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增长潜能测算
——基于体制扭曲差值内生的核算和仿真

2023-03-10 07:42周天勇
财经问题研究 2023年1期
关键词:标准值差值增长率

周天勇

(东北财经大学国民经济工程实验室,北京 102208)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总的战略安排是分两步走:从二〇二〇年到二〇三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从二〇三五年到本世纪中叶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1]。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除了天赋的国土面积和人口规模条件外,经济规模、人均GDP水平和科技竞争力,缺一不可。

国内外一些学者认为,中国要加大教育和研发的投入力度,通过提高劳动力素质积累人力资本、促进产业技术升级和建设创新型国家等方法,为未来中国经济增长形成新的潜能。但据罗格宁根大学和亚洲生产率组织等数据显示,在长达50 年左右,美国、日本、英国、法国和德国等创新型国家的TFP 增长率平均在0.5%—1%,保持基本不变或略微下降。①数据来源:佩恩世界表(Penn World Table,PWT10.0);格罗宁根大学网站(www.ggdc.net/pwt)。Jones[2]的研究发现,2000—2020 年,欧州和美国研发人员投入数量曲线是向上向右增长的曲线,并没有带来TFP 向上向右的增长趋势。菲斯佩奇[3]也认为,从各国长期TFP变化来看,TFP增长趋势是一条波动幅度不大且增长态势平缓的曲线。罗格宁根大学的数据显示,1978—2019 年,中国TFP 年均增长率为0.7%。中国也到了工业化的中后期阶段,新技术应用于大规模物质生产中的生产率高增长时代已经接近尾声。未来中国广义技术进步TFP 的增长趋势会是多少?如果给一个0.8%—1.3%的区间,加上前述的要素投入产出增长率,未来15 年中国GDP 的年均增长率只能在2%—2.5%之间。一些学者运用索洛模型进行分析,也得出了中国经济增长率会呈现逐步降低的判断。刘世锦等[4]指出,虽然广义技术进步对中国经济高速增长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近年来TFP 增长速度已经呈现了下滑趋势。Barro[5]指出,如果没有显著的技术进步来拉动未来经济增长,中国经济最终还是会收敛到世界经济增长的历史路径,而且增长率可能很快从8%回落到3%—4%。白重恩和张琼[6]、中国社会科学院宏观经济研究中心课题组[7]与周天勇[8]均指出,在没有明显广义技术进步和制度创新的情况下,人口结构的变化导致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长率放缓已经成为必然趋势。黄泰岩和张仲[9]也认为,在改革如果达不到预期效果的悲观情形下,中国2021—2025 年、2026—2030 年和2031—2035 年的经济潜在增长率甚至更低,分别只有1.52%、1.82%和2%。

从中国经济投入和产出增长率的历史来看,1957—1977 年,平滑1958 不正常的一年,固定资产投资年均增长率为45.42%,就业劳动力年均增长率为2.62%,但资本形成额年均增长率为10.47%。据罗格宁根大学的研究数据显示,这一时期中国TFP 年均增长率为-1.21%,国家统计局给出GDP 年均增长率为5.00%。然而,1978—2021 年,固定资产投资年均增长率为15.95%,就业劳动力年均增长率为1.50%,在固定资产投资和就业劳动力年均增长率均下降的情况下,资本形成额年均增长率为15.33%。亚洲生产率组织和一些学者对不同阶段的研究认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TFP 年均增长率在3%以上,实际GDP 年均增长率为9.24%,经济发展的成就令世界瞩目。

这就需要中国经济学家做两项研究工作:其一,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高增长的奇迹究竟来自哪里?其二,未来采用何种思路、方案和措施将重现1978年以来的经济增长奇迹?

经典分析一国经济增长的有新古典主义的Solow[10]增长模型、二元结构转型的Levis[11]模型和凯恩斯主义注重国家调控的Harrod[12]-Domar[13]模型。Solow 增长模型对于讨论中国经济的不适用性在于,假定分析的对象是竞争性的市场经济国家,计算的结果并不能解释中国经济增长奇迹的来源,也不能针对性地给出需要进行哪些方面的市场化改革会促进经济增长[14]。林毅夫[15]结构主义增长模型可以解释和仿真发展中国家农村人口和劳动力向城市和工商业转移的增长动力,包括要素禀赋结构升级的后发优势也可以成为一部分增长的动力。但中国不仅是一个二元结构转型国家,也是一个二元体制转轨国家。人口、劳动力和产业的结构性变化,并不能阐释从计划管理向市场配置释放生产力和财富溢值的潜能。而Harrod-Domar 模型对发展中国家在资本积累初中期阶段的增长有一定的解释力,但对市场化程度较高,以及工业化中后期劳动分配和居民消费扭曲经济增长潜能的分析,可能无能为力。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坚持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提出了“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建设高标产信市场体系。”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赋予农民更加充分的财产权益。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坚持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把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着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等未来推进改革开放发展的重大任务。这为本文的分析和讨论提供了指导原则和根本要求。

