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廉云:得其所哉的一生

2022-12-17 13:01
中外文摘 2022年20期
关键词:张自忠民革北平

□ 苏 峰

2022 年4 月25 日,张 廉 云因病逝世,享年99 岁。人们熟知的是她作为抗日名将张自忠女儿的身份,却很少有人知道,她1946年就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48 年成为中共和民革的交叉党员。16 年前,笔者在做北京市老干部口述历史项目时,曾采访过张老并形成几篇长文。此后几年,张老又介绍我采访张治中之女张素我、韩复榘之子韩子华等许多人物,助我良多。张老仙去之际,谨以本文向她送别。她追求进步的一生,值得更多国人知晓。

幸福童年

1923 年,张廉云出生于北京南苑。父亲张自忠自1916 年起追随冯玉祥将军,逐渐成长为西北军的高级将领。从出生起,张廉云便和母亲李敏慧过着漂泊不定的随军生活,从南苑到张家口,再到集宁、包头、太原、西安、开封、郑州一带。一直到1931 年西北军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29军、张自忠被任命为29 军第38师师长后,张家又来到北平,先后住过司法部街后身、兵马司胡同和府右街崇善里。

1935 年初春,张家买下府右街椅子胡同4 号一座大宅院。这所房子原来是曾任北洋政府总统府侍卫长徐邦杰的住所,后来徐的后人因家道中落将房子卖掉。1935 年初夏,张家搬进新家。一年后,他们又买下东邻的一所宅子,与椅子胡同4 号连成一体,由环形走廊串起院内房屋,西院、正院和东院是三个并排的内院。正院住着张自忠夫妇和张廉云、堂姐张廉瑜(张自忠胞弟张自明的女儿,10 岁起随张自忠一家生活,被张自忠视为己出。张自忠有胞兄弟四位,大哥张自新、三哥张自清、四哥张自严、七弟张自明,张自忠行五),西院住着张廉云哥嫂张廉珍一家,东院住着张廉云的叔叔张自明一家。

重庆张自忠烈士陵园

这座大宅院,是张自忠在北平的最后一处住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山石,为张廉云的少年岁月增添了无尽的欢乐,见证了张家一段幸福、安定的美好时光。山东老家的亲戚不断来来往往,家里非常热闹。闲暇之余,张自忠与家人到中山公园游玩,教孩子们打球,带大家看京剧,去香山登山。

张家生活俭朴、家风清正,平时吃的都是家常菜,无论谁过生日,都是一顿面条。张自忠常常教育孩子们要自强自立,不要仰仗父辈,有时态度非常严厉。有一次,他跟张廉瑜说:“将来我死了,遗产不留给你哥哥们,要捐出去办点社会事业。”

此时的29 军,掌握着冀察两省、平津两市的大权,高级军官纷纷置产购房,家属们请客吃饭、满月祝寿、儿婚女聘等应酬繁忙。张家也宾客盈门、亲友不断。虽然交往了许多达官要员,但张自忠依然记挂着早年的朋友。王醒民和于化庭都是他从军后结拜的兄弟,后来常年赋闲、生活贫困,张自忠不时提供些帮助,并带孩子们去看望。于化庭母亲去世时,张自忠带着孩子们去送殡,从新街口一直步行到东直门外的一个庙里,对孩子们进行“贫贱之交不能忘”的言传身教。

韩占元、韩德元兄弟和席液池、葛云龙等人都是西北军的高级将领,张自忠和他们关系很好。中原大战后,他们都失去兵权、赋闲在家,张自忠和他们照常往来,一如既往。1937 年春,张自忠时任天津市市长,听说韩德元患了肺病在八大处山上疗养,就带着张廉瑜、张廉云专程从天津到北平八大处看望他。这些事情,张廉云一直记忆深刻。

张自忠、李敏慧夫妇

张廉云

最后一面

1937 年7 月7 日,卢沟桥的炮声响了,北平陷入惊慌混乱之中。几天后,张自明大着胆子提出全家是否可去天津躲躲,当即遭到张自忠的反对。随着局势日趋紧张,李敏慧和张自明托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再次提出,张自忠才没有反对。7 月20 日前后,张家匆忙乘火车去了天津。为了避免举家离平给社会带来影响,张廉云的哥嫂带着孩子先走,张廉云和母亲、堂姐后走。她们没有去前门车站,而是从东便门车站走的。东便门虽是小站,上车的人仍然很多,人们都很慌张忙乱。

