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韬奋长江”:胡愈之抗战时期新闻出版活动意义再探

2022-12-29 16:22吴自力
传媒论坛 2022年18期
关键词:国统区范长江邹韬奋

吴自力

胡愈之(1896—1986),浙江绍兴上虞人,是现代新闻出版事业的一代巨匠,集记者、编辑、作家、翻译家、出版家和社会活动家等多重身份于一身。陈原在《三个读书人:一部书史》一文中提到,张元济、邹韬奋、胡愈之,这三个读书人成就了一部中国现代出版史。[1]抗战时期著名女记者高汾则认为,进步报刊史上,邹韬奋、范长江、胡愈之、夏衍四人是巨星并列。[2]截至目前,关于胡愈之的各种传记有近十部之多。[3]对胡愈之新闻出版活动的研究,既有从地域切入的研究,也有从时段上研究的,[4]但都是分章论述,没有贯通其抗战时期前后工作和凸显出其特殊的价值。时间上较近的一篇,是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研究员胡序威(胡愈之侄子)在2016年9月胡愈之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在《光明日报》撰文回顾胡愈之的文化出版生涯。[5]此文述而不论,尽管对胡愈之的新闻出版活动多有涉及,但其中幽微曲折处还是不甚明了。本文着重分析胡愈之对邹韬奋与范长江的帮助,再探其抗战时期(1931-1945)新闻出版活动在红色新闻出版史上的意义。

一、帮助邹韬奋转变思想,成为党团结知识精英的标杆与突破口

(一)引导邹韬奋思想转变,设计《生活》周刊的组织架构

胡愈之对生活书店的重要贡献,不仅是编审委员会的主席,“在实际上是包括了我们的整个事业”。这是1940年邹韬奋在生活书店《店务通讯》上对胡愈之的介绍,说他是生活书店“最有功勋”的一位同事,但他总是淡泊为怀,不自居功,“他是我们事业的同志,患难的挚友”。[6]如此高的褒扬,不仅是因为胡愈之是生活书店事业发展的“总设计师”,也因为胡愈之是党内最早发现并重视邹韬奋及其所办的刊物和生活书店的人。

1932年2月,胡愈之结识《生活》周刊主编邹韬奋。而之前,邹韬奋读过胡愈之《莫斯科印象记》一文,有了结交之心。初次接触,两人畅谈3小时。此后又经约稿等多次接触“接连谈心”,胡愈之认为邹韬奋的态度是诚恳的,“他没有个人打算,真正想为人民做些事”,于是答应邹韬奋开始介入《生活》周刊的工作。《生活》周刊当时内容少谈政治,主要是谈青年职业修养,也有一些低级趣味的文章,是颇流行的小市民读物。[7]

生活书店最初的发展,并没有获得中共某些人的认可与支持。当时在“左”倾政策的指导下,认为“九一八”是日本向苏联进攻的开始,要国民党抗日是幻想,民族资产阶级为代表的中间阶级紧跟国民党政府,是不可能合作的危险敌人。胡愈之却认为,日寇侵略,一般民族资产阶级必然不满,国民党内部也一定不是铁板一块。因此有人写文章对胡愈之进行批判,一些小报上甚至对胡愈之进行人身攻击和谩骂,说他“是喝了宋美龄的洗脚水,迷了魂”,“想到国民党外交部去做官”。[8]

其时胡愈之在哈瓦斯通讯社工作,但更多是为《生活》周刊出力。他顶住压力,没有被批评所吓倒,推动《生活》周刊编辑方针的转变。鲁迅高足、翻译家黄源回忆,“他是我的前辈,我是亲眼看着他引导黄炎培的职业教育社系统的邹韬奋走上共产主义道路的。”[9]由于胡愈之的影响,作为当时国内颇有影响的刊物,《生活》周刊由过去以宣传职业教育和职业消息为主转向以宣传抗日救亡为主,受到广大关心国事的读者欢迎,也引起了蒋介石的不满。