笔者认为,与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瞬时转轨国家不同的是,中国是一个体制渐进转轨的国家。计划管理体制与市场机制作用并存,在资源配置过程中,二元体制扭曲在特长周期中常态化存在,从生产、财富、收入和消费等领域都能发现各类市场条件的标准值与二元体制扭曲值之间的差值,差值代表资源的低效率利用程度;而差值乘以所用的资源,可以计算出造成生产、财富、收入和消费等方面的损失;而这些损失内容的数量除以标准值,就是体制扭曲性剩余的规模;如果推进体制改革使体制扭曲值向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标准值接近,就会释放体制扭曲禁锢的生产能力、财富价值和消费需求潜力。笔者沿着这一分析思路,考虑二元经济体制的特殊性,重新定义二元经济体制国家自然经济增长率,并认为二元经济体制特长周期转轨国家的TFP 应分为广义技术进步TFP 和体制改革TFP。此外,本文也讨论了中国经济体制改革与经济增长定性和定量的逻辑关系,将发展水平、生产效率、资产化率和分配比率等有关的标准值和扭曲值纳入了国民经济供给和需求的函数中,归纳形成了供给侧和需求侧改革经济增长潜能内生的核算和仿真算式。特别是为了体现土地要素市场化改革所释放的潜能,将供给侧劳动力和资本两要素投入产出增长的算式调整为劳动力、资本和土地三要素投入产出增长的算式。最后,笔者运用美国运筹学家Charnes 等[16]提出,Sinuany-Stern 和Friedman[17]扩展的DEA(Data Envelopement Analylysis)分析法,将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发展水平、生产效率、资源资产化率和分配结构比率等标准值与这些方面的扭曲值,依据对数次序等差值原理,将z 或(y-x)作为变量置入国民经济供给和需求函数中,测算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潜能为5.66%。

二、中国二元体制经济学分析的逻辑延展

笔者认为,二元体制是研究中国经济学绕不开的一个客观存在。国内经济学界一直在讨论中国的二元经济体制,迄今为止,知网上以二元体制为内容的文章多达207 370 篇,标有关键词的也有154篇。最早提出中国存在二元经济体制的学者可能是王松奇[18],他在分析利率政策及其效果时,提出二元经济体制发挥作用的经济基础是两类平行的市场——以计划价格为基本特征的限制性市场和以议价、浮动价、自由价格为基本特征的非限制性市场。姜月忠和阿岩[19]认为,中国既是从农村农业向城市工业结构转型的发展中国家,又是一个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轨的双二元转型国家。而厉以宁[20]则从城乡分割户籍制度、农村耕地市场化配置、农民宅基地置换交易、农民承包地和宅基地的承包抵押和农村向城镇迁移人口的最低社会保障等方面,讨论了二元体制的束缚及对其改革释放的活力。中国经济学研究一方面需要从定性的逻辑上认识中国体制转轨是瞬时转轨,还是特长时期的渐进式改革;是整体转轨,还是一部分一部分地改革;发展方面是结构性的转型进程,还是包括体制转轨的双二元变动过程。另一方面需要从定量的逻辑上建立分析二元体制经济运行、发展和增长的数理逻辑框架和方法。

(一)渐进和特长周期的体制转轨逻辑

从20 世纪70 年代起,中国、苏联和东欧等计划经济体制国家都进行了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轨。除中国以外,俄罗斯、东欧和中亚诸国大都采用萨克斯瞬时转轨方案,一般在1—5 年内实现了体制从计划到市场的转型。虽然也有转轨经济学,但在转轨方面采用的是先需求管理再放开市场的学理。由于瞬时转轨,既没有转轨经验积累,也没有制定未来长期政策去探讨和形成体制转轨与经济增长之间学理分析的逻辑和方法。

从逻辑上看:首先,中国进行的是渐进改革和三阶段转轨。与苏联和东欧一些国家相比,中国在体制上没有采取瞬时转轨方案,而是走了一条“先增量后存量、先试点后推广和先沿海后内陆”的渐进转轨的体制改革道路,是一个疆土、人口、经济特大规模国家的特长周期体制转轨过程。主要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78—2000 年,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松动、发育和扩大阶段。第二阶段是2001 年至党的二十大召开之前的计划向市场转轨,表现为并存和胶着阶段。第三阶段是党的二十大强调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以此为起点,继续推进市场化改革,到2035 年实现二元体制的并轨阶段[21]。其次,体制改革中转轨内容有先有后,有的改革还没有开始。一是承认个人和企业的物质利益,产品市场化改革基本完成。公社和生产队的解体,农业形成独立的家庭经营,允许和鼓励乡镇企业发展,扩大国有企业自主权,初步形成了市场竞争的主体;农民自主销售收入、职工计件绩效工资、企业可以自留一部分利润,追求经济利益成为农民、乡镇和城镇企业职工、城乡企业的竞争动机。而产品市场销售,实际上也使农村的劳动力和土地要素实现了市场化投入。二是先后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各要素完成程度不一,配置体制二元并存。①城镇国有和集体企业资金有偿使用,国家拨款改为银行贷款,20 世纪90 年代成立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标志着中国资本市场的形成,但仍存在贷款和发展债所有制歧视问题。②20 世纪80 年代后期允许农民外出务工,90 年代国有企业用工进行能进能出、双向选择和合同聘用等市场化改革,但仍有户籍管制等一系列障碍影响人口自由流动。③农村土地仍然实行征收转移,地方政府从协议出让到招拍出让,形成了地方政府行政垄断的土地市场,城乡大部分土地资源不能由市场决定配置。三是除了城镇居民住宅,城乡土地和农村房屋资产化改革还未整体推进。20 世纪90 年代随着外商投资进入和个体私营企业员工住房需求,开始了工商和住宅用地有偿出让,工商用地可以并入会计核算成为企业资产。而1998 年进行城镇住宅商品化改革,按现有住宅成本价出售给职工成为其家庭资产,新增住宅由房地产商开发建设并市场化销售。城镇居民所有的住宅,可以在二手房市场交易。但是,农村居民住宅、农村各类土地和城市中相当数量的土地,禁止在一二级市场交易,仍然是没有价格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22]。

