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时代纪实类文化节目电影语言范式化研究——以电视节目《洛神水赋》为例

杨丽坤 李斌娟

（作者单位：河北传媒学院影视艺术学院）

新媒体时代，纪录片在网络平台上用画面、解说、音乐等不同类型的形态展示纪实性影像，这种融合性的新媒体语言将成为未来纪实影像的重要创作方向。新一代移动媒体具备创造融合纪实影像的潜力[1]。那么，在新媒体时代的融合影像创作，以及电影和电视语言融合创作文化类节目是文化传播和传承的一种重要手段，甚至和传统纪录片创作一样，成为文化节目的主流表达方式。

在西方语言中，“纪录片”的英文是“documentary”，“documentary”原本的意思是“公文的、纪实的”，是形容词，当它用作名词时就是今天所说的“纪录片”[2]。纪录片的题材是一种事实，是一种再现，它可以被编剧和导演发掘出来，同时是摄影机和录音设备能够捕捉到的现实中的一种真实。但是，这种真实需要通过语言进行叙述和表达，所以具有一定的主观性。因此，纪实类作品是一种对真实的叙述和情绪的表达。本研究中“纪实类节目”属于“纪录片”的下位范畴概念，以纪实为基本美学特征，是一种非虚构的大众影像传媒作品。纪实性是纪录片的本质属性，是事物的内涵，所以纪录片导演要采用纪实的手法去表达故事和情感。

2021年6月12日晚，河南卫视播出了端午节系列节目《端午奇妙游》，开场的水下中国风舞蹈《洛神水赋》节目别出心裁，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此节目演绎的“洛神”形象服装华丽、身姿婀娜、动作优美，河南卫视凭借这期节目出圈，弘扬了中国文化[3]。从电视文化节目创作的角度上分析，《洛神水赋》是一种新型电视文化节目创作样式，它突破了传统电视文艺节目相对成熟而模式化的视听语言风格，融合了电影语言的创作模式，是电视文化节目电影语言化表达范式的一次突破和创新。电影和电视节目是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在视听语言、艺术手法等方面有许多共同之处，但是二者由于在摄制工艺、播映方式等方面有种种差异，所以在后期剪辑思维和剪辑技法上有很大差别。中国风舞蹈节目《洛神水赋》把舞蹈者在水中的跳舞记录了下来，是对舞蹈的一种纪实呈现。河南卫视还聘请了电影导演郭吉勇用电影的方法制作出了这期电视节目。这是新媒体时代所需要的一种制作方法，也是广播电视媒体和网络媒体平台融合的一种社会需求，是我国文化传播的一种新 样式。

1 电影艺术语言对纪实类节目导播创作的突破

语言是叙事与表达情绪的工具。而电影是一门独立的艺术，电影语言是电影成为独立艺术的重要手段。洛神是我国神话中的洛水女神，司掌洛河的地方水神。在中古时期洛神形象得以丰富和发展，逐渐变身为世俗的美人，成为男性文人寄托情感的对象。在曹植人神相恋的千古名篇《洛神赋》中，洛神被作为理想美神的化身，《洛神赋》也奠定了传统东方美学的基础。电影具有艺术性、娱乐性和商业性三大属性[4]，这三大属性决定了需要用影像语言把水中洛神的形象和气质表现出来，包括人物形象的设计、水下环境的设计、舞美设计、灯光设计和声音设计等一系列形象思维元素设计。同时，编剧、导演、摄影、剪辑等工作人员更需把逻辑思维渗透到影视作品创作的各个阶段，把握各个部分的内在逻辑，使得影像顺畅呈现出来。

