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历史考察及劳动教育时代意蕴

2023-03-12 22:19薛国凤樊青青
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劳动运动生产

薛国凤,樊青青

(1.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2.河北大学 燕赵文化高等研究院,河北 保定 071002)

2022年,教育部印发的《义务教育劳动课程标准》将劳动课设为独立课程,平均每周不少于1课时。[1]这是国家对新时代学校劳动教育提出的新要求。长期以来,我国中小学劳动教育存在被边缘化、形式化以及劳动教育对象参与性和投入度均不足的问题。劳动不仅仅是谋生的体力活动,还是人类社会存在的一种映照,恩格斯曾指出,马克思主义在“劳动发展史中找到了理解全部社会史的钥匙”。[2]在全面抗战时期,晋察冀地区兴起的劳动互助运动不仅使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成功度过了自然灾害以及由于战争频发而使生产遭到破坏的困难时期,还广泛向当地人民群众传输了正确的劳动价值观念,使整个社会的人力和精神力量得以维系和传承。站在新的社会历史发展坐标上,再次探析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发展以及所存在的各种劳动教育形式,分析劳动教育特点,把握其中所包含的时代意蕴,对于新时代我国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深入开展具有启发意义。

一、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的四个历史阶段

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起始于抗战之前,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每个阶段都顺应形势,而晋察冀人民也探索了不同的劳动互助方式并发挥了不同的积极作用。

(一)劳动互助运动的萌芽阶段

这一阶段主要是在全面抗战之前,主要体现在农业经济劳动和发展中。此时小农经济形态十分突出,个体经济势单力薄,社会生产力整体低下,这种形式的小农经济难以抵御自然灾害导致的经济损失以及战争破坏带来的影响。正是在这种双重原因作用下,晋察冀地区萌芽出了“互助团”和“帮耕团”等劳动互助运动雏形,特别是在晋察冀边区的一些农村自发出现了“拨工”“换工”以及“包工队”等互助形式。其中,拨工出现的较早,不过仅存在于关系较好的亲友之间;换工则是农户进行农业生产时,因每户之间土地、劳动力、牲畜等情况不同而出现的人力之间、人力与畜力之间、畜力与农具之间调剂交换的情况。此外还有伙喂牲畜、合牛犋、伙种等情况,“在这种相互之间的帮助或交换中,以达到不违农时、完成生产的目的”,[3]有的地方也称其为“变工”。包工也是旧有的一种存在于劳动者之间的具有集体互助意义的形式,主要体现在开渠、修滩、耕地、收割等劳动方面,组织办法就是边区一些剩余的劳动力自愿结合组成包工组或包工队,民主选举组长或队长并由其负责找活或评议工价,是一种带有盈利色彩的互助形式。在这一阶段,这些劳动互助形式波及范围都较小,带有自发、短期和不固定的性质,更多是小农经济衍生出来的一种附属品,缺乏有组织、有系统、有目的的引导,尚未形成主流态势。

(二)劳动互助运动的初步发展

“七七事变”发生后,我党在晋察冀边区设立了敌后抗日根据地并在当地大力推行减租减息政策以促进农业生产,但是“1939年大水灾造成十七万田亩被毁,冲粮食被毁六十万石,波及村庄近万,冀西房屋塌六万多间,灾民达三百万”。[4]自然灾害的影响以及持续性战争的掠夺和破坏导致边区农民生产情绪低落,农业生产产量严重下降,这造成当地旧有劳动互助形式出现衰退状态。为恢复农民生产积极性,发展生产并解决生产中存在的人力畜力问题,晋察冀边区政府根据现实情况采取了一些互助新措施。一是边区政府发展劳动互助合作社,合作社是在拨工组织基础上进一步融合形成的,目的在于集中个体的资源并统一配置。1938年春,边区政府开始号召各团体积极发动群众组织消费、运销、生产信用等各种合作社并制定了一些发展合作社的有利政策。最终在边区政府的引导下,不仅由拨工队发展为家庭劳动互助组,还建立起村级劳动互助合作社。二是发起义务互动组织,既包括由行政方式推动建立的“助耕团”“帮耕团”,主要为抗属和贫苦的农民义务助耕,也包括由青年救国会、妇女救国会等群众组织倡导和建立的“开荒田”“植树队”及集体修滩组织。[5]这种义务互助、集体耕种组织的出现弥补了原有劳动互助形式存在的短期、流动性大等缺点,对贫苦农民生活困难问题的解决提供了很大帮助。同时,这一阶段的互助运动也逐渐暴露出一些弊端,比如过于依靠行政方式而脱离农民自身生产意愿导致互助运动“流于形式”,过于强调集体生产而忽视家庭生产导致“个体经济与集体经济的矛盾”,“生产收获分配不明确、不适当”导致农民生产积极性低下。因此,这一阶段的劳动互助尽管有新形式和新发展,但仍存在农民生产情绪不高、人力浪费和合作效率低下等问题。分析其原因,主要是对当时边区分散的农业、个体的小农经济缺乏足够认识,既没有承继原有劳动互助组织的一些优点,又过分强调了“义务”和“集体劳动”。

