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之下，揭开黑恶势力的面纱

盛乐瑶

各个国家对于黑社会有着不同的判断标准，但各国相同的是打击犯罪、打击黑恶势力的决心。

《狂飙》是一部黑恶势力崛起的编年史，细数黑恶毒瘤非法生长的升级路，更是一部扫黑除恶坚决斗争的回忆录，横跨20年，展现了时代变迁下的黑白较量与复杂人性。常言道：“艺术来源于生活”，只不过现实比作品更加夸张。这部剧的原型是多个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案例。如：长沙黑老大文烈宏案件、四川刘汉涉黑案件。下面，让我们走进这些故事，深入了解“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他从鱼摊小贩到白金瀚老板，从老实本分的小本生意人到视人命如草芥的黑社会老大，高启强，或者可以叫他“文烈宏”。文烈宏出生于湖南望城一个农民家庭，由于在兄弟姐妹里排行老三，他那时被周围的人称作“文三伢子”，这也是他后来混入黑道后得名“文三爷”的由来。同样是卖鱼出身，同样是卖鱼的时候没有赚到钱，来城里打拼，开设赌场，成立公司。而有所不同的是，文烈宏比剧中的高启强更加嚣张狂妄。高启强只是地级市的黑社会老大，而文烈宏是整个湖南省的黑社会老大，他凭借自己所设赌场，用金钱控制了好赌成瘾的湖南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成为自己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想当年，在当地偏僻的县里、镇上，都能听到“文三爷”的传说。这也让全国扫黑办注意到了文烈宏，在多方联合下，文烈宏被抓捕归案。

而高启强的另一面，是四川省的刘汉。刘汉和弟弟刘维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开游戏厅，利用赌博挣钱。后来看到木材市场很火，又转行去做木材生意。为了拿到资源，刘汉教唆手下的混混对同行打砸抢烧，非法抢占市场。一时间，没有人敢和他竞争。就这样，他赚取了“第一桶金”。積累了大量的黑心财产后，刘汉开始为自己“洗白”，他到处假惺惺做慈善，在社会上获得了一定认可。然而这些不过是他为自己涉黑行为做掩护罢了。他和同行之间经常进行不正当竞争，黑吃黑。为了防止被报复，刘汉专门设立“保安部”，高薪招纳社会闲散人员做打手兼保镖。慢慢地，他开始以黑养商，只要他看中的生意，没有抢不过来的。刘汉的末日，终于在2009年时到来。当年1月，弟弟刘维带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枪杀3人、打伤2人，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警方成立专案组，由湖北咸宁警方对刘汉以及刘维实施抓捕，异地审讯。咸宁的警察在四川调查了将近10个月，取证将近1万份资料。起初，很多人畏惧刘汉的势力，不敢开口。后来见到办案人员秉公执法，才纷纷举证刘汉。在法庭上，穷途末路的刘汉最终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在法庭痛哭流涕。然而，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洗刷掉他的罪恶，在2015年，刘汉被执行死刑。

不论是剧中的高启强，还是现实中的文烈宏、刘汉，都是黑恶势力的缩影，他们犯了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他们如同剧毒，腐蚀着城市的根基；如同一双双黑色的手，阻碍着社会的发展。纵观长沙文烈宏案、四川刘汉案，让我们深入了解一下我国关于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定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四条的相关规定：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是指组织、领导、参加以暴力、威胁或者其他手段，有组织地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称霸一方为非作恶，欺压、残害群众，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行为。由此，该罪在定性方面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特征：组织特征、经济特征、行为特征、危害性特征。

组织特征是指形成较稳定的犯罪组织，人数较多，有明确的组织者、领导者，骨干成员基本固定。《狂飙》中，高启强便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唐小龙、唐小虎就是所谓的骨干成员。

经济特征是指有组织地通过违法犯罪活动或者其他手段获取经济利益，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以支持该组织的活动。剧中高启强所经营的白金瀚以及地下赌场所获收益便能供他用高薪招纳社会闲散人员做手下，以便进行违法犯罪活动。

行为特征则是指以暴力、威胁或者其他手段，有组织地多次进行违法犯罪活动，为非作恶，欺压、残害群众。看过《狂飙》的观众可能对剧中一句台词印象深刻：“告诉老默，我想吃鱼了”。高启强的一句话便能指使手下为他杀人，用暴力手段扫平他经商之路的障碍。除此之外，高启强成立强盛集团，其弟高启盛贩卖毒品，手下唐小龙经营高利贷、开设赌场、强迫妇女卖淫，唐小虎负责公司事务，由此便形成了一个组织架构严密，人员分工明确的典型的涉黑集团。

最后，危害性特征是指通过实施违法犯罪活动，或者利用国家工作人员的包庇、纵容，称霸一方，在一定区域或者行业内，形成非法控制或重大影响，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不论是剧中的高启强，还是现实中的文烈宏、刘汉，都是通过大量金钱收买高官，为其黑恶势力做保护伞，影响地方的正常发展。这些人所为之事符合我国刑法规定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所有特征，所以他们的结局便是受到法律的严惩。

事实上，“黑社会组织”是在中国特定语境下的一种特殊称呼。境外各国在各自的立法中，对于我国所谓的“黑社会组织”一词，也有着不同的名称，各个国家也在上演着不同的“狂飙故事”。