电影和电视作品创作都是群体性创作与生产活动，是以导演为中心的摄制过程，作为艺术中心的导演只有善于调动集体中每一个成员的创造性，才能让创作过程顺利开展。电影和电视作品在整体的创作流程上有不同的核心部分。导播是电视行业的一个专有名词，是电视文艺节目和其他多机拍摄节目所特有的制作环节，新闻和体育实况转播，以及所有的演播室节目都是导播节目。电视台的文艺演出节目多是客观传播节目内容，主要依靠多讯道、多机位的导播和切换来完成。这种导播是由编导人员对摄像机的调度和多讯道节目信号的现场画面进行切换和组接，因此它只涉及电视台播出人员的调度[5]。而水下舞蹈节目《洛神水赋》承袭的是电影创作流程，是由电影导演郭吉勇组合团队制作的电影节目。电影强调动作、人物形象和故事内容，所以要充分利用人物的行为动作、环境舞美设计、造型设计和镜头运动形式去表现影片内涵。《洛神水赋》节目时长1 分54 秒，40 多个镜头，平均每个镜头两秒左右，从确定文案到演员选择，从舞蹈设计、动作设计、镜头设计、舞美设计、灯光设计到拍摄、剪辑制作，郭吉勇像拍一部电影一样拍了一支舞蹈。这种创作思路不仅使得电视舞蹈节目具有电影艺术表现形式，更是对电视文艺节目编导导播创作的一种突破。之前，电影和电视作品传播情景和收视方式差异很大，但是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二者的创作语言和传播模式的关联性越来越强，电视纪实节目和电影语言的融合是时代所需要的。

2 电影艺术语言对纪实类节目纪实语言的突破

新媒体时代，电影艺术语言是对传统纪实类节目纪实语言的一种突破。哔哩哔哩、抖音等已成为新媒体纪实影像平台和有效的互动评价平台，这些平台上的纪实作品创作表现手法总有创新和突破，有叙事、有情绪、有节奏，形成了一种新的纪实创作风格趋势。水下舞蹈最早是在国外发展起来的，它不同于地面上舞蹈，水下舞蹈演员需要做专门的呼吸训练，舞蹈动作需要演员在水中憋气完成。水下舞蹈《洛神水赋》的舞者为了呈现出在水下裸眼、无鼻塞、无面镜、不带氧气设备的形象，舞蹈动作基本都是在憋气的状态下完成的，所以导演需要根据舞者的舞蹈动作和憋气时间来设计舞蹈分镜头。这个水下节目从2021年6月3日起连拍了3 天，每天拍摄200 多个镜头，每个镜头50 秒左右[6]，最后通过剪辑而形成最后的舞蹈。也就是说，这支舞蹈原本在陆地上跳完可能只需要1 分多钟，而在水中表演是分了很多场次很多段落完成的，是把舞蹈进行分解之后再组合在一起的，不是对现实舞蹈的一种绝对的纪实表现。由于水下客观条件的限制，无法真实连贯地再现舞蹈的全过程，只能通过对现实舞蹈片段素材进行虚化处理和组合呈现舞蹈全貌。这种电视文化节目的视听表达是一种纪实语言的新表达方式，使用电影化艺术语言探索出了纪实性文化节目的新表达范式。

电视艺术语言和电视纪实语言的最大不同在于素材，艺术语言的画面素材主要来自设计、排演和提取，而相对来说纪实语言更依赖于现实生活本身[7]。简单来说，纪实语言是要把虚做实，把已发生的事讲述得犹在眼前；而艺术语言要把实做虚，把生活粗糙的毛边去掉[8]。以往舞蹈演出多是通过多次排练，最后在舞台上演出或实况直播或演播室录制上映，是一种相对真实地把舞蹈表演过程再现给了观众。水下舞蹈《洛神水赋》不仅要多次排练演出，还要分段多次拍摄，录制下来的舞蹈视频要有选择性地重新编辑组合成舞蹈过程，这种新组合的舞蹈是经过蒙太奇编辑而具有非现实性再现的艺术形式。《洛神水赋》通过蒙太奇手法再现的洛神舞蹈与实况直播或演播室录制的舞蹈的“真实性”，代表了两种“真实观”，代表了两种对现实素材的处理方式。

