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公主”汉丽宝故事及形象研究
——以华人作家和马来人作家笔下汉丽宝为例

2022-11-30 11:15侯燕妮刘志强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马来苏丹华人

侯燕妮 刘志强

引 言

在马来西亚,出自《马来纪年》(SejarahMelayu)的汉丽宝公主嫁与满剌加国王的故事流传甚广。马来人以此作为中马友谊源远流长的象征,华人由此形成共同的文化认同和记忆,峇峇娘惹族群也借此将该群体的历史追溯至明朝时期,甚至以公主后代自居,建立族群自信。但遍寻中国史书,却未见关于汉丽宝公主的任何记载。《马来纪年》是马来西亚唯一的古代史籍,较之中国历代官修史书,《马来纪年》更富有文学性,其记载不仅包含历史事件,而且不乏大量神话、传说。

中国学界普遍认为,明朝公主汉丽宝下嫁满剌加苏丹并非真实历史事件,纯属文学虚构。但这一“虚构”故事却成为众多新马民众口中之“历史”,并且不断传承,历久弥新。有趣的是,同样是源自《马来纪年》的汉丽宝公主赴满剌加和亲的故事,在不同族群作者的笔下却呈现出不同的情节与形象,这背后的原因值得探究。

学界关于汉丽宝故事的研究,总体来说成果不多。正如上述所言,现存中国史籍并没有关于明朝公主赴满剌加和亲的记载,因此关于历史上是否确有汉丽宝其人,汉丽宝是否为明朝公主的讨论一直以来都是学界探讨的问题之一。较早对汉丽宝远嫁南洋的故事提出质疑的是张礼千。张礼千(1941:81)认为,明朝公主汉丽宝嫁与满剌加苏丹这一说法“殊可笑也”,这一观点得到大多数学者的支持和认可。然而,马来西亚民间依然宁可信其有,并且不断将其改编,甚至数次作为歌舞剧搬上舞台。这也促使越来越多的学者尝试从民间文学的角度对汉丽宝故事进行不同的解读。

北京大学孔远志(Kong,2001)认为,虽然中国史书没有汉丽宝公主远嫁满剌加的记载,更没有记载郑和护送汉丽宝一事,但该故事有其积极的社会意义,是颂扬中马两民族传统友谊的美丽传说和动人赞歌;李焯然(2015)在其著作《中心与边缘:东亚文明的互动与传播》中对《马来纪年》设计明朝公主汉丽宝和亲故事的动机进行了分析,认为并非歌颂两国传统友谊便可解答,故事背后隐藏的是不同民族意欲表达的主观意愿;毛睿(2019)以汉丽宝故事为个案,梳理其由民间传说上升到文化记忆的过程,探讨马来西亚华人的文化认同与身份认同构建问题。

也有部分学者从文学文本本身出发,对汉丽宝故事进行文学研究。代表性成果包括何孟儒(2013)《马华歌剧艺术的先声——〈汉丽宝〉剧本暨历年演制状况研究》对刘戈创作的《汉丽宝》歌剧剧本的研究;马来西亚国民大学鲁希·苏丽扎·哈希姆(Ruzy Suliza Hashim)在《性别视角:重读汉丽宝的故事》(GenderontheAgenda:TheStoryofHangLiPoRevisited,2008)一文中对马来西亚著名剧作家拉玛·布江(Rahmah Bujang)改编的《丽宝公主》(PuteriLiPo)的研究。本文将以《马来纪年》记载的汉丽宝故事为基础,梳理其在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和马来人社会中的传播、流变,通过对华人和马来人作家创作的汉丽宝故事文本的对比,总结汉丽宝公主在不同作家笔下展现的不同形象,并对不同形象背后的创作动机及原因进行探究。

汉丽宝故事不同版本

就现有记载看,明朝公主汉丽宝下嫁满剌加苏丹芒速沙(Sultan Mansur Shah)的故事最早应源于马来西亚历史文献《马来纪年》。关于《马来纪年》的作者及成书时间,目前学界暂无定论。一说该书在1535年前便已完成,也有学者认为该书大约于1621年前后完成。可以确定的是,《马来纪年》最初是以爪威文(Tulisan Jawi)写成,并且以手稿的形式藏于马来皇宫之内。

《马来纪年》中译本以许云樵和黄元焕翻译版本影响最大,被引次数最多。许云樵是第一位将《马来纪年》翻译成中文的学者,所译版本最早由新加坡南洋书局于1954年出版。1966年,新加坡青年书局出版《马来纪年》增订本(许云樵,1966)。许云樵译本几乎是所有研究《马来纪年》学者必读书目,可见其影响之广。时隔50年后,黄元焕翻译的《马来纪年》中文版2004年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学林书局出版,也是众学者在开展相关研究时的重要参考。