其时《生活》周刊经费充裕,每年订报费几万元。脱离中华职业教育社后,邹韬奋不愿以老板自居,以周刊全部财产、资金作为全体同人共有,请胡愈之设计周刊的架构体制。胡愈之提出把《生活》周刊改组为生活书店,办成生产合作社。即把生活书店全部资产为全体职工所有,以职工工资额为股份比例。合作社社员限在书店领工资的职员,设计者胡愈之并不拿股份。[10]

(二)帮助创办《世界知识》,组建生活书店编辑部和进步作者群

除了《生活》周刊之外,胡愈之还帮助邹韬奋推出另一本有较大影响力的刊物《世界知识》。1934年,纳粹在德国登台执政,国际形势波谲云诡。胡愈之认为国内急需一本专门介绍和评论国际局势的杂志,帮助人们认识世界形势。于是,以生活书店为平台,创办了半月刊《世界知识》。《世界知识》名义主编是毕云程,幕后主持人实际是胡愈之。《创刊辞》中,胡愈之确定了办刊宗旨“帮助你认识世界”,开宗明义地提出“中国是‘世界的中国’了”。《世界知识》是我国第一份以分析评述国际新闻为主要内容的刊物,不仅帮助读者关注国际时事,而且培养了一批国际问题专家。

邹韬奋后来避难出国,把生活书店的发展重任委托给胡愈之。从1933年到1935年这3年中间,生活书店杂志期刊增加到9种,如《新生》《世界知识》《文学》《生活知识》《译文》《太白》《妇女生活》《生活教育》《读书与出版》等,图书则出版了700多种。对于胡愈之在其中所起的作用,郑振铎认为:“他决定着《文学》的创刊,《太白》的出版,《中华公论》的编辑,《文学》季刊和《世界文库》的发行。最生气篷勃的生活书店的一段历史乃是愈之所一手造成的。”[11]出版的图书和期刊愈多,增强书店内部的编辑力量就成为当务之急。胡愈之在打开作者关系之后,于1935年建立生活书店编辑部,编辑部有张仲实、金仲华、钱亦石、林默涵,连胡愈之自己共5人,他是编辑部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1935年12月,胡愈之为躲避国民党反对派迫害南下香港。不久,他又接受中共指示到莫斯科汇报工作。次年4月,他回到香港协助邹韬奋办《生活日报》。“皖南事变”前夕,胡愈之又自香港转新加坡,开辟南洋进步文化事业。直到日本投降后,胡愈之才获悉邹韬奋已经去世。

(三)帮助邹韬奋转变思想的意义

“邹韬奋的转变,完全是胡愈之的功劳。韬奋的生活书店,胡愈之是‘军师’,他出主意,做了大量的工作。”[12]胡愈之在进步新闻出版事业上的同志兼好友夏衍如此评价。《中国共产党的九十年》一书也提到了胡愈之在团结广大爱国者方面一个十分成功的例子,“是共产党人对《生活》周刊主编邹韬奋的帮助”。[13]这个“共产党人”就是指胡愈之。

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策略与国统区城市居民的革命认同,并不是一个不证自明的逻辑关系。中共新闻出版工作者如何引导国统区的新闻舆论,中共报纸如何影响国统区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知识精英在纷繁舆论中对共产党革命宣传有什么样的反应……其间复杂而动态的演变过程及其意义,正体现在胡愈之帮助邹韬奋转变的过程当中。正如周恩来所言:“邹韬奋同志经历的道路是中国知识分子走向进步走向革命的道路。”其时的知识分子,“在现阶段的中国革命中常常起着先锋的和桥梁的作用”,团结了他们才能组织千百万农民群众,发展革命的文化运动和发展革命的统一战线,革命才有可能取得胜利。[14]胡愈之对邹韬奋的帮助,是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先声。

当时,国民党方面也在争取邹韬奋。抗战爆发前,南京方面便邀请邹韬奋见蒋介石,希望他做“陈布雷第二”。张群后来告诉邹韬奋,“那次约你赴南京面谈,就因为陈布雷先生太忙,要请你留在南京帮帮布雷先生的忙”。[15]此后,国民党还通过同窗、同乡关系多次动员邹韬奋加入国民党。换言之,在国民党统治区,“广大爱国者”和“进步力量”当中,知识精英和知识青年占相当一部分,而知识分子及其影响下的青年,对中国共产党政策主张的接受与拥护并不是“生而有之”的。更何况,在大革命失败之后,整个国统区社会存在着“恐共”的现象。胡愈之对邹韬奋的成功争取和有力转变,不仅是在国统区上层人物统战上打开一个口子,团结了广大知识分子,更是为后来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新闻出版活动奠定了基础。亲历其中的周有光称胡愈之为“一代青年人的引路人”。[16]

