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记(二首）

张笑春

岩 画

这些秘密的符号

如幽灵的闪电，又如一朵朵爱的火苗

现在，它们是掌纹间的童趣

星子迷藏里的谶语

这些奔跑的风

这些飞翔的肋骨，驿动的心

在坚忍的时间里，是射猎之功，征伐之威

一切无畏的带有巫术的划痕

都是赐予太阳神的礼物

康家石门子岩画，是生殖狂欢

奥古芝拜克山谷中鲜活的羊马牛岩刻，是昔日

小鹿们的芳草地。无论耕牛在思考什么

捕鱼人的歌谣染红了夕霞

它像魔毯一样，将动物群舞图

嵌入永恒的飞腾之中

这些前行的古车轮

这些现代飞行器，代表了多重境界

只是，我们不必将放牧劳动过于理想化了

战斗本就是男人的天职，包括围猎、耕 种、砍伐

引客来自然是公关小姐姐的事

搭毡房、采撷、滑雪，苦乐年华的尽头必是开挂的人生

这些原始的血

遥望千年，褪去了赭红质地依然纯正

一行雁阵，可否捎去千年前一片红叶的问询？

谁道圆圈是红日，练就火舞除妖兽

至于交媾，这些说出来连石头听了都羞羞的事儿

还是刻进石头交由宇宙星图去鉴赏吧

楼 兰

那些年，她的美是出了名的

有多少人在马背上带着金黄的圣旨甘愿 为她一死

那些年，她的故乡流行吹画角、耀飞旌

她不小心陷入金甲、刀剑、飞蓬、胡笳交织的霜梦中

那些年，多少血、宴饮与城外的八百里加急被夜色吞噬

她只在屏風后把自己装扮成乖乖女的模样

那些年，塞下的折柳看不到春色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是稀松的常态之一

那些年，铁马秋风，不破楼兰终不还

平沙悬落晖，倒是不错的景致

那些年的栖息地，没有丝竹之音

城门外的斜阳、断桥与枯藤，伤了多少画 师的眼睛

那些年，繁花落孤城，错过就再无回头路了

沉沙湮没的碑文，透出无尽的海月

那些年的石雕神像，辉映天山雪莲

鸟羽发冠的公主奔向驼铃声中的那一片片绿

那些年，扼守住此一要冲，就等于取悦了她的芳心

提升灵魂的天桥就是你一生的荣华富贵

那些年，水草丰茂，足可让绿洲遍生奇迹

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伴着永恒的星辰等待黎明的到来

那些年，《战国策》只写在手抄本上收藏

各类挂件、织锦、陶器、玻璃制品只是生活的饰品而已

那些年，暴力微小，红月亮高悬

谁维护了她青春的面庞，谁就是至高无上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