《马来纪年》全书共34章,汉丽宝公主下嫁满剌加苏丹的故事出自第15章——满剌加威名传中国,决招为婿;汉丽宝下嫁,两国姻亲情永结。故事大概内容如下:

返航的季节到了,满剌加特使敦·柏尔巴迪·布迪向中国国王辞行。中国国王心里想道:“我就把满剌加国王招为婿吧,使他向我称臣纳贡。”于是中国国王就对特使说:“请你邀请我的女婿满剌加王亲自来朝见我,让我把公主汉丽宝许配给他。”特使奏道:“陛下,你的女婿满剌加王,不能出国,因为满剌加王正与别国交兵。陛下若是有所恩赐的话,就请把公主交由小臣带回去。托真主的保佑,小臣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国去。”中国国王即传旨宰相李波,安排船只,收拾行装,准备送公主到满剌加。挑拨的船只计有一百艘,由一位名叫狄波的大臣率领。

诸事齐备之后,中国国王选了500名长相俊美的大臣之子陪嫁,另外又选了500名宫娥服侍公主。于是公主汉丽宝及国王的书信,在前呼后拥及鼓乐喧天中,在京城巡游一周后,被人送上船去。于是满剌加特使和狄波就带着公主漂洋过海,朝满剌加驶去。在海上航行了一些时候,船抵满剌加,早有人向国王飞报:“特使敦·柏尔巴迪·布迪带着中国公主回来。”国王闻报心中大喜,亲排銮驾到斯巴特岛迎接。国王以万分隆重和盛大的礼节把公主迎入京城,然后把她带进宫里。

满剌加王苏丹·芒速·沙看见中国公主长得如此艳丽,非常惊异。他把公主安顿好后,即叫她皈依伊斯兰教。她皈依了伊斯兰教后,国王即和她成婚。它们婚后育有一子,取名为梅玛特王。后来梅玛特王生下斯利·中国王。他就是阿赫玛特王及伊沙甫王的父亲。陪嫁的500名中国大臣之子,国王也叫他们皈依伊斯兰教,并叫它们定居在中国山。一直到现在,这座山岗仍被人称为中国山。他们还在那座山岗掘了水井,他们的子孙被人称为中国侍臣。满剌加王在办完婚庆之后,赏赐狄波及所有护送公主的中国大臣。返航的季节到来了,中国侍臣狄波向满剌加王辞行。(黄元焕,2004:135-136)

由此可知,《马来纪年》所记载的汉丽宝和亲满剌加的故事并未包含太多细节描写,作者仅以区区数百字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做简单记录,人物不多,故事简明。此后马来西亚、新加坡流传的汉丽宝故事基本都是以《马来纪年》所载故事为蓝本,或完全移植,或稍做改编,也不乏在此基础上进行大胆的文学创作。鉴于版本众多,篇幅有限,且受地域等多方因素影响,不能在此穷尽所有版本,因此笔者将尽力梳理流传度较高、影响力较大的故事版本,以供相关学人参考。

若以流传范围和影响力论之,首推20世纪60年代刘戈(笔名白垚)编剧、陈洛汉谱曲的华文歌剧《汉丽宝》。该剧本诞生起源于刘戈1958年初到马六甲办事,首次听闻汉丽宝公主故事时的浓烈共情,同时也是马来亚历史新开,吉隆坡首都初定,一片人文新气象,处处透露着浴火重生的自信氛围下的产物。该剧本成稿后,1969年发表于马来西亚华文月刊《蕉风》。1971年11月20日至28日,作为马来西亚首部华语歌剧,《汉丽宝》在马来西亚吉隆坡连演9天。该剧不仅为刘戈创作歌剧剧本《史诗三部》①的首部,同时也是三部歌剧中搬演次数最多的一部。

1991年10月26日,《汉丽宝》再次被搬上舞台,在吉隆坡第二十五届歌乐节筹委会的组织下进行演出;1992年10月18日至19日,此剧由马来西亚艺术学院在吉隆坡演出;1993年11月5日至24日,新加坡新声音乐协会在“亚洲表演艺术节”再次上演此剧(白垚,2007:378-380)。几乎与此同时,1991年,马来西亚全国华团文化咨询委员会为“董教总教育中心”募款,舞剧版本的《汉丽宝》因此诞生(何孟儒,2013:158)。该舞剧版本自1991年9月起,在马来西亚全国各地巡回演出,甚至于1995年3月远赴台湾举行三场演出(姚新光,2001:227-229)。但该舞剧版《汉丽宝》从故事情节、人物来说与歌剧版基本雷同,故暂且归为同一版本。

