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电影在国家形象建构上的视觉修辞策略浅析

2023-01-21 04:25舒雨心
声屏世界 2022年20期
关键词:蒙太奇图像

□ 舒雨心

主旋律电影是指能充分体现主流意识形态的革命历史重大题材影片和与普通观众生活相贴近的现实主义题材、弘扬主流价值观、讴歌人性人生的影片。[1]国家形象是一种国家公众集体意识的体现,具有漫长的历史文化,糅合了现代发展要素,最终进行提炼、演变。《国家形象论》认为,国家形象是一个综合体,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和凝聚力,可以体现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2]电影作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一种体现,为树立中国形象、讲好中国故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尤其是近年来出现的一批主旋律电影,一改往常说教意味的叙事和娱乐性缺失的现象,在传播中国核心价值观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不仅深受人们的喜爱,而且获得了市场的高度认可。近年来,主旋律电影在树立文化自信、提高文化软实力、构建国家形象方面做了很好的尝试,产生了积极的传播效果。

视觉修辞是以语言、图像、音像等综合符号为媒介,从而获得最佳视觉效果的视觉传播行为。学者陈汝东认为,视觉修辞具有三个方面的内涵:一是以语言文字作为媒介,使视觉形象达到最佳效果的修辞行为。二是以影像为媒介,借助直接的影像建构进行修辞行为,主要有摄影、绘画以及动态连续的影像建构等。三是以图像为主,语言文字、音乐等为辅,共同构成的综合符号修辞行为。[3]文章选取《长津湖》《中国机长》《我和我的祖国》等带有主旋律色彩的电影,置于视觉修辞研究的框架之下,分析其是如何运用图像、语言文字与综合修辞等策略,从而在电影中构建了一个富有活力、与时俱进、具有强大民族信仰的国家形象。

图像修辞策略——视觉界面与视觉传达

视觉界面:图像提供视觉信息。视觉图像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符号,观众通过图像获得视觉信息,这些图像或许是一些有特定意义的符号,在获取信息后进行编码解码,继而得到视觉图像背后的视觉意义。在视觉图像建构中,要使设计元素能够产生视觉冲动和心理联想,以具备完整的信息表达。视觉冲动又可以理解为视觉感知或视觉感染,其目的是使作品给人以观赏者的印象,而这种印象又是通过造型符号、视觉形象所产生的富有意味的组合。[4]例如在《我和我的祖国》的《相遇》篇章中,男女主人公原本在公交车上,突然一个急刹车,公交车马上被兴奋的人群围了起来。人们挥舞着五星红旗,敲锣打鼓地庆祝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漫天飞舞的报纸、充斥着整个镜头的五星红旗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而下了车的男女主人公被人群推搡着,越隔越远,直到最后,镜头给到已病入膏肓的男主人公一个虚弱的特写镜头。在这一篇章中,视觉图像的构成元素较为直观,传递的信息非常明确,也表现出在那个特殊时期,科学家们为中国原子弹事业甘愿奉献生命的英雄形象,同时与中国当时的发展形势形成照应,展现出那个特殊时代的中国形象。《长津湖》通过宏大的战争场面营造视觉奇观,同样带给观众视觉冲动和心理联想。影片中志愿军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细节展现,能让观众切身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激发观众的爱国情怀,让观众产生对电影的真实感知,达到视觉传播的效果。

视觉传达:图像背后的视觉意义——隐喻和转喻。隐喻和转喻是“电影结构的两种基本类别”,[5]是视觉修辞“理论推演”之路上两种不容忽视的突破方向。视觉隐喻的基础是画面构成中存在多种元素,如果元素A和元素B之间存在某种类比或联想关系,我们就可以提炼出“A是B”这样一种隐喻思维。[6]隐喻作为视觉符号的修辞手法在《我和我的祖国》中同样得到灵活运用,在《白昼流星》篇章中运用意象隐喻,暗示观众“白昼流星”实际就是人们的信仰。该篇一开头就通过人物独白述说“如果能在白天的时候看到夜晚的流星,人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穷日子才会过得兴旺起来”,随后电影通过叙述沃德乐兄弟从一心想要离开这片穷土地,到在扶贫干部李旗长的帮助下,见证“神舟”十一号飞船返回舱成功着陆,在那一刻他们终于看到了属于他们的“白昼流星”,受到极大鼓舞,找回了心中的信仰,就像无数个“回乡”的人一样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因为心中有了信仰,所以他们的未来也充满了希望。同时,这里的“白昼流星”也隐喻了中国形象,中国找到了适合本国国情发展的道路,通过改革走上富强,也展现了中国的信仰。在《长津湖》中,伍万里在受到哥哥的批评后一气之下说“不当兵了”,拉开封闭火车车厢门栓的那一刻,印入眼帘的是日出映照在万里长城上,薄雾相伴,隐约有磅礴之势。镜头里伍万里看着祖国的大好河山,眼神动容但坚毅,演员一句台词都没有,但隐喻的是伍万里看到壮丽的祖国江山,已经萌发了誓死捍卫祖国领土的决心,也借此传达了当时的中国志愿军战士不屈不挠、视死如归的抗美援朝精神。

