级决定性因素的理解,但其多元化的主张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二战后西方国家工人阶级内部发生的种种变化及阶级意识形成的复杂性。新马克思主义虽然继承了传统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冲突理论的认知,但同时又认为伴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结构的变化以及调控能力的提高,工人阶级在现有条件下很难形成以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为目标的阶级意识。这些理论都表明,当代西方国家工人的阶级意识面临着深刻的挑战。

四、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的当代价值和当代应用

面对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在理论和现实上遇到的挑战,应该如何看待当代西方工人阶级意识?如何准确理解马克思主义阶级意识理论及其当代价值?

(一)从生产关系和权力关系的本质层面认识阶级意识产生的根源

不同于新韦伯主义所代表的以财产、教育、职业等作为划分标准的阶层研究,马克思主义的阶级研究揭示的是人们对生产资料的占有情况以及由此决定的在生产中的权力关系和分配关系。两种研究方法并非对立,但也不意味着可以将反映社会关系本质的阶级研究和从社会关系非本质层面、反映群体多样性的阶层研究混为一谈。马克思恩格斯的主要贡献,就是从生产关系的本质层面揭示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以及社会生产和阶级斗争的科学规律,这也是无产阶级意识的客观根源。更进一步说,无产阶级的地位和使命归根结底是由资本与劳动的两极对立所决定的,无产阶级能否认识到这一点,就成为了能否生成推翻资产阶级统治、消灭私有制的阶级意识的关键。

在资本家对工人进行赤裸裸的剥削、工人阶级整体贫困的资本主义发展早期,通过宣传和教育揭示劳资利益的对立是唤醒工人阶级意识的重要方式。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共产党一分钟也不忽略教育工人尽可能明确地意识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敌对的对立”[14];列宁也强调,要使工人能够用唯物主义的方法对一切压迫做出反应和分析,工人阶级自觉性的一个表现就在于工人应该认识到“本国所有工人的利益是相同的、一致的,他们全体组成了一个与社会上其他任何阶级不同的、独立的阶级”[15]。

但二战后西方国家的资本积累过程,显示出了不同于以往资本积累过程的种种特征,为工人阶级认清共同的阶级利益进而认同阶级身份制造了障碍。随着福特制和福利国家的发展,工人阶级的物质收入和生活水平有了实质性的提高,但也深刻地改变了工人的生活方式、阶级认同。西方一些学者提出了所谓“工人阶级主体性危机”,认为繁荣舒适的生活已经销蚀了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20 世纪70 年代以后,以“弹性化就业”为主要特征的后福特主义兴起,政府大幅度削减社会福利,跨国公司倾向于将企业转移到劳动力价格低廉的地区和国家,国内企业则大量裁员,工人阶级内部的多样化和相互竞争侵蚀了原来的工人阶级共同体利益,更使他们难以清楚地认识到受资本雇佣和剥削的共同性。

然而,上述新变化并没有改变生产资料只掌握在少数资本家手中这一关键事实,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对立依然存在。马克思对此曾作出过分析:“‘粗俗的’人的理智把阶级差别变成了‘钱包大小的差别’,把阶级矛盾变成了‘各行业之间的争吵’。”[16]“工人的物质生活改善了,然而这是以他们的社会地位的降低为代价换来的。横在他们和资本家之间的社会鸿沟扩大了。”[17]21世纪以来,西方国家贫富差距的加剧和劳资矛盾的升级证实了马克思的判断。无产阶级意识产生的根源并没有改变,但如何让西方工人透过内部分化的表象认识到彼此之间共同的阶级利益,认识到唯有消除资本与劳动之间的对立才可能真正实现自由,仍是当前重塑西方工人阶级意识的困难之处。

(二)从历史与现实的统一中动态看待西方工人阶级意识的发展演变

从历史来看,西方工人阶级经历了从早期缺乏阶级意识,到19 世纪中后期和20 世纪上半期在科学理论的指导和工人阶级政党的领导下形成强烈的阶级意识,再到二战后阶级意识逐渐消解,至今仍处于低谷但又有复苏趋向的发展过程。