(三)劳动互助运动的高潮阶段

1941-1944年间,不仅是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期,也是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的高潮阶段。在之前拨工、包工、劳动互助社的基础上又发展出了劳武结合、修滩等新形式。劳武结合是指“劳力与武力的拨换工”,广泛运用于游击区,在战争间隙起到抢收抢种的作用,是战争时期增强突击力量、稳定生产情绪和提高生产效率的有效互助方式;修滩,又被称为滩地生产,是指一种合作的集体劳动生产,最初是为了保护因水灾冲毁的耕地而成立的临时性互助组织,这一阶段通过成立“修滩委员会”(后改为滩地管理委员会)从而形成固定的集体互助组织,容易管理且便于推广新的生产技术。这一时期为做好敌后抗日根据地的生产补给,各根据地展开了大生产运动。在晋察冀边区,大生产运动的开展促使对前期合作社暴露出的一些问题给予解决,扩展合作社的涉及领域,带动高校师生参与,推动了劳动互助合作社的发展壮大。晋察冀边区政府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合作社的五个基本原则,即“自愿原则、等价交换原则、民主管理原则、纪律性原则以及‘以户为基础,以人为单位’的小型为主逐渐发展的原则”。[6]五个原则的贯彻落实保障了小农利益,也最大限度发挥了集体劳动的优势,充分调动了人民群众的积极性。此外,边区政府还根据领域设置了不同的合作社,比如开荒、织布、农具、种子等合作社,在后期还发展到了医疗行业,比较典型的就是冀中徐水县张瑞合作社通过成立医药合作股,在1944年春季瘟疫盛行时救治了数千人,[7]将劳动互助不局限于农业生产,真正做到“群众需要什么,就合作什么”。这一阶段,高校师生也参与到劳动中来,比如华北联合大学在晋察冀地区临时办学时,教师和学生都加入了当地的秋耕,同当地居民共同抵御扫荡。[8]整体来看,这一阶段多领域合作社运动的发起打破了固有的个体经济形态,不仅将生产要素结合在一起进行分配使群众深受其利,还使劳动者在多层次社会关系中接受到互助、合作、共赢、共享等社会公共理念的浸润,凝聚了劳动的社会教育价值。

大生产运动一直持续到1945年8月,在此期间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也走向成熟,成为全民参与进来并参与到各方中去的一场运动。1944年1月,晋察冀边区召开的会议明确指出要把广大人民与党政军民等一切力量都组织起来展开以大生产运动为主、大运销运动为辅的全边区群众性运动,而组织这个运动的最主要形式就是合作社,即“在劳动互助上,在群众运输上,在农业再生产物品的供给上,在机关部队的生产工作上,等等,都要尽量展开合作运动”。[9]同年12月,边区政府发出“组织起来”“精耕细作”并争取做到“耕三余一”的号召,强调“继续在巩固发展劳动互助的同时,大力组织恢复区、新解放区和游击区的劳动互助运动”。[10]在政府提倡与部分地区示范带领下,劳动互助运动的影响范围进一步扩大,几乎达到了全员参与,比如战斗英雄郝庆山村93%的群众被组织起来;孟县箭河村发展扩大至24组64户124人的大拨工队,成为高级形式的劳动互助社。[11]

