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利国家生死以

2023-03-07 07:57危春勇
党史文苑 2023年2期
关键词:陈赓越南

危春勇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帅中,陈赓是一位个性鲜明、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周恩来曾说,他最喜欢两个知识分子战将,一个是彭雪枫,另一个便是陈赓。

陈赓大将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卓越领导人和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不仅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和发展、为新中国的国防科技事业做出卓越贡献,而且为中国共产党隐蔽战线、统一战线和对外军事斗争工作建立了不朽功勋。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在四十年的革命生涯中,陈赓时时处处表现出以党和国家、人民的利益为重,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越是艰险越向前的英雄气概和崇高风范。

笔者与陈赓子女多有接触和交往,常听他们讲述父亲的故事。时值陈赓大将诞辰120周年,特选取其波澜壮阔、伟大一生中的若干史实与片段记述于后,以为纪念。

挺立战火前沿

十二年间五次负伤

陈赓出生于将门,其祖父为湘军名将,随曾国藩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他自幼聪慧顽皮,不仅跟祖父学了一身拳脚功夫,还养成了机灵善变、幽默诙谐的乐观性格。

陈赓从青年时代许身报国,14岁便弃学从军。然而在旧军队的四年,他只落下一身疥疮和满腹失望。1921年,几乎是在中国共产党诞生的同时段,陈赓只身来到长沙,通过阅读进步书刊,结识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等先进分子,参与湖南共产党组织的一些活动,接受革命思想的洗礼与熏陶。1922年12月,陈赓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时年19岁。

“第一年有党,第二年有我!”是陈赓对自己与党的关系形容。在他看来,之前的自己不复存在,是党才给予了自己的新生,从此把自己的整个生命和一切全都交给了党、交给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

从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再到抗法援越、抗美援朝战争,陈赓每每担当重任,勇立潮头,屡屡冲锋陷阵,战斗在最前沿,前后五次英勇负伤,是战火中受伤最多的大将之一。

20岁在反帝斗争中首次负伤。时光倒回百年前。1923年春,国内掀起了要求收回当时被日本“租借”的大连、旅顺的政治运动,其中以湖南民众反应最为激烈。当时长沙成立了“湖南各界外交后援会”,陈赓当选为执行委员。

6月1日,日本“武陵丸”号轮船运载日货抵达长沙大金码头。“中国外交后援会”调查员例行前往检查,遭到日本水兵无理殴打。为此,千余群众会集码头,与日本水兵对峙。这时,停泊在湘江中的一艘日本军舰上的几名水兵,竟持枪上岸,向示威群众开枪行凶,当场打死2人,重伤9人,轻伤数十人。在这一震惊全国的“六一惨案”中,年轻的陈赓负伤。后来,他在《自传》中写道:“1923年长沙‘六一惨案’(日本兵登陆枪杀学生),我曾亲身参与,即为当事者之一并负伤。”这是陈赓在反帝斗争中第一次付出血的代价。

二次东征中被子弹击中右脚。为统一广东,国民革命军于1925年10月进行二次东征,讨伐叛变的军阀陈炯明。此时,蒋介石担任以黄埔教导团扩编的第一军军长、东征军总指挥,周恩来任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师党代表。10月14日,东征军首战惠州,任连长的陈赓率先登上城头,被子弹击中右脚,他拔出弹头,率全连继续冲杀。

陈赓作战勇敢,被蒋介石看中,调他所带连队到总指挥部担负警卫,结果在10月27日发生了战场救蒋的传奇一幕。当时,东征军四面楚歌,危在旦夕。陈赓拖着尚未痊愈的伤腿,在一片枪炮声中背着吓得直打哆嗦并嚷着要“杀身成仁”的蒋介石,踉踉跄跄,把他送到河边的一条船上,接着又组织队伍掩护蒋过河,终使他化险为夷。1952年1月,陈赓在朝鲜志愿军司令部时曾与参谋人员讲述说,第二次东征“我的脚在打惠州时负了伤,在背蒋介石那阵还没有好哩。”

在国共两方黄埔生首次交战中负平生最为严重的一次伤。1927年夏,南昌起义五天后,起义军撤城南下,陈赓已出任第二十军第三师第六团一营营长。8月24日,起义军到达江西会昌时,同广东方向前来拦截的蒋介石嫡系钱大钧部第二十师遭遇。在这场会昌城外筠门岭发生的国共两方黄埔生的第一次交战中,陈赓负了重伤,左腿三处中弹,膝盖骨的肌腱被打断,胫骨、腓骨也被击伤,倒地无法行走。当敌军追来时,陈赓脱掉军衣,顺山坡滚进一条杂草丛生的小沟,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沟里的水。此时,儿时伙伴、又为陈赓副官的卢冬生不顾生死跳到沟里来救护。当几个敌兵走近时,卢冬生藏进附近草丛;陈赓则用手把腿上的血涂了一身一脸,敌人误以为他已经毙命,踢了他一脚便扭头离开。

