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技术下屏幕的重构

2023-02-26 17:16卢晨
上海工艺美术 2023年4期
关键词:媒介数字艺术

卢晨

Screen is a typical media feature in Jeffrey Shaw's works. Taking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as a clue, the article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digital landscapes created through the medium of screens and human beings in Jeffrey Shaw's video installations. At the same time, it peeps into the impact of the iter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new media art works in the decades of rapi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This paper enumerates Jeffrey Shaws video installations from different periods of time, focusing on the new interpretation of art, technology, and heritage by digital technology in an increasingly pervasive screen culture.

屏幕是邵志飞的作品中典型的媒介特征。文章以数字技术的发展为线索,分析邵志飞影像装置中以屏幕为媒介创造的数字景观与人之间的关系,同时窥探出在科技迅速發展的几十年中,数字技术的迭代对新媒体艺术作品产生的影响。文章列举邵志飞不同时期的影像装置,重点审视数字技术在日益普遍的屏幕文化下对艺术、科技与文物遗产的全新阐释。

一、引言

屏幕,作为现代化科技的标志充斥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中。布莱恩·科再奇(Brian M. Krzanich)说:“我们正处于一个转变的过程中,从一个由屏幕和设备构成的世界,到一个沉浸式体验的世界。“我们通过屏幕与他人产生连结,我们依赖屏幕认知被图像化的世界。而由屏幕集合符号性图像、提炼性文字、碎片化声音形成的虚拟世界,正在多样地、互动地、快速地反射出大数据时代下现实世界的社会变革。也正是因为屏幕这种扁平化与直播化的传播方式、呈现方式和再现方式,启发了一代代新媒体艺术家的创作。

邵志飞(Jeffrey Shaw)作为来自于墨尔本的视觉艺术家,是新媒体艺术领域的领军人物之一。现如今谈论未来已成为当下最热话题时,数字技术与屏幕媒介的发展也渗透到了艺术领域。但在“元宇宙”“人工智能”等概念出现之前,邵志飞就已经开始探索虚拟数字技术与现实的交界。回顾邵志飞的作品可以发现,屏幕媒介随着科技的进步一直在影响着他的作品形式,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也在提出技术反思,质疑由技术崇拜所构建的社会形态。

二、数字技术引导下屏幕边界的延伸

邵志飞的作品是多元化、跨学科的,在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集结了工程技术、计算机、编曲等各项媒介。同时他认为,艺术需要以积极的行动介入社会中,将艺术富有价值就是将人放在当下的语境中。因此,他希望将艺术的想象空间与观众所身处的真实世界联系在一起,不断尝试打破创作的边界,设法让观众更积极主动地参与艺术体验,成为作品的共同创作者和表演者。屏幕凭借其直观、交互的媒介特性,同时利用虚拟数字化技术不断突破艺术作品的传统形态,打破虚拟与现实的边界。

2.1 打破传统屏幕媒介的“延展电影”

20世纪60年代,电影、半导体、阴极管等新媒体被广泛运用,各类相关技术也逐渐走向成熟。新媒体领域在全球都激发起了对技术潜力探索的好奇心,许多艺术家们从屏幕媒介中找到了挖掘点和突破口。“延展电影”(expanded cinema)属于当时比较激进的几个艺术流派其中之一。邵志飞对“延展电影”的理解是改革电影,如何让观众从单一、被动地观看行为中解放,让观众与屏幕间的关系被重构。因此,1967年,邵志飞完成了两件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电影电影》(Movie-Movie)(图1)和《物体影院》(Corpo-cinema)。这两部作品都是配合表演将胶片、幻灯片和灯光效果投射到半透充气模型之上以挑战平面屏幕的极限。邵志飞用这种方式将传统的平面电影屏幕转变为三维动态和建筑可视化空间。多个投影表面使图像能够以多层方式呈现,将表演者和观众成为电影奇观的一部分。通过这种方式,观看电影的沉浸式空间、观众观看的临场反应、气动建筑的形状变化、投影图像的移动变形,这些新语境重新打破了传统“屏幕”媒介并构建了新的观看方式,这些作品也为其未来的新媒体艺术创作打下了形式基础。