(二)基础和内生变量的数理分析逻辑

特长周期二元经济体制一个最为基础的变量是体制扭曲差值。由于横向市场机制调节与纵向计划行政管理在资源配置数量、信号和可行性等方面造成的扭曲,一些扭曲可以通过竞争主体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动机和行动加以纠正,如民营企业通过挂靠国有企业或通过国有企业财务公司,克服贷不到款和贷款成本高的困境,但仍然要支付一定的变通成本。然而,如农民进行二三产业创业得不到建设用地指标,劳动力要素不能与土地要素相结合的扭曲则无法纠正。这使得社会经济动态运行中存在市场竞争条件下各类标准值(y)与计划管理状态下相应扭曲值(x)。二元体制各类扭曲常态化存在,而标准值与扭曲值的差值(z)是分析二元经济运行重要的核心变量。在算式中本文将其内生表达为(y-x),因为市场化改革,往往是一个x值向y值趋近的变动过程。

扭曲意味着要造成资源损失。从经济增长的资源、要素和需求三个方面来看,或者由于不允许土地和房屋交易,失去了资源财富化的溢值;或者由于生产要素投入达不到产出标准值,发生了工资、利润和地租方面的损失;或者由于迁移管制造成了本来应到高收入地区的人口但被滞留在农村中使收入和消费水平降低。

其中,LOS为损失,RES为资源。

2021 年,银行贷款利率一般为4.50%,市场经济调节的民营企业如果资本利润率达不到5.00%,则会陷入关闭、停业止损或停止投资。国有企业资本总规模为311 万亿元,资本平均毛盈利率为1.45%,则利润率差值为3.55%,资本的年产出损失为资本总规模311万亿元×利润率扭曲差值3.55%=11.04万亿元。

资源、要素和资产发生功能方面的损失,一方面意味着投入浪费和低效率,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一部分资源和要素处于闲置状态,一部分居民的消费需求没有变成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其实,这也可以看成是二元体制扭曲性剩余。

其中,SUR为体制扭曲闲置或剩余的资源。仍以国有企业资产投入产出为例,低效率造成的产出损失是11.04 万亿元/资本利润率市场标准值5.00%=220.8 万亿元。也就是说,国有企业311万亿元资产中,因浪费闲置和低功效工作的占71.00%,是体制扭曲性剩余资产。

改革是扭曲值向标准值的逼近。从供给方面看,土地和房屋的资产化改革,发生了从禁止交易无价格到放开交易市场价格的释放;推进国有经济、银行和直接融资体制改革,使国有企业资本利润率从1.45%提高到5.00%,释放生产力潜能。而从需求侧看,改革户籍管理、土地征收和住宅供给等体制扭曲,使城市化、土地收入农民分配比、居民房价收入比等体制扭曲值向市场经济中的标准值逼近,可提高居民收入水平,成为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潜能。因而市场化改革实际是对禁锢在体制扭曲中的经济增长潜能、财富增值能力和消费需求能力的释放。资源、要素、分配和消费体制改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内生数量变化关系算式为:

其中,G为GDP,Δ Gs为资源、要素和需求能力市场化改革的增长潜能,mi为体制改革强度,i=1,2,3,…n,∑mi=1,n为改革年数。

在没有受到行政干预的市场竞争经济体制下,生产、财富、收入和消费领域许多关键参数可以看成是标准值,而计划经济或者二元经济体制中,由于体制和信号扭曲,作为一种结果,它们呈现为扭曲值。其差值实际上反映的是经济资源配置、财富价值、收入分配和消费流程的扭曲程度。可以将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水平、生产效率、资源资产化率和分配结构比率等标准值与这些方面的扭曲值,以对标效率等差值原理,将z 或(y-x)作为内生变量置入国民经济供给和需求函数中。本文能够内生地刻画和观察扭曲程度及其损失,以及体制改革纠正扭曲释放的各类潜能,从数理方面解决特长周期二元体制国家无法建立市场化改革与经济增长内生计量关系的难题。

三、自然经济增长率、改革TFP及供给侧增长模型

前已述及,简单地用假定市场经济场景的Solow 增长模型和投资与消费增长模型,来解释中国经济增长历史和仿真推演未来经济增长存在两个问题:其一,在学理上淹没了改革开放对1978 年以来经济增长的巨大贡献。其二,无论是从供给侧劳动力和资本增长前景推算,还是从需求侧固定资产投资和居民消费需求变动趋势推算,如果客观地估计TFP,都无法仿真未来中国中高速经济增长。因此,迫切需要寻找一种内生的、解释过去和推演未来经济增长新潜能的学理方法。

