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唐志斋碑铭全集》价值三说

2023-03-16 01:50李放
大学书法 2023年1期
关键词:墓志铭墓志书法

⊙ 李放

墓志是我国古代埋设在墓中用以记叙死者姓名、籍贯、生平事迹及亲属世系的铭刻文献。出土墓志作为铭石书迹文物,不仅是我国历史研究的重要史料,而且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洛阳自古号称“天下之中”,是我国历史上的“十三朝古都”。自东汉晋魏以迄隋唐宋明,皆为人文荟萃之地。城北邙山东西绵延上百公里,土厚水低,宜于殡葬,故历代王侯公卿、名门望族、缙绅百姓多葬于斯,是全国墓志出土最多的地方。千唐志斋博物馆位于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铁门镇,为辛亥革命元老张钫先生所建,是中国第一座墓志铭博物馆,素以唐及历代墓志铭的巨量收藏而闻名于世。现在,囊括其全部馆藏墓志铭拓片图版,并配有录文的《千唐志斋碑铭全集》已由朝华出版社出版。全书收录上起西晋,下讫民国历代墓志,总计1912 件,是千唐志斋藏志出版的大成之作。将千唐志斋藏志,包括张钫先生的旧藏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新藏墓志,汇编成册,全部出齐,这还是第一回。相信该书的出版,必将对学界的研究工作和广大民众文化艺术修养的提升大有裨益。

那么,具体来讲,此次《千唐志斋碑铭全集》所提供的图文史料到底有哪些重要的价值呢?

一、史料价值

众所周知,中国古代的学问即有“金石学”之科目,自20 世纪30 年代王国维先生提出了著名的“二重证据法”,出土文献即被视为与传世文献并列的一种“史料”,受到史学界及文化界的普遍关注。1980年,饶宗颐先生曾在《法国远东学院藏唐宋墓志拓本图录引言》中指出:“向来谈文献学(Philology)者,辄举甲骨、简牍、敦煌写卷、档案四者为新出史料之渊薮,余谓宜増入碑志为第五大类。”并且说:“墓志可校补世系,与地志、史传、文集参证,史料价值尤高。”多年来,有关千唐藏志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引述千唐藏志文献材料的论文著作更是难以数计。

《千唐志斋碑铭全集》书影

千唐志斋被誉为“石刻唐书”。其中,一些涉及唐代重大历史事件的墓志铭文已为史学界广泛关注。诸如,事涉隋末唐初战乱和政权更替的,有《长孙仁墓志》《陈察墓志》《屈突通墓志》《盖赞妻孙光墓志》等;事涉武则天执政期间重用酷吏和皇权转移宫廷斗争的,有《程思义墓志》《贺兰务温墓志》《崔泰之墓志》《周利贞墓志》《董怀义墓志》《白知礼墓志》《李进墓志》《李怀墓志》等;反映安史之乱的,有《臧晔墓志》《马凌虚墓志》《元贞墓志》等;反映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战乱迭起的,则有《李皋墓志》《陈皆墓志》《崔弘礼墓志》等。墓志铭成石于古代,志主或为重大历史事件的亲历者、参与者乃至受难者。墓志记事立足于人,与史书记事的角度不同,志主的身世,或为史书所不取。即便史书载有其事,也往往不及其墓志记述得详备。故上述诸志铭文多为学者所采用,以补史书记载之不足,以正史书记载之误。再者,墓志的题署、附记,等等,往往也是很重要的。例如,李德裕大中六年(852)十二月为亡妻所撰《唐茅山燕洞宫大洞炼师彭城刘氏(致柔)墓志铭并序》,志文所附第四子李爗补记其奔丧经历的文字,以有证于“牛李党争”失败后李家之遭遇而屡见引用。如此之类,不胜枚举。

应该说,千唐藏志所包容的历史信息是“海量”的。研究书法史,则有涉及书法名家的《李邕墓志》、李邕之子《李翔墓志》、李邕之孙《李正卿墓志》,小楷圣手锺绍京之妻《许氏墓志》,时称“三绝”的《郑虔并夫人王氏墓志》等;还有涉及唐代书法制度研究的《袁公瑶墓志》《丁范墓志》《杨感墓志》《张先墓志》等。研究诗歌史,则有《郑虔并夫人王氏墓志》《邵炅墓志》《卢载墓志》《卢载妻郑氏墓志》,还有王之涣祖父《王德表墓志》、之涣堂弟《王之咸墓志》、之咸子《王绾墓志》等。研究民俗史、家族史、地域史、制度史、科技史、文化史,等等,皆可各取所需。在一些特殊研究领域,其作用甚至是无可替代的。比如武则天造字的问题,史书所载不详,前人考据,说法不一。千唐藏志中仅武则天执政时期的墓志就有200 余件,行用情况,逐字可检。石之凿凿,无可置疑。

