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契贝的《瓦解》看文明的冲突

2023-02-06 20:21张湘东
语言与文化论坛 2023年1期
关键词:非洲人非洲文明

张湘东

坦桑尼亚作家阿卜杜勒扎克·古尔纳(Abdulrazak Gurnah)获得2021年诺贝尔文学奖后,非洲文学再次受得了世人的关注。作为国内较早对尼日利亚作家钦努阿·阿契贝(Chinua Achebe,简称:阿契贝)及其代表作《瓦解》进行介绍的学者,笔者见证了国内研究阿契贝及其作品的热潮。出生于1930年的阿契贝出版了小说、诗集、儿童读物和大量的短篇小说与评论文章等。面对他在英语文学世界取得的成就与做出的贡献,沃莱·索因卡(Wole Soyinka)、纳吉布·马哈福兹(Naguib Mahfuz)、纳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约翰·马克斯维尔·库切(John Maxwell Coetzee)等非洲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都“深感不安与惭愧”。《瓦解》是阿契贝的长篇小说处女作,该书发表后即引起轰动,被誉为“非洲现代文学的奠基之作”。2005年10月,美国《时代》周刊评选出的自1923年以来世界100本最佳英文长篇小说中,《瓦解》榜上有名。《瓦解》出版后不断被重印,算得上是西方读者经常阅读的非洲小说文本。国外学界对此书的研究颇为深入,学术成果较为丰富,有的论者探讨小说的叙事策略(如Innes、 Weirr Stock、Ramadan、McCarthy、Gikandi、Greenberg、Snyder等人),有的论者分析小说的人物形象(如Opata、Jeyifo、Iyasewre、Nnoromele、Kortenaar等人),有的论者则着重评说小说的主题思想(如Rhoada、Quayson、Hoegberg、Mezu、Ikuenobe等人)。

国内对《瓦解》的研究,代表性的有从民俗学角度来分析,指出主人公的悲剧形象“揭示了落后、野蛮、非人性的民俗文化在文明的现代化面前崩溃的必然性”。有的从民族文化适应性角度来解读,认为非洲民族“如果抱残守缺,无法适应这种变化,那么她必将成为这种变化的牺牲品”。有的从人物性格来分析,认为奥肯科“性格具有强直性,其悲剧结局不可避免”,也预示其民族的瓦解不可避免。有的从文化相对主义的视角来解读,认为阿契贝“对非洲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均采取了文化相对主义的立场,超越了二元对立的狭隘民族主义意识形态”。有学者用法国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吉尔·德勒兹(Gilles Deleuze)的“条纹空间”和“平滑空间”理论,认为属于后殖民主义文学家的阿契贝开创了“小民族文学实践”,让读者在“平滑空间”中看到非洲人的人性回归及非洲文明的光芒再现。

笔者认为,阿契贝在非洲是“鲁迅”式的作家,对非洲的落后可以毫不留情地讽刺和批判,但是其作品的内核饱含着对非洲传统的尊重和对非洲尊严的珍视。同阿卜杜勒扎克·古尔纳一样,阿契贝“毫不妥协并充满同理心地探索着殖民主义的影响”。本文尝试以《瓦解》为例,分析阿契贝在作品中如何展现非洲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冲突并对“文明”进行重新认识。

小说《瓦解》首先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伊博族(Igbo)强者的形象。奥肯科从小擅长角力,年轻时在村落冲突中表现神勇,因而深受本村人的敬重。他和3个妻子及7个孩子共同居住。他经常作为本村代表去处理村落矛盾。在一次与邻村的冲突中,本村村民被杀,奥肯科只身前往邻村,轻而易举索到赔偿:2个孩子。其中,女孩被死者家人带走做奴仆,男孩被奥肯科带到家中做义子。他的长子恩武义与这个男孩一起成长,情同手足。然而一天,巫师要把这个男孩杀死以祭天神,奥肯科竟然答应了。面对屠刀,男孩吓得直往奥肯科怀里钻,却被奥肯科亲手杀死。奥肯科为手刃养子以敬神感到自豪,却使恩武义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成为他反叛社会的起因。