由于二元体制经济与一元市场经济不同,在用生产函数增长模型分析供给侧经济增长时,从计算逻辑上看,除了前述的基础数理逻辑外,还需要做三个方面的工作。

(一)定义二元体制自然经济增长率

市场经济场景中的自然经济增长率,也称潜在经济增长率,指在充分利用各种资源的条件下,充分就业且不发生通货膨胀的GDP 增长率。当实际或名义经济增长率高于自然或潜在经济增长率时,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流动性泛滥和通货膨胀;反之,则会发生不同程度的通货紧缩和失业。市场经济萧条时期实际经济增长率低于潜在经济增长率,原因在于货币持有偏好而造成的流动性不足。要使实际经济增长率达到潜在经济增长率,只能是通过实施扩张性经济政策加以刺激。也就是说,释放经济增长潜能在于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补充经济体系内循环的流动性。

而二元经济体制场景与市场经济体制场景不同的是,顺其自然的经济增长率往往低于潜在经济增长率。因为在二元体制经济中,一部分生产能力、财富价值和需求潜能被禁锢在体制扭曲之中,无法用市场经济中的财政赤字和扩张性货币政策释放出来。例如,财政赤字刺激并不能释放因户籍管制而淤积在低收入农村中的剩余劳动力,宽松的货币政策也不能提高因体制成本太高而造成的低资产利润水平,赤字和降低利率政策也不能盘活土地计划行政管理和禁止市场交易配置而闲置的各类土地。因此,二元体制扭曲下,可以将a 和b 看成是部分可替代,部分不可替代,但模型中没有体制扭曲值向市场标准值的转化,因而在此将Solow 增长模型作为一种体制既定和不变的算式。二元体制自然经济低速增长模型为:

其中,Δ Gn为体制不变情况下的新增GDP,Δ At为广义技术进步TFP 增量,W 为劳动力,K为资本,Δ W为新增劳动力,Δ K为新增资本,a为劳动产出系数,b为资本产出系数,a+b=1。

需要说明的是,在二元体制自然经济增长状态下,如果创新方面纯粹由计划体制管制和安排,教育不适应创新需要、人才配置不合理、知识技术产权不明、投入资源浪费和利益分配平均化,加上生产方面要素投入产出效率低下,很可能会导致低水平甚至是负的Δ At/A增长。

因此,在二元经济体制中,自然经济增长率低于潜在经济增长率是一种常态。只有外在地推动改革,不断地改革体制,释放禁锢在体制扭曲中的生产能力、财富价值和需求潜力,才能使低自然经济增长率接近各方面条件允许的潜在经济增长率。

(二)体制改革获得的TFP和广义技术进步的TFP

认识和定义特长周期转轨国家存在体制改革TFP。在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TFP主要来自教育普及深化、科学知识进步、人力资本积累和新技术推广应用。但在二元经济体制转轨国家,市场化经济体制改革形成的TFP主要来源于资源和要素市场化配置使生产率提高和土地和房屋资产化从零到市场价格的溢值。从全球主要市场经济国家的历史数据来看,TFP增长趋势是一条波动幅度不大且比较平缓的曲线。据佩恩世界表和罗格宁根大学团队计算结果,①数据来源:佩恩世界表(Penn World Table,PWT10.0);格罗宁根大学网站(www.ggdc.net/pwt)。1974—2019 年,美国、日本、法国、英国和德国的TFP 年均增长率分别为0.59%、0.51%、0.72%、0.58%和1.04%。据亚洲生产率组织的研究数据显示,②数据来源:亚洲生产率组织(Asian Productivity Organization)网站(www.apo-tokyo.org)。1978—2018年,美国、日本和韩国TFP的年均增长率分别为0.90%、0.79%和1.04%。据Jones[2]的研究数据显示,1980—2000年,欧洲和美国TFP 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和0.9%,据此他质疑创新会加速经济增长的观点。因为他发现,在此期间欧洲和美国研发人员投入的增加并没有使TFP 增长幅度提高,21 年间研发人员向上向右的研发投入增长曲线并没有形成推动TFP也向上向右的增长曲线。菲斯佩奇[3]认为,TFP的增长是波动幅度较小和长期平缓变动的曲线。从欧洲、美国和日本46 年TFP 增长趋势看,几乎与横轴平行甚至略微下降的曲线。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TFP增长率远高于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TFP增长率。

据东北财经大学国民经济工程实验室计算,1978—2021年,中国TFP增长率为3.32%。从国内外一些学者和研究机构的数据看,TFP 增长率大致位于3.00%以上的水平。如周绍森和胡德龙[23]的数据显示,1980—2007 年,中国TFP 年均增长率为4.59%,对同期GDP 增长的年均贡献率为45.62%;亚洲生产率组织的数据显示,1978—2018 年,TFP 年均增长率为3.67%,对同期GDP 增长的平均贡献率为38.59%;孙琳琳和任若恩[24]的数据显示,1981—2002 年,TFP 年均增长率为3.15%,对同期GDP 增长的平均贡献率为32.18%。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的创新能力要比各发达市场经济国家强,而是1978 年以来除了广义技术进步TFP,还有很大比例是市场化经济体制改革形成的TFP增长率。

综上所述,从全球主要经济体长周期的历史来看,在大规模物质生产的工业化中后期和后工业化阶段,广义技术进步TFP 增长率变动趋势是一条在0.5%—1%之间平缓并略微下行的曲线;而TFP在二元体制转轨国家,不仅有广义技术进步的TFP,更重要的是还有体制改革TFP。