二、帮助范长江发展“国新社”,为党在国统区的新闻出版活动奠定基础

(一)首倡创建“国新社”,为范长江新闻事业转型奠定基础

范长江在国内新闻界崭露头角,源于在《大公报》上发表旅行通讯《中国的西北角》。而其在中国革命新闻史上的地位,则更多是因为其对青年记者的提携、帮助和引领,尤其是在发展“青记”和“国新社”事业上,为壮大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新闻宣传事业作出巨大贡献。其中的“国新社”事业,则离不开胡愈之的铺垫与辅助。

1937年,上海抗战震惊世界。许多外国报纸和通讯社派遣记者到上海采访新闻。国民党采取新闻封锁政策,新闻报道为中央通讯社垄断。单一而枯燥的官方消息,远不能满足外国记者的新闻需求。

胡愈之时任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常务理事兼宣传部副部长,发现这一情况后,倡议在救亡协会下设国际宣传委员会。该机构是统一战线组织,包括新闻记者、上海报界负责人,以及国民党宣传人员,实则由胡愈之组织人员,将进步记者采访的消息和八路军上海办事处的敌后消息汇总起来,译成外文,在每日新闻发布会上向外国记者散发。由于这些消息是从实地采访来的,颇受外国记者欢迎。后来,胡愈之将这个小班子改组为“国际新闻供应社”,正式以“国新社”的名义向海外华侨报刊供稿。英文名称则叫“CHINA INFORMATION SERVICE”,中文名称之所以冠以“国际新闻”字样,主要是为避免因宣传国内事务而与国民党方面起冲突,减少干扰。[17]上海沦陷后,原国际宣传委员会的一部分人转移到香港,负责编辑工作的是恽逸群等,以香港为基地,向海外数十家华侨报纸航邮新闻稿和特约通讯稿。[18]

至于桂林“国新社”,据刘尊棋回忆,1938年11月,长沙大火前夜,范长江从武汉到了长沙,时任国民党国际宣传处专员邵宗汉也到了长沙,刘尊棋也刚从赣北前方退下来沙。邵宗汉告知刘尊棋与范长江,很多外国记者向“国际宣传处”要报道中国各战场的新闻材料,该处无法应付,该处处长曾虚白托他和“青记”订个合同,每星期供给该处几篇通信,该处每月付稿费1000元。刘尊棋、范长江以这事让“青记”出头不方便为由,索兴就依胡愈之在武汉的建议,把通讯社成立起来,出面与它订立合同,以散在各地的“青记”会员为通讯员,不怕没有稿子。[19]1938年10月20日,“国新社”在长沙成立,不久又从长沙迁往桂林,向国际宣传处供稿。之所以也叫国际新闻社,据范长江介绍,正是考虑到上海“国新社”在“海外华侨读者中有了很好的名声”,“同时在经济上也有了基础”。[20]

换言之,新闻史上的“国新社”源出上海,而花开三朵:桂港沪。后来,胡愈之到香港,将原来在上海创立的国际新闻供应社和桂林的国际新闻社合并,桂林为总社,香港为分社,进一步加强“国新社”力量。而在范长江赴重庆工作期间,胡愈之还隐身幕后,以特约撰稿人的名义参与桂林“国新社”的工作,助其站稳脚跟。[21]当然,在“国新社”创建之初,胡愈之并不能预见范长江日后的加盟,但在客观上,却的确是为范长江突然离开《大公报》后提供了大展拳脚的革命平台。如果没有“国新社”的引领,“青记”也很难顺利发展起来,或许也就没有后来的范长江。