安宁周(week of peace)到了,人们在这几天本应和睦相处,以免触怒神灵。奥肯科却因妻子没有按时做饭打了她。按照传统,奥肯科本应处死。由于他的威望,村民只是让他献上“1只母羊、1只母鸡、1匹布和100枚贝币”给神谢罪,这助长了奥肯科的自负。葬礼上,因他的枪支走火误杀了一个男孩,不得不接受惩罚:7年之内不准回自己的村庄。时光流逝,奥肯科结束“流放”从母亲的村庄搬回自己家的时候,巨大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白人殖民机构已经建立,众人已经走进白人的教堂……奥肯科率领村民开始了暴力斗争。

领头的奥肯科被捕了,但是很快被村民赎出。没几天,奥肯科砍死了在集会上捣乱的法警,这次周围没有一个人帮他,奥肯科带着绝望悄然离去,在家中自缢身亡。

1. 《瓦解》展示了非洲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冲突

阿契贝共出版了5部小说,包括《动荡》《人民公仆》《神箭》《荒原蚁丘》等。《瓦解》是他的长篇小说处女作,也是第一本在世界各地都拥有读者的非洲小说。该书总共发行了1000多万册,被翻译成50多种语言文字。小说充满了尼日利亚伊博族传统社会的宗教信仰和生活习俗的描写。阿契贝对本土文化并不偏执,常以客观的视角描述殖民者入侵非洲,以看似平静的笔法来展现殖民文化对传统文化的渗透,以及殖民者对非洲人的惨烈杀戮。这种书写方式,在《瓦解》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多年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伊博人如何面对?《瓦解》首次出版于1958年,但是小说并未点明故事发生的时间。英国最早于1553年到达贝宁湾,就是尼日利亚的西南海岸;到了1861年,英国控制了拉各斯;在1914年,英国将南北两个尼日利亚保护国合并为一个,实施间接统治;直到1960年尼日利亚独立。《瓦解》的故事发生在这样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中。在这样的大背景中,非洲人如何面对多年未有之大变局?《瓦解》以奥肯科为代表的非洲人如何展开生命历程为主线进行叙述。面对强势的外来文化,本土文明本能地激发出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人物因此而踏上了悲剧命运之途。阿契贝将奥肯科作为悲剧英雄的符号来表达自己的文化观念。他将奥肯科设立为一个孔武有力的强者形象,强者鄙视大众的逃避和妥协,当然也不会被大众接纳,因此选择了坚守和抵抗的强者才会孤独地死去。在殖民者面前,哪里有“强者”?奥肯科的结局隐喻着当时的现实:面对西方殖民者的到来,敢于反抗的结局就是死亡。

奥肯科的人物形象塑造相当立体,得益于阿契贝善于用细节展示人物性格。例如,奥肯科一直表现出的刚强,其实映照着他内心的恐惧。阿契贝借用了弗洛伊德的理论,将奥肯科父亲乌诺卡(Unoka)设立为“软弱”的代表,他好酒又懒惰,至死都没有摆脱懦弱的标签,尸首被丢到人神共弃的凶林(evil forest)。受到父亲懦弱本性的刺激,奥肯科才以勇武的面孔来改变家族的形象,在村里出人头地。他甚至更加偏激,在传统的安宁周, 敢于不顾风俗禁忌而打骂妻子。

“我们已经有几个选址,但还未最后确定,是选在人文气息较好的武昌?还是选在时尚商业的汉口?到底定在哪一处?我们还会征求广大网友的建议……”

奥肯科身上具有普通人共有的优缺点。奥肯科既是粗鲁野蛮、冷酷无情的民族强者,又是一个充满悲悯、怜爱族人的普通人。人性本身的多元性充分体现于小说文本中。阿契贝突出了奥肯科身上的文化叛逆性,浓墨重彩于奥肯科有爱有恨,视荣誉高于生命,敢于以死来捍卫非洲人的尊严。小说的结构和叙事视角,已经成为非洲文学反殖民书写的样本。