整体来看,晋察冀边区开展的劳动互助运动源于特殊时期和困难时期的生产自救,但最后的成果远远超出了生产自救的范畴。从社会生产方面看,晋察冀边区人民实现了生产力的发展;从精神层面上讲,劳动互助过程对人民群众劳动意识的培育、劳动观念的重构都产生了深刻影响,具有深远的劳动教育价值。

二、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的劳动教育形式

“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12]从马克思主义劳动理论观来看,劳动生产本身存在劳动教育,劳动教育对象不仅仅囿于发展中的学生或儿童,也包括成人。在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推行过程中,主要对象是从事生产活动的人民群众,但也包括未成年的儿童。从少数农户参与到全员参与,这其中明显体现着对民众劳动意识的改造以及社会精神的塑造,是生产中的劳动教育。

(一)在生产劳动间隙进行的结合式劳动教育

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的发展主要是在生产劳动中进行的。多样化的劳动互助方式是劳动教育的具体化载体,劳动教育渗透在工农群众的生产劳动生活中。在互助运动中,很多拨工组会在上地之前带上本子或天然石板,以便在中途休息时识字用,有的组还有读报、上政治课以及娱乐等活动。比如,姬继海拨工小组为了调动大家的生产热情,“在地里做活时一天歇四次:头一歇学生字;第二歇上政治课、读报,或上民兵战术和民兵纪律;第三歇学埋地雷或作战;第四歇讨论明天的营生或温习生字。从春耕到六月中旬,他们识字最少的30个,最多的到 120个”。[13]可以看到,群众在进行生产劳动的同时不仅认识了字和学到了很多农业生产以外的知识,更重要的是还被进一步激发了生产和学习热情,在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同时也促进了文化知识的拓宽。不仅如此,与生产劳动紧密结合的群体劳动教育也促进了边缘群体的融入,比如劳动互助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妇女解放。抗战时期在传统观念影响下妇女地位低下,但是在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妇女救国会组织了“开荒田”以及纺织劳动小组等,妇女的力量在互助形式下被挖掘并顶起了劳动生产的半边天,女性地位也由此得到提升并助推了社会思想解放。马克思主义劳动概念可以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三重向度上进行解读,[14]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与实际生产结合在一起的劳动教育通过润物无声的方式使不同群体得到切合自身利益的发展,但作为一种社会形态教育呼唤着人本身自我意识的觉醒,使人在劳动中认识自我并助推社会思想进步。

(二)以全员参与和自救为特征的家庭式劳动教育

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从发端时就围绕着家庭参与和生产自救展开。拨工、换工以及合作社、劳武结合等也都为增促家庭生产和生活而存在,其中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将老人和儿童也都组织起来,发展家庭副业和手工业。比如,在边区曲阳县的每个村庄里都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妇女和儿童坐在树荫底下编制草帽,到大生产运动后期草帽编制工艺还发展成为技术训练班;区里号召保卫麦收开展“快收快打快藏”运动时,儿童也会积极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在互助运动的影响下,还成立了“儿童拨工组”帮助家庭生产,他们一般是早晨参加劳动,早饭后照常上学。在“民办公助”政策指引下由群众力量建立的小学每周也设置“家庭劳作日”。1943年,晋察冀边委会还发布《关于整理小学加强儿童生产教育的指示》,要求加强儿童的生产教育以配合当时生产救灾的政治任务。劳动互助运动中带动儿童参与劳作的现象是家庭劳动教育的雏形,家庭性劳动教育的开展一方面是当时敌后方生产局势的要求,另一方面儿童参与家庭劳动作为一种日常自然性的劳动教育,能在劳动品质的自然培养中使儿童为成人后的劳动做好准备。

