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恩海姆的色彩构成理论及其在油画创作中的应用研究*

陈添清（福建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阿恩海姆提出的色彩构成理论主要集中于他撰写的《艺术与视知觉》，他的艺术表现论主要从视知觉动力角度出发，探究了艺术表现方法，这对后世艺术家的创作有着尤为重要的指导性意义。油画作品创作中，创作者往往会重视作品的表现性，通过色彩的创新彰显作品的内在情感。阿恩海姆的色彩理念中涵盖了颜色等级中的要素和基本补色、混合色的语法、颜色交互等内容。将阿恩海姆的混合色语法用于油画创作中，有利于提高油画作品的价值，便于艺术鉴赏者和油画爱好者更好的理解作品表达的内涵。

阿恩海姆生于德国柏林，他在15 岁时开始接触弗洛伊德的作品，从那之后就对心理学产生兴趣，并就读于柏林大学的心理学。后来阿恩海姆成为心理学教授，他在一些著作当中提出了诸多艺术理论，这些理论对于艺术美学和心理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油画是一种视觉艺术，阿恩海姆的色彩理论给油画增添了更加丰富的视觉震撼力，也对艺术家的创作思维产生重要指导。

一、阿恩海姆的色彩构成理论概述

（一）产生色彩的三种理论

该理论源于阿恩海姆提出的视知觉理论，他认为色彩主要是通过人们的眼睛、大脑以及生活经验而产生的对于光的视觉效应。人们看到世界并发现其中的美妙，通常需要获得三方面基本要素，即光、眼睛以及大脑。也就是说，没有光就没有色彩，牛顿是最先发现色彩的科学家，他在色散实验中发现太阳光可以透过三棱镜形成七种色彩构成的色彩，而且七色光束也能再经过三棱镜被还原为最初的白光。色彩的产生是出于光的本质，光的物理属性其实是电磁波，可被人眼接受并做出反应，这就是可见光，但是在电磁波的整体范围内还有X 射线和紫外线等，不同电波的频率有所差异，300-750HZ 范围内的电磁波才会被人类看见，这种可见光谱就是人们常说的“光”。

阳光透过三棱镜会有着不同的频率，且光的行走路线不同。其中，紫色光的频率是最高的，且折射角度也会最大。阿恩海姆曾经在艺术与视知觉当中提出了关于色彩产生的原理，通过牛顿、歌德以及叔本华做出的解释，提出色彩也就是暗光，它的存在与黑暗和光明之间的相互作用有关，以及人的视网膜在创造色彩的过程中意义重大。综合各类观点，阿恩海姆表示人的心理能力是可以形成一个整体的，所有知觉都包含着一定的思维，一切推理都有知觉的存在。

（二）阿恩海姆的色彩观

阿恩海姆表示，色彩是可以表达人情感的载体，且色彩可以在第一时间以最快捷的方式去表达情感。对色和形做出比较时，人们对于色彩产生的反应往往是被动的，在观看形的时候，人们一般会处于主动的地位，这是因为色彩的经验和情绪比较相近，人们被动地接受情绪的转变，而形却不一样，它更需要获得主观上的反应。

不同的色彩有着不同的表情。例如，红色会被人为看作是激动的或者振奋人心的色彩，绿色能唤起人们对自然的爱，蓝色可以让人联想到大海的包容和泉水的清澈。很多实验都可以发现，人们对于色彩产生的不同反应，比如肌肉反应与血液循环可以在不同颜色光照之下出现改变，其中红色的反应最强，蓝色的反应最弱。这一发现符合心理学观点，画家康定斯基在论述颜色的时候与肌肉的反应结论相符合，他表示黄色的圆形可以呈现出“几乎直逼观众而来”的效果，蓝色的圆形呈现出“向心运动，离观众而去”的效果，可见色彩之间是存在强明度与饱和度之分的。