汉丽宝公主的故事不仅在马来西亚流传甚广,在新加坡也颇受欢迎,因此也不乏新加坡作家对此进行改编创作。2014年8月,新加坡著名剧作家黄浩坤改编的汉丽宝远嫁满剌加苏丹的故事——《碧海丹心——汉丽宝公主》十二幕话剧出版。该剧本于2010年底开始构思,埋首3年,五易其稿,终于得以在2014年付梓印刷,可谓作者的呕心沥血之作。该剧本以史为依托,戏从史来,在进行创作的同时,作者用了3年时间研读《马来纪年》《明史》等有关马六甲王朝兴衰和与中国明朝交往关系的章节(黄浩坤,2014:22)。但与《马来纪年》记载的汉丽宝故事相比,该剧本改编力度极大,以汉丽宝下嫁满剌加苏丹为故事主线,但也不拘泥于汉丽宝与苏丹的故事,与其他版本相比,戏剧冲突性更强,更具可读性。

汉丽宝故事的流传,并不限于华人社会。一直以来,马来西亚人对该故事可谓津津乐道。1994年,马来西亚著名作家拉玛·布江将汉丽宝故事改编为《丽宝公主》音乐剧,1999年11月27日至12月1日,该剧在马来亚大学被搬上舞台,连演7场(孔远志,2001:181)。该剧共三幕,讲述了汉丽宝从沉浸于去国离乡的悲伤,与满剌加格格不入到最终转变想法,融入当地,与苏丹恩爱有加的故事。该剧一经上演,即获得各族人民的热烈反响。

2004年,在中马建交30周年之际,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协会与国家剧院(Istana Budaya)联合打造一出中马双语歌舞剧《汉丽宝》(Abdul Kadir bin Hj Sheikh Fadzir, Datuk Paduka; Rahimidin Zahari,2006)并在马来西亚各地巡回演出多场。该剧本由马来西亚著名诗人、小说家拉希米丁·扎哈里(Rahimidin Zahari)创作而成,2006年由马来西亚国家剧院正式出版。该版本与拉玛·布江版本相比,在人物、情节方面有所差异,但二者在展现满剌加王朝崇高地位以及芒速沙的英勇方面可谓异曲同工。

除上述影响力较大的改编版本外,汉丽宝的故事还被多次写进马来西亚中小学历史课本,同时在博物馆也能见到汉丽宝的身影,马来西亚各大报纸更是多次提及,马来西亚各级政要也屡次以汉丽宝嫁与芒速沙作为中马两国友好关系源远流长之明证。由此可见,汉丽宝的故事在马来西亚可以说家喻户晓,上至国家元首,下至各族百姓,均以特定的方式将此故事不断传承。

马来西亚华人作家笔下的汉丽宝形象

通过对新马地区华语版汉丽宝故事的梳理可以发现,黄浩坤版本虽然戏剧冲突强烈、故事情节丰满,但毕竟未曾搬上舞台,且流传时间有限,故其影响力与流传度自然不可与刘戈版本相提并论。本文即以刘戈版本为例,对马来西亚华人眼中的汉丽宝形象进行分析总结,以此与马来人作家及马来人眼中的汉丽宝形象进行对比。

刘戈所作歌剧《汉丽宝》共四幕。分别如下:

第一幕:烟波暗。公元1467年,即中国明宪宗成化三年。南中国海上,一艘驶往马六甲的明代宫舫上,一个雨后的清夜。

第二幕:满剌加。第一幕后的第三天,马六甲城中的王楼,一个星明月朗的初夜。

第三幕:中国山。第二幕后半年,马六甲中国山上的花园一角,一个日落的黄昏。

第四幕:火凤凰。第三幕的翌晨,马六甲中国山山坡上的林木中,一个日未升、月已落的朦胧时分。(白垚,2007:325)

该版本讲述的是明朝宪宗皇帝御妹汉丽宝公主在明朝使臣狄普和武将李雷以及500宫女、500明军的护送下,远嫁满刺加苏丹芒速沙的故事。经过一月有余的海上漂泊,汉丽宝公主一行抵达满剌加。适逢苏丹芒速沙30岁寿辰,明朝使臣狄普和李雷一行人、波流陆国王子沙默刺先后前来道贺。沙默剌计划于寿宴中劫持汉丽宝,挟公主以退明军,让满剌加失去外援,趁机占领满剌加。然诡计被李雷和狄普识破,失败被擒。在沙默剌的哀求下,苏丹芒速沙信守承诺,将其释放回国。苏丹与汉丽宝公主成婚,并将凤凰山赐予汉丽宝,凤凰山改名中国山。半年后,沙默刺率军卷土重来,偷袭中国山,公主贴身女侍身受重伤,相继死去。沙默剌谎称苏丹已死,企图诱骗公主到波流陆国。公主坚贞不屈,趁机近身刺杀沙默刺,自己身受重伤。芒速沙随后赶到中国山,汉丽宝因伤势过重,在苏丹怀中身亡,苏丹狂歌当哭。