(二)出谋划策并凝聚优秀作者,为范长江的“国新社”事业提供人力和智力支持

“国新社”能够迅速打开局面,与其优秀的作者群有关;而其作者群,首先来自前述胡愈之《世界知识》的特约作者。一大批优秀的国际问题专栏作家和新闻人,被胡愈之以《世界知识》牢牢地团结和凝聚在一起。《世界知识》创刊后,编委会每半月举行叙餐会,国际问题专家如金仲华、钱亦石、张明养、钱俊瑞、王纪元、张仲实等均在其中。《世界知识》封二曾在显著位置刊登特约撰稿人姓名,共计26位。后来有11位成为“国新社”社员。当时具有进步倾向的新闻界、文学界和科技界的先进分子,基本都在这批特约撰稿人里面。

其中不少人后来对党在国统区的新闻工作提供了一些帮助和便利。比如马星野,时任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新闻系主任,后出任国民党宣传部新闻事业处处长、《中央日报》社社长等职,是国民党政府新闻界的重量级人物,也是国民党方面秉持新闻自由主义理念的代表人物。[22]还有一些人,诸如冯宾符、刘思慕、夏衍、郑森禹、钱俊瑞、钱亦石等,经常为《世界知识》写稿,但没被列入特约撰稿人名单。这一方面是因为有的人从事地下工作,真名不便刊出;另一方面,有些人不在上海,未及联系。名声大振后,《世界知识》 作者越来越多,钱学森也曾在上面发表科技短文。自1935年3月16日第二卷第一期出版后,撰稿人名单就没再刊出。

在胡愈之的推动、引领下,《世界知识》的特约撰稿人以及各方面的专家学者,不少人都成了“国新社”社员。羊枣的军事专论,千家驹、骆耕漠的经济专论,胡愈之、张志让、张铁生谈国内外政治形势的专论,特别是国际问题专论,几乎是“独此一家”,独步国内。[23]

胡愈之仿照生活书店的模式,帮助范长江“国新社”采用合作社的组织机制。[24]“国新社”的供稿办法也是胡愈之提出来的。国内外报纸愿意预订稿件的,甲种每月30篇,乙种每月20篇,丙种每月10篇,按数量不同收费。采用与否,不加干预,篇篇都用或一篇也不用,付的是同样的钱。发表时不用“国新社”的名义。当时“国新社”稿件满天飞,被国内外几百家报纸采用,读者却不知有个“国新社”。不署名正投国内绝大部分报纸所好,可以改头换面,标上“本报专稿”“本报特约稿”黑体字,向读者夸耀。“国新社”同时注意同一地区报纸的用稿差异化。如桂林有《广西日报》《力报》《扫荡报》,寄了其中一家,广西、广东、贵州三省范围内就不再寄。当时受战事影响,国内被分割成几个地区,交通隔绝,一篇稿子可以在西北、西南、东南等地发表。另一篇寄香港分社,再复制数份分寄南洋和欧美的华侨报纸。比较精彩的则翻译成英文,供应外国报刊。[25]

胡愈之在“国新社”发展过程中的贡献,范长江盛赞其为“文化界的参谋长”。[27]“国新社”社员唐海回忆,“为‘国新社’工作的有一批文化、新闻界有威望的同志。胡愈之同志是出主意筹划的,范长江同志是担任领导工作的”。[26]“国新社”社员于友记得,胡愈之为青年社员出过写作的点子,为他们审看稿子;还一起锻炼身体,夏天在漓江里游泳,有时还把他收到的稿费请吃河粉,对青年社员表示奖励。[28]正是在范长江的领导下,在胡愈之的密切配合下,将“国新社”建成了一所革命的学校,桂港渝沪各个时期的国新社,通过集体的政治和业务学习,通过“小分队”式的采访活动等等方式,“使一批又一批青年同志迅速地从实践中得到提高,能够独立从事新闻工作”。[29]

(三)帮助范长江发展“国新社”的意义

“国新社”最大成绩,就是训练了一批新闻干部。“国新社”成员遍布全国各地,每年举行年会,检讨工作,交换工作经验,并联络友谊,“用集体自我学习的方法,对社会科学理论及新闻技术的研究,不遗余力,所培养出来的新闻工作者多半成为名记者”;时常吸收新分子,时常供给干部于各地报纸,许多人出任报纸总编辑。“这对于新闻界的贡献确实不小。”[30]