作为现代恐怖主义发源地的意大利，“黑手党”在其历史上可谓是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黑手党是发源于意大利的一个秘密社会组织，根据地在西西里。18世纪欧洲掀起向美洲移民的浪潮，黑手党人涌向美国，扎根于纽约，活动于美国各地，操纵美国的赌博业、色情行业，贩卖毒品、走私军火，从事职业性的犯罪活动，诸如绑票、杀人、抢劫等。黑手党内部有各个帮派，虽然帮派之间存在传统文化差异，但是为了立法需要，《意大利刑法典》将他们统称为“黑手党型集团”。因为黑手党一系列暴力残忍的活动，使得意大利政府从1956年到1990年先后颁布了16个打击控制黑手党的刑事法律文件。根据《意大利刑法典》，判断某个集团是否属于黑手党型集团，要看该集团是否以获取利益为其内在动因，以非法控制为其行为特征。就在不久前，据意大利媒体报道，意大利黑手党组织“我们的事业”头目马泰奥·梅西纳·德纳罗在潜逃30年后，于当地时间1月16日被捕。

被研究者认为是现存最后一个、最顽固、也最纯粹的西西里黑手党分子德纳罗，14岁就犯下了第一宗命案，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在20世纪90年代犯下的一系列命案。1992年5月，意大利司法部刑事司司长瓦尼·法尔科内与家人回西西里巴勒莫市度周末的路上，遭炸弹袭击身亡；两个月后，另一位反黑检察官博尔塞利诺也被黑手党的汽车炸弹炸死。这两起谋杀案震惊意大利全国，而德纳罗均有参与，他因此被缺席审判终身监禁。在1992年谋杀两名反黑检察官的大案中，德纳罗还算不上“教父”。当时“我们的事业”的“教父”是托托·里纳，他主导策划了这两起惊天大案，并于1993年被捕。托托·里纳于2017年死于狱中，一直遵守意大利黑手党的“缄默原则”，拒絕坦白交代。

而德纳罗和其他黑手党首领一样，在30年的潜逃生涯中，并没有浪迹天涯四处躲藏。在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老家附近，化名“博纳费德”躲藏，因为黑手党首领们普遍认为，家族的血缘关系才是最可信任的屏障，而且在老家附近活动有助于就近指挥黑手党组织，警方难以抓捕。但恰巧在数月前，德纳罗刚做完结肠癌手术，按照诊所规定，在接受治疗前必须先接受新冠病毒检测，而长期在同一家诊所看病的风险又小于去其他诊所，因此暴露了行踪，最终被上百名警察围捕。

说起“黑道故事”，就不得不提及日本。日本的黑社会性质组织与中国的黑社会或帮派相似，日本称之为“暴力团”。它是由德川时期日本社会中的浪人（失业武士）、赌徒、剑客等社会底层群体依靠赌博结成的团体，后其帮派被称为雅库扎（Yakuza）。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是唯一一个允许黑社会合法存在的国家，日本法律允许黑社会组织的存在，而且必须合法注册，在法律范围内从事黑社会活动。所以日本是全世界注册黑社会组织最多的国家，很多城市黑社会组织多达几十个，比如说东京、福冈等，黑社会组织都有20多个。日本虽然黑社会组织众多，但是现如今日本暴力团的犯罪率却远低于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其中立法上的经验教训值得学习。

在日本江户时代， 违禁品的盗贼、商人以及参与赌博相关的成员成了“日本黑社会组织”的前身。

日本在暴力团的管制方面，先后出台了《暴力团对策法》《组织犯罪处罚法》。《暴力团对策法》第一条便规定了该法的立法目的，对暴力团成员的暴力要求行为给予必要规制，其次寻求必要措施用以预防因暴力抗争活动等对市民生活造成危险，再次通过促进民间公益活动来预防暴力团成员活动对他人造成的侵害，保证市民生活安全平稳，并保障国民自由与权利。此外，《暴力团对策法》第二条对暴力团的性质也做了明确的界定：暴力团是指存在助长其构成人员集团性或常习性地实施暴力不法行为之虞的团体。不仅赋予了“暴力团”这一名称正式法律地位，也明确了暴力团的特征。

日本虽然有着较为完善的法律来管制暴力团，但这些年仍然上演着各式各样的“狂飙故事”。位于福冈县北九州市的暴力团“工藤会”曾于1998年至2014年间在北九州市及周边地区射杀渔协前会长、枪伤福冈县警前警部、使用刀具重伤护士、牙科医生。随后警方展开了代号为“歼灭作战”除恶行动，于2014年逮捕“工藤会”老大野村悟。在福冈地方法院举行的审判中，检方强调野村悟是“工藤会”发动一系列事件的主谋，要求判处死刑。而辩方则认为没有证据，主张无罪。最后，日本福冈地方法院在2021年8月24日作出判决，黑帮团伙“工藤会”的第一大头目野村悟，因指挥实施四起袭击市民事件，犯有谋杀罪、组织性杀人未遂罪等，被判处死刑。这是日本法院首次对暴力团体头号人物判处死刑。

各个国家对于黑社会有着不同的判断标准，但各国相同的是打击犯罪、打击黑恶势力的决心。世界各地的“狂飙故事”仍在上演，借用《狂飙》中的一句台词：“你不知道我踏入怎样一个深渊，这城市另一面的黑暗，让我始料未及，支撑我坚持下去的，是谭思言身上像你一样的执拗，就像黑暗里闪光的萤火虫。”愿这个世界上像高启强这样的人少一些再少一些，愿正义的萤火虫飞向世界各地。

（责编：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