几个小时后,叶挺指挥部队反攻,击败了钱大钧部。卢冬生从隐蔽处跑出来,招呼叶挺部的战士砍了几根毛竹做成一副简易担架,把陈赓抬到已被起义军占领的会昌县城。这是陈赓在自己的战斗生涯中第三次负伤,也是最为严重的一次。

随后起义部队来到福建长汀,经福音堂医院院长傅连暲精心救治,陈赓才得以免遭锯腿之苦。然而在随军行动及失败后的流亡过程中,他伤口再度感染。经组织安排,陈赓被送进了上海著名的霖生医院医治。宋庆龄的表兄弟牛惠霖、牛惠生大夫兄弟尽其所能,把又一次面临截肢的陈赓腿部的断骨重新接起来,想方设法保住了他的这条腿。

第四次反“围剿”中被子弹打中右小腿骨。仅仅过了5年,陈赓旧伤又添新伤。1932年5月,南京政府对日妥协,结束了“一·二八”淞沪抗战。6月间,蒋介石到庐山召开“剿共”会议,决定首先消灭鄂豫皖苏区,随即坐镇武汉,指挥30万军队发起了第四次“围剿”。

第四次反“圍剿”战打响后,此时担任第十二师师长的陈赓,率第十二师和兄弟部队于8月中旬参加了七里坪血战,打击蒋介石的嫡系、由当年任黄埔军校教官和教导团营长的陈继承指挥的第一军主力。在这场浴血厮杀的大恶战中,双方都死伤数千人,敌军最终被击退,红军在猛烈的炮火和飞机攻击下也遭受重创。七里坪战斗后,国民党再度进攻。在河口战役的扶山寨阻击战时,陈赓又一次负伤,子弹打中右小腿骨,伤口发炎不能骑马,他只有躺在担架上指挥作战。由于伤势渐重且无医药可治,随后组织上批准他赴上海疗伤。

参加直罗镇战役左手大拇指被弹穿。在红军长征中,陈赓拖着负过重伤的双腿,随战友们爬雪山过草地,艰辛跋涉二万五,终于胜利到达陕北。1935年11月,陈赓任红一军团第十三团团长。当时蒋介石命令东北军对陕甘苏区发动新的“围剿”,中央军委决定在直罗地区歼敌。陈赓随即率部队参加直罗镇战役,担任主攻任务。因长征的劳顿奔波,他旧伤复发,行走困难。红一军团参谋长左权特意赶来,劝他留在后方休养。陈赓却执意不肯,坚持在一线指挥作战。由于步行跟不上部队,他只好在担架上指挥,同其他部队一起,取得歼灭东北军一个师的胜利。战斗中,陈赓左手大拇指被弹穿。这是12年间,他第五次负伤。

1950年6月1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兵团、云南军区为此颁发给陈赓“一等残废证”。

长期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陈赓,可谓是体无完肤,战痕累累。加之牢狱之苦等灾难,对他身心的摧残又加重了。1933年3月,陈赓因叛徒出卖在上海被捕,投入黑牢遭受电刑等酷刑的折磨,对心脏的损伤极大;抗战时期,他又多次被毒气弹所侵袭。身体每况愈下,以至于后来在渡江战役和朝鲜战场上,陈赓两次说出“自己活不过60岁”这样让人伤感的话。

入越指挥作战

状况比长征还辛苦

新中国成立伊始,陈赓万里征程未下鞍,马不停蹄连轴转,接连奔赴抗法援越、抗美援朝的硝烟战场。这也使得他成为唯一同日军、法军和美军都交过手的我军高级将领。

1950年春天,陈赓率领第四兵团司令部进入昆明,指挥部队进行西昌战役,铲除了国民党军在大陆的最后一个据点,还领导了起义投诚部队的改造等工作。当陈赓把家临时安顿下来,还来不及休养,一项重大的特殊任务此时正等着他。

当时,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进行的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正处于僵持状态,胡志明领导的越南民族解放同盟处境十分艰难。胡志明几次向毛泽东提出,要求派他在20世纪20年代就结识的好友陈赓作为军事顾问前往越南。当时中共中央解释陈赓同志已分配了其他工作,但胡志明坚持说:“这是第一场大战役,希望你们准许陈赓同志前往越南。”