刘戈笔下的汉丽宝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中国公主形象。从外形来讲,汉丽宝公主无疑是美丽动人的,这一点从波流陆王子沙默剌和满剌加苏丹吟唱的歌曲可窥一二。在本剧第二幕中,沙默剌在与其侍从商量好劫持汉丽宝公主的诡计之后,纵情高歌道:

我这个沙默剌,

天不怕地不怕,

相貌也不差,

一旦父亲死去了,

我就是顶呱呱。

听说那个美人儿,

沉鱼又落雁,

闭月又羞花。(白垚,2007:242-243)

满剌加苏丹芒速沙在其30岁寿辰宴请众宾客时,首次目睹汉丽宝的芳容,为表欢迎,苏丹提议为公主西来而欢唱。苏丹唱到:

欢迎你,欢迎你,

远方来到的高贵女郎,

你东方的色彩,

华美了这里的山色水光。(白垚,2007:349)

两首歌词虽均未对汉丽宝的外表进行具体描写,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高贵”“华美”无疑是对女子容颜的最高赞赏,同时也给读者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除了拥有美丽的外表,刘戈笔下的汉丽宝同时也是善良、坚贞、智慧、责任感的代名词。汉丽宝性格温婉,善良易处。面对茫茫碧海,渺渺云烟,汉丽宝心中的苦闷、凄凉更与何人说?即使如此,丽宝也不愿将自己的伤心转移到他人身上,当双铃和微波②设法抚慰丽宝不成,转而打算以新创歌舞为其解闷时,丽宝因“不忍拂二人好意,稍带微笑”加入其中(白垚,2007:331)。丽宝与双铃、微波的相处细节,处处透露出其温婉善良的一面。

正如刘戈在文中所言,“协和万邦的责任,竟交给一个少女,宝公主如何能了解这一行的内在意义,如何承担得了这遥远的路程和艰巨的责任?”(白垚,2007:330)话虽如此,作为泱泱大国的公主,即使正处碧玉年华,汉丽宝强烈的责任心依然跃然纸上。第二幕汉丽宝与沙默剌侍从阇延纳的对话即是明证。

阇延纳:(有意诘难)以贵使所言,中原上国,以德服人,不知公主西来,远适海荒,又作何解呢?

狄普正欲辩言,但宝公主已先说出。

宝公主:(从容大方)通婚构好,协和两邦,昔者汉代昭君和匈奴,唐代文成适吐蕃,古有明例,尊使何期期以为不可乎?(白垚,2007:346)

由此可见,远离故国的神伤早已被其作为大明朝公主,远赴他国,协和两邦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所抵消,这或许也是汉丽宝迅速转变心态,融入当地,对苏丹芒速沙坚贞不渝并为其牺牲的动力之一。

充满智慧,处变不惊是汉丽宝的又一特点。刘戈笔下的汉丽宝并非只有美丽的外表和温婉的性格,其充满智慧的头脑和处变不惊的镇定,既是对传统观念“美貌与智慧不能并存”的反驳,也是对“红颜祸水”这一说法的挑战。当阇延纳手执利刃,以刀锋直抵汉丽宝公主脖颈之际,众人惊慌,宝公主以其智慧巧妙化解危机。

阇延纳:(对双铃及四明君)住手,我们不欲伤害公主,但请明君速退。

众惊讶,有一阵子恐怖的冷场。

宝公主:(急中生智,大声对微波呼叫)公主快逃,公主快逃。

微波:(初错愕,旋即会意,转身就跑。)

阇延纳:(惊愕)什么?谁是公主?

在惊愕间,阇延纳见微波惊走,转扑微波,旁为双铃横剑所刺杀,余一随从,见四人已死,急跪下求饶,沙默剌已为四明军挟持住,但仍怙恶不悛,强作镇定,然双膝已发抖。(白垚,2007:347)

刘戈笔下的汉丽宝美丽、温婉、善良、智慧、镇定,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可以说是集万千优点于一身的完美形象。但其最突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形象莫过于对苏丹芒速沙的坚贞。故事开头呈现出的郁闷神伤、怀念家国故土的汉丽宝与后来融入当地、视满剌加为家、愿为苏丹芒速沙坚守贞洁甚至牺牲的汉丽宝形成鲜明对比,可以说前者的存在更能凸显汉丽宝的坚贞形象,同时也让故事更贴近现实,接近生活,更容易引起读者和观众的共鸣。试举两例加以论证。

第三幕中,正当苏丹与宝公主在中国山互唱马来班顿,双铃、微波学习马来西亚传统舞蹈弄迎舞(Tarian Ronggeng),整个中国山一片祥和欢乐之时,沙默剌却率军乔装渔民登陆偷袭中国山。