3 电影艺术语言对纪实类节目时空的重组

3.1 影视时间变速和延伸对舞蹈动作的表达

恩格斯曾指出：“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时间和空间。”从哲学上讲，时间是指物质运动的持续性，空间是指物质运动的广延性[9]96。蒙太奇艺术手法可以创造独特的时空，使影视成为独特的时空艺术，影视可以多方位、多角度、多侧面、多视点地表现同一物体或同一运动过程，通过镜头的分切和组合构成新的屏幕时空形态，从而改变人们对时间的感受。水下舞蹈《洛神水赋》为了实现视觉上舞蹈动作的流畅性和稳定性，增强动作的节奏感，就使用了时间的延伸和变速的处理方式来得到更好的影像艺术效果。时间的延伸是指一瞬间的运动过程，为了详细观察或造成某种艺术效果，通过剪辑使短时间内发生的动作扩展为更长时间的段落或场面。水下舞蹈《洛神水赋》中“洛神”婀娜的身姿动作、柔和的面部表情动作和裙带飞舞的场景动作，就使用了多景别、多角度和推、拉、旋转等运动镜头来延伸主体静止的瞬间，使时间得到了拉伸，产生了变化和流动感，让观众更深刻地看到了“洛神”优美的动作。很多动作在陆地上能做，而在水下根本无法表现出来，像连续旋转这样的舞蹈动作在水中很难实现，而旋转的运镜方式使得舞者凌空的静止动作有了转动的流畅感。水下舞蹈者的“飞天”等跳跃动作亦进行了变速，得到了压缩或延伸，使得动作有了悠扬的延伸感和动作变换处的节奏感。

3.2 影视空间对舞蹈动作的构成和重组

法国电影学者马赛尔·马尔丹指出：“电影在处理空间时，有两种方式：一是限于再现空间，并通过移动摄影使我们去感受；或者是去构成空间，创造一个综合的整体空间，这种空间在观众眼里是统一的，但实际上却是许多空间段落的并列和组接，这些空间段落彼此之间可以毫无具体联系。”[9]108水下舞蹈《洛神水赋》节目使用了再现空间和构成空间两种电影空间的处理方法，实现了舞蹈动作在多次拍摄中的完美并列组合。在再现空间上，《洛神水赋》节目使用的更多是推、拉、摇、移、跟等运动镜头去呈现水下空间的真实性，不断变换视点和角度，从而改变空间格局和环境，在连续的运动镜头中让观众感受到空间的统一性。而构成空间是将一系列记录着真实空间的片段，经过选择、组合后创造出来的综合空间形态。该节目的拍摄地点选在上海水下拍摄基地“图工摄影”，那个水池深4.5 米、长12 米、宽8 米，舞者每次下水都需要把服装道具固定在自己身上。“洛神”的服装华丽多彩，包括红色、橙色、绿色等，并且有长、有短、有宽、有窄，分布在“洛神”身上的各个部位，这给拍摄带来了不少障碍。拍摄其中某个舞蹈段落时，导演采用的是一种动作分镜头多次拍摄的方式，每次拍摄画面中“洛神”的飘带空间位置都发生变化，而有几个竟然出现少了几根飘带的穿帮状况，那么后期剪辑的时候就需要通过剪辑组合的方法实现水下舞蹈空间的重建。其实，这几段是在不同空间里拍摄完成的段落，但是后期组合后，观众觉察不到这些段落之间有隔断，这正是电影构成空间这种处理方法的艺术魅力所在。水下舞蹈视频画面是通过组接而形成的连续舞蹈画面，多次拍摄镜头偶尔会导致上下镜头的服装道具存在差异，但是经过后期处理之后不太明显。对于观众来说，这种组合和转换镜头虽然给其造成了心理的隔断，但是在视觉上是连续的。舞蹈动作是连续的，即画面内容是连续的，于是形成了时间和空间的连续性。这种时空处理的手段在纪实类电视节目中表现出了新纪实的理念，这种纪实不是长镜头直播或录播的直接呈现，而是通过舞蹈画面的相似性，舞蹈动作的逻辑性和连贯性重构的舞蹈过程，是一种再创造的舞蹈纪实语言。

4 结语

新媒体时代，各种电影和电视作品不断涌现，给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与传承提供了新的路径。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其中的画面造型、镜头形式、时空关系都是电影语言的构成部分。电影和电视作品是两种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用电影的创作方法制作电视文艺节目是影视语言的一种进步，也是网络时代社会大众对影视文艺节目的需求。水下舞蹈《洛神水赋》作为一个电视文艺节目，运用电影语言的处理方式实现了水下舞蹈表演情景的再现和“洛神”优美形象的艺术表达，是电视文艺节目成熟而模式化的视听语言风格的一次创新和变革。尤其在新媒体时代，使用电影化语言处理文化节目是一种受社会大众欢迎的艺术手法，也是影视文化节目未来发展的一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