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职学生幽默对抑郁症状的影响：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

李天路（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天津 300222）

一、引言

近年来，我国青少年心理行为问题发生率和精神障碍患病率逐渐上升，已成为关系国家和民族未来的重要公共卫生问题。和普通高中生相比，同样处于青春期的中职学生，不仅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还承受着较多的社会偏见和歧视，心理健康更加不易维护。研究发现，中职学生比普高生更容易出现心理问题，抑郁症状的检出率高达46.5%～57.8%，严重影响学生的成长成才和幸福生活[1-4]。在中职教育不断发展、学生人数不断增长的当下，如何帮助中职学生预防和应对抑郁，已经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而幽默作为一种性格优势和可以培养的积极心理品质，为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一个切入点。

彼得森和塞里格曼[5]将幽默的人定义为“善于笑和温和的戏弄，善于在别人面前微笑，善于看到轻松的一面，善于开玩笑的人”。幽默有利于个体体验更多的积极情绪，更好地应对消极事件，帮助个体宣泄情绪、缓解压力、减少焦虑，能显著预测抑郁症状[6-7]。由此可以预测，幽默的中职学生会具有更低的抑郁风险，但是目前对于两者之间关系的研究相对较少，尤其是幽默对抑郁症状影响机制的研究还不够深入。

研究发现，幽默可以帮助个体发展积极的应对方式，更好地解决问题，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促进个体基本心理需要（关系需要、自主需要、胜任需要）的满足[8-10]。而基本心理需要与个体的心理健康有着密切的联系，是个体问题行为、抑郁和自杀的重要影响因素[11-12]。因此，基本心理需要可能在幽默与中职学生抑郁症状之间起中介作用。探讨三者之间的关系，既可以丰富幽默对抑郁症状的影响机制的研究，也对中职学校改善学生的抑郁症状、满足学生心理健康需求的教育实践具有一定的现实价值。

综上，本研究假设：幽默可以显著负向预测中职学生的抑郁症状，基本心理需要在其中起中介作用。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选取河南省两所中职学校的学生为研究对象，采取整群抽样的方式，以班级为单位在线上发放调查问卷，共收回问卷1262 份，删除填答时间异常、漏答、规律性答题等无效问卷后，最终得到有效问卷1168 份，有效率为92.55%。其中，男生26 人（2.2%），女生1142 人（97.8%）；一年级学生320名（27.4%），二年级学生498 名(42.6%)，三年级学生350 名（30%）。

（二）研究工具

1.基本心理需要量表

采用喻承甫、张卫和曾毅茵等[13]修订的基本心理需要量表，用于评定个体基本心理需要获得满足的程度，包括 21 个题目。采用 5 点计分（1=非常不符合，5=非常符合），分数越高表明被试的基本心理需要满足的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 0.854。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结果（N=1168）

表2 关系需要在幽默和抑郁症状之间的中介效应（N=1168）

表3 总效应、直接效应及中介效应分解表

2.应对幽默量表

本研究选取的是陈国海和Rod A.Martin[14]修订后的应对幽默量表，该量表主要测量的是个体在面对压力等负性情绪事件时使用幽默的频率。量表共有 6 个题项，采用 4 点计分，个体的得分越高表明使用幽默的水平越好。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 0.723。

3.简版流调中心抑郁量表

本研究选取熊戈[15]修订的 10 个条目 3 因子模型的简版流调中心抑郁量表。该量表由 10 个项目构成，要求被访者回答过去1 周内各项目所描述症状出现的频率，并采用 4 级计分。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 0.705。

（三）统计分析

采用SPSS 22.0 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 Harman 单因素因子分析对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共有6个，第一个因子方差贡献率为22.5%，小于 40%的临界值，表明数据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表1 的结果表明，幽默与抑郁症状呈显著负相关，与自主需要、胜任需要和关系需要均呈显著正相关；自主需要、胜任需要和关系需要与抑郁症状均呈显著负相关；三种基本心理需要之间均呈显著正相关。

（三）中介作用检验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三种基本心理需要可能在幽默和抑郁症状之间起中介作用。采用Bootstrap法，使用Hayes[16]编制的PROCESS 宏程序分别检验三种基本心理需要在幽默与抑郁症状之间的中介效应。结果表明，仅关系需要的中介效应显著（见表2）。幽默对关系需要的正向预测作用显著（β=0.783，t=11.658，p＜0.001）；幽默对抑郁症状的负向预测作用显著（β=-0.260，t=-5.666，p＜0.001）；且当放入中介变量后，幽默对抑郁症状的负向预测作用依然显著（β=-0.152，t=-3.210，p＜0.01），关系需要对抑郁症状的负向预测作用也显著（β=-0.137，t=-7.000，p＜0.001）。此外，幽默对抑郁症状的直接效应及关系需要的中介效应的 Bootstrap 95%置信区间的上、下限均不包含0（见表3），关系需要在幽默对抑郁症状影响中的中介效应显著（中介效应=-0.107，SE=0.019，95%CI=[0.03，0.12]）

