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渡江战役发起前国共和谈纪实

2023-02-23 15:03张家康
读报参考 2023年5期
关键词:张治中李宗仁和谈

张家康

  在辽沈、淮海、平津战役进行期间和结束以后,国民党统治集团眼见大势已去,企图利用和平谈判的手段,拖延时间,阻扰解放军渡江,从而实现“划江而治”的图谋。1949年4月,国共两党在北平进行和平谈判,这是渡江战役发起前的最后一次和平尝试。由于国民党拒绝在和平协定上签字,和谈最终彻底破裂。

毛泽东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

  1949年元旦,毛泽东发表《将革命进行到底》,表明“中国人民绝不怜惜蛇一样的恶人”,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一切反动势力”,将革命进行到底。同日,蒋介石发表新年文告,表示愿意在保持“中华民国宪法”、法统、国体和军队等前提条件下,与中共商讨停止战事、恢复和平的具体办法。1月3日,新华社发表毛泽东的评论,批驳蒋介石的新年文告,指出蒋的求和是“为了保存中国反动势力和美国在华侵略势力”,是障眼法、烟幕弹。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新年文告发布的第二天,蒋介石给傅作义、陈长捷、杜聿明等将领致电说:“自从东北作战以来,陆军方面虽然遭遇了许多挫折,但是在数量上和质量上迄今仍居优势,尤其是空军和海军,更非共党战力所能较量……在所遗憾的是,我们政府里面一部人员受了共党恶毒宣传,因之心理动摇,几乎失了自信……我们今天倡导和平,并非避战求和,乃是可战可和,任由共党选择。”

  元旦过后,蒋介石宣布下野,直言这主要是来自于李宗仁、白崇禧桂系的“逼宫”。三大战役之中,蒋系的精锐主力部队消耗殆尽,力量的天平向桂系倾斜。李宗仁直言不讳地告诉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委员长继续留在这里,有悖国家的利益和人民的愿望。美国的态度对他有巨大的影响,他应该被告知,美国政府认为,如果他在军事上彻底失败之前,马上离职,并在国家和政府中让位给新的非共产党领导人,那将是对人民最好的服务。”桂系二号人物白崇禧时任华中剿总司令,统兵三十万镇守在华中一带的长江天险。他策动湖北省议会议员及地方士绅公开联名发起和平运动,直接向蒋介石发难。蒋介石也自知回天乏术,与其硬撑危局,不如顺水推舟,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李宗仁,自己乐得幕后操纵,倒也不失是进退自如的良策。

  蒋介石一面在东南、西南各省的党政军中,安排执掌权柄的亲信,密令将国库中数以亿计的黄金、白银和外汇移存台湾;一面派张群、张治中、吴忠信等要员前往探询桂系的底牌和底线。李宗仁提出了八条,其中最关键的是,蒋介石要主动下野,李宗仁继承大任,宣布和平主张。蒋介石对八条作了修改,同意主动下野,由李宗仁代行总统职权,宣布和平主张。

  毛泽东一直怀疑国民党和平谈判的诚意,以为“多半是在美帝、蔣宋的指使下来做缓兵之计的阴谋”,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成则可造成拉拢一切对蒋不满的地方势力及中间党派来与我们对立,迷惑人民,孤立我党,待机反攻;不成则退保粤、桂、川、滇、黔、康,在自己的口号下不许我军入境。表面造成鼎足之势,实际上是为蒋介石反动派制造缓冲地区和后备力量”。他指示,党内同志要揭露和反对此类阴谋,力主把人民解放战争进行到底。

  1949年1月14日,毛泽东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就国共和平谈判的问题作了正面的回应:“虽然中国人民解放军具有充足的力量和充足的理由,确有把握,在不要很久的时间之内,全部地消灭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残余军事力量;但是,为了迅速结束战争,实现真正的和平,减少人民的痛苦,中国共产党愿意和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他任何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军事集团,在下列条件的基础上进行和平谈判。这些条件是:(一)惩办战争罪犯;(二)废除伪宪法;(三)废除伪法统;(四)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五)没收官僚资本;(六)改革土地制度;(七)废除卖国条约;(八)召开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