张廉云她们到达天津后,张自忠曾匆忙去看过她们一面,但很快就回了北平。这一走,他将要面对的危机是当时的张廉云所难以想象的,其间所受的屈辱和痛苦也是她多年后才知道的。7 月28 日,宋哲元等带领大部队从北平匆忙撤退,张自忠则奉命留守北平与日军周旋。张自忠被困北平后,音讯全无,全家人都十分担心。

9 月初的一天,张自明突然告诉张廉云她们,张自忠在美国友人福开森的帮助下,已由北平脱险到了天津,晚上要回来,嘱咐大家不要声张。这天晚上8 点多,张自忠果然回来了,他穿着便装、戴着礼帽,人很消瘦,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以前在北平,张自忠每次回家,家里人都有说有笑,特别热闹。可这天晚上,家里十分寂静,全家人进屋向他问好,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后来,大家都退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张自忠夫妇、张自明、张廉瑜和张廉云,大家相对无言,气氛凝重。

过了一会儿,张自忠要张廉瑜给福开森写信,感谢他在北平的帮助。然后对夫人说,以后有事就找张自明商量,把家事全部委托给了弟弟。临别时,张自忠又给了张廉云和几个堂姐妹每人一点钱,说作为她们以后结婚的嫁妆。实际上,他这是在安排后事了。

天全黑了,张自忠穿上长袍、戴上帽子,默默走出了家门。弄堂里住着4 户人家,家人怕别人发觉,只送到楼下,楼门都没敢出。张廉云不知道,这一别竟是永别。

此后,张自忠一直没给家里写信。张廉云她们四处打听,得知父亲留在南京,备受舆论责难,后来经冯玉祥、李宗仁、宋哲元等人帮助,才得以回到部队重新指挥旧部作战。

痛失双亲

1938年6月,张廉云母亲患病,张自明派人给张自忠送信。当时,张自忠已从台儿庄撤下,在驻马店整训队伍。他给夫人回了一封信:“知你患病,盼望你安心治疗,多加保重,能早日恢复健康。”

因为母亲患病,张廉云她们一直滞留在沦陷区。1939 年,全家从天津租界搬到了上海租界。这一年,张自忠派人到上海来看望家人。不久,在前线的张自忠收到了张廉瑜和张廉云两人的合影,他非常高兴。1940 年年初,张自忠给女儿和侄女回信,张廉云记得最后几句是“大时代的孩子,以求知识,求经济独立……”

张廉云和张廉瑜自小长在张自忠膝下,与他感情深厚。接到张自忠的回信后,两人便产生了去前方看望他的想法。4 月15 日,张自明通过第33 集团军驻上海办事处秘密电台跟张自忠联系,准备带张廉云她们到湖北前线去。正当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突然接到张自忠拍来的电报:“待一个月后,与瑜云同来可也。”张廉云想,估计前方又要打仗了。她绝没有想到,这封推迟一个月见面的电报,成为父亲与她们最后一次的联系。

正当他们急切盼望着上前线之际,张自忠于1940 年5 月16日在湖北宜城十里长山前线壮烈牺牲,时年49岁。当时,上海《申报》刊登了一条非常简单的消息,报道张自忠阵亡。张廉云当时17 岁,她还天真地想,一定是父亲又打了胜仗,所以日军造谣说他阵亡。

过了几天,张自明、张廉珍和张廉瑜突然都来找张廉云。张自明进门就哭着问她:“叔叔对你好不好?疼不疼你?”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和悲伤沉闷的气氛,张廉云还没有反应过来,叔叔又说:“你父亲在前线指挥作战殉国了。”张廉云的心情顿时堕入万丈深渊。好几年了,她一心等待父亲凯旋归来,到时候好孝顺他,他怎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呢?她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放声痛哭起来。张廉瑜也伏在她身边大哭。这时,张廉云的母亲已经病重,在医院住院,全家人都无所顾忌地大声痛哭。

20 世纪30 年代,张廉云与母亲、姐妹、侄子合影(后排左起:张廉云、张廉瑜、张廉琚,前排右一为母亲李敏慧)