《瓦解》叙述的是奥肯科的毁灭之途,掩卷长叹后令人生发出对非洲尊严的崇敬。但阿契贝并非单纯为本民族唱赞歌,他认为“我们不能自认为民族的过去是一首长长的、色彩明丽的田园诗,必须承认像其他民族的过去一样,我们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小说中经常有伊博族陋习的描述。例如,嫁女完全由父母决定,嫁妆多少要靠谈判。求婚者把贝币“一袋袋搬来,直到女方叫停为止”。对非洲尊严的崇敬并不意味着对西方文化的全盘否定。阿契贝认为西方文明给非洲带来的不仅有杀戮,确实有收获,“我不属于那些宣称非洲在殖民年代根本什么也没得到的人,这种说法太荒谬了——我们曾经得到很多。”

《瓦解》侧面描述了西方文化侵入非洲最具标志性的事件:宗教的入侵。非洲人对基督教从起初抗拒到默然,再到妥协直至最终心甘情愿走进教堂。这个过程鲜明地体现了两种文明的冲突。在阿契贝看来,对基督教的接受不仅由于殖民者的强大武力和经济力量,主要原因在于西方人在使非洲人保持一致的东西(例如传统宗教)上进行切口,最终造成非洲文明的全面瓦解(things fall apart)。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地域歧视、性别歧视(包括看不起寡妇等)、双胞胎必须扔掉等陋习是内部崩溃的裂痕,共同放弃自己原有的信仰是最终的沦陷。在基督教入侵奥肯科的故乡乌木奥菲亚(Umuofia)之际,阿契贝安排了奥肯科因误杀被“流放”到母亲村庄的情节。文学理论家和批评家爱德华·沃第尔·萨义德(Edward Wadie Said)对“流放”是这样解读的:“流放 (exile) 既是个真实的情景,也是个隐喻的情景。” 当家乡人转投殖民者宗教时,奥肯科正远离自己的家乡;归来的他只能孤军作战,与殖民者抗争失败独自死去成为他唯一的选择。

两种文化的冲突在《瓦解》结尾处达到高潮:奥肯科绝望自缢。虽然他是敢于反抗殖民者的民族英雄,族人们都认为他是“乌木奥菲亚最伟大的人之一”,但是伊博族风俗认为自杀是对最高神阿尼(Ani)的背叛,自缢而死是“卑鄙的行为”“不能由本族人埋葬”。而在殖民者看来,这个死者及其死法只是为殖民官员要写的新书“得到一点新材料”而已。殖民者要写的新书是《尼日尔河下游地区原始氏族的平定》,殖民者的“平定”是非洲人的家园不再,正契合了书名——“瓦解”。

2. 《瓦解》以文学语言叙述了非洲文明的衰落

“瓦解”出自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基督重临》的节选:

旋转着,旋转着,

螺旋圈越来越大,

猎鹰再也听不到放鹰人的呼唤,

万物土崩瓦解,中心难以维系,

只剩一片混乱,裹挟着全世界。

“阿契贝小说的主题是欧洲与非洲相遇导致的悲剧后果。”(朱峰,2013)他的很多作品都表达了他对非洲古老文明不可避免地走向瓦解的哀痛。阿契贝认为,非洲文化类似母性文化。包容与博爱体现出伊博人的世界观。伊博人认为,男人只有在事情顺利、生活美好的时候是属于父亲家乡的,而“母亲是至高无上的”,因为只有母亲时刻关爱着孩子。对殖民者而言,非洲文化仅是沉默的他者;对非洲人来说,非洲更像一位饱受欺凌的女性。非洲以其母性的宽容接纳了殖民者,这份博爱换来的却是百年的蹂躏。