回顾“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之后,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新闻出版活动得以快速兴起,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胡愈之、范长江等创办、发展的“国新社”,为党在国统区的新闻出版事业提供了高水平、高层次的专家学者。国民党的密报称,“该社网罗名报、名记者,放弃优厚待遇,建立合作社性质之通讯机构,别有用心,于此可见”。[31]这些知识精英与恽逸群、范长江等人创办的“青记”,及参与其中的青年知识分子,与重庆《新华日报》、桂林夏衍的《救亡日报》在国统区舆论场上汇流,层次分明,作用各具,逐步形成以中共党员为核心、进步新闻出版人为纽带、中间立场新闻出版人为外围的中共城市新闻出版工作队伍,呈现出明暗交织、多层推进的“三线”办报办刊格局,为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新闻宣传工作奠定了厚实基础。

尤值一提的是,“国新社”的发展成就,是中国共产党在与国民党的文宣力量明显不对等的情况下取得的。方汉奇教授提出,即便是在延安,“中共中央也来不及在抗战一开始就拿出一套战时农村新民主主义新闻事业的建设方针和工作方法”。[32]国统区城市的新闻宣传情况则更加复杂,“国新社”在胡愈之、范长江等人协同努力下的公开发展(尽管是短期的),堪称党在国统区发展新闻事业的奇迹,也为中国共产党在异质舆论环境中开展新闻出版工作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经验,实现了从“稿子的发行”到“人的发行”。[33]

三、胡愈之新闻出版活动“功成不必在我”的奉献精神

总之,自抗战爆发,到1937年第二次国共合作,再到1949年解放战争胜利,这近二十年是中国历史的转折期,也是国共舆论战的转折期。抗战初期,中间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几乎都拥护国民党中央政府,战后却纷纷响应共产党主张。[34]这与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成功宣传密不可分。尤其是中国共产党对当时国统区报刊的引领,巩固了左翼知识分子、争取了自由主义和中间立场的知识分子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认同,带动了国统区城市精英阶层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支持,从而逆转国共两党在舆论场上的地位。其中,胡愈之、邹韬奋、范长江、夏衍等人可谓居功至伟。而胡愈之对邹韬奋、范长江两人在生活书店、“国新社”工作方面的帮助,则为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开展新闻出版活动和统战工作奠定了坚实基础。

回顾胡愈之抗战时期的新闻出版活动,当然不止“帮助韬奋长江”,还有桂林文化供应社、救国会及《南洋日报》等。但就新闻出版方面而言,胡愈之帮助邹韬奋和范长江,无疑具有更加重要的历史地位。不可否认,帮助韬奋、长江,两者之间有着时间上的先后关系,也有着一定的因果关系。没有成功帮助邹韬奋,胡愈之也许没有那么多的资源与经验帮助范长江。但在他人对胡愈之的评述中,胡愈之总是创建了一个又一个的文化出版事业,团结了一批又一批的知识分子,创建一个就贡献一个,功成身退,再求发展。[35]他自己也从未以“帮助韬奋长江”自矜。

20世纪30-40年代的胡愈之,在出版界也许不像邹韬奋那样的令人瞩目,在新闻界也许不像范长江那样有名记者的声望。千家驹曾为其“抱屈”:“人们知道救国会的沈钧儒、‘七君子’、文化供应社的陈劭先,知道‘国新社’的范长江,知道生活书店的邹韬奋,却不知道所有这些进步的文化团体的幕后都有胡愈之,而且愈之所花的心血比谁都多。”[36]叶圣陶也认为,胡愈之创建过许多团体,出版过许多杂志和书刊,“更应该说,中国民主同盟之前身救国会,抗战初期的中国文化界救亡协会,青年记者协会,国际新闻社及文化供应社,《南侨日报》等等,也无一例外地都是他精心策划,组织起来的”。[37]

这种“功成不必在我”的奉献精神,也正是中国共产党能够在国共舆论对决中战胜对手的一个重要的人力因素和精神因素。“千功无一我,高山复景行。”[38]“我们这些人其实也可以舒舒服服坐在家里,不必这样劳苦,但我们却出于对国家的责任感,愿意这样整日奔波,习惯了也就不以为苦了。”[39]胡愈之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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