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义教授从肺肾论治干燥综合征经验*

李晓丽 莫日根 杨 蕾 史圣华

（1.内蒙古自治区中医医院肛肠科，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0；2.内蒙古医科大学中医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110）

王生义是全国名老中医专家学术经验继承指导老师，全国名中医，内蒙古自治区名老中医，主任医师，二级教授，从医56年，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发表各种论文30余篇。笔者有幸跟师学习，现将王生义教授论治干燥综合征经验总结如下。

1 中医对干燥综合征的认识

干燥综合征以眼干、口干为主要特点，伴有关节疼痛，归属于中医学“燥证”“痹证”范畴。《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燥性干涩，易伤津液”，作为对于“燥”证病机的最早论述。《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燥胜则干”，《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主病》指出：“诸涩枯涸，干劲皴揭，皆属于燥”。清代陈葆善所著的《燥气总论》对燥证进行详细叙述并提出燥邪的治疗需要“辛、寒、温三义具备”。国医大师路志正在80年代初提出“燥痹”病名，指出该病病机为阴血亏虚、津枯液涸，治疗宜以辛甘凉润为主。历代医家对该病的病因病机有着不同的论述，多与阴虚、燥邪、毒邪、瘀血、湿邪有关。中医各学者根据综合文献查询、临床观察及实验研究等，认为该病不是单纯的外燥所致，也不是单纯的内燥致病[1]。干燥综合征不完全等同于中医的燥证，但是就临证表现而言，还是按燥证进行论证居多。经过众多中医学者对该病的认识和临床实践证明，中医在改善该病症状、减低西药的毒副作用等方面有着独特的优势并发挥重要作用。

2 现代医学对干燥综合征的认识

干燥综合征是一种以侵犯泪腺、唾液腺等外分泌腺体，有高度淋巴细胞浸润为特征的弥漫性结缔组织病，临床以口干、眼干为主，伴有乏力、低热、关节肌肉疼痛等全身症状，严重者出现系统性侵害。该病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大多数患者表现出焦虑、烦躁等情志方面异常。

目前认为该病产生的病因病机尚不明确，多数研究者认为与感染病毒、遗传因素及免疫因素有关。病理表现主要为泪腺、唾液腺等外分泌腺体有淋巴细胞和梁细胞的局灶性浸润，最终导致腺泡萎缩、消失，由大量浸润细胞和增生结缔组织代替[2]。血管受损也是本病的一个基本病变，包括小血管壁或血管周炎症细胞浸润，有时出现栓塞、局部组织供血不足。

西医目前尚无根治方法，主要为缓解症状、延缓病情，以对症治疗、应用免疫制剂、生物制剂及糖皮质激素系统治疗为主，如口干、眼干者可以局部对症使用人工唾液、人工泪眼缓解症状。目前研究治疗干燥综合征最多的生物制剂是利妥昔单抗，有试验证实其可以缓解干燥综合征患者干燥症状[3]。虽然生物制剂对改善病情起效快，患者耐受性较好，但是也并无研究证明生物制剂对干燥综合征的治疗作用，其安全性和有效性仍需要大样本试验去验证。常用的免疫抑制剂包括硫酸羟氯喹、艾拉莫德、环磷酰胺等药物，但是目前缺少对干燥综合征大规模的循证医学研究，一般认为应当依照病情轻重程度经验性用药。糖皮质激素往往联合生物制剂来缓解患者症状，也有试验证实糖皮质激素只能改善症状，不能阻止该病的发展进程[4]。

3 王教授对干燥综合征的认识

王教授根据多年临床经验，认为该病眼干、口干是燥邪的外在表现，根本在于肺肾津液亏虚。燥邪具有干燥、收敛的特性，燥性干涩，易伤阴液，肺为娇藏，喜润而恶燥，所在位置最高，易受燥邪侵袭，燥邪从皮毛或口鼻而入，进而伤肺，肺阴亏虚导致肺失宣发肃降，津液代谢失调，则表现出口干、皮肤干燥等症状。肾为先天之本，藏精，主水，肾在液为唾，若肾阴亏虚，津液无以化生，故五官七窍、四肢百骸无以濡养，表现出干燥症状。按中医五行理论讲，肺属金，肾属水，二藏属于母子关系，二者在阴液方面互资互生，金为水之母，肺阴充足，下输于肾，使肾阴充盈；肾为先天之本，肾阴充盈，上滋于肺，使肺阴充足。因此基于中医“金水相生”理论，王教授认为治疗干燥综合征多从肺肾二藏论治，治则以滋补肺肾之阴、润燥填津为主，自拟经验方麦味清燥汤治疗，取得满意效果。