阿契贝出生在尼日利亚东南部的伊博族村落。父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母亲和姐姐经常给他讲传统的伊博族故事,村社里经常举行各种传统庆典,上演假面舞会和本土戏剧等。这些对年幼的阿契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体现在他日后的文学创作中。他眼中伊博人的传统文化都体现在日常习俗、宗教信仰、艺术观念及村社管理上。他冷峻的文笔得益于伊博人冷静而理性的世界观。他们认为世界充满神灵,人们必须对每一位神都小心侍奉,否则便会带来厄运。伊博人并不愚昧,他们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不相信绝对的世界观形成了伊博人的辩证思维。伊博人不会用一种固定的观点看待世界。伊博人对西方殖民统治模式天然地不信任,因为一个人不能代替全体,那会妨碍他人的权利,甚至带来灾难。他们注重集团意识和群体归属,强调对共同体的效忠。

伊博族传统文化是具有代表性的非洲传统文化。与西方文明比照,可以看出非洲传统呈现出的特性:社会结构松散、农耕经济简单交换及多神信仰。非洲民族没有严密的政府组织,呈现分散型的村社治理模式,主要靠民族领袖,包括祭司或酋长等来带领进行社会活动;非洲没有孕育出大规模工业,一直是小农经济;非洲人普遍信仰祖先和鬼魂,体现出万物有灵的宗教观。塞内加尔国父列奥波尔德·塞达·桑戈尔(Léopold Sédar Senghor)曾这样描述他的家乡:“没有生者与死者的界限,没有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也没有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界限;当童年的我和小伙伴们一道牧羊玩耍时,我与活着的人讲话,同时也同祖先交谈,就像他们就在我眼前一样。”在非洲人的世界里,当代人与祖先永远在一起,因为灵魂不死,生命轮回,人、神、亡灵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伊博人的世界观就是奠定在这样的非洲传统文化之上。

非洲人万物有灵的宗教信仰和无文字的口述传统形成了传统文化的两大特点。非洲文化具有部落性、大众性和口传性三大特征。凭借口头传唱来传承历史,接续传统,主要是由于缺乏文字且处于前文字文化的历史阶段比较长。非洲人的时间观念是从现在向过去方向运动,而不是投向未来。非洲人依靠这种生命循环论找到了与祖先接通的通道。他们相信精神的力量,认为精神也是真实的,可以鼓舞看得见的世界。表现在文学上则是整体风格的恬静自然,注重描绘主观感觉和宗教信仰,以及民间文学色彩浓厚。阿契贝作品的文学神韵就脱胎于这种包容而智慧的传统文化。

西方文明偏向理性逻辑和外在征服,短时间内创造了辉煌的资本主义文明。西方文明的理性精神大大地推进了人类对自然的深层探索。这种理性文明被殖民者带到非洲,因其伴随的侵略性而引发了殖民地人民强烈的抵抗。但受惠于非洲传统文明的包容精神和博大胸怀,许多如阿契贝这样接受了两种文明熏陶的有识之士对待西方文明持一种辩证的态度。类似代表性的人物还有中国的鲁迅、印度的泰戈尔、日本的夏目漱石等。尽管他们都在情感上不接受西方人对本民族的殖民侵略,但是他们对西方文明并非简单拒绝,而是采取辩证选择的态度。

阿契贝特殊的成长环境,加之对非洲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间冲突的深刻体验导致其作品中的冲突特征非常明显。理解了阿契贝的作品,才能理解叶芝所期待的基督重临的可能性:没有本土文化的衰落,变化哪会降临到伊博人的土地?从这个角度而言,瓦解就是另一种新生。

今日,我们在世界各地看到黑人独具特色的艺术和一脉相承的文化,比如艳丽的服装、精美的雕刻、独特的舞蹈等。流行于世界的爵士及说唱(rap)就来自黑人。谁说非洲文明已死?