场外呼速鸣锣鼓、升烽火,在锣鼓声中,烽火光中,满剌加侍卫与明军陆续出场。

苏丹:双铃随身护住公主,公主,我有一把短剑,(在腰间拿出短剑)请公主随身备用。

宝公主:(会意,领剑,贞烈地)臣妾不敢有负苏丹,万一有失,只有死公主,没有降公主。

苏丹:好,我们冲出去。

众人:我们冲出去。(白垚,2007:363)

第四幕,当双铃、微波纷纷死去,只留下宝公主孤立无援,面对不断靠近的沙默剌,宝公主虽慌乱仍不失坚定。

沙默剌:公主,原来你躲在这里,哈哈。

宝公主:是谁?(惊醒,抬头)是你。

沙默剌:是我(故示善意)嗯,公主,不要怕(迫近)。

宝公主:(慌乱中仍有主意)你不要走近我,(从怀中拔出苏丹赠剑)你近我,我就死(用剑指向自己心窝)。

沙默剌:公主,你怎么能死呢,(奸诈地)我不会伤害你的,来,不要怕(试探跨进一步)

宝公主:(坚定,稍带惊惶)你再走过来,我就自己刺下去(回顾,起立欲逃)。

沙默剌:(虚张声势地)公主,你是逃不了的,现在山上全是我的人,何必逃呢,(故示善意)跟满剌加的苏丹和跟我,不也是一样,我将来是波流陆的王呵。

宝公主:(坚定)就算全天下都是你的人,我也不会跟你。

沙默剌:(诱骗地)好,好,不跟就不跟,何必拿着短剑要死呢,来,放下你的剑,我会送你回中原区,你是堂堂大明朝的公主,当今中原皇帝的御妹,回到中原去,一样有荣华富贵,何必留在这个鬼地方。

宝公主:(斩钉截铁地)我活在这里,我也要死在这里,谁也不能送我走,这是我的家。

沙默剌:(挑拨,假作关心地)哎呀,何必呢,你死了,芒速沙还有其他的女人,何况,芒速沙现在已经死了。

宝公主:(乍惊,万念俱灰,近乎自语)怎么,苏丹已经殉国了?

沙默剌:(故作得意状)是呀,他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宝公主:(万念俱灰,一愿未了,有异常的镇定)那……我跟你拼了。(白垚,2007:368)

从上述两例不难看出,汉丽宝对苏丹忠贞不渝的形象可谓跃然纸上。从最初的怀念故土到后来爱上满剌加的土地、风俗、文化,愿为这片土地、为苏丹芒速沙和敌人殊死一搏、宁死不屈,汉丽宝的心路历程何尝不是马来西亚华人的写照?

马来人作家笔下的汉丽宝形象

正如前文所言,马来人作家改编的汉丽宝故事中,当属拉玛·布江版最具影响力。其他马来人作家笔下的汉丽宝故事,在故事情节方面虽有区别,但其主旨却与拉玛·布江版多有雷同。因此,本文以拉玛·布江版《丽宝公主》为例,对马来人作家笔下的丽宝公主形象进行简单分析。

拉玛·布江创作的歌剧《丽宝公主》共由三幕组成。第一幕描述丽宝公主初到满剌加,依然沉浸在对故国家人的思念中,与当地格格不入之景。在丽宝眼中,热带水果红毛丹远不如中国的荔枝那般软糯香甜,梦境中的苏丹芒速沙不过是一个能让自己一月都毫无食欲的恶魔,也唯有海军都督汉泽拔(Laksamana Hang Jebat)最能吸引丽宝之注意了。第二幕围绕丽宝公主的受封仪式展开。苏丹芒速沙正式授予丽宝公主“汉”(Hang)的尊号,并在受封仪式上正式向丽宝公主介绍自己的王后及另外两位王妃,引起丽宝公主的嫉妒与不满。第三幕中,丽宝公主向汉泽拔表达爱意,却遭婉拒。事后才知,自己的贴身侍女当·婉仪(Dang Wangi) 早已与汉泽拔情投意合。此事让丽宝颇受打击,一方面为自己被蒙在鼓里而生气,同时也为自己的行为深感后悔。后来,公主终于醒悟,决心学习当地习俗,真正融入本地。最后与苏丹芒速沙恩爱有加,并育有一子。

与华人作家笔下的汉丽宝相比,马来人作家刻画的汉丽宝显得并没有那么完美。汉丽宝依然美丽,典型中国古典审美视角下的美丽;仍旧善良,但善良中却透露出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与此同时,汉丽宝少了华人作家笔下协和两邦的责任感,却多了几分怨天尤人的愤懑;没有了智慧聪颖的一面,反而平添些许狭隘之感。虽然故事结局完美,与苏丹恩爱有加,育有一子,但在此之前汉丽宝也曾“移情别恋”,并非忠贞不渝之人。