  就在蒋介石宣布下野的第二天,北平和平解放,整个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都已被共产党解放。风雨飘摇之中的国民党政权如风浪中的一只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李宗仁不想走傅作义的和平改编的路,所能走的路只有和平谈判。他一面秘密派专人去找民主人士李济深,请他给共产党吹风,以缓和局势准备和谈;一面又秘密让亲信刘仲华、黄启汉去北平,带他的亲笔信给毛泽东,表示将“迅速推动和谈”,“决尽绵薄谋和平之实现,名位权利绝不计及,也绝不为特权做掩护,或外援之支持也”。

  1月25日,中共发言人就和平谈判问题发表谈话说:“我们愿意在一月十四日毛泽东主席对时局声明的基础上和南京反动政府谈判和平解决问题。”如果南京国民党政府“愿意接受中共的八个和平条件的话,那么,用谈判的方法去解决问题,使人民少受痛苦,当然是比较好的和有利于人民解放事业的”。这个谈话是毛泽东为新华社起草的新闻稿,他当然清楚南京政府和平攻势的虚伪性和欺骗性,所以,在谈话中特别提出:“现在所知道的,就是南京反动政府方面放了许多虚伪的装腔作势的和平空气,企图欺骗人民,以达其保存反动势力,获得喘息机会,然后卷土重来,扑灭革命力量之目的。全国人民应有清醒的头脑,决不可被那些伪善的空谈所迷惑。谈判的地点,要待北平完全解放后才能确定,大约将在北平。”

李宗仁想借共产党的力量倒蒋

  蒋介石虽然辞去总统之职,可他还是国民党总裁,仍然遥控和指挥一切,这是国共和谈的最大障碍,鉴于此,张治中受李宗仁等所托,去溪口劝说已经下野的蒋介石出国,以搬掉眼前的绊脚石。当张治中来到溪口与蒋介石见面时,蒋劈头就对桂系让他出国表示十分气愤。他对张治中说:“他们逼我下野是可以,要逼我‘亡命’就不行!下野后,我就是个普通国民,哪里都可以居住,何况是在我家乡”“我是一定不会出国的!我是一定不会亡命的!我可以不做总统,但做个老百姓总可以自由!”

  蒋介石到溪口后建起了七座电台,电报、电话不断,人员往来频繁,“所传入者为情报,所发出者为命令”,难怪外国记者说:“溪口成了中国已经分裂之首都之第三都。”美国合众社记者在一篇报道中写道:“形式上暂时引退之蒋介石仍发号施令,渠仍保持充分之总统权力,以否决与中共将来之一切谈判。目前渠每日尚施行此等权力以保持其再次视事途径洞开。在渠任中国领袖二十一年间,曾两次辞职,两度复起。渠是否准备历史重演甚成疑问。”

  李宗仁这个代总统只是个摆设,所有的命令其实连南京都出不去。白崇禧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不赞成李宗仁做代总统,要做就要名正言顺,蒋介石必须彻底下野出国做寓公。他让黄启汉告诉李宗仁,与其让蒋掣肘,不如与其撕破脸,搏一个鱼死网破。他甚至表示不放弃与中共合作,愿意充任江南进攻蒋系军队的先驱。

  就在这个时候,毛泽东有意以北平方式解决江南问题,让李、白从蒋系营垒中杀出来。1月28日,他在周恩来起草的致上海地下党情报人员吴克坚的电报上,加写了一段话:“望要刘仲容即去告诉李、白,决不要相信蒋介石的那一套,桂系应准备实行和蒋系决裂,和我方配合解决蒋系,才能在人民面前和蒋系有所区别。”

  应该说彼有意我有心,本是一拍即合的事情。可是,问题的关键是李、白是想借共产党的力量倒蒋,徐图实施他们的“划江而治”图谋,这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中共中央所接受。1949年1月27日,李宗仁正式致电毛泽东说:“贵方所提八项条件,政府方面已承认可以以此作基础,进行和谈,各项问题,自均可在谈判中商讨决定。”其间,李宗仁已在做试探性的前期工作。1月27日,他派黄启汉、刘仲华前往北平会见北平市市长叶剑英,转达李宗仁的意见:第一是局部和平,并与中共并肩战斗;第二是切实在八项条件下里应外合,推动全面和平。

在得知黄、刘二人将来北平的消息后,中共中央即给叶剑英发来指示电,要刘仲华返南京时面告李宗仁,如果他们真有反蒋反美接受八项条件的诚意,“即应迅速与蒋分裂”“中间道路是万万走不通的”。如此,“方能站稳脚跟,进行和谈”;否则,“中共便无此余暇与之敷衍”。