阿恩海姆认为，人们对于颜色的喜爱往往是出于个人因素，同时社会习俗也会体现于对色彩的选择。比如，男女性别之差的文化与提倡男女平等的文化间，对于颜色的使用习惯是完全不一致的。在心理和性格上，习惯性抑制情感的人会喜欢蓝色或者绿色，并回避红色的服饰与物体。阿恩海姆还表示，画面当中的色彩将会直接展示视觉体系，让绘画看起来更加完整，使人们的心灵可以直面眼前的色彩，他的色彩艺术理论基于科学观点之上。因此，阿恩海姆的艺术观不仅代表着艺术家的感性体现，也涵盖了科学家理性的思考。

二、阿恩海姆的色彩构成理论在油画创作中的应用

（一）颜色等级中的要素

1.原色间的关系

在颜色等级当中，第一级为无法再分的红、黄、蓝三原色，第二级为原色的混合色，比如紫色或者橙色等。红、黄、蓝这三个基本原色无法再分，所以它们不能在共同的标准上产生关联，任何一个颜色都无法包含另外两种颜色。它们可以相互吸引的唯一办法就是成为角色成员的角色。也就是说，两种原色利用混合色产生关联，比如橙色属于黄色与红色的桥梁，经过黄色与红色的调和后形成了橙色这一混合色，绘画创作者可以按照各种颜色的比例来排列和比较。油画创作期间，如果一种纯色想要和其他颜色产生关联，该纯色就应当成为补色，发挥纯色在颜色关联间的传导作用，让纯色形成过渡。

2.二级颜色间的关联

将各种混合色的色彩进行对比与调和，能够让画面产生颤动效果。与一级颜色相比，二级颜色往往需要两种纯色相互混合而成，油画作品构图当中，紫色、橙色以及绿色之间会与其他两种颜色的一种拥有共同原色，因此这两种颜色也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发挥作品。

想要让油画的画面看起来更加生动，整个画面产生颤动效果，创作者就必须要做好混合色的色彩对比，调和各项关系，让画面色彩看起来更加和谐。比如，画面如果是绿色背景，背景中的橙色看起来就会偏黄，而橙色在紫色的画面背景下会偏红，出现这一变化的原因在于色彩之间有着共同要素，橙色和绿色之间拥有“黄色”这一共同要素，橙色和紫色之间拥有“红色”这一共同要素。共同的红色或黄色这类纯色就是颜色的混合，所以颜色的混合是一个相互渐变的过程。橙色有着紫色和绿色这两个相邻颜色，其中紫色与绿色之间有“蓝色”这一共同要素，蓝色是橙色得到补色的最终用力方向。由此可见，二级颜色的关系对于油画艺术创作来说意义重大，这将关系到油画中对色彩的巧妙处理，合理应用二级颜色，使混合色看起来更加协调，能够让油画的画面色彩更加生动。

（二）混合色的语法

1.混合色并置形成自然且和谐的色彩关系

一方面，基于“从属性相似”的混合色并置，即每对颜色都和决定从属色的两极距离相等，相互之间具有对称性。比如，红黄色与红蓝色之间，“红色”就是它们的从属色，主导色是“黄色”与“蓝色”，红黄色与红蓝色这两种混合色相互并置，其中红色在从属地位当中具有结构性的位置。构成混合色的颜色一致，因此处于混合色间的红色就能将黄色和蓝色连在一起，发挥二者间的桥梁作用，使混合色并置看起来更加自然。

另一方面，基于“结构倒置”的混合色并置，即混合色内有两种颜色在位置上产生交换。一种颜色是从属地位，该颜色就在另一种混合色内以主导色存在。相反，一种颜色在混合色内属于主导地位，那么该颜色将会在另外混合色内成为从属色。例如，“红蓝色”和“蓝红色”这两个混合色，红色和蓝色在其中有着完全相反的位置，将红蓝两色放在一起会产生更加和谐的关系，虽然第一眼看有些矛盾，甚至会产生视觉排斥的效果，但由于红色与蓝色是由共同元素形成的结构性冲突、这使混合色以相反的方向去用力，虽然颜色等级序列相同，但由于方向不同，最终带来的视觉效果也会不一样。颜色交换结构性位置的时候，两种颜色拥有结构内的元素会呈现出对称分布的状态，使画面中的色彩关系更加和谐，艺术作品更加自然。油画艺术创作期间，混合色之间的并置十分常见，想要让混合色完美地呈现于画面中，就要使用从属性更加接近的混合色并置或结构倒置的方式，让油画作品的画面看起来不会出现颜色冲突。