3. 阿契贝让读者重新思考西方文明

阿契贝于2013年去世,但是他的作品持续给读者带来对西方文明的质疑与对传统文明的思考。

所谓非洲人没有历史、没有文化等贬低非洲文明的观点早已被证实是荒谬之言。非洲文化博大精深,例如班图人的古老格言“Umuntu ngumuntu ngabantu”,意思是一个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他人,没有人可以独自为人。马丁·贝尔纳(Martin Bernal)在《黑色的雅典娜——古典文明的亚非之根》中,以扎实的材料总结出一个观点:古典文明的根源深植于亚非语言文化。这对那些以启蒙者和救世主自居的西方殖民者而言无疑是颠覆性的打击。

阿契贝的小说善于使用谚语、民歌和传说,体现出鲜明的非洲文学特色。这是阿契贝作品深受世界人民喜爱的原因之一。例如在《瓦解》中,过失杀人的奥肯科不得不被流放,判决只是长者的一句谚语:“一个指头有了油污,就会弄脏其他的指头。”这些充满智慧的谚语已然成为伊博族传统文化和非洲人民善良睿智的佐证。

阿契贝以身为非洲人自豪,并将非洲尊严体现在他的作品中。南非黑人领袖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在给阿契贝的70岁生日贺词中说,当年他在囚禁期间经常阅读阿契贝的作品,因为他的作品“体现出非洲人民的精神、承受挫折和抵抗外来统治者的能力及对生活的热爱”。他的书甚至让曼德拉觉得“监狱的高墙已倒下”。

阿契贝对贬低非洲人的维·苏·奈保尔(V.S.Naipaul)进行过批评。奈保尔描写非洲的作品《大河湾》这样开头:世界如其所是。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听任自己变得无足轻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位置。非洲文明在这位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眼中似乎没有什么意义。阿契贝指出,“关于非洲的英国书写一直服务于利润巨大的奴隶贸易。在英国作家的笔下,成为奴隶被贩到非洲之外简直是神赐之福”。

阿契贝用《瓦解》这样的文学作品对轻视非洲文明的观念进行了回击。非洲传统文化的“瓦解”,不等于西方文化的优越。阿契贝对西方文明的客观中立态度并非要放弃对西方文化意识形态的警惕;阿契贝痛惜非洲文明的衰落并非自弃非洲尊严,更不是鼓吹闭关锁国。

奥肯科的死亡是小说的结局,却不是非洲文明的结局。阿契贝冷静地将大时代中的非洲本土文明与西方文明共同置于舞台中央来激发非洲人的思考。非洲文明与西方文明的碰撞,不能以输赢来判断两种文明的先进和落后。不应以两极对立的思维方式看待一种文明。阿契贝的作品促使读者思考非洲文明和西方文明的交会不应充斥着对对方的嘲讽和挖苦,更不应以铁和血来传播文明。

英国历史学家阿诺德·约瑟夫·汤因比(Amold Toseph Toynbee)在他的巨著《历史研究》中阐明,人类创造的任何文明都不可能千秋万代,永恒强大。正如伊博人相信从来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季羡林先生提出西方列强挟其分析的思维模式,征服自然,为人类创造了空前辉煌的文化。然而到了今天,弊端丛生,唯一的拯救之路就是以东方综合思维模式来济西方之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文明需要相互交流和借鉴。在这个多元时代,社会更需要保持开放。缺乏交流只能带来文明的死亡,已经消亡的玛雅文明和埃及文明就是例证。人类社会的特征之一本是文明多样,但是殖民主义者有意将“文明”政治化,将人类分为文明和野蛮:欧洲/西方人是“文明的”和“开化的”,他者则划为“野蛮的”和“未开化”。西方的“文明”概念必须重新定义。用物质符号(如火车、建筑、武器、冶炼、飞船等)来定义文明很难确保普适性。李安山先生提出西方“文明”概念的3个悖论,即“文明”国家对自然环境破坏的力度更大;“文明”国家残杀人类的手段更多样更高端;“文明”国家自杀率更高。笔者同意李安山先生的观点:“文明”应指人类的生存发展方式或处理3种矛盾的能力,即人类解决人与自然之矛盾的方式或能力、处理人与人之矛盾或与他人共处的方式与能力、调解人自身矛盾的方式或能力。“文明”具有多样和整体、延续和调整、稳定和嬗变的特性,交流互鉴是文明和平延续的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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