(三)供给侧增长模型

1.体制改革模型构建及计算结果

厘清过去中国经济增长奇迹的来源,有助于清晰地分析为什么1978 年以来的44 年中,在固定资产投资和就业劳动力增长大幅度下降的情况下,GDP 年均增长率反而比改革开放前的1957—1977 年提高了4.24 个百分点。需要指出的是,除了产品和要素市场化形成的生产率提高和城镇住宅从零到市场价格的溢值外,地方政府征收并出让土地从零到市场价格的溢值,也是中后期支撑经济中高速增长的重要来源。改革开放以来要素配置市场化、城镇住宅商品化和出让土地资产化改革释放的经济增长率为:

其中,Δ Gr为体制改革新增的GDP,Δ Ae为要素市场化改革新增TFP=总TFP-Δ At-Hc×R×PH×(1—0),Hc为城镇住宅面积,R 为城镇住宅交易率,PH为城镇住宅交易价格,Ls为出让土地面积,PL为土地价格,(1—0)为实现交易、禁止交易或者没有交易。

农村土地在禁止交易时,其价格为零。地方政府以零价格从农村和城郊集体征收土地,又在区域行政垄断市场上出售,使这部分土地发生了从零到市场价格的溢值,并通过各种渠道形成对GDP 的贡献。从分配法GDP 核算看,零到市场价格的溢值进入了地方政府的收入;从支出法GDP 核算看,购买土地使用权的投资者支付了土地出让价款;从生产法核算看,土地出让金应不应该进入GDP 核算,学界有两种不同的观点。但是,笔者认为,从实际的经济运行和国民经济核算看,土地出让金已经进入GDP 核算。第一,因为在1978 年以前,国民经济统计和核算分类中没有房地产行业,而到2020年其增加值占GDP 比重上升到7.2%,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土地出让金的贡献。第二,由于工厂、物流仓储和物业公司等的建筑物与土地分不开,出让金以资本利润和折旧等进入了GDP。从生产法的行业核算看,改革开放初期没有商业银行和资本市场,也没有金融行业分类,但到2020年金融行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达到8.2%,其中一部分是地方政府开发土地贷款、用地者购买土地支出和居民购买房屋贷款支付的利息。

从价格作用微弱的自然经济向价格机制充分发挥作用的市场经济转变,零价格土地和房屋资源的价值发现和财富化是其重要的内容。而土地和房屋这种原先无价格资源的价值化和财富化必然伴随着货币和债务的深化。从货币供应方面看,与土地和房屋出让开发建设销售有关的M2 供应规模占总M2 余额的比重,从1998 年的12.48%上升到2020 年的37.80%;房地产行业债务和居民房贷债务占国民经济总债务的比重从不到5.00%上升到2020 年的47.28%[25]。因此,改革开放以来国民经济增长的核算模型为:

1978—2021 年,根据GDP 年均增长率为9.24%计算,第一,以改革开放前TFP 年均增长率为-1.21%计算,1978年及以后的广义技术进步由负转正,年均增长率为0.8%;要素市场化生产率提高和城镇住宅资产化溢值分别获得了年均1.99%和0.53%的改革TFP 增长率,土地出让资产化带来了年均2.57%的GDP 增长率,体制改革合计GDP 年均增长率为5.09%;总经济增长率的76.62%来自于1978年以来的经济体制改革。其次,即使假定1978年以后经济政治社会稳定,年均0.8%的TFP 增长率属于自然增长率部分,要素市场化、城镇住宅资产化和出让土地有偿使用三项改革形成的新增长潜能,对1978年以后GDP 增长的贡献率也达到了55.09%。可以说,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中国经济增长的奇迹。

2.改革与增长的供给侧仿真模型

在二元经济体制的生产投入中,扭曲不可纠正表现为一系列不同动态的差值,而经济体制改革形成增长潜能的计算,实际是对扭曲差值与体制剩余的乘积和的集成。

劳动力要素配置扭曲差值为yw-xw。如在城乡劳动力配置方面,从事农业生产收入与外出务工收入的差值,发展水平相近国家农业就业劳动力比率与中国农业就业劳动力比率的差值,劳均耕地种粮年收入与外出务工年收入的差值,农村农民工本地务工收入与进城务工收入的差值,以及国家管理者、国有企事业单位和社会秩序安全等劳动力配置差值等。

资本要素配置扭曲差值为yk-xk。在二元体制国家的非国有和外资企业中,不存在体制性资本剩余问题,体制性资本闲置浪费主要存在于垄断程度高和竞争性差的国有企业之中,而资本利用率差值表现为其权益资本利润率和借贷资本利息率远低于民营企业。

土地要素配置扭曲差值为yL-xL。土地作为生产要素,在农业用地的规模较大,虽然用墨西哥1993 年农村土地体制改革前后的产量增长可以推算出改革前体制性剩余土地数量,但农业用地产量增长的增加值占GDP 比重微乎其微。因此,模型中的土地变量分别用可经营可交易建设用地作为变量,观察用地的闲置剩余率。

土地和房屋资产扭曲差值为ys-xs。由于发生交易扭曲的房屋目前只是农村住宅,还有不允许交易的城乡土地,其标准值与扭曲值之间是有市场和有价格与无市场和无价格的关系。因此,ys-xs= (1—0)。

将资源利用价格和要素利用比例的标准值和扭曲值作为内生变量,设置各自的改革时间和每年不同幅度的潜能释放,则资源资产化与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形成的供给侧新增潜能为:

其中,Grp为未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GDP增长潜能,Lv为农村土地面积,Lr为农村土地交易率,PL为农村土地价格,Hv为农村房屋面积,Hr为农村住宅交易率,PH为农村住宅交易价格,a+b+c=1。

而GDP总增长率为自然增长率式(5)加改革开放释放的增长率式(8),如式(9)所示: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n是改革时限的安排,也许是5年,也许是15年,……,可以有多种选项,决定于每一改革事项的先后顺序和时间长短。而m则是当年安排改革的强度参数,即被释放的体制性剩余在某时段中占总剩余的比重。如产品市场化和劳动力要素市场化改革使增长潜能在短时期内爆发式释放,而土地和房屋资产化改革对增长潜能的释放较为平缓和持久。但从前三次大力度改革对经济潜能释放的增长曲线看,结果为经济增长呈倒V型,实际是改革强度系数m作用的一种倒V型奇点式分布。

四、改革与增长的需求侧数理模型

前文分析了如何改革才能使中国供给侧的经济实现中高速度增长。但是,即使中国未来供给侧的经济年均增长率会保持在5%以上,没有“就业创业—收入分配—支出消费”体制的改革,加之有收入和有支付能力经济主力人口的收缩,需求侧能给供给侧年均5%以上的增长率提供足够的市场容量吗?回答可能是否定的。从国民经济核算来看,有生产、分配和消费(生活消费和生产资料消费)三大数量池。就国民经济循环体系而言,“生产—分配—消费”之间需要在数量和结构方面相平衡相对应,否则,从供给与需求的总量平衡来看,或者出现通货膨胀,或者发生生产过剩;从结构来看,会造成建设和生产与生活消费的失衡,居民消费需求长期不足,经济增长缺乏需求的拉动力。

(一)体制扭曲的居民总消费收缩模型

GDP 中投资与消费的比例,实际反映投资与消费内在的循环关系。二元体制扭曲的特征是,由于干预人口、阻碍迁移及分配和消费等体制扭曲,造成了居民收入和消费占GDP 的比重不断下降。政府干预和调控投资需求,居民主导消费需求,前强后弱,导致投资与消费失衡,逐步使居民消费需求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力减弱。

在国民经济需求侧的核算中,国民生产总值GDP=a×消费C+b×资本形成额I+f×净出口E。进一步分析,总消费C=居民消费Ci+政府消费Cg。从中国二元体制的经济变动看,20 世纪后20 年的需求主要由改革开放后快速提高的居民消费、外资和国内制造业投资和交通电力基础设施大规模建设投资构成;而20世纪和21世纪之交,城镇住宅商品化改革、中国加入WTO、欧美企业外资大规模进入中国,中国的需求结构发生了变化:跨国公司制造业投资、出口占GDP比重上升,城市的住宅建设和居民购买住宅支出等需求旺盛,居民收入和居民消费占GDP 的比重却逐年下降。从21 世纪第二个10 年的经济运行状况看,居民收入比重下降造成了消费支付能力弱化,高房价使住宅投资对消费产生挤出效应,再加上经济主力人口增长相对下降,居民消费需求不足越来越成为生产过剩的主要原因。由于收入分配惯性和人口增长相对较大的下行压力,未来居民总需求不足可能会成为需要解决的长期性重大问题。特别是需要通过分配和需求侧的改革和开放,疏通和扩大居民消费需求的流量。

从分配法方面看,GDP应当等于居民收入、企业收入和政府收入之和:

其中,GDPr为收入法核算的GDP,MI为居民收入,ME为企业收入,MG为政府收入。

那么,中国二元体制消费需求的问题出自哪里?今天形成的总需求收缩,与20 世纪80 年代中期以后居民收入占GDP 的比重逐年下降有关。从国际主要国家居民收入占GDP 比重来看,标准值应当在60%—65%。则有二元体制扭曲总模型:因居民收入占GDP比重下降,消费需求下行和市场消费需求的收缩规模为:

其中,-Dmi为居民收入分配占GDP比重的扭曲造成的消费需求损失,(ymi-xmi)为居民收入占GDP比率的标准值减去实际扭曲值,MIR为居民收入消费率,CIR为GDP的霍夫曼比率。

人口生育干预、人口迁移管制、土地出让交易分配扭曲和高房价四大原因叠加,造成的消费需求损失,从供给方面看就是产品生产的市场容量被压缩。这种居民消费需求收缩年年发生且加剧,但是生产能力,特别是厂房、机器、生产线等不能及时出清,形成的GDP产能过剩率为:

其中,GSR为GDP产能过剩率。

(二)居民消费收缩的四大原因和改革的总增长潜力

1.受前20年生育管制影响的居民消费需求收缩

20 世纪70 年代后期,为了控制人口数量增长过快,中国对人口生育进行了计划管制。本文用与中国发展水平和发展阶段相近的11 个没有采取计划生育国家前20 年人口自然增长率作为标准值,与中国同阶段人口自然增长率相比存在着较大的差值。从人口生育干预对经济的因果影响看,前20 年人口自然增长率深刻影响后20 年“劳动人口—创业就业—收入分配—有支付消费能力”的逻辑链,生育管制下居民消费需求收缩规模可表示为:

其中,-Ci1为因前20 年生育管制造成的消费需求损失,POt-20为20 年后的总人口,ypo为未实行计划生育国家20年前人口自然增长率标准值,xpo为中国20年前人口自然增长率扭曲值,IMa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WR为人口劳动参与率,W为总就业劳动力。