2.混合色并置产生冲突排斥的色彩关系

首先，基于共同元素的结构冲突。这样的混合色并置情况中，以“红黄色”与“蓝红色”为例，由于颜色当中占据着结构性位置的具体颜色不一样，红色在“红黄色”内是从属性地位，在“蓝红色”内是主导地位，结构上的颜色冲突会导致混合色之间存在着视觉上的排斥效果，此时的色彩关系也是冲突排斥的。

其次，基于主导性相似的混合色并置。例如，“黄红色”与“蓝红色”相互匹配在一起，它们都以“红色”为主导色，所以本质上是相同的。如果将同一种颜色进行拆分，此时颜色将会从属于不同的颜色等级序列。比如，“黄红色”与“蓝红色”从属色不同，前者以黄色为从属色，后者以蓝色为从属色，此时主导色为红色就属于不同的颜色等级序列，即黄红为红色与黄色等级序列，蓝红为蓝色与黄色等级序列。阿恩海姆表示，这样的视觉效果会如同音效一般刺耳，形成的颜色会让人在两种颜色间产生排斥视觉力，对画面的和谐造成影响。

最后，纯化的基本颜色和“引导性调子”颜色并置。这里提到的“引导性调子”实际上也是浑噩色的一种，即基本颜色占据着主导地位的混合色。例如，红蓝色当中，蓝色控制红色，虽然看起来和主导性基本颜色产生一定的偏移，同时可以显示出想要回归到基本颜色的纯化张力。比如，红蓝色似乎与主导性蓝色偏离，最终偏向于红色，可显示出红蓝色想要回归蓝色的张力。纯化的基本颜色指的是混合色内的基本颜色，可能是从属性，也可能是引导性，纯化的基本颜色和引导性调子的颜色并置将会有以下两种情况：（1）纯化的基本颜色在混合色内为主导色，例如蓝色与红蓝色相互并置，所以出现色彩冲突的原因在于颜色等级中位置不对称。（2）纯化的基本颜色在混合色内为从属色，例如红色和红蓝色并置。混合色形成结构性冲突，因为结构不再对称，所以这一情况的产生来源于结构不对称，所以引发色彩冲突。

油画艺术创作期间，创作者不应当只追求油画色彩的简单或者和谐，色彩并置造成的颜色冲突与排斥所带来的视觉力，这是创作者应具备的重要手段。比如，在创作一幅油画的时候，艺术家采用混合色并置的手法进行颜色的排斥与冲突，使色彩的关系看起来有矛盾，从而达到分隔或者强调画面的效果，使画面中的前景与背景物体相互分开，依据色彩的冲突强调某个部分的创作。阿姆海恩表示，运用这种看起来追求不和谐的绘画与色彩应用技巧时，创作者应以视觉排斥力和作品结构为关键，让作品借助某种知觉要素达到画面的和谐，使视觉效果看起来更好。这样的做法并不代表着间混合色随意堆放，那样反而会导致画面混乱。

（三）颜色的交互作用

颜色的一致性并不是体现于颜色本身，而颜色的确立往往取决于色彩之间的关系。创作者必须清晰地意识到颜色间的变形关系会让颜色对其他颜色产生依赖关系，颜色间的交互关联属于主观性的，源于创作者的自主意识，是创作者由视觉系统创造的，可见颜色是存在不稳定性的。例如，两个不同的但看起来相似的颜色，它们实际上是不同的，在不同的环境内看起来相同的颜色实际上也是不同的，颜色的异化一般与颜色间的交互作用有关。