马克思曾描述了法国无产阶级在革命斗争中的成长和阶级意识的成熟:1848 年的六月革命虽然失败了,但革命的失败使得无产阶级确信一条真理,即它要在资产阶级共和国范围内稍微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只是一种空想,进而提出“推翻资产阶级”“工人阶级专政”的革命战斗口号。到了19 世纪末期,普选权成为了斗争的新的最锐利的武器,无产阶级政党纷纷建立、选民数量稳定增长,工人斗争意识强烈。工人阶级力量的壮大推动了二战后西方福利国家的建立,但劳资之间的阶级合作体制又使得工人阶级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革命性,主要停留在资本主义制度内进行经济斗争。随着20 世纪70 年代以后新自由主义成为政策主流、“新右翼”在西方全面崛起,西方各国的工人组织受到严重破坏,工人运动陷入低潮,工人阶级意识进一步淡化和消解。

然而,21 世纪初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后,西方工人的罢工和社会抗议活动开始不断涌现。一些国家的共产党人指出,成千上万劳动人民起来捍卫自己的权利,工人斗争进一步发展,“欧洲工人运动的兴起表明,工人阶级的传统斗争精神已经被调动起来”[18]。同时,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使工人的联合意识有了较为明显的增强,不仅有行业内的联合,还出现了一国境内跨行业的联合甚至是国际工人的联合。鉴于这些新特点,一些西方学者指出,西方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也许是弱化了,但并不等于缺席,工人阶级意识和组织化水平在缓慢的发展。[19]2020 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已有不少西方左翼人士对资本主义的经济、政治、生态等方面的弊端进行了批判,指出西方国家的疫情危机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的内部危机。

历史地、动态地考察西方工人阶级意识的发展可以看出,工人阶级意识的发展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在资强社弱的大背景下,西方工人阶级意识总体上还处于低潮,但只要资本与劳动的对立存在,工人的阶级意识就不会磨灭,21 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矛盾的激化已使低潮中的西方工人阶级意识出现了复苏的趋向。以革命没有如预想地发生而判定马克思阶级意识理论失效的观点,实际是用某一特定时期西方工人阶级意识的状况替代对阶级意识历时性、整体性的分析,是片面和不客观的。

(三)从联合和引导全球左翼力量的层面坚持工人组织的作用

工人阶级意识的觉醒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都离不开工人阶级政党组织的领导。事实上,20世纪60 年代以前,西方工人阶级政党确实赢得包括工人阶级在内的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为争取工人阶级利益做出诸多成就。但随着70 年代以后普遍遭遇选举困境,不少共产党开始逐渐“去阶级化”和“非激进化”,社会民主党也相继完成了人民党中产阶级化的转型。除此之外,工会组织受到资本主义国家的打压,力量分散、内部存在分裂。可以说,缺少强有力的组织推动,是当前制约西方工人阶级意识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葛兰西等革命家曾对知识分子唤醒工人的阶级意识寄予厚望,但随着工人阶级内部结构的变化以及“中产阶级”概念的流行,知识分子自身的阶级认同也成为问题。在中产阶级幻想破灭后,他们中一些人开始认识到自身越来越异化为全球资本垄断利润的工具、意识到自身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但如何促使更多知识分子的觉醒、并在全球范围内将其组织和联合起来仍是西方工人组织面临的重要课题。

“进入21 世纪以来,新社会运动与工人阶级运动交织互动,呈现出联合起来共同构成反对资本主义主体力量的趋势”[20],给西方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发挥引领作用提出了新的要求和空间。在经济危机和新冠疫情的挑战下,资本主义制度弊端暴露得越来越明显,客观上为西方工人阶级意识的觉醒提供了历史机遇,此起彼伏的新社会运动能否朝着社会主义的方向发展,依然有赖于工人组织尤其政党的自觉推动。

注释

[1][5][6]《列宁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9页;第363页;第144页。

[2][1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54页;第734页。

[3][1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57页;第343页。

[4][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0页;第66页。

[7][8]【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章智等译,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414页;第446页。

[9]【意】葛兰西:《狱中札记》,葆煦译,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16~317页。

[10]参见吴清军:《西方工人阶级形成理论述评》,《社会学研究》2006年第2期。

[11][12]【英】戴维·李、布赖恩·特纳主编:《关于阶级的冲突》,姜辉译,重庆出版社2005年版,第112~115页;第13页。

[13]【英】汤普森:《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钱乘旦译,译林出版社2001年版,第1页。

[15]《列宁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5页。

[18]聂运麟等:《经济危机、工人阶级的斗争与反帝阵线的策略》,《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1年第1期。

[19]参见【英】菲尔·赫斯:《“自在”还是“自为”: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瓦解了吗》,罗丽平摘译,《马克思主义研究》2009年第10期。

[20]轩传树:《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主体力量新变化》,《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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