2.2 计算机技术引领的屏幕创新

随着电子计算机技术逐渐成熟并走进大众生活,邵志飞基于计算机媒介进行作品创新,试图探寻新媒体究竟如何启发众人。1990年代,邵志飞作为德国艺术与媒体中心(Zentrum für Kunst und Medien, 简称ZKM)的创始人之一,给当时的新媒体艺术家们提供了一个平台,让科员技术人员与艺术家们一起参与媒体艺术作品的创作。这一时期,邵志飞把他的作品定位为对“虚拟空间模式”的探索。什么是“虚拟空间”?对邵志飞和同时期其他艺术家来说,“虚拟空间”主要指以屏幕展现可导航的3D视觉环境及实时同步透视再现。1989年,邵志飞完成了互动影像装置《易读城市》(The Legible City)(图2)。这是一件由计算机技术生成影像的开创性互动艺术作品。基于实际城市曼哈顿为蓝本,用计算机生成的三维动画文字完全取代了城市的现有建筑。影像中不同的词语都是根据真实存在的现实空间测量得出,字母的排列、颜色、大小也是对应了现实建筑特征。观众通过控制自行车骑行的速度与方向“游历”整座城市,在这些文字城市中穿行来完成一次阅读之旅,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线就能创造出这些文字与文字间重新排列组合的意义。

《易读城市》开创性地运用巨型屏幕打造出虚拟数字城市,结合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自行车作为操作界面,将现实世界中骑车的体力被无偿地移植到虚拟环境中,在虚拟领域中创造出一种活动身体的动觉结合。邵志飞用抽象文字集成城市图景,将现实物理空间在虚拟空间中再现,重构了人与屏幕间的具身性,让虚拟与现实建立新型关系。列夫·马诺维奇评价道,“通过这些映射,邵志飞强调了,或者用更准确的一个词说,‘展现了新媒体与整个计算机时代最基本的问题之一,即虚拟与真实之间的关系。”

2.3 数字技术下沉浸式屏幕

随着计算机图像生成技术的逐渐成熟,观看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让观众能更自由、随机地与当下环境产生连结,使得观看过程中充分感受到参与的乐趣。2006年,基于AVIE投影系统创作的交互式电影装置《未来影院系统》(T_Visionarium II)(图3),从传统屏幕影院的線性模式转变为全景沉浸式视觉空间,给观众带来全新的观影体验。影像装置收集了3万多个澳大利亚数字电视节目视频片段组成的大型数据库,所有的数据都被按照不同的情绪、场景、动作进行标记。250个视频片段以三维方式同时显示并分布在AVIE圆形屏幕的四周。通过装置中间特殊的界面,观众可以随意选择、重新排列和连接这些视频片段,根据个人喜好创造性地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同时,观众的行动也被数据化处理,通过交互界面反馈到数据库中与影像实时互动。在这个装置艺术中,电影的叙事和语言形式成为装置艺术的媒介内容,并在虚拟现实系统的辅助下,实现了与观众的直接互动和交流。

三、屏幕数字技术重构中华文化遗产

将数字技术引入博物馆文化遗产的保护,其目的是用新科技重构数字叙事和数字美学。这项应用研究主要分为两个领域:一是重建数字文化档案,包括博物馆馆藏和文化地图,二是重新展示有形和无形的文化遗产。2009年开始,邵志飞以艺术家、策展人和学者的身份在香港工作与生活,这时期他不断从中国传统艺术文化中汲取灵感,并创新性运用数字媒体技术表达他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与艺术的见解。

3.1 数字文化遗产的新面貌

3.1.1 沉浸式观看体验

2012年邵志飞与敦煌研究院合作,将在敦煌莫高窟用激光扫描和超高分辨率摄影的图像,用沉浸式观影的不同方式创作了《净土》(PureLand)系列作品。《净土:走进敦煌莫高窟》(PureLand 360)是以敦煌莫高窟220洞窟为基础创作的影像交互作品。装置建立在邵志飞开发的AVIE交互系统中,以长达10米的环形屏幕构成。观众用虚拟手电筒的方式照亮画作,身临其境地进入石窟寺,以1:1的比例欣赏宏伟的佛教壁画。不仅如此,邵志飞还设计了强大的虚拟放大镜功能,观众通过可放大到全屏高度的三维镜头,以超高分辨力观看画作。作品通过动画、三维建模、图像重绘等概念设计重现了220洞窟叙事性的壁画,增强了石窟的建筑和图像表现力,为未来的数字保护、文化遗产阐释和沉浸式博物馆学提供了概念、技术和操作范例。