(三)以劳动模范先进带后进的互助式劳动教育

在大生产运动期间涌现了许多劳动模范及模范互助组,在模范的示范和影响下积极参与劳动成为当时最光荣的一件事情。一方面,劳动模范的存在打破了群众中长期存在的劳动低贱意识。1944年末召开的第二届群英会“掀起了学习劳动模范的高潮”。“劳动者也能和将军一样上光荣榜”的认识对当时群众劳动意识的觉醒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另一方面,劳动模范起到了重要的示范引领作用。比如,在边区村庄里设立的各类劳动互助组中,先进的模范互助组往往能够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姬继海模范拨工组对农作方法进行改良。劳动模范的示范不仅大大激发了群众的积极性,而且边区政府采取的“先进带后进”措施对村子里的后进也起到了改造教育作用。比如,井陉县懒汉苏德顺的改造教育,就是由劳动英模印吉子去动员和带动他,使其摆脱了懒汉标签。据不完全统计,1944年仅曲阳一县就改造了523个懒汉。可以看到,在当时社会历史时期,劳动教育对象主要是思想不够开化的人民,劳动模范的示范作用比规劝引导来的更直观。热烈表彰劳动模范、劳动模范躬行实践以及为劳动模范提供示范引领机会等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工农群众长期以来鄙视劳动者、轻视工农业劳动的心理,引起了劳动认识和思想上的革命,促使广大群众积极投入大生产并在全社会塑造了劳动光荣的氛围。

(四)以合作社为组织形式的集体式劳动教育

劳动互助运动的根本性质是集体合作和互助劳作。抗战之初的劳动互助具有不固定性,易聚易散,但大生产时期合作社的成立则搭建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劳动平台。相较于普通拨工队、劳动互助组,合作社社员之间由于经济关系的密切而导致人际关系更加亲近, 使得合作社更为固定且能长期存在。在合作中劳动和发展生产离不开相应的民主管理与纪律制度。在晋察冀边区,合作社民主管理的实行源于劳动公约的制定,起初是为维护集体劳动的顺利开展、杜绝散漫现象和保障生产效率而设,后期演变为合作社管理模式,具体表现有定期群众会议、民主选举组长等。纪律制度也是从互助公约演化而来,后期根据工农群众的实际需要扩展至计工还工制度、会议制度、奖惩制度、劳动公约和按期分红。在合作社民主管理与纪律维护过程中,民主原则得到一定施行,组员意见得到尊重。虽然相比于现代民主管理制度而言,这种民主显得薄弱,但在维护合作社顺利运行上起到了重要作用,此外还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劳动的公平性与平等性,传达了劳动是公平的教育意义。如果以现代眼光审看劳动互助运动中的劳动教育,生产中的劳动教育更接近对劳动本身的回归。

三、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的劳动教育特色

存在于生产中的劳动教育是社会性的教育。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与生产紧密结合的劳动教育促使不同群体积极参与社会生产并促进了个体的进步,具有明显的时代特色。

(一)体现了劳动与教育相结合的生产性劳动教育思想

劳动互助运动中的劳动教育坚持劳动为生产服务。在大生产运动时期,这一思想在劳动互助过程中得到了很好的传播,并随着合作社的壮大得到实际发展,比如前面所述的晋察冀边区很多拨工组劳动中途休息时学习识字、读报或上政治课等。在劳动和教育相结合的生产性劳动教育思想影响下,晋察冀边区的社会生产率得到大幅度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劳动知识技能得到提升,劳动价值观得到更新,社会文化知识得到拓展,也为建国后的扫盲运动奠定了良好基础。

(二)展现了具身参与的主体性劳动教育过程

劳动教育是“以主体本身作为思考对象,自主地、自由地、自觉地全面发展自己和实现生命价值的根本手段”。[15]劳动创造人,一个具有主体性的完整的人需要在劳动中获得价值感、被需要感以及成长。一个人的主体性是否得到发挥,其关键在于是否有实质性的社会生活参与,伴行劳动互助运动的劳动教育实现了这一点。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的受教育群体主要为多样化的工农群众,比如有刚参与劳动的知识分子,也有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有身体羸弱的老人;还有处于抗战后方的妇女和儿童等。劳动互助运动将所有群体号召起来,使每个人都投身到生产劳动中去,特别是妇女救国会、青年救国会和儿童团等组织的活动使各种各样的特定人群都有了“具身参与”劳动的机会,调动了不同成员的身体积极性和内心精神动力,人的主体性在劳动参与中得到发挥。