油画创作环节，人们会发现作品内每个点上的颜色通常会伴随其他位置的颜色调整而改变。所以，油画艺术创作过程中，人们应意识到颜色间相互影响的作用，画面上是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色彩的，任何色块都会跟随画面中其他色彩的变化而变化。在画面色彩布局中，创作者不能只看局部的色彩，而是要从全局角度出发，分析颜色在整个色彩环境当中可能发生的变异情况。

（四）油画作品中色彩体现出的“表现”理论

一幅艺术作品的艺术表现力基于画面呈现出的视知觉动力，色彩在油画中是呈现视知觉动力的表现方式，不同的色彩给人带来不同的心理感受。比如，红色代表着热情，蓝色代表着沉静，紫色代表神秘，色彩往往是通过内在情感的传达而让作品看起来更加鲜活。

以往的油画作品中，色彩往往是从属于素描，随着印象派的发展，色彩在油画艺术中的地位不断提高，甚至一度成为艺术表现的有效途径。凡·高喜爱向日葵，于是创作了关于向日葵的油画作品，特别是15 朵《向日葵》，作品整体主调是黄色，无论是花瓶，还是背景墙面，就连桌子上的颜色也被使用灰度不一致的黄色，这让画面看起来更有视觉张力。在众多色彩当中，黄色属于暖色系，会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看到黄色，人们也会联想到阳光，所以《向日葵》整幅画面都看起来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毕加索在《格尔尼卡》当中只用到了黑色、白色以及灰色这三种单调的颜色，他没有使用物体本应具有的色彩，而是将物体采用艺术化处理方法，以此突出画面想要表达的主题思想，阐述作者在创作时的内心情感。《格尔尼卡》描绘的是1937年德国空军轰炸西班牙小镇的情境，为彰显战争的残酷，毕加索使用了阴森的黑色、沉闷的灰色以及悲伤的白色来绘画，让整幅作品看起来充斥着阴郁的氛围，突出作者对战争的不满情绪。

光、视觉以及大脑可以让人看到奇妙的世界，色彩也让人们的生活填充着饱满的情绪，马蒂斯的油画作品充分运用了阿恩海姆的色彩构造理论，他作品中画面的色彩时刻提醒着人们去用心感受其中的生命力。不管人们怎样去理解马蒂斯的创作思想，只要人们在看到作品的第一眼，都会能够视觉上受到感官刺激，画面中色彩有着强烈对比和互补，作品时刻透露出自由与奔放的意味。马蒂斯生于纺织业繁荣的小镇，色彩鲜明的纺织品成为他创作的灵感来源。

比如，在《红色的和谐》油画作品中，马蒂斯采用大量色彩与线条，他在创作期间不是单纯地依靠色彩表达艺术，而是基于视知觉理论构造带有强烈情感色彩的油画。作品以红色为主要色调，红色代表着激烈和热情，同时也代表着艺术家本人内心的炙热性格，突出马蒂斯对生活浓烈的热爱之情。在空间层次中，画面中有大量红色，窗外有大量蓝色与绿色，桌上也有小范围的绿色画面，墙壁植物使用了垂直的线条造型，桌面上使用了水平的线条造型，这样可以将墙壁和桌面的画面区分开。从阿恩海姆的颜色构造理论来看，颜色的满足属于心理层面的问题，互补色的颜色并置能够突出颜色的平衡感，让画面看起来更和谐。经过颜色的对比，欣赏者可以在平衡中找到新鲜感与刺激感，这是马蒂斯创作油画的主要目的，即向人们传达一种生命力和希望之情，将红色与绿色放在一起，如何让其在表现上与结构上完美结合，这需要寻找色彩中制衡且关联的关系。

三、总结

总而言之，以阿恩海姆提出的色彩构成理论为主要观点，联合心理学研究结论，将其用于油画创作艺术，使油画画面看起来更加生动。根据混合色并置效果，其强调混合色之间自然且和谐的色彩关系和存在冲突排斥的色彩关系，凭借着颜色的交互作用，让画面看起来不会一成不变，提高油画创作的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