  与此同时,上海组织了和平代表团来到北平,由颜惠庆、章士钊、江庸和邵力子组成,四人的年龄合起来为三百岁,故又称“四老代表团”,他们在国内外都有相当的地位和影响。中共中央几次电示叶剑英等,对他们“招待要周到,谈话要恳切”;谈话内容“应强调八条,特别是第一条”;应提醒和平“必须在八条基础上才能获得”;指出“这是有利于我们发展的现象,故应好好地应付这些代表”,并让总前委和华北人民政府“共同负责研讨并提出对于南北通船、通航、通邮、通电、通汇诸事的具体办法”,从而尽快地恢复经济商业活动。

当叶剑英前来六国饭店拜访颜惠庆等四老时,他们向叶剑英表示说,我们是代表人民来的,来北平也是李宗仁先生的请求,他已有电报同意以毛先生的八条作商谈的基础,只是如果八条都不折不扣,李先生实在为难。他们的使命就是探听中共的口风,尽快地把国共两党拉到谈判桌前。毛泽东特别欣赏颜惠庆所说“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之,学唱文戏很重要”,以及中共要得民心,在策略上应该抓住和平旗帜等话。

  四老由北平飞石家庄,再转赴西柏坡中共中央所在地。2月22日,周恩来会见了四老,就和平谈判和南北通航、通邮等问题,广泛地交换了意见。2月24日,毛泽东与四老举行非正式的谈判,毛泽东表示可以考虑与李宗仁的南京政府谈判的问题,但必须“速议速决”, 谈得成解放军立即过江,谈不成解放军也立即过江。这个非正式谈判达成八点秘密协定:“一、谈判以中共与南京政府各派同数代表为之,地点在石家庄或北平。二、谈判方式取绝对秘密即速议速决。三、谈判以中共一月十四日声明及所提八条为基础,一经成立协议立即开始执行。其中有些部分须联合政府办理者,在联合政府成立后执行之。四、谈判协议发表后,南京政府团结力量与中共共同克服可能发生之困难。五、迅速召集新政协成立民主联合政府。六、南京政府参加新政协及参加联合政府之人选,由中共(包括民主人士)与南京政府商定之。七、南方工商业按照原来环境,依据中共城市政策,充分保障实施。八、有步骤地解决土地问题,一般先行减租减息,后行分配土地。”

毛泽东说李宗仁“六亲无靠”

  毛泽东注意到蒋介石的干扰,以至关注到李宗仁的安全,提醒南京注意“蒋系于情况紧急时对李暗算”,并告知李宗仁“不要惧怕我军渡江”。然而,李宗仁怕的就是解放军过江,他让黄启汉转告中共,“务请从速考虑制止,并酌予后撤,以利和谈”。

  注意到李宗仁的顾虑,中共中央军委致电渡江战役总前委,“我军到信阳、武胜关附近时,如守敌南撤,则不要攻击或追击,让其退至花园及其以南,孝感、黄陂、黄安、黄冈等地亦暂时不要去占”“唯麻城、浠水两处之敌,如不妨碍陈赓的进路,亦可以暂置不打”。这些都表明中共对李、白的善意和耐心,希望他们由国民党的营垒中分化出来。时间不等人,3月22日,毛泽东致电催促李宗仁选派代表,尽快开始和平谈判。

  李宗仁的南京政府最终确定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釗、黄绍竑、刘斐、李蒸为正式代表,张治中为首席代表。3月26日,中共中央得到南京政府发来的正式和谈代表名单后,立即正式通知南京政府:“(一)谈判开始时间:四月一日。(二)谈判地点:北平。(三)派周恩来、林伯渠、林彪、叶剑英、李维汉为代表,周恩来为首席代表。以一月十四日毛泽东主席对时局的声明及其所提八项条件为双方谈判的基础。四月一日,加派聂荣臻为代表。”

  国共和谈就要开始了,可是,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及政治委员会的态度却十分强硬,给和谈设定的基调是:“(甲)国体不容变更;(乙)人民之自由生活方式必须保障;(丙)宪法之修改必须依法程序;(丁)土地改革应首先实行减租减息,但反对以暴力实施;战争责任问题应毋庸议。”强弱异势,主客换位,这些基本的客观事实,他们竟然视而不见,依然狂妄强硬,盛气凌人。张治中感到这份差事,真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能知其不可而勉力为之了。