1950年6月间,毛泽东复电同意胡志明再一次向中共中央提出的请求后,又两次致电陈赓,明确了他去越南的任务,并告知其到越南后以中共中央代表名义开展工作,帮助越共中央组织实施边界战役,并统一协调处理中国对越南军事援助的各项事务等。

这年7月7日,陈赓与随行的十余名干部和一个警卫队、运输队,从昆明启程赴越南。他们先是在国内乘了一个星期汽车,后又换乘马匹,冒雨在泥泞小道上进发,于7月19日进入越南北部根据地。当时国家财政经济困难,部队装备比较简单,连雨衣都没有,离开昆明时每人只发了一把雨伞。抵越后,胡志明主席却告知说越南人很少用雨伞,用雨伞会暴露你们是中国人,不利于保密,并亲自把雨伞收走了,每人发一顶小草帽。此后,行军途中被雨淋得透湿,便是家常便饭。

陈赓赴越指挥作战,对外属于保密。胡志明指定以“阿东同志”代称。他寄给陈赓的信函、明信片等,都以“东兄”“东同志”称呼。作为相识20多年的老朋友,他以“阿东”称谓陈赓,是有一段来由的。还是在黄埔军校时期,陈赓经常跟随周恩来前往苏联顾问处。当时担任苏联首席顾问鲍罗廷秘书兼翻译的,正是化名为“李瑞”的胡志明,两人由此熟悉并建立了友情。陈赓生性幽默,胡志明常用“非常调皮”来形容他。“陈”字是“耳”偏旁,去了耳朵,就留下“东”了。在越南阵地上,陈赓还打趣地向越军总司令武元甲解密这一“秘史”:“我被胡主席‘揪掉了耳朵!’”。

在越北根据地爬山钻林,对双腿受过重伤有残疾的陈赓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他感到“真比长征时期还苦”。然而在行军中,他和大家一样受雨淋、踏泥泞,一向乐观开朗的他,还不断地说一些玩笑话,以缓解大家的疲劳。

从2003年1月出版的《陈赓日记》有关“越北战场”的记述中,人们可知道陈赓到底“苦”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7月9日的日记写道:“出门翻大山,全山行程九十里。山上遇雨,人似落汤之鸡”;8月10日的日记记述:“由原平出发翻一座山,说为十五公里,实际上整整走一天,而且整整淋了一天雨。宿营地甚污浊,睡处与猪牛圈为邻,臭气扑鼻,令人作呕”;10月13日的日记记录:“我们正沿街行进,突然弹药库爆炸,火光烛天,爆炸声大作,我们几遭不测”。

在越南的四个月里,除自然界和战争的险象环生外,陈赓还要不断忍受病痛的侵袭和来犯,经常是牙痛和头痛交织,动辄失眠。为了帮助年轻的越军打好边界战役,他亲赴一线指导部队,身患疟疾仍坚持工作。8月24日,在越军作战会议上,陈赓向从未打过运动战的越军干部们解释新战法,一口气讲了四个多小时,详细陈述了先打边界附近的七溪、东溪,以调动敌人,在运动中歼敌的方略与意义。

9月2日,胡志明在赠给陈赓的照片后面写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万里之外”。10月下旬,陈赓指挥越军开展的高平之战,战果超出了越方战前的设想,歼敌九个营,十余座重要城镇获解放,取得越南抗法战争史上空前的胜利,为整个越南北部及印支的解放奠定了基础。胡志明欣喜地称:“边界战役是越南抗战史上一次最大的胜利,是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胜利。”

陈赓经过精心准备,指导越军在东溪打了一个大胜仗,并迅速对敌发动全面进攻,歼灭法军九个营。战役结束时,驻越的法军最高长官惊呼:“上帝啊!陈赓插手指挥了,怪不得越南军队一夜之间变得像个军队了。”

谋划朝鲜战事

指揮防御坑道修筑

陈赓强撑伤躯病体,坚持援越四月之久,凯旋后也来不及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又要求奔赴更为险峻和残酷的朝鲜战场。

其实,在全力指导越军作战的同时,陈赓就一直关注并牵挂着朝鲜战场的局势。11月5日,他完成援越的秘密使命后回到南宁,得知中央派兵参战的消息,兴奋不已,接连两天没睡好觉,并做好了去参战的思想准备。在11月6日的日记中,他这样写道:“昨晚失眠,总是思考朝鲜战事。工作是艰苦与残酷的,我准备贡献我的一切。”

