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总的迷茫

安徽/周 蕖

纪总接连帮村里做了不少善事，建广场、公厕、垃圾池，修水泥路，安路灯，道路绿化……谁知，没引来赞誉，却招来密密麻麻的讥诮：

“出什么风头，村里比你有钱的多得很，人家又没……”

“啥意思，是不是想搬回村住，想回家养老？”纪总二十多年前就搬到省城了，只有老父老母至今守着故土不放。

“听说现在农村户口比城里户口还值钱……”

“不在村里花点……呵呵，谁同意？哼！呆瓜，不呆，比鬼都精。”呆瓜是纪总的小名。

……

其实，纪总回村，看到路面坑坑洼洼，偌大的村子，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晚上黑灯瞎火，进出很不方便。要想富，先修路啊！跳舞窝在拐角，伸不开腿脚不说，地面不平，有时还崴了脚脖子。垃圾到处堆放，纸皮乱飞。家家户户的露天粪坑，难看不说，热天臭气熏天……纪总心里堵得慌，就想帮村里实实在在做点事。

没想到，好心没办成善事，却惹出不少麻烦。

这天，舅舅满嘴酒气跨进门，理直气壮地说：“呆瓜，拿十万给我，马上要，快点！”口气大，声音大，不容拒绝。

老舅从来没找他借过钱，肯定有什么急事。纪总马上照办。

“老同学，发大财了啊……做屋、办喜事贷了五万块，……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咱俩同桌啊。”

既然是同桌开口，哪能抹他面子。纪总二话没说，立马手机转给他。

“瓜哥，借三万块给我，救个急……哈哈，你那么有钱……小时候咱俩睡一头啊！”从小在一起放牛的阿非找上门来。

纪总知道他是个混混，好赌懒做，但还是借了，毕竟是发小嘛，只是善意地提醒他：“找点事做，少赌点哦……”

哪知道，找他借钱的越来越多，纪总有些招架不住。资金都铺到工程上，手头没多少钱，只得硬着头皮找朋友借。乡里乡亲的，伸手哪有缩手的，不碰到难处，谁好意思找人错钱？有的打了欠条，有的欠条都没打，纪总也不在意。

夏天，纪总有事回村，发现路边野草疯长，舞池堆满黄豆秆，公厕气味难闻、蛆乱爬蝇乱飞，晚上路灯不亮，黑乎乎的，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纪总找来队长一问，队长苦着脸，两手一摊说：“钱哪来？薅草、电费、水费谁出？”

“嗨！”纪总一拍脑袋说，“唉，怪我，怪我没说清……这些费用，我全包了，我按时打到你的卡上，你辛苦交一下，行吧？”队长勉强点了点头。

“这是广场，又不是晒谷场，哪个晒的？”纪总指着堆放得乱七八糟的广场问队长。

“你舅舅干的，我劝他不要晒，你舅舅眼一瞪说，是你家的吗？她们能跳舞，老子就能晒东西！”

纪总叹了一口气，劝说老舅，无果。直到纪总把老舅的庭院铺上厚厚的水泥地坪，老舅才善罢甘休。

三年后的一天，纪总接到一个大工程，需要一笔款垫资。找这个借，找那个借，打这个电话，打那个电话，急得团团转。老父实在看不下去，说：“那么多人欠你钱，你干吗不要？”纪总苦着脸，皱着眉说：“除非他们自动还，主动找人要，我做不出来。”老父脚一跺：“你不要，我要，你这个呆种！”

“大舅哥，那个……资金转不开，你那十万块，能不能……”纪总父亲还没说完，老舅脸色就变了，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磕，愤愤地说：“呆瓜不是很有钱吗？就缺我这点？……哼，没钱还糟花钱……在村里花了多少冤枉钱，你要呀……哼！找鬼要？！”

纪总父亲又找到纪总的老同学：“最近资金困难，那个……五万有没有？”纪总的老同学绷着脸说：“老伯，我要有钱，我会找他借？早知道他这样，我还不……”

纪总的父亲找阿非要，阿非脸拉得老长，说：“你把欠条拿来，嘿嘿嘿。”

纪总的父亲，在村里转了一圈，毛也没要到，还碰了一鼻子灰，气得老父把呆瓜骂得狗血喷头。

纪总抱着头埋到裤裆，老半天才说：“唉，我借出去，就没打算他们还……”

好在朋友们都肯帮他，纪总渡过了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