图1 关系需要的中介作用

四、讨论

（一）幽默对中职学生抑郁症状的影响

研究发现，中职学生幽默与抑郁症状呈显著负相关。这一结果并不令人意外，比如有研究发现，初中生幽默总分与心理健康量表的抑郁因子呈显著负相关[17]；自强型和亲和型幽默对心理问题及其忧郁和焦虑等维度具有负向预测作用等[18]。中职学生的幽默水平越高，或者说使用幽默的频率越高，他们的抑郁症状水平就越低。而对于幽默为什么可以影响抑郁症状，学者们提出了许多观点，目前有三种观点获得了较多的支持。第一种观点认为，幽默可以促进积极情绪的发生，比如幽默的发生常常伴随着笑的发生，而笑可以影响人的生理变化，进而促进身心健康；第二种观点认为，幽默可以被视为一种积极的应对策略，可以有效地缓解压力，降低焦虑和抑郁水平；第三种观点认为，幽默感更高的人拥有更高质量的人际关系，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从而可以保持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

（二）关系需要的中介作用

以上幽默影响抑郁症状的三种观点都已经在一些实证研究中得到了验证，本研究的结果也为第三种观点提供了一定的支持，中职学生幽默可以显著负向预测抑郁症状，并且关系需要在两者之间起到中介作用。基本心理需要被认为是人类心理的营养物，对个体心理的健康成长、整合和幸福感必不可少，甚至至关重要[8]。本研究的结果表明，虽然胜任需要、自主需要和关系需要与幽默呈现显著正相关，与抑郁症状呈现显著负相关，但前两者在幽默与抑郁症状之间的中介作用并不显著，仅关系需要的中介作用显著。也就是说，虽然幽默可以促进三种基本心理需要的满足，但并不能通过自主需要和胜任需要的满足改善抑郁症状。然而中职学生越多地使用幽默，就越能获得与他人密切的关系，并进一步降低抑郁症状的水平。

三种基本心理需要的差异值得进一步研究和讨论，以往的研究大多将三种基本心理需要作为一个总体进行分析，并且发现三种基本心理需要发挥着相似的作用。例如一项关于中学生感恩、基本心理需要与生命意义感的研究发现，三种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均显著[19]；而另一项关于大学生亲社会行为、基本心理需要与幸福感的研究也发现同样的结果[20]。本研究中，三种基本心理需要作用不同的一个可能原因是，被试几乎都为女性，三种基本心理需要对中职学生中的男性和女性可能并不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幽默测量工具的选取对结果产生了影响。近年来幽默领域的研究发现，幽默应当被视为最少两种类型（适应型和非适应型），而本研究中没有就此作出区分，未来研究可以选取其他的测量工具（如幽默风格量表），更充分地探讨幽默、基本心理需要和抑郁症状的关系。

五、教育建议与研究的不足

（一）重视幽默在改善中职学生抑郁症状上的价值

幽默在缓解中职学生抑郁情绪，改善中职学生抑郁症状方面具有重要价值，相关研究表明，幽默疗法对心理健康具有积极作用，有益于减少压力、抑郁和焦虑等症状[21]。目前幽默干预大多采取团体辅导、团体沙盘或幽默课程等形式，但这类方案设计复杂、耗时长、投入大，不易于推广，尤其应用于中职学生群体更加困难。近年来，积极心理干预不断发展，基于幽默的积极心理干预已被证明可以显著提升个体的主观幸福感，降低抑郁水平[22]。这类方法的优点是操作简便，成本低廉，可行性高，便于中职学校教育工作者在心理健康教育工作中借鉴和实践。

（二）积极关注学生基本心理需要的满足

基本心理需要显著负向预测抑郁症状，且关系需要在幽默与中职生抑郁症状之间起中介作用，这提示我们，要关注学生基本心理需要的满足，尤其是关系需要。中职学校应当积极且及时地开展人际关系主题的心理健康教育活动，帮助中职学生获得高质量的人际关系，从而获得更多的人际支持，减少人际冲突和矛盾，有助于预防学生抑郁症状的发生和发展。

此外，研究发现，如果教师能给学生提供更好的支持的氛围，那么学生的基本心理需要满足程度就会更高，表现也更好[23]。与之相反，如果基本心理需要满足程度较低或者受阻，他们的自我效能感会降低，动机也会减弱，在学校的表现相应也会变差。教育工作者在学生完成学习任务、开展课外活动的过程中，应当提供有益于学生满足基本心理需要的条件和环境，帮助学生保持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的心态，从而降低抑郁发生的可能性。

（三）研究的不足

首先，本研究的被试为河南省的两所中职学校，并且受限于专业，几乎全为女性被试，样本的代表性存在不足，因此研究结果在推广时存在一定的限制，未来可以选取包含更广泛地区的学校、性别比例更加合适的样本进行研究；第二，本研究将幽默视为一种积极的人格特质，忽略了它对身心健康的消极作用，而已有研究发现不同类型的幽默对幸福感、抑郁症状的影响也不同，未来的研究可以选取其他的幽默测量工具（如幽默风格量表），更充分地探讨幽默、基本心理需要满足、抑郁症状之间的关系。

六、结论

第一，中职学生幽默与抑郁症状呈显著负相关，与基本心理需要呈显著正相关；基本心理需要与抑郁症状呈显著负相关。

第二，中职学生幽默显著负向预测抑郁症状，且关系需要在两者之间起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