(三)掀起了全民互助的社会化劳动教育热潮

晋察冀边区劳动互助运动的发展离不开合作社的建立,而合作社本身体现的是一种打破家庭单独式劳作的社会化劳动。合作社使社员们有了固定劳动时间,因此尽管其主要功能在于通过互助确保劳动生产的顺利展开,但在改善群众劳动精神面貌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方面劳动互助管理公约的制定,使自愿化、民主化的理念得以发芽并逐渐深入人心;另一方面合作社具有开放融通的特点,对所有群众开放,按时参与劳作,定时开展社员大会,所有的人都可以发表有关劳动的观点,因此更像是没有围墙的社会化“劳动教育学校”。对于遇到的问题也能采用更加灵活的方式解决,比如当时被敌人封锁的后方难以运进日用品,饶阳县五公村合作社就“除了进行农业生产外,还创办了打绳组、榨油组等副业生产,”并进行相关劳动技能的传授。[16]合作社下设的劳动互助小组均设小组长,负责记录每名社员的劳动时间、劳动成果等,这种社会化的认可和公平制度也极大鼓励了广大群众参与劳动的热情。

(四)彰显了促进社会风貌改善的劳动教育价值

劳动总是存在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劳动过程本身也是人与社会的互动过程。晋察冀边区劳动互助运动对于社会风貌改善起到了积极作用,彰显了新的劳动教育价值理念。1937-1945年间,在劳动互助运动繁荣之际,全民劳动、全民互助的劳动教育思想深入人心,特别是劳动模范对懒汉的带动与帮助,使其从开始拒绝劳作到最后成为劳模标兵,净化了社会劳动风气,宣扬了劳动所具有的社会精神和人文精神。大生产运动中,机关、部队都制定了生产计划和任务并成立了互助组织,通过分工配合完成生产任务,这种精神风貌也是在全民劳动、社会互助风气的带动下形成的。劳动是构建人的社会关系的过程,劳动者全员参与,在社会合作劳动中接受到互助、共赢、共享等社会公共理念的浸润,充分彰显了劳动的社会教育价值。

四、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对新时代劳动教育的价值意蕴

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所体现出来的劳动教育思想和举措,与现代新劳动课程标准中所提及的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服务性劳动等不谋而合。面对当前对年轻一代的劳动观念、劳动能力、劳动习惯与品质以及劳动精神等方面的劳动核心素养的培养,劳动互助运动中的劳动教育历史经验具有强烈的现实启发意义。

(一)注重生产性劳动教育,引导正确的劳动观念

在晋察冀劳动互助历史中可以看到,劳动及其劳动教育与工农业生产紧密相关。对于儿童来说,在当时各种条件影响下也积极参加力所能及的真实性生产劳动。不过,随着社会发展及其生产力不断提高的过程中,人们对劳动教育形态的探索在二者关系上逐渐淡化,特别是现代学校的劳动教育出现“玩劳动”或“演劳动”等误区。劳动的本质是创造生产物质资料,新时代的劳动教育不应脱离这一本质。对于新时代年轻个体而言,劳动教育不仅是工具性的劳动体验,还是个体获得存在价值的一种方式。在生产性劳动中,教育对象所获得的劳动创造人、创造财富以及创造美好生活的认知与情感是其他形式劳动所不能比拟的。进一步而言,当今的生产性劳动教育并不是复制以往时代的工农劳动教育,而是一种新时代的教育。这表现在:一方面要实现劳动内容的扩充,相比于20世纪以第一和第二产业为主的劳动技术传授教育,新时代由于在信息与技术、认知元素、脑力劳动等元素方面的丰富,因此要打破单一“学工”“学农”教育内容形态,建立新的多维的劳动类型及其内容观;另一方面,以往时代劳动教育多注重协作劳动以满足生产力发展和生活财富获得需要,但在物质财富和技术手段先进的新时代,生产性劳动教育更应注重创造性劳动能力的获得以及正确劳动观念的建立等,这不仅是青少年个体对劳动意义的获得,也是树立正确价值观和发展核心素养的要求。