拉玛·布江笔下的丽宝公主是美丽的。故事伊始,拉玛·布江便这样描述丽宝公主:“丽宝公主是美丽的。天生一张鹅蛋脸,外加一双杏子眼。然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里却写满了忧伤”(Bujang,1994:144)。鹅蛋脸,杏子眼,符合传统中国人的审美。《平鬼传》第三回所云“柳眉杏眼,唇红齿白,处处可人”是杏眼的最早出处。此后,作为古代美人标准之一的“柳眉杏眼”常常出现在各大文学作品中。《儿女英雄传》对容貌绝伦的何玉凤是这样描述的:“只见他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可见,拉玛·布江笔下丽宝公主的外貌和其他古代美女相比,毫不逊色。

外表美丽的丽宝公主,本性依然是善良的,但与善良并存的是其言语之间透露出的咄咄逼人及刁蛮任性的一面。第一幕第一场中,宫女为丽宝奉上剥好的红毛丹和山竹,然而丽宝公主因思念故国,对眼前的一切提不起任何兴趣,象征性地尝了一口红毛丹后即分给贴身宫女,具体对话如下:

宫女一:但是公主殿下,根据宫规,您未吃过的水果我们是不能吃的。所以我们只能吃您吃过的红毛丹,却不能吃山竹。

丽宝公主: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而已,而且我刚刚不是已经允许你们吃了吗?

宫女二:是的,公主殿下,但是之后掌事嬷嬷就会训斥我们。

(偷偷瞟了一眼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你这小宫女什么时候敢如此跟公主殿下说话了?

(对着公主)请公主殿下见谅,维持宫规是我的责任,这样才能保证公主殿下时刻受到尊敬,即使在品尝宫廷食物时也是如此。

丽宝公主:(示意并安抚宫女)好的,掌事嬷嬷,把山竹拿来我吃吧。

(掌事嬷嬷立即将剥好的山竹呈给公主。丽宝公主尝试着去吃山竹,但很显然公主并不是很喜欢山竹的口感,因为公主并未吃完。)

现在,你们可以吃了,我刚刚已经吃过了。(Bujang,1994:145)

此时的丽宝,虽然内心忧郁,但为了能让贴身侍女也能品尝水果又不被斥责,即使自己不喜欢,依然去做,这是其善良的本性使然。但其作为公主的咄咄逼人和刁蛮并不罕见。当丽宝命宫女们全部退下,自己想要休息,而掌事嬷嬷却依然纹丝不动时,丽宝公主随即反问道:“掌事嬷嬷也请一并退下,我想自己待会儿。难道这不是我的私人宫殿吗?在此我不可以不需要守卫而独处的吗?就像我刚刚说的,我需要休息,还是说掌事嬷嬷需要躺在我身边一起休息?”(Bujang,1994:146)又如,第二幕第二场,受封仪式结束后,丽宝公主回到自己的宫殿,本就对自己作为苏丹芒速沙第四任妻子异常不满,加之受封仪式上丽宝提议苏丹向中国父皇修书致敬,却被苏丹以中国父皇可能会因此而染病为由拒绝,让丽宝恼怒不堪。“她看起来很生气,通过乱扔自己最喜爱的物品撒气,还不停地拉扯揉搓自己的衣角”(Bujang,1994:154),这是第二场开头的描写。掌事嬷嬷见状,询问丽宝因何事恼怒。丽宝答曰:

我怎能不恼?我如何不气?确实,我今天被授予了尊号,但同时今天也被苏丹羞辱了。怎么能这样,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我的受封仪式上,我竟然被置于和他的其他几位妻子面对面的处境。他怎么能这么做?难道我低人一等?抑或我不是大国的公主?这究竟是什么习俗,告诉我,立刻!我恨不得毁掉这座宫殿以及这里的一切(说着,便拿起一个漂亮的蓝色花瓶朝地上砸去,花瓶瞬间摔成碎片)。(Bujang,1994:154)

小小的场景,却将丽宝公主时而透露出的咄咄逼人之势和刁蛮任性之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与此同时,与刘戈笔下充满智慧、遇事泰然处之的汉丽宝相比,拉玛·布江笔下的丽宝公主显然更为冲动、感性。或许正是由于这份冲动、感性的存在,拉玛·布江笔下的丽宝公主才展现出大胆追求心中所爱,勇敢表达自己对海军都督汉泽拔的爱意,而并非自始至终都坚贞不渝,只爱苏丹一人的形象。