麦味清燥汤药物组成：麦冬15 g，生地黄15 g，五味子12 g，牡丹皮12 g，山萸肉12 g，玄参12 g，北沙参12 g，太子参10 g，生石膏10 g，杏仁10 g，桑叶10 g，黄芩10 g，玉竹10 g，石斛12 g，天花粉12 g，生白芍12 g，黄连5 g，莲子心10 g，甘草5 g。该方中以麦冬、生地黄、五味子为君药，方中麦冬甘寒、养阴润肺，生地黄养阴生津，五味子补肾益气生津，三药合用滋补肺肾之阴；山萸肉补肝肾，玄参、北沙参、太子参、玉竹、石斛、天花粉养阴生津为臣药，以增强滋阴之效；牡丹皮清泄虚热，并以制山萸肉之热；桑叶、黄芩二药为王老在临床治疗中常用对药，桑叶清肺润燥，黄芩清热解毒，二药性味苦寒，同归肺经，既清表邪，又散里热，石膏辛甘而寒，清泄肺热，白芍酸甘化阴；肾阴亏虚，上不制心火，用莲子心、黄连以清心火，均为佐药，既能增强滋阴疗效，又能佐温热药燥热之性；甘草调和诸药。诸药配合，补中有泄而不生火，清中有润而不伤津。现代药理研究认为，麦冬、生地黄、五味子有提高免疫功能，并有一定的抗炎抗菌作用，提高机体的适应能力；山萸肉具有非特异性免疫功能有增强作用；玄参、北沙参具有一定的镇痛作用；太子参对淋巴细胞有明显的刺激作用；玉竹、石斛具有一定的解热镇痛作用，提高免疫作用；天花粉对部分细菌有一定的抑制作用；牡丹皮里的牡丹酚镇痛解热作用，牡丹皮的糖苷类有抗炎作用；桑叶、黄芩、黄连能镇静抗炎作用；石膏能提高肌肉、神经的兴奋性，莲子心、甘草有抗菌、抗炎、抗病毒的作用。诸药合用，共同提高免疫能力，提高抗炎抗菌镇痛作用，改善干燥综合征的干燥、乏力、肌肉关节疼痛症状。

4 验案举隅

患者刘某某，女，58岁。2018年7月3日初诊。主诉：口干、眼干2年余，加重1周。现病史：患者自述2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口干、眼干，未予重视。后上述诸症日渐加重，半年前就诊于某院眼科，唇腺活检提示淋巴细胞灶性浸润。建议就诊风湿免疫科，查免疫系统各项指标，检查显示多项自身抗体为阳性，抗SS-B阳性，诊断为干燥综合征，经治疗病情好转出院。后病情时有反复，一直未予系统治疗。1周前因劳累后口干、眼干症状加重，且出现四肢关节疼痛。为系统诊治，求治于王老门诊。现症见：口干，无唾液，进干性食物需要饮食帮助，眼干，鼻干，四肢关节疼痛，烦热，纳可，寐差，小便少，大便偏干。舌质红，苔微黄，中有裂纹，脉涩弦细。既往有高血压病史，目前血压控制尚可，否认其他疾病史，否认食物、药物过敏史。西医诊断为：干燥综合征。中医诊断：燥痹，肺肾阴亏证。治法：滋补肺肾，养阴生津。处方如下：麦冬15 g，生地黄15 g，五味子12 g，牡丹皮10 g，山萸肉12 g，玄参12 g，北沙参12 g，太子参10 g，生石膏10 g，杏仁10 g，桑叶10 g，黄芩10 g，玉竹10 g，石斛12 g，天花粉12 g，生白芍12 g，黄连5 g，莲子心10 g，甘草5 g，酸枣仁10 g，鸡血藤15 g。6剂，水煎取汁400 mL，日1剂，早晚分服。

7月9日二诊：患者服药后，自述口干、眼干等症状减轻，心烦寐差，大便稀，舌质红，舌中部裂纹减少，脉弦细。调整上方，去黄连，加百合10 g，6剂，煎服方法同前。

7月15日三诊：患者自述口干、眼干症状明显改善，心烦减轻，纳寐可，二便调。上方去酸枣仁，继续同上法服6剂，并交代患者该病不易治愈，需根据症状随时就诊，如服完此6剂，无明显不适，可暂停就诊，后期随诊未复发。

按语：根据患者的临床表现，结合舌脉之象，辨证诊断为肺肾阴虚型燥痹，因此应用经验方麦味清燥汤，以滋补肺肾之阴。首诊时患者有四肢关节的疼痛，加入鸡血藤活血通络止痛；患者睡眠差，加入酸枣仁以安神；二诊患者出现大便稀，考虑黄连苦寒，易伤脾胃，因此去黄连，患者心烦明显，睡眠较差，加入百合以养阴清心安神。三诊患者睡眠较好，去酸枣仁，其他药物不变。药证相符，病情自愈。

综上所述，燥痹属临床难治之病，王生义教授从肺肾论治，以滋补肺肾、养阴生津为主。总结经验，提炼成方，灵活加减，疗效较好，值得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