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滩:高坝立金江 甲子梦终圆

2022-11-29 09:35向求纬编辑王芳丽
中国三峡 2022年9期
关键词:黄葛树万州树根

◎ 文 | 向求纬 编辑 | 王芳丽

万州北滨路黄葛树 摄影/汪昌隆

重庆,一棵百年老黄葛树扎根在室内,穿越了三层楼房仍然枝繁叶茂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城,指的是位于长江中上游结合部、三峡库区腹心地带的万州城,人们还经常称呼它为“山城”“江城”“湖城”“新城”“移民城”。树,指的是黄葛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被评为重庆市“市树”的冬青阔叶树。树有多少呢?也许是一万株,也许是十万株百万株千万株,反正没人去一棵一棵数过,反正遍布万州城市乡村,有山的地方,有水的地方,有土的地方,有人无人的地方,随处可见,比比皆是。

如果你来到早已是三峡移民搬迁之后的万州城,首先迎接你的是画图般的滨江环湖风景:蓝天,白云,湖水,江鸥,长堤,花带,高楼,新街……而在江水和北滨大道之间,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黄葛树长廊:300 多株高大粗壮的黄葛树,撑开墨绿色的大伞,一株一株稍加间隔,顺着江堤排开一溜,护着盖着一方方切割搬迁而来的沉甸甸的长江石,遮着挡着一伙伙悠闲漫步的市民或游人,向远方延伸。

我们这里说的是万州江面成湖以后所形成的黄葛树长廊。其实在伴江而居、伴山而居的万州人的生活里,古往今来处处离不开黄葛树,时时离不开黄葛树。这也许是黄葛树那种随处可生、随遇而安的简便豁达的习性和顽强坚韧、奋力争取、蓬勃向上的精神象征使然吧。

万州城周遭山峦起伏,其间多的是山垭凹口,寨堡碉楼,每一处寨门隘口必有一棵或几棵几十年、几百年的黄葛树。黄葛树通常长在寨门隘口内侧,然后树旁肯定有三五农宅院落,竹林坡地,村民夏天常端一把凉椅出来,盖碗茶泡起,大蒲扇揺起,在树下享受清闲舒适的慢时光。过往进城办事或挑担背筐的行人一般也在这寨门内树下歇脚,和这儿的主人家一起喝喝茶,卷卷烟,摆摆龙门阵。

城里呢,黄葛树也多。广场边,街道旁,社区里,小巷间,只要有一点空地,有一处土坡,有一块石坎,有一条岩缝,总有黄葛树的伞盖铺过来,或者黄葛树的枝桠探出来,黄葛树的树根爬过来。甚至有的房舍建造时因地制宜,砌墙时就把黄葛树的位置留出来,墙壁“夹”着树,看上去活像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大树硬生生撑开了墙壁,形成一处特异的风景。不管是往年的平房矮院也好,还是后来越建越多的楼房街区也好,建造时人们总延续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尽可能保留黄葛树。所以尽管城镇建设日新月异,但损坏铲除的黄葛树很少。如果看航拍照片,就会发现现代钢筋水泥建筑铸就的万州城这里那里都点染着黄葛树的小片绿荫。

别说城市乡村密布黄葛树了,就连清代以来增定命名记载的“万州古十景”中,与黄葛树紧密相连的至少占了一半。例如“天城倚空”,国家级文化遗址天生城南北两侧上山的寨门内,都有百年老黄葛树把守;例如“白岩仙迹”,诗仙当年旅居万州,就是在太白岩上斜斜地攀住山岩生长的黄葛树下“大醉西岩一局棋”,然后“谪仙醉乘金凤去”的吧;例如“石琴响雪”,当长江支流苎溪河水从一方巨大的天然山石“做”成的石桥下穿过,轰鸣着訇然跳下“万人坑”的时候,两岸那两排黄葛老树列队相守;例如“都历摩天”,城北都历山上,弥陀禅院内的苍老黄葛树下发出晨钟暮鼓般悠长的回响。至于“西山夕照”和“秋屏列画”就不用多说了,此二景黄葛树多了去了,一个是长江北岸西山钟楼一带偌大的一片黄葛树泛出耀眼的金光;一个是长江南岸翠屏山横陈如屏障如画图,铺满山坡杂树林间的除了松柏,更多的是点缀其中的那些四季常绿的黄葛树。