一般而言,精彩的隐喻往往吸收了转喻。具体来说,转喻是借助相邻事物来指称另一事物。在《我和我的祖国》的《夺冠》篇章中,街坊邻居为观看女排奥运会直播做准备,家家户户都摆出桌椅板凳,拿出“半导体”备用,并挂上红色的横幅,上面是“学女排,见行动”几个大字,以及墙壁上的黑板报“团结起来,振兴中华”,小主人公冬冬为了电视有信号身披床单撑着天线,展现的“小超人”形象,都转喻了“女排精神”。“女排精神”已经超越了体育的范畴,具有极为丰富的内涵,包括爱国奉献、团结协作、顽强拼搏、勇于创新等,同时也构建了我国的国家形象,推动中国时代精神、中华民族精神的国际传播。

语言修辞策略——艺术感与真实感并存

独白,依据帕特里斯·怕维斯(Patrice Pavis)的定义,是“人物对着自己说的一段话”。在《我的我的祖国》中运用了大量的独白,丰富了人物内心,使人物更加丰满、立体、真实,同时也能反映出该人物所处时代的特征,展现出不同时代的中国特色,塑造出不同时期的国家形象、民族形象,帮助观众理解故事走向,以达到更强的传播效果。在该片第一篇章《前夜》中,工程师林治远负责开国大典的升旗仪式,而在开国大典前一晚,升旗试验却遭遇重重困难。通过林治远的内心独白“怎样才能保证电动升旗装置万无一失,这件事情我想了半个月,干了半个月”以及在自家院子反复模拟试验时的“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按比例找到一模一样的国旗和国歌”,把新中国成立时期科学家们为国报效、鞠躬尽瘁的奉献精神通过寥寥数语完美展现。同时也表现出新中国成立时人民的热切盼望,开国大典的顺利进行也展现了一个新的中国形象,“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白昼流星》篇章相对于其他几个篇章而言更富有诗意,通过主角的独白使整个故事在展现“扶贫”这个议题时更具艺术性。两个年轻人因为基层扶贫干部的努力,决定留在家乡为家乡扶贫做贡献,这是中国开展扶贫工作以来千万个贫困地区的缩影。正是因为独白的运用,使得这个抽象的故事更容易理解,中国对扶贫工作的重视和坚持的形象迅速立体丰满起来,“站起来,是李叔对我们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我和哥哥都盼着红柳吐芽的时候,他就能从病床上站起来,回乡,带着我们脱贫,朝兴旺的日子上奔走。如果说,星星能给人们带来希望,李叔就是我们心里的白昼流星”。

对白在电影中的作用主要是叙事,国产主旋律电影常用对白推进剧情,使得故事线更为清晰,人物形象也更易展现。在电影《长津湖》中,浓厚的爱国主义精神也体现在主人公的对白里,在抗美援朝决策过程中,毛岸英决意加入到抗美援朝的战斗当中,与彭德怀的对话展现了那个年代新中国领袖人物的精神魅力和家国情怀。

《长津湖》把深埋在观众内心的爱国主义情怀的镜像与记忆与影片展示的视觉形象结合起来,小家与大家、个体与社会、民族与国家,带给观众更深层次的思考。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是视觉形象丰富的体现,能够带给观众最深刻的视觉体验,影片把观影者的爱国主义精神、家国情怀的记忆与感触以影像传播的形式展现出来,丰富了爱国主义情感的表达形式。

