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妈妈的合法权益该如何保护

文｜方圆记者 方菲

2022 年9 月底，“女子全职带娃10 年离婚补偿10 万元”的微博话题曾引发网友热议。有网友认为，这个补偿比较合理。也有不少网友吐槽，补偿太少了

近两年来，全职妈妈的权益保障问题成为热点话题。

某女性移动社区推出的《中国全职太太调查报告》显示：已婚女性中，全职太太比例达26%。我通过调查发现，全职妈妈其实面临多重法律风险，比如，社会保障不足，没有供职单位，家务劳动没有收入，职业竞争力减退，以至于不敢生病、不敢离婚、不敢老去。全职妈妈的权利该如何保障，值得全社会关注。

保障全职妈妈的劳务价值关乎社会和谐

2022 年9 月底，“女子全职带娃10 年离婚补偿10 万元”的话题曾引发网友热议。很多人认为这个补偿还是太低了，“全职妈妈在家10 年，约等于放弃10 年的个人发展和收入，10 年的职场空白根本补不了，哪怕是按保姆的薪酬计算，也远不止赔偿这些钱”。

全国政协委员、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院第七检察部副主任韦震玲也在接受采访时告诉我一个案例：2019 年，她曾经接到一起离婚纠纷案件检察监督申请。当事人邹云结婚前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生了小孩后，在丈夫曹刚的劝说下，回归家庭，做起了全职妈妈。邹云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曹刚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日子越来越好。但是经济膨胀的曹刚有了异心，慢慢地转移财产，邹云却完全被蒙在鼓里。直到曹刚提出离婚， 邹云向法院提出财产分割时，才发现大量资产已被曹刚转移。

由于没有充分证据证明曹刚有过错，也无法证明财产转移的事实，邹云在财产分割中没有获得多少财产。在法院判决后，邹云向检察机关申请监督，可是由于缺乏相应证据，邹云分割财产的请求也无法得到支持。考虑到今后生活的艰难，邹云只好放弃了对孩子抚养权的争夺。办理这起案件时，韦震玲和同事既同情又无奈，韦震玲告诉我：“我们很想帮助邹云在离婚时获得房子等物质上的补偿，但由于当时法律没有规定全职妈妈应该获得的补偿数额及职业保障，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在电话两端都沉默了良久。

这并不是偶发个案。在民法典颁布前，像邹云这样的全职妈妈权益受到侵害却缺乏保障的案件并不少见。

民法典对全职妈妈为家庭提供的劳务付出予以认可。根据民法典的规定，在离婚案件中，家务劳动的付出可以获得单独的经济补偿。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2022 年10 月底，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妇女权益保障法，妇女的权益保护又上了一个台阶。

尽管有民法典和妇女权益保障法两大“护身法宝”，司法解释、法律实施具体细则上的空白现实，还是让全职妈妈对家务劳动的投入产出难以量化，补偿标准也不好把控。

从立法层面上去全面、完善地保障全职妈妈的合法权益，进一步研究如何建立符合我们国情的相关保障机制，不仅关乎对全职妈妈的权益保护，也和家庭和谐、社会和谐有关。

不安全感可能隐藏着违法隐患

韦震玲告诉我，通过在办案中与全职妈妈的沟通交流，她了解到这类人群往往容易感到焦虑，自我价值感比较低。如果她们对家庭的付出没有得到社会普遍的认可、尊重和保障，可能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进而影响家庭和谐和社会稳定。

近年来，全职妈妈涉嫌犯罪的案件时有出现。湖南的全职妈妈文慧在与记者的采访中后悔莫及。做了两年全职妈妈，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害怕被社会抛弃，在家里多要些零用钱都要看老公脸色。于是，2020 年7 月，她从微信好友发出的一则招聘兼职的广告中了解到，有一份可以办理银行卡、帮人过流水挣钱的兼职。由于挣钱的心情迫切，文慧没有过问这份工作是否靠谱合法，一心想获得收入，赢得家人的尊重，2021 年3 月，文慧被公安抓获，原因是她的“兼职”是帮境外电信诈骗分子洗钱，最终文慧被法院以帮信罪判处有期徒刑。文慧文化程度不高，她在法律上确实也犯了错，但家人关心和体谅的缺位对她犯下错误也起了助推作用。

湖北全职妈妈晓云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可惜她做了全职妈妈，更可惜的是，她将天赋用错了地方。一开始，晓云通过朋友圈看到了一款减肥药，出于好奇她想看看减肥药的效果到底如何，买来试用后发现效果不错，便联系卖家，想通过卖减肥药挣点钱。从代理做起，慢慢地， 随着业务版图不断拓展，她的售药团队日渐扩大，她成了五级销售团队的头目，在家人面前，她也觉得找到了昔日的荣光。但该药属于“三无产品”，还含有违禁成分，在被举报后，晓云被警察带走。晓云在一年三个月的时间里，通过销售减肥药，获利228 万元。此时，晓云的孩子还很小。晓云无数次拉着检察官的手，告诉他们：她放不下孩子，她原以为自己能成为孩子的骄傲，现在，她怕自己以后会成为孩子唾弃的对象。

在《方圆》2022 年11 月下刊《韦震玲：家庭全职服务成员需要更多关注》一文中，全国政协委员、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院第七检察部副主任韦震玲对全职妈妈合法权益的维护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几起案件令我痛心，不论是想通过兼职找寻自我价值，还是想通过挣钱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为家庭作出更多的贡献，全职妈妈寻求兼职的心理都可以理解，但我们也遗憾地发现一个事实：兼职风险很大，而不少全职妈妈铤而走险，在挣钱这件事上头脑发热，从而不计后果，铤而走险。

让全职妈妈的保障更具人情味

为了更好地保障全职妈妈的权益，从而保障家庭的健康成长，我认为应该好好思考这样一些问题。如果夫妻一方回归家庭为家庭提供全职服务，是不是有关方面可以建立减免其从业配偶的个人所得税的鼓励机制？家庭中被服务对象如果有固定收入来源，那么被服务对象是不是也有义务向全职服务成员支付一定比例的生活费用？对于申请在一定许可期限内回归家庭的全职家庭成员，相关工作单位是不是也可以为他们提供停薪留职的待遇？

探索建立合理的家庭全职服务成员职业保障机制，我们还需要立足于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要求，从国家层面逐步建立健全一些符合我国国情的保障机制，让孝老爱亲、扶助哺育等这些充满人情味的家事在家庭层面得到妥善解决。（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