大约过了两个来月,为父亲流的泪还没有擦干,张廉云的母亲又告病危。弥留之际,她常常喃喃自语:“师长回来了……”“师长”是29 军官兵对张自忠的称呼,夫人李敏慧也这样叫他。病中的母亲带着对父亲的思念走了,只留下伤心欲绝的张廉云。

在殡仪馆的灵堂里,张廉云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把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痛苦全部倾泻了出来。在经历了痛失亲人的巨大悲怆后,她对书上所写的“热泪滚滚”四个字有了切肤的体会,觉得自己不止是在流泪,心也在滴血。

1937 年春,张自忠与张廉瑜、张廉云(右)在八大处

痛失双亲后,张廉云不愿待在沦陷区,想去后方读书。但因为她年纪小,张自明坚决不同意。一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租界也无法对中国人进行庇护,张廉云才于1943 年9 月离开上海,10 月辗转到达西安。她先在西北农学院上学,后在冯玉祥的帮助下,于1944 年转入重庆北碚的复旦大学。在这里,她常常到位于北碚梅花山上的父亲墓茔前凭吊。

每年的5 月16 日张自忠忌日,冯玉祥将军总要到北碚梅花山参加纪念会。1946 年的纪念会,他也照例参加。由于他的参加,再加上这是抗战胜利后首次举办,引起各界重视,墓地临时搭建的会场摆满了挽联和花圈。中共四川省委送的一副挽联挂在很醒目的位置,上书“已使日寇灭亡忠魂可慰,再令生灵涂炭人民何堪”,表明中共反对内战的立场,引起了人们的高度关注。不久,张廉云跟随冯玉祥乘坐“民联号”客轮回到南京,后又到迁回上海的复旦大学复课。这年夏天,张廉云在学校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筹办自忠学校

张自忠殉国后,国民政府给家属发放了抚恤金。张自明根据冯玉祥的建议,利用抚恤金加上家中部分财产,编了两本纪念张自忠将军的书《张上将自忠纪念集》和《张上将自忠画传》。张廉云则有自己的想法,她按照父亲生前的意愿“我的遗产不给子孙,捐出去办点社会事业”,想用纪念基金办点实事。她同张廉瑜悄悄商量,想用父亲的名字办个托儿所,后在刘清扬的建议下,她们决定办一所小学,并很快与共产党员齐淑容开始筹备。她们在北平东四五条34 号租下了一所旧四合院,后经多方准备工作,小学于1948 年2 月开学。由于收费低廉、教师水平高,学校开办不久便声名鹊起。

1948 年夏,张廉云从复旦大学毕业,到北平任教。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由她介绍入党的同学李自昆。她当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自忠小学迁到椅子胡同4号张自忠的故居。因为这所大宅院自北平沦陷后已成为日军家属住所,屋内被改成了日式榻榻米,家具也所剩无几,一片衰败景象。张廉云认为,如果把它变成教育孩子的学校,将是对父亲最好的纪念,也是这所宅院的最好归宿。在征得叔叔张自明和哥哥张廉珍同意后,她把学校迁到了椅子胡同4 号。之后,学校增开了初中班,校名也由“北平市私立自忠小学”改为“北平市私立自忠小学校”。1948 年秋季开学时,学校由5 个班增至8 个班,有学生250 人、教职员工22 人。

当时,学校的教师大多为大学毕业的进步青年,他们把学校办得有声有色。这其中,有8 名是共产党员,但他们互相不知道身份,各自开展工作。北平解放前夕,这里在掩护地下党、迎接北平解放等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在学校很少露面的生物教师薛成业,实际上是北平地下党中小学教员工作委员会书记,许多事情校长齐淑容都是暗中向他汇报。北平地下党中学工作委员会委员黎光也曾在这里代课,以掩护地下工作。还有中国妇女联谊会北平分会副会长张晓梅和刘清扬、浦洁修等人,也常来这里开会。

1948 年12 月,平郊的炮声响了,胜利的曙光终于来临。1949年1 月中旬,北平党组织在自忠学校设立迎接北平解放委员会。不久,华北局城工部部长刘仁进城,到自忠学校听取汇报、布置工作。薛成业更是以自忠学校为据点,召开会议,广泛联络,为迎接北平和平解放和接管中小学校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这里还接转、散发了许多中共党组织印制的入城及接管的布告文件等,成为北平党组织一个重要而安全的联络点和周转站。