史学研究以充分的史料为前提。目前,与甲骨学、敦煌学、简牍学等相比,我们对出土墓志的研究显然是不够的。

二、书法价值

中国自古就有“事死如生”的观念和重视丧葬的习俗,立碑刻铭乃“不朽之盛事”。好的墓志铭本身也是一件精美的书法艺术品。况且,墓志铭石久埋于地下,往往比其他铭石书迹或纸本墨迹更容易完好地保存下来,是我们了解古代书法艺术的重要资料。《千唐志斋碑铭全集》收录墓志近2000 件,包括西晋1 件,北魏5 件,西魏2 件,北周4 件,隋21 件,唐1700 件,五代30 件,宋100 件,明37 方,清5 件,民国7 件。涵盖了中国墓志行用发展的全过程。

千唐藏志中的五件北魏墓志铭,皆为“魏碑”佳作。《郭翼墓志》斜画紧结,精致雄健;《杨宜成墓志》拙中藏巧,富于变化;《薛慧命墓志》洒脱自然,意趣冲淡;《杨钧墓志》平画宽结,以和雅见长;《元恭墓志》拙朴端庄,以茂密见胜。北魏楷书如青春期少年,尚未被固定的法度所束缚,与后来法度严谨的唐代楷书风格对比鲜明。

唐代是古代墓志发展的高峰期,也是中国书法发展的高峰期。千唐志斋,以唐代墓志收藏为最。数量巨大,品类繁盛。从成石时间看,自初唐的武德、贞观,到唐末的广明、中和,两百六十多年间的年号,殆无不备。本书收录的唐代墓志拓片不仅足以呈现唐代墓志书法发展的全过程,而且可以具体见证唐代不同历史时期的书风变化。比如,唐太宗写《晋祠铭》首开行书入碑之先河,书中收录的《赵敏墓志》,成石于天授二年(691),为古代早期行书墓志之一。行书墓志始于唐代,与李世民倡导书宗王羲之的时风有必然的联系。此志行书精美,字体为纯正的王羲之书风,志石雕刻精致,保存完好,弥足珍贵。

唐代是我国楷书发展的鼎盛期,楷书是唐代墓志的主要书体,最能体现唐代书学风尚的迁流变化。有重要书学价值的楷书墓志不胜枚举。比如,“初唐四家”,有薛稷撰文,王景和杨伋书丹的《王德表墓志》;盛唐楷书,不但有与颜真卿齐名、开盛唐楷书风气之先的徐浩亲自撰文并书丹的《崔藏之墓志》,又有徐浩侄徐顼书丹的嗣曹王《李臯墓志》,还有与徐浩同朝共事的书学职官张文哲书丹的嗣曹王妻《崔氏墓志》《司马齐卿墓志》等。可以说,关于唐代楷书的演变,《千唐志斋碑铭全集》所能提供的史学信息要比所有书法历史教科书所提供的加在一起还要多。即便占比不大的隶书墓志,贞观年间的有《关道爱墓志》《屈突通墓志》《蒋国夫人墓志》等,武周时期的有《柳崇约故太夫人杜氏墓志》《卢行毅墓志》等,开元、天宝年间的有《王基墓志》《崔泰之墓志》《王崇礼墓志》《王泠然墓志》《倪彬墓志》等,乾元以后的则有《张颜墓志》《皇甫悟墓志》等,至开成而后的还有《卢宏并夫人崔氏墓志》等,也足以让我们从一个侧面去领略唐代书学的“五变”之美。

从志主的身份来看,书中唐志所记人物,上自王子皇孙,下至小民百姓,其间各级官吏、命妇宫女、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无所不有。千唐志斋所藏的唐代墓志,形制多样。出自豪门大族的墓志,大多书刻精美,制作考究,乃至极尽奢华,务求奇巧。例如,《景城郡录事参军上柱国李景献墓志》,铭文761 字,全部铭文皆以黄金填嵌,此为目前出土墓志所仅见。书丹者为河南府进士卢绩,书法精美,有虞世南楷体风范。集贤殿校理京兆府万年县尉《卢公亮墓志》和卢公亮夫人《崔氏墓志》,是极为稀见的两志成对合为一体的兽首龟形墓志。卢公亮籍贯范阳,墓志由从弟前乡贡进士卢罕书丹,夫人崔氏籍贯清河,志文为孟、怀、泽等州观察判官将仕郎鉴察御史里行卢颖所撰,皆书法精妙,堪称墓志极品。“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都是名冠当世的显门望族。世代官宦,诗书传家,素以“书法世家”而著称。千唐志斋所藏唐志中,崔、范二族有数十件,多是书法精品。此外,如“博陵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琅琊王氏”“弘农杨氏”“京兆韦氏”“河东薛氏”“河东柳氏”“陈郡谢氏”“南阳张氏”等世家大族的墓志,也多有佳品,书刻工美。至若平民百姓的墓志,虽不无精品,但多以条件所限,相比之下,书法水平参差不齐,整体档次不高。比较典型的当属亡宫墓志。除个别品级很高的宫人墓志外,绝大多数的亡宫墓志形制都很简单,书刻也比较草率。无名无姓,几句套语,粗记品次、卒时而已。宫人墓志书法以简朴率意为特点,或可给人以自然生动的美感。