当然,在笔者看来,作者如此设定并非赞美丽宝公主的大胆与勇敢,其用意或许有二:一是推动故事发展,为丽宝公主心态之转变提供契机。丽宝公主向汉泽拔表达爱意被拒,让其深感羞耻与懊悔,由此下定决心,融入满剌加,与自己的丈夫芒速沙共赴前程。二是以丽宝公主的“移情别恋”与不忠贞之行为反衬苏丹芒速沙的善良、宽厚与大度的性格特质。这也说明这位在《马来纪年》中被极力美化了的历史人物,并且被后世誉为满剌加王朝最强盛时期的君主,在当代马来民族心中依然拥有崇高的形象与地位(郭宗华,2016:107)。

同人不同“命”原因分析

从结局来看,刘戈创作的华语歌剧《汉丽宝》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剧,汉丽宝虽与芒速沙两情相悦、相敬如宾,然好景不长,汉丽宝最终死于敌军之手,但其宁死不屈、不负苏丹的忠贞品质却久久萦绕心头。与之相比,拉玛·布江创作的歌舞剧《丽宝公主》则属“先苦后甜”,丽宝公主与苏丹芒速沙之感情与婚姻虽历经坎坷,却收获了美好结局。不论“先甜后苦”还是“先苦后甜”,二者歌颂中马两国友谊之源远流长的目的是不谋而合的。然而,同样改编自《马来纪年》,华人笔下的汉丽宝与马来人笔下的汉丽宝却展现出不同的形象与迥异的性格特质,这一同人不同“命”的现象背后,隐藏的或许是更深层次的文化与观念的差异。

华人作家笔下的汉丽宝形象有着深深的中华传统文化的烙印。外表美丽、内心善良、性格温婉,汉丽宝的形象符合传统中华文化对女性的想象与定义。抛却汉丽宝本身的强烈责任感,“未嫁从父”是促使汉丽宝在18岁的碧玉年华南下西洋和亲的原因之一,即使内心万般不愿,“既嫁从夫”的观念或许也是汉丽宝对苏丹芒速沙至死不渝的忠贞来源。当然,我们并不否定苏丹芒速沙自身个人魅力对汉丽宝的吸引作用。马来西亚华人可以说是中国以外对中华文化传承得最好的群体之一,加之汉丽宝公主和亲故事本身就发生于明朝时期,即古代封建社会时代,因此,汉丽宝公主在华人作家笔下被塑造如斯也就不难理解了。

除去文化因素,汉丽宝其人其事背后更多的是对马来西亚华人群体自身的投射与写照。刘戈笔下的汉丽宝公主从中国南下定居满剌加,其经历正是马来西亚华人的真实反映,其心态与情感的转变也是马来西亚华人的心理折射。自马来亚独立后,华人群体在政治上逐渐被边缘化,经济上不断遭受打压,文化教育也是举步维艰,华人社会对马来西亚的忠诚屡遭质疑。在缺乏稳定归属感的社会中,个体因内心的动荡不安而难以获得真正的幸福感(辛珏如、王羽青,2021:98)。或许正因如此,华裔作家们才试图通过塑造汉丽宝这一鲜明的人物形象来表达华人社会对马来西亚的忠诚。正如汉丽宝一样,马来西亚华人群体也早已完成心理与情感的转变,将马来西亚视为应该忠诚、守护的国家,也同样希望自己像剧中的汉丽宝一样,得到政府的认同。

马来人作家笔下的汉丽宝形象并不完美,甚至存在不少显而易见的缺点,但最终结局却是美好的,这与马来民族在歌颂中马友好的同时意欲彰显满剌加之强大以及苏丹芒速沙之高大、完美形象的创作初衷不无联系。这一初衷甚至可以说是《马来纪年》中汉丽宝和亲满剌加,以及中国皇帝身染怪病、最后以满剌加苏丹洗脚水为药才治愈的荒诞说法出现的原因之一。

虽然关于《马来纪年》记载汉丽宝和亲满剌加故事的创作目的,学界目前莫衷一是,但在笔者看来,明朝为与满剌加建立友好联系而以公主和亲满剌加,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对满剌加崇高地位和强大国力的肯定。显然,《马来纪年》的作者是深谙这一道理的。此外,据《明太宗实录》第117卷记载,永乐九年(1511年)六月甲申,满剌加国王拜里迷苏剌率其妻子及陪臣540余人入朝(林远辉、张应龙,1998:91)。《马来纪年》也提到汉丽宝携带500随从远嫁满剌加,双方均提到“500余人”,这似乎并非巧合。从时间看,《明太宗实录》显然远远早于《马来纪年》成书时间,在马来人看来,满剌加作为东西方贸易集散地,毫无疑问是当时的世界大国之一。因此,汉丽宝携带500随从之“500”并非随意杜撰的数字,而是以此与拜里迷苏剌所率“540余人”相匹配,以此证明满剌加与明朝的平等地位。