  蒋介石虽然已不是国民政府的总统,但还是国民党的总裁,权力和地位还是在空头“代总统”和政府之上。正是基于蒋介石“还是国民党的总裁,在党的体系上,代表们除了章士钊外,都是党员,应有向他请示的必要”的考虑,张治中于3月9日,来到溪口看望蒋介石,把在南京研究的和谈的大概情形报告给了蒋介石。

  张治中一行于4月1日飞至北平,被安排在六国饭店。下午6时,周恩来、林伯渠、林彪、叶剑英、李维汉、聂荣臻宴请张治中一行。周恩来对张治中的溪口之行不理解,很气愤。张治中回忆说:“周首先提出质问:‘为什么离开南京前要到溪口去见蒋?’认为这完全是为了加强蒋的地位,淆乱视听,且证明蒋仍有力量控制代表团,大表不满,并说:‘这种由蒋导演的假和平,我们是不能接受的!’我当时不免动了一点感情,解释了必到溪口去的种种理由。以后,他又提出两次,我又加以解释。一直到商谈末期,这段赴溪口的理由才为中共方面所了解,但是对商谈,至少对初期商谈的情绪是有些影响的。”

  南京和谈代表团到北平后,对八条表现出含混的态度,甚至质询和变卦,提出了停战的要求。4月2、3日,周恩来两次会见李宗仁的私人代表黄启汉,对“惩治战争罪犯”的异议,表明了中共的态度:“李宗仁不是公开宣布承认毛主席提出的八项原则为谈判基础吗?怎么代表团来了变卦呢?”让黄启汉回南京问明李宗仁。

  至于停战问题,周恩来明确相告:“人民解放军没有宣布过停战。南京国民政府曾经要求停战议和,问明没有同意;我们只同意这个协定签订之后,永远无内战,也就是和平协定签订之日,就对全国人民宣告,永远不再有内战……而不是说协定签字之前,就可以宣布停战。”“在和谈期间,人民解放军暂不渡过长江;但和谈后,谈成,解放军要渡江,谈不成,也要渡江。”

  中共中央注意到南京代表团的困难,注意到李宗仁处处受蒋介石掣肘的苦衷。4月8日,毛泽东、周恩来在香山会见张治中,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毛泽东答应可以不在和平条款中提出战犯的姓名,并表示谅解南京代表团的处境和困难。说签字的那一天,如李宗仁、何应钦、于右任、居正、童冠贤等都来则更好。第二天和第三天,毛泽东又先后同邵力子、章士钊、黄绍竑、刘斐交谈。毛泽东在谈话中希望李宗仁对和谈要有诚意,否则就真的“六亲无靠哩”!他扳着手指头说:“第一,蒋介石靠不住;第二,美国帝国主义靠不住;第三,蒋介石的那些被打得残破不全的军队靠不住;第四,桂系军队虽然还没残破,但那点子力量也靠不住;第五,现在南京一些人士支持他是为了和谈,他不搞和谈,这些人士也靠不住;第六,他不诚心和谈,共产党也靠不住,也要跟他奉陪到底。”他又说:“我看六亲中最靠得住的还是共产党。只要你们真正和谈,我们共产党是说话算数的,是守信用的。”

李宗仁拒绝在协定上签字

  国共双方的这次和谈,采取的多是双方个对个地单独交谈磋商,正式的会谈只有两次,即4月13日和15日。第一次正式会谈前,周恩来将在双方商谈的基础上,由中共起草的《国内和平协定草案》递予张治中,并通知4月13日晚9时举行正式会谈。张治中看了这个草案,当时给他的感觉是:“实在说,这个草案在国民党顽固分子看来,不啻是‘招降书’‘判决状’,和他们那种‘划江而治’‘平等的和平’的主张幻想固然相差十万八千里,即就我想象中的条款来说,也实在觉得‘苛刻’些。固然和谈是以毛先生元月14日所提八项做基础,而且我事前也明知这次和谈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但是由于自己主观上对和平的痴心妄想所驱使,仍然期望‘奇迹’一旦出现。”

  晚上9时,国共和谈第一次正式会议在中南海勤政殿举行。周恩来首先就《国内和平协定草案》作了说明,他说,这个草案必须分清是非,说明发动内战的责任在南京国民党政府。至于南京代表团喋喋不休的战犯问题,他说,中共对待一切战犯只要他“能认清是非,幡然悔悟,出于真心实意,确有事实表现,因而有利于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之推进,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者,准予取消战犯罪名,给以宽大待遇”。他也承认:“在这十二天非正式的和谈中,在个人的接触中,我们觉得南京代表团的意见和我们是有距离的。”