在回北京向中央汇报援越情况后,陈赓便主动请缨赴朝。毛泽东笑称:“刚听说和美帝打,他就有了精神,病也好了一半。”12月,陈赓先赴朝鲜前线考察了与美军作战情况,后两次率部队入朝作战。期间,他整顿了第三兵团,到志愿军司令部协助彭德怀指挥了挫败敌军“秋季攻势”的战役。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争史上空前规模的阵地防御战役。他在日记中记录道:“每日必须看上百份电报,关于作战问题,必须及时亲自草电答复”。

入朝前,陈赓已经感到经常胸闷、呼吸不畅。反“秋季攻势”战役开始后,他全身心投入到与强敌的较量之中。紧张忙碌于复杂的战局,经常是连出山洞换空气的时间都没有。由于过于操劳,陈赓总感体力不支,“每天总是头晕目眩”,又遭失眠侵扰,需要借助不小剂量的安眠药才能入睡。尽管自己身体欠佳,而当有国内慰问的罐头送到首长处时,陈赓总是分给大家吃。志愿军总部有架留声机,在紧张工作后欣赏音乐或戏曲时,他常把电话机放在留声机旁,让值班的同志也能欣赏一下。

志愿军司令部所处的山洞,潮湿阴暗的环境常令陈赓感到“洞中空气缺乏,使人头痛欲裂,窒息得呼吸不靈”。几个月下来,他出现了心脏疾患的症候。

陈赓身体日益不适,状况令人担忧。根据志愿军党委常委会的研究决定,1952年2月下旬陈赓回国治病。回到北京一个月不到,中央军委又通知他入朝代理志愿军司令员的职务。因彭德怀脖后长了一个瘤子,需尽快回北京做手术。

1952年4月7日,陈赓接管志愿军全面工作后,重点加强了坑道防御体系的构筑。4月下旬,志愿军司令部专门召开了第一线各兵团及各军参谋长会议,中心议题是研究坑道战并交流经验。陈赓在会上明确强调说:“我们的对策是以坑道为依托,调动炮火集中对付进攻的敌人;同时在其他阵地上对敌发动小型出击,以分散敌人的兵力与炮火,破坏它的进攻。”他驳斥了坑道作业是“自掘坟墓”的说法,指出:“坑道工事是劣势装备的军队,对付优势装备敌人的最好办法。因为我们不是蹲在坑道里面消极挨打,而是把它作为隐蔽的阵地、出击的依托。如果坑道构筑不得法,自然也有成为坟墓的危险性。”会议最后统一了认识,要求坑道必须与野战工事相结合,与防御兵力相适应,有作战与生活设施,并研究了相关战术问题。

当与会的第十五军军长秦基伟说本军接防阵地上坑道工事较少时,陈赓立即命令第十二军、第六十军抽调技术能手,帮助第十五军在上甘岭挖坑道,并请国内工业部门解决炸药、抽风机和打炮眼的工具等。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阵地形成了完整的坑道体系,在随后打响的上甘岭战役中,经受住了世界战争史上密度空前的炮火考验。

2020年6月,中国历史研究院公众号发表军史专家徐平大校写的一篇题为《美国人真正认识中国人,是从这里开始的!》的文章。这篇专门研究分析上甘岭战役的文章中说:“上甘岭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最惨烈的战役,战斗激烈程度为前所罕见,特别是炮兵火力密度,已超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最高水平。”“上甘岭战役的第二阶段就是最艰难的坑道斗争阶段。坑道战比阵地战更艰难。”他认为,“上甘岭战役的坑道战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读了这些介绍和评述,可以感受到,陈赓当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军事谋略得到了历史的验证。

1952年6月,毛泽东、周恩来点将,陈赓受命创办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奉调回国前,金日成向陈赓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以表彰和感谢他在朝鲜战场上作出的突出贡献。6月16日,陈赓回到祖国,从此结束了他军事指挥生涯中在国际战场上的征战。

同样是无暇休整,仍然是没有喘息。一转身,陈赓又全力以赴投入到新中国第一所多军种综合性的军事工程学院的奠基与创建之中。

长年战火硝烟中出没,给陈赓身体留下严重创伤与健康隐患,加之一直以来高负荷、超强度地忘我工作,他积劳成疾,病魔缠身。1961年3月16日凌晨,58岁的陈赓终因大面积心肌梗死发作,在上海溘然长逝。一代名将英年早逝,令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悲恸不已。

“从军原是为人民,百战勋劳总不矜”“躬行实践真模范,忠荩流芳万古新”。建党元老董必武为陈赓逝世写下的敬挽诗句,是对这位共和国大将短暂而光辉一生的充分肯定与高度评价。

责任编辑/黄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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