为民革发展出力

1948 年秋冬之际,张廉云的入党介绍人侯裕民突然来找她,说组织上找她一个来月了,让她赶紧去上海。那时解放军已经快要围城了,张廉云坐飞机从北平赶到了上海,住在叔叔张自明家中。此前有人提醒过张自明,要他看着点张廉云。这时候张廉云突然飞回上海,引起了张自明的怀疑,张廉云说学校有事,就此搪塞了过去。

很快,时任中共上海地下党学委书记的吴学谦来找张廉云,告诉她第二天去霞飞路一家咖啡店,并指示她穿什么衣服,说到时候会有人来找她。第二天,张廉云去了咖啡店,去时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此人便是上海地下党负责统战工作的张执一。抗战时,他在湖北李先念的五师任职,曾去前线和第33 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见过面。他本想通过张廉云做一些统战工作,因为张廉云筹办自忠小学时曾去徐州贾汪一带找过父亲的旧友、时任第三绥靖区司令官的冯治安,跟第33 集团军很多人都认识。但一时间没找到张廉云,事态仍在发展,原属第33 集团军、时任第三绥靖区副司令的张克侠、何基沣已于11 月8 日在贾汪、台儿庄防地率部起义,使国民党军防线出现了一个大缺口。华东野战军主力由此直捣徐州,切断了黄百韬部的退路,加速了淮海战役的进程。

张执一认为,虽然张廉云没赶上起义,但可以去别的地方继续做统战工作,便问:“要不你去香港?”张廉云一心记挂着北平,想赶紧回去迎接解放,便婉言谢绝,飞回了北平。这次上海之行,有两位朋友分别争取她加入中国共产党和民革,她都回答不参加。

回到北平后,张廉云向上级汇报工作时无意中念叨:“有一位朋友要我入党,有一位要我加入民革,我都说不参加。”不久,上级指示她参加民革,说这样可以多做些工作。就这样,北平和平解放前夕,远在上海的郭春涛写信给当时在北平的许宝骙先生,经过这两位民革发起人的介绍,张廉云加入了民革,成为中共和民革的交叉党员。

北平和平解放后,各方面民主人士都来到北平,准备参加新政协会议。冯玉祥夫人李德全也来了,张廉云前去看望。李德全当时住在北京饭店,很多著名的民主人士也都住在这里,有从解放区来的,有从香港转道东北来的,真是群贤毕至。张廉云此时已加入民革,李德全便领着她各个屋子都转了一下,认识了很多民革的老人,如谭平山、郭春涛等人。当时民革正在筹备北京市分部,暂时没找到办公地点。经张廉云邀请,民革到自忠学校筹备北京市分部筹建事宜,民革中央的很多同志也来这里开会。不久,民革找到地方后搬走。张廉云则因为这个契机,认识了很多民革中央的同志,如李锡九、许宝驹、吴茂荪、陈此生、陈绍宽等知名人士。

投身新中国建设

新中国成立前后,自忠学校的党员们纷纷调出,走上了不同的工作岗位。张廉云担任校长后,曾多次请求将学校交给国家,于是1949 年年底,自忠学校改为北京小学分校(但后又改回自忠小学的名称)。1951 年,张廉云被调到北京市委统战部工作,1957年到海淀区任北京第九十九中学副校长,1960 年调到市教育局,1961 年到积水潭医院,在医院一待就是十多年,从办公室副主任做到副院长。积水潭医院党委精干勤奋,医院领导身体力行、关心病人、联系群众,为医院树立了良好的作风,也培养了一大批专家。张廉云在医院期间工作积极,曾带领医疗队到延庆12 个公社为群众看病服务。