看来这群古树和这座古城千百年来都是唇齿相依,须臾难离。其实树木是很有个性,很有灵性的。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黄葛树较之于别的树,那树姿那树皮那树根,似乎更透出一种沧桑感。有世居万州的老人说,大凡一家一户有个什么三灾八难,或者逢上什么“金银满斗”,天知道,地知道,再看看他家黄葛树的表情(生长状况)就知道了。是啊,这和万州城一路走来的树,和百姓生活脉络相连、命运与共的树,虽从不吭声,却阅尽了这一片人间多少冷暖炎凉,风云变幻!一位比我这样的“老万州”更老一些的老爷子,曾经给我讲起“倒拐黄葛树”的故事。在万州老城,有一条由高笋塘到长江边蜿蜒而下的坡度很陡的电报路,电报路上段靠左侧低矮破旧的连片民房间,长着一株近千年的黄葛树。那树当称古树之王了,粗大的根须盘根错节,方圆伸出数百米远,两人合围的树干长到一人多高处,忽然挺厉害地倒拐过来,横着伸出老远老远,像是人的胳膊弯转来,紧紧地挽着护着这一片土地,“倒拐黄葛树”因此而得名。如果从江面看上来,倒拐黄葛树这一片深墨色的绿荫处于城区中心地带,稍高于低矮的房屋,像是捺在房顶上的一枚手印。

光阴荏苒。待到三峡修水库,库区移民移树开始时,万州古城和古树又有了全新的内涵和意蕴。前面提到的北滨大道观江台那棵500年黄葛树,原先是长在西山公园大门旁边的山岩边的。为了保这棵树,还有个两次让道的故事。填筑驷马桥沟时,需要沿西山公园边上修建1036 米长的双孔排洪箱涵洞,一测量,这棵树正在线上,没法子,涵洞只好让路了。后来要修滨江路了,一测量这棵树又在道上,这次一思量仍然砍不得啊,这样的古树要几辈子才长得起来呢!后来修改了方案,北滨大道绕了个弯,将这株古树保留下来,亮了出来,建成一处观江台,成了滨江环湖景区中心地带的标志物。三峡蓄水最高水位线175 米刚好在这棵树的脚下,园林部门从库底移栽上来的大批黄葛树都顺着这棵树的座标一字排开。我老家原先小庭院里的一棵也被搬到北滨路上来。2008 年,我凭着适合我这“左撇子”攀握的树洞,亲手砍出的一左一右上树的脚窝,树杈上当年牵电线的两个磁瓶和园林部门“060 号,来自药王巷”的吊牌,证据确凿地“认领”了这棵树,每年正月初一我们一家八口都到树下留影,十多年来我家客厅墙壁上已经挂上了一长排合影照片。

有人曾总结道,万州人具有恋江、恋树的“双恋情结”,我看此话说到万州人骨子里去了。搬离江边,退后一步,爬高一步,很多枕着涛声才能入眠的人长时间不习惯呀,有事无事常抽出时间去江边走走,坐坐,看看,听听,似乎这样心里才安然。说到恋树呢,当然主要是指的黄葛树,万州人选择居所首先考虑的是有树,或者是适宜栽树,巴不得自家黄葛树如影随形,出门走路揣在兜里才安心。

平湖万州 摄影/汪昌隆

最后,我们不妨推介几处黄葛树树根的打卡地:西山公园深处的“静园”里,那些紧紧依附在岩石上、已经和山岩结为一体的树根,版画般冷峻地勾画出一座国家级名园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太白岩何其芳墓园内侧的山岩上,几棵黄葛树裸露出比树身树冠面积更宽更大的指掌般的树根,寓示着久在他乡的游子何其芳已经全身心紧紧地抓住了故乡的胸膛;坡度很大的果园路人行道上“不让道”的一棵黄葛树,树干尽量扁扁地排开,树根厉害地伸张着,过往行人只好采用单边通行,侧身而过;位于太龙镇的“九丫黄葛树”,传说是树神生下的九个女儿,她们从同一母体分岔,由磐石般的树根托举着,九根大树杈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和东南、西北、东北、西南等各个方向深情地探触眺望。当然,作为百万三峡移民家庭之一的我家的那棵黄葛树,如果有兴趣,是不是也可以去看看?

万州夜景 摄影/彭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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