(二)回归日常生活劳动教育,锻炼基础性劳动能力

从晋察冀边区儿童参加劳动的角度看,与日常生活相结合的程度也非常密切,比如大生产运动时,当区里布置压绿肥时,课堂就讲肥料的种类、用途和用法,儿童们在课余时间就打青草、压绿肥。在我国新颁布的劳动课程标准中,强调日常生活劳动是劳动课程的一个重要方面。与生产性劳动不同,日常生活劳动首先存在于家庭中,是锻炼年轻一代基本劳动能力的场所,是对青少年进行劳动教育的第一站。不过,在过分追求分数和学业成绩的功利化教育导向下,家庭轻视劳动教育的现象比比皆是。从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一些历史经验中可以反思当前日常生活劳动教育的推行。其一是要注重具身参与,而非简单化的任务式或体验性教育。无论是在家庭、学校还是其他社会场所的日常生活劳动教育,经验生成都是重要目标,需要年青一代在亲身实践中获得基本劳动知识并能形成一定劳动经验。比如,新课标中提出“做饭”,这种劳动经验的获得仅停留在体验是不够的,需要学生具身参与达到经验的生成,以使其能做饭、会做饭并愿意做饭。其二是注重劳动场景的真实与合理化。“认知不是一个先验的逻辑能力,而是一个连续进化的发展的情境性过程”。[17]以真实的劳动环境拓展劳动教育空间,在具体真实的场景中进行沉浸式劳动及其教育,不仅有助于劳动技能培育,还能就劳动问题解决开启思维训练,也可以塑造劳动情感,而这就是优秀劳动品质的形成。其三是注重家庭、社会和自然劳动空间的结合。要让学生在无所不在的生活场景中持续接触劳动、感受劳动,体悟劳动创造的价值,从劳动中体验各方面收获的快乐,从而培育起基本的劳动认知、劳动情感和劳动行为能力。

(三)培养劳动互助精神,促进良好劳动品质养成

劳动互助运动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就是“互助”,尤其是通过劳动榜样的示范和带动,对不爱劳动的懒汉起到“教化和改正”作用。我国新劳动课程标准中把“培养良好的劳动习惯和品质”作为四大劳动核心素养之一。劳动互助精神作为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友好交往,可以对他人产生积极影响并促进劳动习惯和品质的养成,尤其是利用好劳动标兵或模范这样的重要载体。[18]在针对年轻一代的劳动教育中,对有着良好劳动习惯和品质的学生予以表彰并发挥其示范和带动作用,不仅是对这些优秀个体的认可,更是对劳动本身的尊重,也是教育的一种正向激励方式。另外,教育中还可以大力提倡劳动中的“互帮互助”,专设劳动互助小组,组内成员基于平等原则签订小组劳动公约,即保证了劳动,也培养了学生的民主、契约精神和合作精神。合作互助可激发学生的社会价值性,促使其更积极投入到劳动中去,培养学生的综合劳动能力和协作能力等。当然,在劳动互助小组中也可推选劳动标兵,发挥示范带头作用,达成全员成长目标。

(四)搭建有效劳动教育平台,使劳动成为个体发展的终身活动

劳动教育是贯穿年轻一代整个人生历程的教育,家庭、学校和社会负有协同教育责任。晋察冀劳动互助运动中合作社的建立将各类群体凝聚在了一起,有力发挥了各种群体的积极作用。新时代年轻一代的劳动教育不能由家庭、学校或社会“单打独干”,如果依托不同的具有统整力和协调力的劳动教育平台来开展系统且递进式的劳动教育,则教育效果可显著提高。当然,劳动教育平台主要作为一个桥梁,起配置劳动教育资源、统整劳动教育人力和评估劳动教育质量的作用。我国新课程标准规定以三个劳动项目、十个任务群的方式开展劳动课程,但劳动课程的效果评价并未详细做出,如果建立学校和家庭协作与统整的劳动教育平台,比如实体或虚拟的合作教研室或中心等,都可有效推进劳动教育质量评估。此外,单一形态的劳动教育实践难以承载新时期劳动教育功能的实现,劳动教育需实现在课程、活动等方面资源的有机整合,可以依托劳动教育平台将校内和校外多形态劳动教育形式融通,比如劳动教育项目与当地特色传统文化建设相融通,搭建学校、社会和家庭之间的地区性劳动教育平台,在凝聚各方劳动教育人力的同时促使劳动教育资源得到系统化利用,满足不同个体或群体的社会化发展需要。作为长期运行的平台,还可以开发个体成果记录功能,使劳动教育具有穿越时空、超越现实的精神文明价值和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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