2.户籍管制体制下居民消费需求收缩

发展中国家的二元结构转型,是人口和劳动力从低劳动生产率的农业和农村向高劳动生产率的非农业和城市转移,也是其收入和消费水平不断提高的过程。而户籍管制限制人口在城乡之间自由迁移,导致城市收入水平与农村收入水平差距拉大。将与中国国际发展水平和阶段相近国家的城市化水平作为标准值,中国城市化水平作为扭曲值,同时根据城乡收入差距计算收入扭曲差值,则户籍管制情况下居民消费需求收缩规模可表示为:

其中,-Ci2为人口迁移体制扭曲造成的居民消费需求收缩规模,PO为总人口,ycr为未进行户籍管制国家的人口城市化比率,xcr为中国人口城市化比率,IMcy为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IMcx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MIRc为城镇居民收入消费率。

3.土地收入分配扭曲造成的农村居民消费需求损失

原有体制下的农村土地禁止交易,向城市配置的建设用地由地方政府从农村城郊集体征收并向用地者出让,所获土地出让收入中的97%以上归地方政府所有。一般市场经济中,不同所有者之间进行土地交易,土地所有者出让土地获得收入,政府收取一定比例的税收。这里有两个差值:一个差值是在地方政府平台上土地交易有市场有价格,与农村土地交易无市场无价格的差值,即1—0 的差值;另一差值就是市场经济国家对土地交易政府征税的标准值,与中国目前体制下土地出让收入在政府和农民间分配的扭曲比例。则农村和城郊农民集体土地出让收入分配扭曲造成的农村居民消费需求收缩为:

其中,-Ci3为土地出让收入分配扭曲造成的农村居民消费需求损失,Lv为出让土地面积,PL为出让土地价格,(1—0)为农村土地禁止交易无市场无价格与出让土地有市场有价格差值,yt为市场经济土地交易税收标准值,xt为二元体制交易政府收入比例,zc为集体提留比率,MIRsv为农村居民资产性收入消费率。

4.高房价转移居民收入从而挤出居民消费需求

城镇住宅开发、建设和销售单一渠道体制扭曲导致中国房价收入比远高于合理范围,这实际是对居民收入的一种转移。将中国体制扭曲下房价收入比作为扭曲值,将市场经济多元住宅供给和世界公认的合理房价收入比作为标准值,则高房价下居民消费需求收缩为:

其中,-Ci4为高房价挤出的居民消费需求,Hc为房地产开发商商品住宅销售面积,PH为商品住宅每平方建筑面积价格,Dh为个人住宅贷款余额,Rh为居民房屋贷款利率,yu为联合国人居组织提倡房价收入比,xc为中国房价收入比。

(三)收入和消费体制改革的总增长模型

中国目前经济增长下行的主要成因不是供给侧的生产能力不足,而是总需求不足,其中最重要的是居民消费需求相对收缩。因此,如果仅从供给侧发力去产能,那就是认可和允许经济增长下行;而从需求侧扩大生产增长的市场容量,才是稳定经济实现中高速增长的关键。

首先,从需求总量看,主要问题是居民收入占GDP 比重过低造成居民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不足。因此,总体的方向是对外适当放开移民、改革户籍管理制度、改革土地交易和住房供给等方面的体制,在n 年中使扭曲值x 向标准值y 靠近,提高居民收入占GDP 的比重,扩大有支付能力的居民消费需求,所获得的经济增长潜能为:

其中,G为国内生产总值,Gdi为改革扭曲的居民收入分配和消费体制新增的GDP。

其次,从影响居民收入及消费需求的四大原因看:一是人口从生育到成为劳动力,一般需要20 年的时间。即使彻底放开生育,20 年间在生产方面也无法补充前20 年造成的劳动力缺口,在需求方面也无法成为有消费能力的支付者。二是改革户籍管理及其附加的子女教育、购置房车、住房供应和社会保障等体制,促进人口从低收入的乡村和区域向高收入的城镇和区域流动,会显著增加居民的消费需求。三是叫停零地价征收农民土地和地方政府垄断出让及获得交易收入的体制,农村土地同地同权同价进入建设市场,农民获得土地收入,政府收取相关税收,从而增加农村居民收入和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四是放开农村住宅交易,城乡人口双向流动,会形成消费需求的溢出效应。农村到城镇的迁移人口,可以获得额外的交易收入,既可以替代完全由务工收入支付的一部分购房首付和房租,也可以以此为本创业经营获得收入,从而增强进城农民的消费需求能力。而城镇向城郊和农村流动的居民,可以将原有的房屋出售或者出租,在农村购买价格较低的住宅,从而增加城郊和农村居住人口的消费能力和规模。五是将住宅仅由房地产开发商销售的体制,转为由居民家庭、居住合作社、企业、房地产开发商和地方政府投资建设供给及租售并举的多元供给体制,使目前10以上的居民收入房价比降低到6以下,增强居民的消费需求能力。因此,需求侧居民收入和消费体制改革获得的GDP增长潜力为:

其中,△Gcr为需求侧居民收入和消费体制改革获得的GDP 增长潜力,Lr为农村各类土地交易率,PL和PLH分别为农村土地和住宅交易价格,Hv为农村住宅面积,Hvr为农村住宅交易率。