3.1.2 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

2012年增强现实作品《净土AR》(PureLandAR)(图4)是通过红外线摄像头追踪图像,由电脑通过WIFI直接把洞窟图像传输到iPad上,再现虚拟生成的洞窟壁。通过移动手中的iPad屏幕,身临其境般探索敦煌莫高窟内精美绝伦的壁画。2015年《净土VR》(PureLandUnwired)结合了头戴式显示器(Oculus Rift)和基于深度的摄像头(Kinect2),与VR软件(Unity)集成了一个无线方案,可在虚拟现实中实现全身沉浸式体验。《净土》系列运用数字化技术让观众以全新的沉浸式交互方式体验艺术作品。同时《净土》为文化遗产景观的新策略做出了贡献,丰富多样的观看方式诠释了同一主题下不同的观看体验,人与屏幕间多样化的交互方式也重新定义了数字文化遗产阐释和具身博物馆学的未来。

3.2 数字化博物馆的新探索

数字时代背景下,屏幕为用户提供良好视觉体验的同时,激发人们对于传统文化的关注,既拉近了观众与藏品之间的距离,又拓展了文物的传播渠道。2022年7月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正式同公众见面,除了914件珍贵的故宫文物展品以外,邀请了不同的新媒体艺术家以“古今对话”为题,以艺术与科技的融合让传统工艺文物与当下艺术文化进行对话与碰撞。邵志飞继《净土》项目之后,再次以五件互动多媒体作品表达了他对中华艺术文化的独特视角。

3.2.1 数字技术重现历史建筑与文化

影像装置《龙颜凤姿——清代帝后肖像》(The Hall of Imperial Longevity)(图5)中出现的历代肖像曾经是安放于紫禁城外的寿皇殿内。寿皇殿也是每年正月初一,皇帝会来参与祭祀祖先的地方。而每年的除夕到正月初二,会将帝后肖像悬挂在三面屏风之内供后人瞻仰。装置以三屏幕、180度同屏投影技术重现历史场景,让参观者从不同角度感受历史。利用数字技术重现当时紫禁城的全景影像,特别是寿皇殿中进行祭祀仪式的场景。作品以历代皇帝、皇后的画像作为串联,并以1:1的比例用虚拟影像还原寿皇殿的祭祀仪式,带给观众置身其中的观看体验。

3.2.2 新媒体与文物间的对话

在邵志飞的互动装置《郊原牧马图》(Engaging with Castiglione's Horses)(图6)与《天马行空》(Flying Mythological Horses)中,可以看到文物与相应的多媒体影像装置相互穿插在展厅之内。无论是《天马行空》中三匹飞马以动画形式,穿梭于四组悬挂在半空的屏幕之间,还是利用动态捕捉技术以真马的形态,将郎世宁的《八骏图》(Eight Steeds)中八匹骏马的神态投射到十米宽的屏幕。这些经历时间流转保存下来的艺术珍品与数字技术生成的新媒体作品产生了有趣的对话,也正是利用新的数字技术进行数据收集,帮助观众更深入地重建历史影像,欣赏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艺术佳作。

四、结论

在邵志飞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先进的科技对艺术作品形态的影响,也观测到现如今科技热议的当下,数字技术不断延展观看的可能性,人与屏幕的关系在不断被重塑。无论是邵志飞以科技力量拓宽屏幕的界限,挑战屏幕带来的一次次感官实验,还是以技术重塑数字文物,打破身体与时空的物理边界引领大众对文化遗产的新认知。邵志飞的作品一直在警惕科技对艺术与思想的捆绑,当人们对先进科技着迷于畅想的同时,他以作品向大众提出思考,人们该如何审视科技,同时在充满屏幕的世界中我们该如何自处。

参考文献:

[1]Krzanich, B. Keynote Address[C]// CES 2014, 2014.

[2]西蒙·佩尼,段似膺.渴望虚拟空间:1990年代媒体艺术的技术想象[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34(3):104-120.

[3]孙玮.媒介导航的数字化生存[J].国际新闻界,2021,43(11):6-22.

[4]高淑敏. 融媒时代:作为媒介的电影[D].福州:福建师范大学,2022.

[5]莎拉·肯德戴,尹倩.数字文化遗产中的具身化、缠绕性与沉浸式[J].文化艺术研究,2021,14(3):95-116.

[6]左缇竹.从传统到数字化:博物馆数字文创未来发展探讨[J].鞋类工艺与设计,2022,2(11):141-143.

猜你喜欢
媒介数字艺术
媒介论争,孰是孰非
书,最优雅的媒介
纸的艺术
答数字
欢迎订阅创新的媒介
数字看G20
因艺术而生
艺术之手
反思媒介呈现中的弱势群体排斥现象
爆笑街头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