《马来纪年》如此,改编后的汉丽宝故事依然如此,从古至今,马来民族宣扬马六甲王朝之崇高地位与苏丹芒速沙之完美形象的初心从未改变。这一创作目的在拉玛·布江改编的歌舞剧《丽宝公主》中依然随处可见,丽宝公主的不完美形象正是衬托苏丹芒速沙的最好参照。例如第一幕第二场中,苏丹芒速沙出现在丽宝公主的梦境中,丽宝公主完全将苏丹视为恶魔、怪物,举手投足间皆是对苏丹的厌恶,而苏丹并未因此大发雷霆,依然将丽宝视为心中所爱。这是以丽宝公主的固执与狭隘反衬苏丹的大度与宽厚。又如,丽宝公主因自己作为苏丹芒速沙的第四任妻子一直耿耿于怀、心有不甘。在第三幕第一场丽宝公主的受封仪式上,苏丹将自己的王后及另外两名妻子一一介绍给汉丽宝,除王后外,另外两名妻子均为邻国公主,身份尊贵。因此,苏丹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行事应以满剌加的荣耀为重。这是借汉丽宝衬托满剌加苏丹之威严、处事公平的形象,同时彰显满剌加的强大,以至邻国纷纷以和亲为途,与满剌加建立友好关系。

正如华人作家以汉丽宝隐喻自身群体一样,马来人笔下的汉丽宝何尝不是华人群体的缩影?华人以汉丽宝的故事表达自己对国家的忠诚,马来人则或多或少借汉丽宝的故事表达希望华人群体真正融入马来西亚、忠于马来西亚的愿望。拉玛·布江在《丽宝公主》剧本中多次借他人之口表达这一想法。例如,第一幕第四场中,汉泽拔见丽宝公主久久不能融入当地,依然沉浸在远离故国的神伤之中,即向宰相说道:

海军都督:我实在无法想象,苏丹如此关爱、照顾丽宝公主,为何丽宝公主依然不开心,不满足。

敦·柏尔巴迪·布迪:作为海军都督,你可不能让他人听见你说出如此的话来。万一这话传到丽宝公主耳朵里,她肯定会很伤心;万一这话传到苏丹耳朵里,苏丹必定会生气。

海军都督:这是我的问题,宰相大人……她必须明白,我们国家如此有名,能成为其中一员,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既然嫁给苏丹,她就必须学会与过去和祖国划清界限。只要公主无法融入新环境,则永远不可能真正成为这个王国的一部分,不可能成为苏丹——她丈夫的一部分。(Bujang,1994:152)

拉玛·布江不仅借汉泽拔之口表达华人应真正融入当地这一观点,同时也借苏丹之口表达。例如,苏丹在向汉丽宝介绍完其妻子的身份之后,即对着汉丽宝说道:“我亲爱的汉丽宝,我希望你能紧跟几位姐姐的步伐,适应满剌加的生活方式。一旦适应了马来生活方式,你才会感到安心舒适”。

结 语

在新马地区,“明朝公主”汉丽宝远嫁满剌加和亲的故事深受各族人民喜爱,多年来人们对该故事的改编从未停止。从成文的改编版本看,以歌舞剧本形式流传的汉丽宝故事影响范围大,流传久远。从作者所属族群看,不仅华人作者乐于进行相关改编创作,许多马来人作者也纷纷加入,创作出带有马来文化特色的汉丽宝故事。虽然以现有史料看,汉丽宝故事最早源自《马来纪年》的记载,现有改编版本也都是以《马来纪年》记载为蓝本进行创作。但对比则会发现,华人作者笔下的汉丽宝形象与马来人作者笔下的汉丽宝形象却大有不同。

华人笔下的汉丽宝即华人群体自身的写照,而马来人笔下的汉丽宝既是华人群体的隐喻,同时更是衬托满剌加苏丹芒速沙美好形象的“绿叶”。不同族群对自身以及其他族群的认知是千差万别的,两族作家都将汉丽宝故事视作中马友谊的颂歌,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除此之外,不同族群作家创作的背后所蕴藏的不同出发点是不尽相同的,这也是不同作家笔下汉丽宝形象差距甚大的原因。不仅如此,通过版本众多的汉丽宝故事,我们不仅可以看到马来西亚华人对自身文化、经历与情感的认知与定位,同时也可以看到马来人对自身文化、历史的认可与骄傲,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马来人对华人的认知与态度。

尽管我们很难从历史的角度去考证“明朝公主”汉丽宝故事的真实性,但是涉及中国的这一故事还是以各种社会形式存在着。类似的故事在印尼等东南亚国家也一样存在着, 我们在考察中国与东南亚各国的文学文化交流时,不仅要探讨现象的历史真实性,更应注重其社会存在性。

注释:

① 刘戈的《史诗三部》分别为《汉丽宝》《龙舟三十六拍》以及《中国寡妇山》。

② 剧中双铃和微波二人为汉丽宝的贴身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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