综合修辞策略——音乐叙事与镜头语言

音乐叙事。如今,情感化叙事已普遍应用于主流媒体的各类宣传报道中,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以往主流媒体在叙事中语态生硬、姿态呆板等短板问题,强化了信息的抵达率和穿透率。[7]在视觉传播视域下的听觉创作中,传播者向受众传播具有情感客体担当作用的听觉内容,而受众给予相应的反馈,听觉内容含有情感要素。这种有情感融入的音乐叙事更能拉近与受众的距离,由此强化传播效果。

在《我和我的祖国》的《回归》篇章中,有一段以“齿轮转动声+激扬的配乐”配上齿轮旋转的特效画面,齿轮越转越快,转动声越来越大,配乐也愈发激昂,给人以香港回归近在咫尺,整个国家和人民都欢呼雀跃之感。在这一篇章的倒数12秒中,中国国旗即将在香港上空升起,在这12秒中,全场安静肃穆地等待,只有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愈发清晰,配以升旗手拉紧绳子发出绳子紧绷的声音以及合适的镜头转换,烘托出紧张和期待的氛围感。零时一到,中国国歌奏响,国旗升起,香港正式回归祖国。十几秒后,《东方之珠》的音乐与国歌衔接流畅,当《东方之珠》歌声缓缓流淌之时,惠英红饰演的香港警察台词进入,“Change hat badge”(换帽徽)、“Replace the headdress”(戴帽),香港终于回归祖国的实感更加强烈。整个镜头语言都配以声音叙事,衔接自然,画面过渡也十分流畅。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标志着中国统一大业又迈出了一步。

镜头语言。《电影艺术词典》中认为,蒙太奇论者的共识是:镜头的组合是电影艺术感染力之源,两个镜头的并列形成新特质,产生新涵义。[8]蒙太奇可以创造独特的影视时间和空间。在国产主旋律电影中,蒙太奇的运用非常重要,每个镜头都是对现实时空的记录,经过剪辑实现对时空的再造,形成独特的影视时空,通过对不同时空的国家叙事,展现更加丰富立体的国家形象。“没有蒙太奇,就没有了电影。”马尔赛·马尔丹认为蒙太奇是电影语言中最具特色的基础,任何涉及电影的定义都离不开蒙太奇一说。[9]叙事蒙太奇脉络清楚,故事情节流畅,而中国主旋律电影习惯于在宏大的时代背景下讲述小人物的故事,因此多用叙事蒙太奇的表现手法。

叙事蒙太奇主要分为连续蒙太奇、平行蒙太奇、交叉蒙太奇。在电影《中国机长》中,这几种蒙太奇手法多次交混使用,相辅相成,给观众带来丰富真实的视觉体验的同时传递出影片构建的集体主义精神、中国民航精神。在川航8633挡风玻璃破碎后,副驾驶员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飞机,机长也忍受着高空强劲的大风,驾驶舱内情况十分危急,与此同时客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乘客们的惊慌失措,空乘人员一个接一个受伤却依旧坚守职责安抚乘客情绪,副驾驶员牢牢抓着机身以防从飞机上掉落,此时的画面均由一个个短镜头频繁而迅速地剪辑在一起,用交叉蒙太奇的手法营造出紧张激烈的气氛。平行蒙太奇同样在《中国机长》中得到了很好地运用。由于舱内释压,机长处于缺氧状态,在意识涣散之时,镜头切到不同平行时空的画面,给女儿过生日的场景、乘客在舱内无助吸氧的场景、登机前西藏小男孩对机长用藏语说“扎西德勒”的场景。这些场景来自于不同时空,相互烘托,形成对比,充满张力,镜头在最后一瞬间把机长拉回现实,重新恢复强大的意志力,展现民航人过硬的专业素质,坚定了“把119名乘客安全带回地面”的信念。

结语

我国主旋律电影对电影行业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讲述中国故事、建构国家形象等。本文以视觉修辞为理论框架,分析视觉传播视域下中国主旋律电影国家形象的建构,主要通过图像修辞、语言修辞、综合修辞三个修辞策略对中国的主旋律电影进行分析解构。图像修辞策略对视觉界面和视觉传达两方面进行探析,分析主旋律电影的视觉奇观以及展现出来的视觉意义。语言修辞策略通过人物独白、对白探究人物形象的塑造对视觉形象建构的作用及意义。综合修辞策略则从音乐叙事、镜头语言入手,丰富观众视觉体验,达到视觉传播的效果。中国主旋律电影通过视觉修辞策略,对构建一个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不断艰苦奋斗、探索适合自己发展道路的国家形象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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