式(18)需要说明的是,放开人口迁移、城乡双向流动和推动市民化的城市化,其增长潜能的爆发与户籍等体制放开有关,因此,有当年放开的强度系数m;而农民获得土地交易收入、农村住宅交易收入和减少居民购买住宅被转移收入,则取决于当年土地和房屋的交易量。

需求侧加上居民收入分配和消费体制改革增长潜力的总经济增长率为:

五、改革与增长模型仿真未来的计算结果

本文按照上述数理逻辑关系,对21 世纪以来经济下行的总需求不足问题进行了总量和四个方面的分析;对比和寻找了生产、需求和资产三类标准值和扭曲值及其差值,以此估计未来禁锢在体制扭曲中的生产、需求和财富在增长方面可以利用的体制扭曲性剩余——经济增长潜能;从经济增长的供给和需求模型计算了未来推进改革可获得的经济增长潜能。

从问题导向方面讲,目前经济增长下行的主要压力来自于总需求乏力,其中最为主要的是居民消费需求不足。前面已述,从居民可支配总收入和消费总支出占GDP 比重看,中国的扭曲值分别为45%和30%,世界主要国家标准值分别为65%和50%,扭曲差值均为20%。2021 年居民因前20 年生育管制、人口市民化迁移受到阻碍、土地交易收入分配扭曲和高房价转移造成消费需求不足,导致了产能过剩规模为GDP的11%左右。

(一)生产力、财富溢值和消费潜力差值计算

各方面差值的计算是仿真的关键。一方面,扭曲差值造成生产能力、财富溢值和消费支出的损失和收缩;另一方面,其闲置的体制性剩余也是未来增长的潜能。2020 年各领域的标准值和扭曲值。首先,生产领域标准值和扭曲值:转轨国家和中国宏观税负率为(29.1%—33.11%),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资本平均利润率(5.00%—1.45%),权益资本利润率(5.5%—1.64%),发展水平相近国家与中国劳动力农业就业率(9%—24%),土地要素市场化配置(1—0)。其次,土地房屋资产化方面标准值和扭曲值:城镇居民住宅与农村居民住宅(9 980 元/建筑平方米—0),政府出让土地与农民交易土地(148 万元/亩—0),城镇投资建设用地与农村农民二三产业用地(1—0),地方政府交易土地与非地方政府交易土地(1—0)。最后,居民收入和消费领域标准值和扭曲值:20年前无计划生育国家与中国人口自然增长率(1.63—0.76%),无迁移管制发展相近国家与中国人口城市化率(80.89%—63.89%),市场经济国家与中国土地交易地方政府分配比率(30%—97%),联全国人居组织倡议与中国房价收入比(6—10.79)。可以看出,这三个方面还存在着大规模的体制剩余。

(二)闲置和体制扭曲性剩余数量计算

体制扭曲性剩余,实际是体制扭曲禁锢在生产、财富和消费领域中的潜能,通过体制改革将其释放,是供给和需求方面增长的基础。

1.生产要素领域体制剩余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健全资源环境要素市场化配置体系,着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中国要素市场体系尚不完善,土地、劳动力、资本等要素都存在一定程度的扭曲。体制性剩余劳动力规模达19 121 万人,占总就业劳动力的25.47%;体制性剩余国有债务和权益资产规模达122.34 万亿元,占社会总经营性非金融资本的19.32%;体制性剩余经营性和可交易建设用地规模达19 178 万亩,占总经营性和可交易建设用地的36.81%。未来15 年,如果通过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来盘活被禁锢在体制扭曲中的这些剩余要素,会带来年均1.52%的增长潜能。

2.土地和房屋资产化领域体制性剩余

未来中国可以资产化的农业用地有88.93 亿亩,资产价值397.36 万亿元;城镇和农村有可交易土地51 794万亩,资产价值为349.13亿元;农村还有95.60亿平方米住宅,资产规模为98.47万亿元。在一定的交易率和土地升值率下,未来每年可获得年均1.19%的增长潜能[26]。

(三)供给侧与需求侧改革均衡增长的仿真计算

从供给侧总的经济增长情况来看,要素市场化改革将使获得年均1.52%的增长潜能,土地和房屋资产化改革将获得年均增长1.19%的增长潜能,调水增加土地可获得年均0.32%的增长潜能,供给侧移民劳动力增加和引进外资可获得年均0.18%的增长潜能。

从需求侧总的经济增长情况来看,在未来15 年,首先,推进人口市民化进程,促进人口在城乡双向迁移,激活和释放双向支付能力。其次,土地和房屋资产化改革使农民以地为本创业并获得财产性收入。最后,形成个人家庭、居民合作、企业单位、政府建房、房地产商建售和租售并举的多元化住宅供给,降低房价收入比,可对GDP 增长分别带来年均0.50%、0.42%和0.89%的需求拉动潜力。对外开放方面,如果适当放开移民,年引进250万人口。或者适当扩大对外贸易交流,增强出口竞争力,可对GDP增长分别带来0.63%和0.77%的拉动潜力。

未来若推进要素和资源市场化改革,深化居民收入分配和消费体制改革,进行调水增地,加大开放力度,使供给侧和需求侧的生产和需求潜能相均衡,则可达到年均3.21%的生产潜能和市场需求潜力,再加上年均2.45%的自然经济增长率,最终总经济增长中位速度将达到年均5.66%的水平,在保持经济体系稳定的局面下,中国完全可以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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