  张治中就《国内和平协定草案》作了长篇发言,他表示:“对于国民党的错误,有诚意承认;对于国民党的失败,也有勇气接受。”他认为草案中有“若干过于刺激的字句”,“希望在精神和内容能酌加删节”。他就第一条中的战争责任问题,第二条中的宪法、法统的问题,第四条中的没收官僚资本的问题,第六条中的改革土地制度问题,第八条中的召开政协会议以及整编委员会问题等,都无保留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建议进行文字的修改。

  第一次正式会议于夜晚11时55分结束。次日,南京代表团就草案进行了讨论,提出书面修改意见40多条,并将这个修改稿于当晚交予周恩来。他们就草案中的分歧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张治中非常清楚:“即使这个草案为中共接受了,南京,特别是溪口和广州方面也是不会接受的,他们还没有那种远见和定见,我们的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 15日晨,国共双方代表单个地交流意见,可一直没有找到解决分歧的途径。晚上7时半,中共送來《国内和平协定》,并通知晚上9时仍在勤政殿举行第二次正式会议。

  在第二次正式会议上,周恩来就《国内和平协定》作的一些修改,进行了说明。他说,经过我们的考虑,觉得为使和平事业能实现,我们愿意让步。但是,有两处是不能修改的,那就是关于军队改编程序和人民解放军开往江南接收一部分地方政权之事。他说:“以上两点,我们决不能让步,若让步就失掉了毛泽东主席所提八项条款的基本精神。”又说:“我们愿意在谈判进行期间,命令人民解放军暂时不渡江……但是,我们不能无限制地受到约束,所以,我们今天正式地告诉文白(张治中字文白)先生,请南京代表团回去南京的先生转告李德邻(李宗仁字德邻)和何敬之(何应钦字敬之)先生,我们只能约束到本月20日为止。到那时还不能获得协议签字,那我们就只有渡江,不能再拖延到20日以后了。”

  会后,张治中给李宗仁的南京政府的电报说:“由中共方面改定的内容,已多所让步。故原将我方军队与中央政府置于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指挥统辖之下,已改易。又,战争罪犯首要重要字样均删去,其他刺激性文字之修改者亦多,计共改20多处(我方原修改者40 余处)。统观此文件之内容,仍充满降书及罪状之语气意味,但共方既用最后通牒之态度提出,我方已无争辩商量之余地。只有请示政府核示之一途。故推黄绍竑、屈武携同共方所提最后文件回京面陈核阅。”第二天早晨,周恩来特意赶到西郊机场,让黄绍竑、屈武转告李宗仁、白崇禧,中共希望他俩在修改案签字问题上自拿主张,不要请示蒋介石。

  离中共限定签字日期只有两天了,李宗仁召集桂系核心圈子讨论定夺。黄绍竑从当前形势分析说:“当前在军事上既不能保持均势,在政治上也就不能取得绝对平等地位,决不能同蒋介石同呼吸共命运。蒋还可退守台湾,我们形格势禁,唯有和局才足以自保。”白崇禧听得不耐烦了,气冲冲地发问:“亏难你,像这样的条件也带得回来?”尽管黄绍竑一再解释,白崇禧不容辩说,甩袖而去,会议不欢而散。

  作为桂系重要成员的黄绍竑自然知道,即使李宗仁签了字,手握重兵的白崇禧不点头也是枉然。李宗仁电请中共延长签字期限。他的心思十分明白,“待长江水上涨,共产党军队要想过江也不那么容易,是时或有度过危机的希望”。20日晚,张治中以长途电话通知李宗仁:“中共中央拒绝延期签字的要求,决定今夜发起进军江南的命令。”深夜,李宗仁、白崇禧发来电报说,“中共所提之协定全文,其基本精神不啻为征服者对被征服者之处置”“且限期签复,形同最后通牒”,拒绝签字,和谈走到了尽头。

  1949年4月21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集结在长江北岸的人民解放军,千帆竞发,直指江南。就是在这个命令中,仍给南京国民党政府以希望,“在人民解放军包围南京之后,如果南京李宗仁政府尚未逃散,并愿意于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们愿意再一次给该政府以签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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