张廉云与民革北京市委结缘,始于新中国成立前夕民革在自忠学校筹备北京市分部。30 年后,作为民革的老党员,她又亲身参与了民革北京市委的恢复与初期的活动,曾任民革北京副主委,一干就是18 年,直到1997 年离休。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各民主党派陆续恢复工作,可做的事情很多。据张廉云回忆,民革是一个宽广平台,她在这里结交了许多朋友,对民革很有感情,这里有一批可亲可爱的民革党员们。在改革开放这个大转折时期,大家都尽力工作,力求弥补“文化大革命”浪费的时间。民革北京市委恢复后,他们做的首要工作是寻找民革成员:仍在本地的,便登门造访;搬迁或遣返外地的,则依靠原有单位或当地党委查询下落;还通过一些联系上了的成员扩大联系面。有的成员对承认自己是民革党员有顾虑,怕被说成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但也有一些人对民革组织非常有感情:如张丰胄把民革党费存入银行,保存好存折,准备恢复活动后用;张炳如做好民革文史资料的保存工作;有的在民革关门期间常来门前观望、探听动静;有的则对干部的来访很感动,留茶留饭。经过几个月的寻找,民革北京市委共联系到成员1000 多名。

在协助中共落实各项政策,特别是改正“右派”与落实私房政策方面,民革也做了很多努力。因为民革的成员大多是国民党的高级军政要人或是文化名人,所以一般都是“大右派”,譬如国民党原立法委员谭惕吾、《新民晚报》创始人陈铭德、原北平市市长刘瑶璋、政治活动家甘祠森等人。给这些人平反在当时影响很大。

关于私房方面,大部分政策落实得都不错。譬如,侯镜如原在大拐棒胡同的房子落实了,不仅归还,还修缮了;覃异之在广西的房子落实得也不错;张学良的弟弟张学明夫妇在东四的房子也落实得比较好,还装了暖气;冯玉祥的女儿冯弗伐在府右街的房子也落实了。当然,也有落实得不尽如人意的,如陈久敬的房子在东四礼士胡同,占地15 亩,当时里面住了100 多户人家,没法清退,组织上便在团结湖给了她两套房子加两万元钱。张伯驹、潘素夫妇对落实政策很满意,张伯驹说:“我们去香港讲学、办画展,实际上是去宣传党的统战政策。”

与此同时,刚恢复的民革北京市委还组织了一些大型统战活动,影响较大的有几次:在北海公园漪澜堂举办中秋晚会;在民族饭店举办北平和平解放30 周年座谈会;在中山公园兰花室举办高级知识分子座谈会;在中山公园来今雨轩举办元宵节聚会;在陶然亭公园举办端午诗会。北海公园的中秋晚会是在1978 年9 月14 日举办的,这是“文化大革命”后一次大型对台宣传活动。因为是中秋赏月、文人雅集,晚会以诗歌为主,辅以民乐、歌曲,气氛轻松活泼。赋诗的有王昆仑、朱蕴山、钱昌照、沈性元、李俊龙、文强、赵子立、尹冰彦、许宝骙、覃异之等十人;讲话的有侯镜如、屈武、刘斐、傅学文、杜聿明;表演者有美声歌唱家刘淑芳,她演唱了《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等歌曲,李祥庭、吴文光则用古琴、洞箫合奏《高山流水》《梅花三弄》等乐曲,沈性元还演唱了《牡丹亭》的昆曲选段。

改革开放以后,“四个现代化”建设是国家建设的主旋律,民革北京市委审时度势,利用民革的人才优势,创办中山业余补习学校和中山书画社,社会影响很大。另外,民革党员个人办学就有13所,主要是幼儿教育、成人、代培、补习学校等。20 世纪80 年代,民革北京市委还主持了鲁西小尾寒羊扶贫项目,该项目遍及全国16个省、108 个县区,直接经济效益3 亿元,受到许多老、少、边、穷地区人们的交相称赞。

20 世纪八九十年代,张廉云曾任民革中央常委、北京市政协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1997 年离休后,她仍不忘初心、发挥作用,继续大力支持自忠小学的发展,真诚对待各方面采访者,宣传父亲的爱国主义精神,还支持谢振平的后人在2007 年召开史料调查报告会(谢振平曾任29 军军医处处长、北平市卫生局局长,七七事变后坚守岗位被日本宪兵队残害),尘封70 年的英烈往事得以被世人知晓。

张廉云曾对我说,椅子胡同4 号故居成为自忠小学、一直发挥教书育人的作用,是得其所哉;而她自己,“回首我经历的人生道路,一路走来,我都是真诚面对人生,我这一辈子走的道路是对的”。她始终追求光明、投身进步事业,正如她所创办的自忠小学一样,她的一生也是得其所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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