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鲸爆

2023-03-21 15:50江苏沈惠勤
金山 2023年1期
关键词:毒丸娘亲虎鲸

江苏/沈惠勤

那片湛蓝的大海,是虎鲸大媚的梦之国,那是她先祖们赖以自由巡航的天堂。现在,肮脏的泡沫遮没了曾经碧蓝如玉的海水,海下掩着她伤心的“鲸落”,那是她掉下的心头之肉。

虎鲸大媚无力地游弋着,脑海里翻过一幕她初为母亲时的情景。那天,她鼓着隆起的肚皮在海水里上下翻飞,在优美的水之舞里,虎鲸小媚诞生了,那像是虎鲸大媚用生命模板刻录出来的,与她长得毫无二致,承继着她黑白分明的族系基因,如同空中的燕子,如同南极的企鹅,那将是未来的海之魂吗?虎鲸大媚托举着娃儿,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她的杰作,她发誓一定要好好培养这条有着傲人色系的小鲸鱼。

虎鲸大媚在浑浊的海水里用力挤出奶汁,虎鲸小媚受本能的驱使,居然贪婪地吮吸到了,她把琼浆与浊水一同吞咽,让虎鲸大媚看了既心疼又惊喜。心疼的是虎鲸大媚没有游出这片污浊的海水,在恶劣的环境里诞下了新生命,哪个娘亲愿意这样?可她无力改变人类给她造成的困扰,只能让小生命受苦了。惊喜的是虎鲸小媚这姑娘家家的,竟然如此虎头虎脑,狼吞虎咽,有这等惊人的适应能力,想必她一定能好好活出个鲸样来。

虎鲸小媚果真如娘亲所愿,在恶劣的环境里逐渐强大起来。还经常缠着虎鲸大媚教授捕猎绝技,得空到海边玩耍。

那天,虎鲸小媚耍调皮,脱离了娘亲的看护,她竟然良莠不辨,把海边肆虐飘荡的人类垃圾当作嬉戏的玩具,一个漂浮着的红色海洋球深深地吸引了她,她玩得忘乎所以,含在嘴中吞吐,试图弄明白这是人类怎样的玩物。至今,虎鲸大媚都不能原谅自己粗暴的干扰,当她找到戏弄海洋红球的小媚时,不由大声惊呼:“不能吃!”

偏偏这一声惊呼,让小媚误吞了那个海洋球,大媚对小媚进行各种施救,可是无济于事。后来,那些不忍卒读的串串日子,小媚经历了怎样苦苦的折腾啊,那个毒丸一样的塑料海洋球竟然要了她的命。

当虎鲸小媚的尸体像花瓣一样凋零坠向海底的时候,虎鲸大媚是多么无奈啊,她多少次对小媚进行托举,可小媚永远醒转不了了。以后,小媚的生命将遭受一批又一批海洋生物的侵吞,最终沉降为一座海底浮雕一样的“鲸落”。

那个毒丸一样的海洋球啊,成了虎鲸大媚挥之不去的恨。为什么人类制造的垃圾要倒向大海,让她心爱的女儿来承受!那海面是人类的垃圾场,那海底是她女儿过早坠落凋零的坟场,这样的海之家她要挣脱!虎鲸大媚在污浊的海水里晕头晕脑地盘旋着、彷徨着、嘶鸣着、扭转着。

狂风呜咽,虎鲸大媚努力地探出头来,挥动着黑色的鳍剑向着背离海洋的方向游去,那是一片沙滩……

当最后一次海潮退去的时候,虎鲸大媚向着苍天裸露出了山一样庞大的胴体,光滑黝黑的背脊闪着迷人的光泽,空气和阳光迅速成为两柄利器,刺痛了她,然而相比于心底失却小媚的痛,这点痛又算什么。她牢牢地蹲伏在沙滩,接受炙烤和吹拂,她那黑白色的胴体一点点灰暗下去,而体内渐渐地发酵着强烈的仇恨之气,她的身体不断地肿胀着!肿胀着!

一群沙滩上狂欢的人,吃饱了喝足了,也将垃圾堂而皇之地倾向大海之后,远远地发现了虎鲸大媚山一样的存在,“看,鲸鱼上岸,据说是自杀的行为!”

一句话让人们群情激奋,狂喜地过来拍照、探秘,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有好事之徒要充当英雄,上前拍打鼓胀如球的庞大躯体,让人抓拍一张照片回去,便是日后炫耀的名片。那未来的英雄刚伸手触及虎鲸大媚脆弱的皮囊,就听惊天一声大爆炸,“砰!”

人们淹没在虎鲸大媚以一己之力制造的血雨腥风里,有人爬起来捂着鼻拼命奔跑,跑出重围连连作呕狂叹:“好臭!好臭!”

事后,有人分析,这是虎鲸大媚以牙还牙,给不安分的人回敬的一枚复仇垃圾弹!这枚血肉之弹名叫“鲸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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