从铭文撰述、书丹者的题署来看,书中唐志有相当数量出自大家、名人、高官之手。诸如,狄仁杰撰并书《袁公瑜墓志》,徐浩撰并书《崔藏之墓志》,欧阳植撰并书《元思中墓志》,薛稷撰、王景及杨伋书《王德表墓志》,樊泽撰、徐顼书《李臯墓志》,王璠撰、权璩书《崔公弘礼墓志》,李吉甫撰、张诚书《崔氏墓志》,李宗闵撰、刘懿孙书《刘胜孙墓铭》,王瑞撰、赵骅书《李府君符彩墓志》,李史鱼撰、刘太和书《马凌虚墓志》,张之绪撰、李凑书《顺节夫人墓志铭》,元佑撰、徐朴书《徐放墓志》,郑虔撰《王暟墓志》,李昂撰《李邕墓志》,崔颢撰《郑齐望墓志》,王昌龄书《陈颐墓志》,韦应物撰《李璀墓志》,邵炅撰《郑崇道墓志》,韩休撰《柳儒墓志》,李德裕撰《刘致柔墓志》,郭虚己撰《开休元墓志》,陈希烈撰《姚晠墓志》,王建撰《李仲昌夫妇墓志》,邢巨撰《张锡墓志》,徐放撰《姚侑墓志》,樊宗师撰《樊凑墓志》《樊涚墓志》,清江撰《清源律师墓志》,等等。上述撰文、书丹者,既有鼎鼎大名的杰出书家,如徐浩、徐顼、薛稷、郑虔等,有书史有载的知名书家,如欧阳植、赵骅、权璩、李史鱼、李昂等;还有官高位显的政治人物,如狄仁杰、韩休、李德裕、李吉甫、李宗闵、郭虚己、陈希烈等;又有杰出诗人、文化名流,如崔浩、王昌龄、韦应物、王建、邵炅、樊宗师、邢巨、徐放及著名诗僧清江等。若就书法艺术价值而言,由书法名家亲自书丹的墓志可为世楷模,当然弥足珍贵。然而,一些不以书法著称的历史名人书丹的墓志,如一代名相狄仁杰撰文并书丹的《袁公瑜墓志》、杰出诗人王昌龄书丹的《陈颐墓志》等,其书法水平之高,若不得亲见,则是难以想象的。这样的铭石书迹,如同偶得传世的李白《上阳台帖》和杜牧《张好好诗帖》一样,都是书法艺术的稀世珍品。而值得注意的是,唐代墓志与宋代以后的墓志不同,有书丹者题署的占比较少。所以,众多书法精妙的唐代墓志,往往出自无名书家之手,或是无书丹者人名的书法作品。众所周知,唐代是我国书法艺术发展的高峰期。所谓“高峰”,不过是“高山”上面尖顶的部分。其所以成为高峰,是因为有巨大宽厚的山体作为支撑。如果把唐代书法比作海水中的高山,那么,在名家作品集或书法史教科书里,我们所能看到的大抵只是高山露出水面的一角。而千唐志斋珍藏的唐代墓志却可以让我们触及水面下的山体,因而能够让我们更为充分地去感受唐代书法艺术的丰富多彩和博大精深。

书中收录唐代之后的墓志也有不少。最有代表性的,如宋代名臣范仲淹妻《冯翊郡太君张氏墓志铭》、现代张钫先生之父《张清和墓志》等。《张清和墓志》,章炳麟撰文,于右任书丹,吴昌硕篆盖,世称“三绝”。于右任是我国近现代杰出的书法家,此志是其魏碑书法的代表作。

三、文学价值

墓志之作,发端于汉末,而兴起于北魏。东汉、西晋墓志记述简略,仅载姓名、卒年、葬地而已。至北魏则铭文字数猛增,也许与不得“还葬代北”的北方贵族恐惧朝代更异、陵谷变迁,后代子孙难觅踪迹的心理有关,志文对逝者的世系爵里、生平事迹、配偶子嗣、卒葬时地皆有详明的记载。并配有用韵的铭辞,用以总结,寄托哀思。即便是志题,也要包括志主的官职、姓氏、族源等元素。此风兴起,渐成定例,为后世所沿用。唐代殡葬,往往碑志并用,一般说来,墓志铭文比碑文的字数更多,内容更丰富。墓志的文体形制具有一定的传承性,叙事详明,记人为本,是墓志文体的主要特征。与前代相比,唐代墓志记事尤为生动,文学价值更高。例如,成石于天宝六年(747)四月的《唐故朝散大夫起居舍人冯府君墓志铭并序》,志载,志主冯复,“幼而神敏,长博通文”,“读书五行俱下。尝梦文宣王谓之曰:‘孺子可教也。’发箧中黄散饮之,味如蒲黄。又授书一册,即《孝经》也。既而,目所暂睹,不忘于心。思之员来,有若成诵,实为神助。谁曰怪迂?”长成,果然才华不凡,“一擢乡举,四登制科”,累官至朝散大夫、起居舍人。47 岁卒。此志铭文1100 余字,文字精雅,是一篇文学性极强的传记作品。

古代文人撰写墓志铭,或受请托,或为应制,或为自愿。而文学性最高的,往往是出于自愿而撰写的墓志铭。如钱徽撰写的《杨宁墓志》。志文有言:“以余知公,号请志述,质而不饰,敢愧贞珉。”志文长1600 余字,不用套语。书中唐志,最为动人者当推为亲人而作的墓志铭。例如,名士杨牢会昌元年(841)十月为亡妻所撰《荥阳郑夫人墓志铭》和大中五年(851)十一月为亡弟所撰《唐故文林郎国子助教杨君(宇)墓志铭》,记事生动,形象鲜明,都是难得的散文佳作。尤其字数较多的《荥阳郑夫人墓志铭》,以细节描述见胜,人物刻画极为充分,无疑是绝佳的文学作品。类似的佳作还有元和四年(809)八月卢载为其亡妻所撰的《郑氏墓志》,开成五年(840)李善伯为病亡堂妹撰写的《李真墓志》等。此志不但志文写得精彩,并且将志主的临终绝笔附刻于后,与志文内容前后呼应。在所见墓志中,此为特例。李真的临终绝笔要言不烦,记述了自己艰辛平凡、克奉妇道的一生。事迹感人,形象鲜明,其坦然生死的气度,令人过目难忘。

值得一提的是,本书所收唐志中,还有三件是作者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即《卢绘并前妻李氏墓志》《卢载墓志》和《谢观墓志》。其中以《卢载墓志》最具特色。卢载,籍贯范阳,为后汉尚书卢植18 代孙,他是知名的诗人,官至礼部尚书,兵部尚书致仕,75岁卒。自撰墓志铭,是在“开成五年,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之时。其年,卢载67 岁。铭文640 字,行文不拘陈规。世人皆知其“望出范阳,北州冠族”。但卢载此作,对显赫的家世却一笔带过,曰:“其门阀既承先大夫之后,不备书也。”对一生的历官和政绩,也是轻描淡写。然而,通过对其年轻时远大人生理想的追述,通过对“边备不修,戎狄堪虑,风俗奢侈,黎庶饥寒”现实充满怅恨的表白,通过对自己平生诗歌、文章、著述的一一记录,着墨不多,便刻画出了自己鲜明的个性特征,实为“白描”笔法之精品。

百样人生,终归一死。千唐藏志所记之人物生活于不同年代,出自不同阶层,是古代社会生活的众生相,其包容凝聚的人生阅历和生活内容无比丰富,本身又可作为文学写作的素材。人称千唐藏志为“唐代散文大观”,信非虚言。

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民族文化自信力的提高,整个学界对出土墓志的关注度和研究热情日益增强,以墓志铭为研究对象的学术成果日益增多,以墓志铭为本体,聚焦多学科共同参与,开展多学科交叉研究的趋势业已形成。同时,广大民众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对古代历史文化的学习和研究中来,整个社会学习研究历史文化的氛围日益浓厚,不断升温。与专业的历史学研究相比,民众对历史文化的学习研究的兴趣点、着眼点更为广泛,对史料的需求也更加个性化、多样化。

一直以来,党和政府高度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利用,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先后颁发了《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等一系列重要文件,加大投入,支持历史文物的保护工作和出土文献资料的出版工作。《千唐志斋碑铭全集》的出版,适逢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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